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候求的是妹妹你信麽,要一個前後都翹的,”段寓希嬉皮笑臉地說,“但是佛祖誤解了我說的話,結果盼來了你這麽個帶把兒的貨。好吧,是前後都翹沒錯。”

家裏的祖先祠堂是香火不斷的。從那次跟段家兄弟交談後,每天早晨,家教松散沒人管束的郭承雲都會趁人沒注意,帶着各種供品偷溜到祠堂裏面,為祖先們伺候早膳,待他覺得祖宗們酒足飯飽後,就抽一把嶄新的檀香,開始許願。

“親愛的祖宗們,還請今年賜我一個弟弟。”郭承雲雙手合十,在心裏不停地默念。

“請祖宗們放心,只要他對我有一分好,我就會對他十分好。”

老祖宗的辦事效率高得令人瞠目結舌,沒多久就顯靈了。

一個從沒見過的男人攔在郭承雲面前,身後跟着數名郭家的黑西裝保镖,自己卻一身便裝,反襯得派頭十足。他對郭承雲說,你母親從今年開始沒空帶你,段寓希也要升學了,實在沒辦法只好讓你到你弟弟家寄住。

“弟弟?”郭承雲的大腦當場當機,“哪冒出來的。”

郭承雲對這場尋親毫無準備,維持着當機狀态被兩個保镖推進小車裏,夾在後排中間。

他強烈要求回去換男裝,卻被保镖們堵住車門,說趕時間。

郭承雲扒拉着一身皮裙,在赤膊上陣和扮姐姐之間天人交戰。

氣度不凡的便衣男人坐在副駕大致講了一下情況,希望郭承雲收斂一點,弟弟的情況和他相差較多,爸媽不跟他住一起,家裏只有他一個人住,所以希望郭承雲要有個懂事樣子,不要對自己的弟弟頤指氣使。

郭承雲的臉抽搐了一下。什麽叫頤指氣使,合着他平時在下人心中就這形象?

“還有,你們的媽不是同一個,你平時講話注意着點。”

郭承雲興高采烈的臉瞬間垮下來,搞什麽啊,半吊子兄弟?

像是在安慰郭承雲,便衣男說道:“從父親一方繼承來的血緣,對于家族來說就是一切,母親一方的血緣是無關緊要的。”

郭承雲心想反正聊勝于無,也算是個親弟弟,開始猜想自己的弟弟是個怎樣的人:“什麽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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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眼。”“如果打扮一下應該還行。”兩邊的黑衣男子回答得很爽快。

“叫什麽。”

“Philipp von Kaiser 。”

這莫名其妙的德文名如同當頭一棒,郭承雲腦中立刻浮現出金色卷毛,一臉欠扁的洋人。

“菲利普·馮·凱撒?好裝逼的姓氏。”郭承雲一個頭兩個大。

便衣男心中吐槽:少當家剛來德國,不了解德語,否則他就不會認為最裝逼的部分是姓氏了。

“中文名有沒有。”郭承雲問。

“有,在德國不常用,叫張清皓。”

“太長了,我先記住他姓張就得了,”郭承雲揮揮手,手突然停在半空中僵住了,“我去,他怎麽不姓郭?”

“你應該問你自己為什麽不姓張,”左邊的黑西裝聳聳肩,“你是跟母親姓的。”

郭承雲哼了一聲,敢情這弟弟是正牌貨,于是他這個野種要去高攀別人?免了吧。

“現在是去他家?”

“去學校,你弟弟的手下說他去那有事。”

“今天周六,他去學校能有什麽事?”郭承雲疑心重,問道。

沒人回答他。

車開到學校外圍停好,郭承雲急不可耐地鑽出車門,腦袋咚的一聲磕在車頂上,心中直犯嘀咕,小爺我居然會緊張。

呸,我會怕一個小屁孩!

