第41章 傳承
裴煙站在殿前, 體內的血脈運轉的越來越快,洶湧的靈流沖刷着氣海,她強忍住不知從何而來的激動, 和前方虛浮在空間中的美豔女人對視。
沉默持續了半響,面前的女人臉龐上浮現出淡淡笑容,那笑意并不深刻,卻讓裴煙覺得有種難以言說的親昵。
她的肢體不受控制的放松下來, 好好似回到期盼已久的溫柔鄉。
但尚存的理智還在掙紮, 裴煙的大腦在死機的邊緣高速運轉:她給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清晰, 是一個熟練掌握科學技能相信進化論的現代人, 最親近的人是自己現代社會的爹媽。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她在這個名為“大荒”的扯淡世界, 是不可能有親人的,可這種奇怪的親近騙不了人。被世界意志坑的次數太多,裴煙誰也不敢相信。
她遲疑着站在一旁, 不敢順從本能靠近眼前的女人。
“總算回來了, 也不枉我苦等這麽多年。”女人踏着虛空走進,随意揮了揮手, 長尾鳥察言觀色,乖順的退了出去。
裴煙見長尾鳥對女人的态度恭敬非凡,明顯有些見到尊主的敬畏, 心中對女人的實力評估明确不少, 更多了一份忌憚。
女人有一雙琉璃色的雙眸, 仿佛能夠洞察人心。她看着裴煙笑了笑, 直視裴煙的眼睛, 聲音自四面八方挾裹而來,宛如萬古梵音, 直擊在裴煙心上:“見到長輩,還不行禮嗎?”
裴煙:“!”
女人看似随口一說,但“向我下跪“這道指令,像是在出口的瞬間寫進裴煙的腦海中,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想要順着指令低下頭去!
裴煙回過神,膝蓋微微繃直了,眼前劃過一滴冷汗。
這種“指令“她不是第一次聽到,卻是第一次用在自己身上。
魔族以血脈為尊,再是不服管教的桀骜魔族,都不能抗拒血脈的威壓。危則最常用的就是這招,省時省力還能在心上人面前裝比,是以裴煙才将危則強行塞給花醉,算是多一重保險。
只是沒想到,裴煙自己也有被血脈壓制的一天。
能被血脈威壓所控制的皆是獸族,難道她活了三世,現在才知道自己不是個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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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裴煙心思電轉,女人卻不知不覺中靠近到她的身前,笑的美豔傾城又...憐愛,像是在看一條追着自己尾巴玩的小狗崽,鋒利的唇線勾起來,對裴煙道:“現在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麽,想明白把自己開除人籍麽?
女人顯然對裴煙的想法不怎麽關心,自顧自道:“血脈威壓不會失敗,你可知不奏效的情況是什麽?”
血脈威壓自上而下,若是血脈低下者,縱使實力好于血脈純淨者,也難以徹底壓倒對方。
這說明.....
“這說明你的血脈純度不亞于我,甚至在我之上。”
女人纖纖十指搭在裴煙背上,毫不見外的摩挲,評判道:“現在的幼崽沒有長輩教導,多少歲了連根羽毛都長不出,走獸一般在地上竄來竄去,好不體面。”
她五指所過之處帶來陣陣劇痛,背後有什麽東西蠢蠢欲動,想要不受控制的掙脫束縛,卻不知困于什麽,怎麽努力也掙不出。裴煙只覺得自己是女人手下的一條離水小魚,怎麽也掙不出女人的魔掌。
裴煙掙脫不得,強忍疼痛道:”前輩,高人?敢問怎麽稱呼?“
女人哼了一聲:“你活着出來,才配知道我的名字。”
話音既落,背上的劇痛随之停止,女人提起裴煙,只聽一陣風吹過耳邊,腳下萬分灼熱,被女人拎住的領子乍然一松,裴煙直直墜進深淵中去!
在掉進去的最後一瞬,裴煙竭力睜大眼睛,艱難的辨識出了崖壁上的鳳凰字體——長生淵。
原來這名字不是騙人的.....裴煙看着腳下一片火海,就勢落入火中。
大火熊熊,火焰正中呈現出高熱的固态,裴煙盤坐其上,卻只覺寒意陣陣,玄冰裹身。長生淵中的火焰不是無窮無盡的,這些天來她已然觸摸到元嬰的瓶頸,卻始終不得其法。
冥冥之中,總是缺了些什麽,有什麽關鍵的東西被她遺漏了,卻一時想不起。
只能寄希望于把她扔進來的女人了。
裴煙醞釀片刻,中氣十足的吼道:“前輩!!!”
女人這些天一直站在崖邊錘煉着什麽,此時恰好大功告成。她站在深淵一側,被深淵內傳出的聲音震的一抖,順手将煉制完畢的液體傾入深淵之中。
深淵中澄澈的火焰飄搖,一經與傾瀉下來深紅色的液體接觸,便碰撞出一束束細小的血色火花,将半透明的火焰染得逐漸血紅。一種奇異的力量波動自火焰中傳出,在火焰中彌漫開。
裴煙沒入火焰之中,察覺出一種帶着血氣的異香撲進鼻端,很快被火焰蒸騰一空。識海內透明滞澀的瓶頸,突然輕輕一顫。小火苗在識海中歡快的搖曳起來,透着雀躍。
裴煙做人活了三世,自問雖落在花醉下風,卻也不十分遜色。然而在此時火焰淬煉之下,她才知道從前她簡直是塊渾渾噩噩的木頭。
她在火焰的拖舉下,隐隐勘破天道的機密,腦海中曾經阻礙的一掃而空,驟然得窺見一線天機。
原來修仙十二家中得到傳承的子弟,是這種感覺?
難怪他們看起來刻薄又聰明,永遠透着“我知道的太多了凡夫俗子不配和我說話我這麽優秀死都不怕但還是勉強活一活吧”的氣質。
裴煙吐出識海中最後一絲未經錘煉的火焰,沉浸在錘煉之中。
女人拍了拍手,抖落并不存在的塵灰。她出神的凝望着深淵下妖嬈扭曲的火焰,火焰中隐隐現出一雙絢麗翅膀的形狀,和火焰深處沉寂如水的影子。
良久,她及地的長發中突兀的現出一縷白色,漸漸攀上烏發,随後黑色褪盡,只留滿頭白發。她原本看不出年紀,現在皺紋爬上臉頰,竟然有了垂垂老矣之态。
她随意的坐在深淵旁,撐着下巴百無聊賴的四下看,長尾鳥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侍立在側,安慰道:“尊神,我自元素界一直跟随她,她是個好孩子,您放心吧。”
女人撓了撓頭,再開口時聲音竟已蒼老,卻不難聽出暗含的希望:”本以為鳳凰一族在我手中斷絕,不料還有後人。只是她還比不得我當年成就,如何擔得起家族?“
她似感慨似嘆息,更像是在寬慰自己:“好好活着就有希望,總比随便死了強。”
長尾鳥卻有不同看法:“開啓山門時,她應當是借助了其他神族的力量。世間還有其他神族存在,相互扶持,未必不能達成神族未盡之功。“
“啊,他啊。”
女人妩媚的彎月眉一挑:“他不是什麽幸存的神族,就是那個叫玄淮的孩子。”
她的聲音飄飄渺渺:“預言中能與天道抗衡的,玄氏最後一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