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花醉勝
夏清驟然受力, 還不能完全的适應身體中肆意流淌的力量,小腿剛剛支在地上便又軟倒下去。
夏清咬了咬牙,生怕神對自己的無能不滿, 正要強撐着起身,只見花醉背後一棵參天大樹被天雷劈中,徑直朝花醉倒了下來!
這棵樹矗立在競技場的正中央,作為保護罩的支撐, 眼下突兀的倒地, 竟連破空之聲都沒有發出, 安靜的詭異。
花醉在看清夏清神色的剎那抱頭滾開, 甚至來不及回頭看——“唔!”
這棵樹實在太大,樹冠上的枝葉都比得上尋常樹幹。花醉雖然避開了要害之處, 本就受傷行動不便的小腿卻再次被壓中,生生受了這一擊,骨頭碎裂聲聽的人牙酸。
樹幹落地發出轟然震響, 場外一片嘩然。喬莺莺猛地站起身道:“這踏馬也行?”
夏清借此機會恢複體力, 鋪天蓋地的藤蔓彙成綠色的洪流鎖住花醉,四周大樹應聲而倒, 從高空中看去,花醉只是一個血色小點,被無數高大的綠色包圍着。
觀衆席上再次響起了心滿意足的噓聲。正如古羅馬鬥獸場上酒足飯飽的貴族們, 心滿意足的欣賞最強壯的奴隸和兇猛的野獸赤手空拳搏擊, 用鮮血刺激感官, 獲得殘忍的快感。
花醉和夏清素日裏和他們平起平坐, 甚至是更高貴的身份, 如今在競技場上殊死搏鬥,他們卻衣着鮮亮的觀賞, 更是極大的滿足了有些人心底陰暗的渴望。
顏季同淹沒在亢奮的衆人之中,平靜的表情遮不住眼底的快意。他正要悄悄退出場內,一臺輪椅擋住了他的去路。
百裏時推着輪椅,站在百裏辛身後對他擠眉弄眼扮鬼臉,看的顏季同心頭火起,計劃成功的快意都沖淡了不少。
百裏辛看顏季同的表情,就知道百裏時又在不老實。他不想在顏季同面前教訓百裏時落他的面子,只是面無波瀾的擡眼看着顏季同,颔首道:“大哥。”
顏季同眉心一跳,別過臉去。
一旦大樹落下,花醉必然粉身碎骨,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來,夏清下的是死手。
裴煙勉強睜開一條眼縫,恰好将此景盡收眼底,不由得勃然大怒,翅膀正要揮動,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掌按在她翅膀上,輕柔而強硬的将裴煙捂回了懷裏。
玄淮用兩根手指順了順裴煙頭上乍起的羽毛,低聲道:“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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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也不看保護罩和競技場一眼,一手牢牢圈住小鳳凰,另一只手向着晴朗的天穹平平推出,雷聲炸響!
喬莺莺焦急的在原地踱步,如同一個候在産房外的焦急老父親。她情急之下在傳訊中把師兄玄淮喻央的名字叫了一萬遍,此刻人還沒有出現。
一片葉子吹到她後頸處,葉子上細小的倒刺挂住她的頭發。喬莺莺遷怒于這片該死的葉子,心煩氣躁的握在手心碾為粉末,繼續惱怒的原地轉圈。
轉了兩圈後喬莺莺猛然停下,搓了搓手心殘存的葉子碎末,細微的痛楚幫她回想起方才的風向:她站在競技場外,身後是一片茂密的樹林。
花醉與夏清的打鬥帶動風向,風從競技場吹向樹林。可方才那片葉子,分明是逆風吹到了她的身上。
喬莺莺出了一身冷汗,正要轉過身去,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伴着驚雷炸裂,強大的沖擊波從樹林的方向傳來,狠狠的将喬莺莺撲倒在了地上!
雷聲滾滾,白光乍現,天空自半邊昏黃泛紅,喬莺莺趴在地上,拖着重重磕在石頭上的下巴艱難道:“真像世界末日啊。”
白光摧枯拉朽并不停止,掃過觀衆席上亢奮眼紅的衆人直奔競技場,保護罩轟然碎裂,元素界中的植物化為齑粉,飄飄揚揚的綠色棕色木屑随風四散,逼的衆人捂住口鼻,免得窒息。
過了不知多久,風聲和鳥鳴才重現世間。
衆人抖落衣裳上的粉塵,向競技場內看去。場上一片狼藉,高大的植物盡數毀去,不難看清場上的情況。
花醉被一棵巨大的樹壓在下面,茂密的樹冠反而在狂風中保護了她,雖然看起來依舊重傷瀕死,起碼有口氣在。
夏清就不那麽幸運了:藤蔓攻擊力強而迅猛,但力道上有所欠缺,夏清沒有成功固着在地面上,在狂風中卷動,眼下周身都以不自然的姿勢扭曲着,顯然是個全身骨折。
十二家的裁判從邊緣走出,面色凝重。
如此強大的攻擊,真的是兩人碰撞中産生的嗎?果真如此,縱使花醉不屬于十二家,也要重新估量她的價值。
裁判們心照不宣的對視:“鑒于花醉與夏清兩人雙雙昏迷,本次對決平——”
“慢着。”
花醉沒有睜開眼睛,她臉頰邊一只黑色小貓對着她一陣狂舔,帶着倒刺的舌頭将花醉的臉舔的微微泛紅。
她閉着眼睛,舉起還能動彈的一只手道:“我沒暈。”
夏家裁判的臉色不太好看,但在其他十一人虎視眈眈的眼神中,不太情願的道:“本次對決,花醉勝!”喬莺莺在場邊蓄勢待發,聽到花醉勝利的消息臉上也沒什麽波動,一陣風似的刮到花醉身旁,對着渾身是傷的花醉頗感棘手。
她實在傷的太重,不管挪動何處都會牽動傷口,喬莺莺手忙腳亂的比劃了好一會,氣的破口大罵:“好你個花醉!難道我就是給你們收拾爛攤子的嗎!你和裴煙打架一個比一個不要命,比着賽氣死我是嗎!”