某個下人模樣的男人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對護送郭承雲的男子們說:“少、少當家的弟弟,不、不見了。”

郭承雲心說,果然有鬼吧。

“沒關系,去偏僻的地方,一定能找到。”一個黑西裝說。

郭承雲無端地從這句話中感受到了寒意。

他不清楚身邊有問題的人是不是只有這一個,決定先按兵不動,邊走邊觀察着這些人,等他們露出馬腳。

不知走了多遠,前頭探路的下人在一個狹窄的巷子口停住腳步。

郭承雲聞着空氣中飄着的血腥味兒,走過小巷的拐角,就看見滿牆滿地的鮮血和腦漿,巷子裏死了一地的小混混,人數少說有十三四個,有的死于刀傷,有的是腦袋被磕在牆上撞死。

這樣的場景雖然令人作嘔,但是母親混黑道,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

“不是說找我弟,帶我來看死人是幾個意思?”郭承雲看出那個疑為內鬼的黑西裝變了臉色,拽過他冷笑道,“還是你想說,這些人本來是活的?”

那個黑西裝張嘴想辯解,郭承雲掏出槍,伸進他張開的嘴裏,“轟”一聲把他的頭打開了花。

“你應該留活的綁回去,現在你連幕後主使是誰都不知道了。”便衣男說。

“我沒那麽敬業。”

郭承雲其實是故意的,如果軟禁他的郭家倒了,最開心的人算他一個。他從不逃跑,而是扮演着貪圖享樂的熊孩子形象。因為一旦被抓回,被永遠禁足都是輕的。

解決掉內鬼,郭承雲徑自往前走,想從那些死人身上看出點什麽來。

“我到底有沒有弟弟。”郭承雲走了幾步突然回頭,看着剛才聲稱要帶他找弟弟的便衣男。

“有,而且他手下真的說過他在這裏。”便衣男無奈地攤手回答。

郭承雲用眼睛的餘光搜尋了一陣,發現了一對半睜着的暗紅色眼睛,不由得心中一驚,紅眼睛的是什麽人種?

那是一群青年混混中唯一的少年,趴在兩米開外的一個矮箱子上,右手攀着箱子上沿,鮮血直流的左手無力地拖在地上,手邊有把小刀躺在血泊裏。此刻正雙目無神地看着郭承雲,一動不動。

眼睛睜着,要麽是死了,要麽就一直都是醒的?

那個人,仔細一看不就是……給他送過蛋糕那個踢球的!

“才幾歲就上趕着找死,這麽着急?”郭承雲幸災樂禍地蹲下去,伸手想掀這人的眼皮确認死活,在對方的眼皮跳了一下後停手了。

張清皓的眼睛睜到了接近正常的大小,眸色顯得更紅,耷拉的左手居然往前動了動,手指一伸,摸到了那把刀。

郭承雲用槍口頂着此人的太陽穴,看在對方為自己破費過兩個蛋糕的份上,心中感到一絲惋惜。

“你不會想說這傻大個就是我弟?”郭承雲轉身對便衣男笑道。

“你先過來,這人危險。”

“我還拎得清。”郭承雲用槍管戳了戳張清皓。

“少當家!”黑西裝們全都面露緊張之色。

又怎麽啦,一驚一乍的。郭承雲懶洋洋地回頭看那小子,那貨正扶着箱子想站起來,手上還拿着那把刀。郭承雲不禁詫異,這人還能站?

張清皓垂着頭,雙腿八字形叉開,雙手打着抖努力摳住箱子,身體晃動半天,居然歪歪地站住了。手上那把刀想掉又掉不下來。

“少當家快回來,”身後那些不敢違抗命令的人的聲音變成了祈求,“我們不能沒有你……”

郭承雲在心中冷笑一聲。裝什麽蒜,不就是因為母親覺得我有利用價值麽。

“那就是你弟弟。”便衣男的一句話,讓郭承雲如墜深淵。

郭承雲聞聲四處張望,希望找到別的可以充當他弟弟的少年,随便一個人都可以,只要別難看得人神共憤就是了。

發現自己的努力失敗以後,郭承雲恨不得用槍托敲死這半死不活的大個子。

柔弱的美少年,小鹿般的大眼睛,纖細的四肢,軟萌的“哥哥~”……

曾經的美好想象在郭承雲腦中轟然倒塌。

不知道是不是郭承雲心理作用,他再看看那大個子的眼珠,已經紅得像蒙了一層薄薄的鮮血。

郭承雲又急又氣之下,不住地跳腳,這家夥哪裏是人?簡直是怪物。

“怎麽,不想認?”身材高大的便衣男走近,聲音在郭承雲頭頂響起。

“……”郭承雲還無法接受殘酷的事實,自己的弟弟是個企圖圍殺他的混混。

“認不認他你自己決定,但是你不能一槍崩了他,張家不是我們惹得起的。”便衣叔叔把皮球推給了郭承雲。

郭承雲陷入選擇困境,要不要扔下這上天派發給他的便宜弟弟,自己走人?

不過,走不走得了人,才真正是個問題。

郭承雲在猶豫之時,已經能從對面那雙血紅的眼睛裏看出殺意了,那小子拿刀的手指正在刀柄上收緊。郭承雲不是沒常識的人,知道對方是想把看到他這副樣子的人全部殺死,否則他是怪物的事情就會傳揚出去。

顯而易見,如果郭承雲不做點什麽的話,對方必定會和在場的所有人拼個魚死網破。

郭家的保镖訓練有素,而這小子雖然處于強弩之末,卻不像是個能用常規武器對付的正常人,真正火拼起來結果還不一定。

郭承雲把槍丢在地上,舉起雙手,這一舉動引發了身邊保镖們的驚呼。郭承雲卻滿臉無所謂地對張清皓說:“你現在可以選擇捅死我,或者放過我。我提醒你,第二個選擇不明智。我給你一分鐘考慮,時間過後不能反悔。”

在保镖們的質疑聲中,郭承雲真的在原地一動不動,從60數到0。他倒希望自己連同這些人一起被眼前的家夥結果掉。想到自己這個母親唯一的奪寵砝碼不在了,母親會有怎樣精彩的表情,郭承雲樂呵起來。

倒數結束後,郭承雲面有不甘地撿起地上的槍,便衣男子忍俊不禁地說:“你什麽時候這麽心軟了。”

“胡說八道。雖然這家夥不是個善茬,但老婆能換,兄弟換不了,是真正的天造一對,地設一雙。”郭承雲把段馭鴻的說辭誇大發揮。

“哪怕是一對敵人?”便衣男笑道。

“只要他不先動手,我就不動他。”郭承雲點頭。

他猶記得自己對老祖宗發過的響當當的誓言。

他舍不得幹掉這欠改造的家夥,就像舍不得幹掉反水的小狼。他姓郭,注定要當東郭先生的轉世。

“放任他的傷口這樣流血沒事嗎?”有人提醒郭承雲。

“閉嘴!”郭承雲擡頭譴責,“你再詛咒他試試,當心你狗命。”

“少當家,你退後,我這裏有急救箱有繃帶,要不先讓我們按住他……”

郭承雲将繃帶扯過來,小地主模式全開:“有多遠滾多遠,我醫不死他。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好人活不長,禍害遺千年。還有一句怎麽說了?千年……”

“千年王八。”

“對對,千年王八萬年龜。像這種一見面就要他哥伺候他的龜兒子,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挂了。”

郭承雲費神費力終于捆完,舒了一口氣。

張清皓在他的摧殘下眼看也站不太住了,頭越來越低。

郭承雲心裏七上八下的,要不要扶一把?經過嚴酷心理鬥争之後,他還是用手環在小混混的腰上,摟住,免得他倒了。

“你們送他回去。”郭承雲吩咐手下們。

“你母親說了,你也一起去住。”

“我擦。”要不是這公事公辦的提醒,郭承雲都差點忘了自己要搬去他那裏住。

要跟這個妖怪朝夕相處?真是無法想象。

作者有話要說: 張弟弟名字中間那個“馮”是容克貴族标志,軍N代的意思。不過當代社會已經不講究了

☆、天上掉下張弟弟(四)