她還想說什麽,眼圈卻紅了,正要掏出丹藥喂給花醉,卻見那只裴煙傾情推薦的地獄冥貓輕盈的跳來跳去,舔砥着花醉的傷口,只小心的避開了“枯木生春”。
被他舔過的地方發紅發黑,傷口肉眼可見的愈合止血。待小黑貓氣喘籲籲的忙碌半響,忽然看見了什麽,喵的一聲跳進靈獸袋裏去了。
喬莺莺還在疑惑,有人摸了摸她的頭。
喻央大大咧咧的蹲在她身邊,任由華麗的袍擺拖在碎石堆上。他帶着一股清爽的微風,輕聲道:“不好意思,師兄來晚啦。”
旋即轉身去探花醉的傷口,咦了一聲:“她的傷怎麽愈合的這麽快,你做了什麽?”
喬莺莺想起跳來跳去的小黑貓,神色複雜道:“我什麽也沒做。”
看到喻央和喬莺莺都在場上,裴煙才放松了梗着的脖子,從立在玄淮的肩膀上滑下來,被玄淮兩手兜住,松弛的躺成一攤。
反正她現在是一只鳥,鳥有羽毛,什麽都有羽毛蓋着,要什麽形象?她這麽輕輕的一只小鳥,也不會把玄淮壓趴下,讓她躺躺怎麽了。
小鳳凰仰躺在玄淮的懷裏,看着晴朗的天空和漂浮的雲朵,玄淮的袖子裏散發出陣陣若有若無清幽的冷香,讓鳥很喜歡。
她情不自禁的蹭了蹭玄淮的胸口,全然沒想到為什麽自己恢複了裴煙的記憶和神智,玄淮還是像一個大型鳥籠一樣,精準誘捕了天地間最強大的一只鳥。
如此躺了一會,羽毛被陽光曬的蓬松,加之擺了天道一道,她鳥心大悅,十分惬意,忍不住在玄淮懷中滾來滾去,只覺得日子實在過分安逸了些,這一刻的幸福有些虛幻。
若是沒有讨厭的天道成日的蹦噠,就這樣也挺好。
直到她倚靠着的“牆”,也就是玄淮的胸膛低低的震動起來,低沉的笑聲傳進裴煙的耳朵,震的她羽毛亂顫,她才不滿的坐起身,相當大爺地道:“笑什麽,讓不讓鳥睡覺了?”
玄淮胸膛的震動停止了,但裴煙直覺他笑意還挂在嘴角。裴煙懶得去想他為什麽笑,繼續躺下裝死,下一刻便被玄淮的話驚的坐了起來:“不是叫你在床上等我,怎麽悄悄跑了?”
這是什麽話,太玷污鳥的耳朵和清白了!裴煙覺得自己的臉燒了起來,從沒這麽感謝過自己現在變成了一只鳥。
鳥多好啊,有羽毛遮住臉,玄淮就看不到她臉色發紅。她用翅膀擋住臉,又被玄淮輕輕拿開,理不直氣也壯道:“雛鳥情節,雛鳥情節!”
"哦。“
聽起來玄淮十分給面子,打算掀過這件事了。裴煙如釋重負,又聽玄淮道:“那現在呢,你還有嗎?”
讓不讓鳥睡覺了!
裴煙面紅耳赤,如果她真的有耳朵,真的能被看清臉的話,此時臉上必然豔如煙霞。微風都被玄淮的袍袖牢牢擋住,裴煙所在的小天地裏連一絲風都沒有,沒有什麽能幫助她沖淡眼前化不開的空氣。
她憤憤的爬起來,在玄淮的胸前一陣尋覓,看清他仍舊挂着那條靈獸鏈,便一頭鑽進鏈墜裏,怎麽也不肯出來了。
直到小鳳凰長長的華麗尾羽也消失在鏈墜之中,玄淮臉上的笑意盡數退散,快的像不曾來過。
他的手虛虛抹過鏈墜,形成一道金色的網,将昏睡的裴煙牢牢護在其中,看向遠處的蒼穹。
任她是什麽小鳥,總要翺翔天際的。在她起飛之前還有時間,足以鏟平眼前的阻礙。
這一次,他不會再失手。
裴煙在鏈墜裏打了個滾,半醒不醒的樣子。玄淮輕輕拍了拍,金色的神息輕柔的注入鏈墜,包裹着四仰八叉的小鳳凰。
競技場外一人匆匆跑來,臉上是十二家中人最不屑為之的驚慌,他喘着氣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