進了張清皓獨居的大宅,郭承雲不滿地四下打量。

自己“弟弟”的家又大又幹淨,缺點就是空曠。明明看起來是有錢人家,那架三角鋼琴看起來價值連城,怎麽連個仆人都沒有。

誰幫他打掃房子,誰幫他煮飯洗衣服,難道請鐘點工?門口的保安看起來倒是比郭家的兇悍。

郭承雲吩咐自家的保镖煮了一鍋粥,叫他們回郭家把他的家當搬來。

宅子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之後,郭承雲把張清皓從床上拽起,給他喂粥,心中萬馬奔騰,如果把這傻大個弟弟介紹給段寓希,簡直丢人,必須對其勞動改造一番。

這麽思考着的郭承雲,絲毫沒發現自己的胳膊肘已經在往內拐了。他殚精竭慮地思考要給這貨弄個什麽造型,才能把打乖乖牌的段馭鴻比下去。可以給這貨穿淺香槟色的緞面襯衣,深藍西褲,褲腰上系一條騷包的淺色細皮帶,這貨腰線高,絕逼會讓他帥瞎。

張清皓虛弱地看着郭承雲,嘴巴一動,冒出幾個煞風景的字來:“你來幹嘛。”

卧槽!

一秒前還美得冒泡的郭承雲,瞬間石化了。

“我家沒跟你打過招呼?”

“我養不起你。”

郭承雲恨不得現在就掏出一沓大鈔,噼噼啪啪地抽在這貨臉上。他惡狠狠地沖張清皓道:“我給錢!要是那錢砸不死你,我不姓郭。”

“你本來就不姓郭。”張清皓蒼白的臉上浮起了詭異的笑意。

“好歹郭家生不出兔子妖,”郭承雲拿張清皓眼裏那将褪未褪的紅色來說事兒,“廢話不多說,咱這就差人給你打錢。”

郭承雲三步兩步跑到張清皓卧室門口,抱起電話機,沖張清皓勾勾手:“小弟,我知道你在家裏不得寵。你過來,聽聽你大哥家多有錢。以後只要你聽話,哥什麽都罩你。”

哥?你把你身上裙子扒了再說話。張清皓臉上閃過崩潰之色,一瘸一拐地走過來。他真應該讓自己倆哥們來看看這“美女”的真面目。

郭承雲洋洋得意地把腳從拖鞋裏抽出來,伸直長腿,兩只穿棉襪的腳丫子踩在張清皓腳背上。張清皓覺得自己的臉遲早要裂掉。

為了讓這窮鬼聽清楚郭家有多有錢,郭承雲用了免提。

“少當家,這……”聽了郭承雲的要求,家裏管錢那位沉默之後說,“請恕我們拿不出來,我們的資金鏈早就斷裂了,張家剛給我們借了巨額的周轉資金。”

郭承雲氣得牙癢癢,用免提真是這輩子最大的失策。

“張家借錢給我們的條件,就是讓你到張家少主家住……對不住了,少當家,在經營重新走上正軌之前,我們實在是……”

不等對方廢話完,郭承雲果斷挂了話筒,原來自己是抵押物?

張清皓已經挪回他的床上,一臉陰森地坐在那裏。

郭承雲做出了決定。這老弟是郭承雲母親奪寵路上的假想敵之一,母親的敵人可以發展為自己的盟友。不過在此之前,他得探讨一下自個的人身安全問題。

他咳了一聲問:“張妖怪,你今天把見過你紅眼睛的人全放跑,是想以後傳揚出去,被研究所解剖?”

張清皓說:“活不過今天的。”

郭承雲沒理由懷疑他的話,就憑張家比郭家錢多。他指指自己鼻尖:“你還漏了我。”

“腦子呢?”

郭承雲氣得頭頂直冒煙,定定地看着這個曾經對自己獻過殷勤,如今卻在短時間內将自己從天上踩到地上的“弟弟”。

對方傷痕累累的手臂纏滿繃帶,臉上流露出疲憊之色,其實郭承雲要是真的上去狠揍這個不在狂暴模式下的傷患,也不一定會敗陣。

郭承雲進行了一下換位思考,如果自己是他,一定也會将在場的郭家人滅口,包括郭家小當家。如果沒殺郭家小當家,原因必然是還有留着的價值。看來自己這抵押物含金量還挺大。

等張清皓爬上床,郭承雲決定既來之則安之,打開張清皓的櫃子扯出一床被子,把燈關掉,跑到他床對面的沙發上蜷起來睡覺。

“我批準你睡我房間了?”

兩人面對面躺着,在黑暗裏,張清皓的眼睛反射着窗外射進來的光,顯得尤為明亮。

郭承雲沒搭腔,過了一陣郭承雲以為對方睡着了,卻又聽到對方說:“你出門怎麽不多帶點保镖。”

“閉嘴,你這個組團砍我的嫌犯之一。”

“你可以叫段寓希派人給你。”

郭承雲回答:“找段寓希幹嘛,非親非故。”

對面傳來哼的一聲,似乎是被郭承雲的話取悅了。郭承雲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來。

這時候張清皓手機響了。是一段優美的鋼琴曲,但是在無聲的夜裏顯得尤為刺耳。

周圍一片寂靜,手機裏傳來的聲音也無比清晰。是何新成打來的:“還活着?”

郭承雲一聽是那個撐傘的,頓時來了興趣,趕緊豎起耳朵旁聽。

“不好意思,手腳健全。”張清皓回答。

郭承雲心中嘲諷,他應該瞧瞧自己走路的瘸樣子。

何新成說:“郭家那幾個人,我已經在路上攔截處理掉了。你今天怎麽自個跟那幫黑社會玩命?早讓我派人去不就結了。”

“我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你那邊派人來不及。”

“他們可是貨真價實的黑道,不是軟柿子一樣的學生,你分分鐘小命不保,還不如看那禍水嗝屁!”

郭承雲聽到這句接近哽咽的咆哮,雖然他自認為自己的命不值錢,但被人這麽咒他死,心裏仍舊拔涼拔涼的。郭承雲心中浮現起那撐傘的人的相貌,長臉,秀氣的發型,晦暗精明的表情,似乎永遠在打小算盤,永遠不會站到光明的地方來。郭承雲非常羨慕張家的小子能有這麽個兩肋插刀的兄弟。

何新成緩過來後,換了個角度唠叨:“她反正是要嫁給段寓希的,你暗地裏再怎麽撲騰,她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張清皓氣勢洶洶地道:“他們去哪登記,我就把哪的登記所砸了。”

聽到這兩人的對話,郭承雲差點從沙發上滾下來,似乎自己和段寓希被他們八卦了。

郭承雲把今天的事情理了理,便衣男帶他出來找弟弟不假,他弟弟确實就在那附近。而那個叛徒趁此機會糾集一批人馬等在巷子裏,準備宰了自己。而這“弟弟”估計是眼尖,發現了這群人,就上去拼命。

他設身處地的想象當時這個“弟弟”以一敵十幾的樣子,如果不是因為有怪物基因,十成十是要丢了命。

郭承雲背上直冒冷汗,腦中嗡嗡直響,往沙發裏縮了縮,這弟弟至于為個不熟的人,命都不要了?

腦中的嗡嗡聲好不容易退去,郭承雲不知那兩人說到哪了,冷不丁聽張清皓說了一句:“她的未婚夫不姓段。”

郭承雲不樂意了,伸脖子蹬腿,在旁邊不懷好意地大聲咋呼起來:“誰說的,我未婚夫就姓段,難不成姓張?”

張清皓手機那邊傳來的聲音和亮光忽然就小了,郭承雲借着微薄的光亮發現張清皓用手捂住了手機,惡狠狠地瞪着郭承雲。

郭承雲心中好笑,這家夥還真的怕人聽到。

突然這混混收起憤恨的表情,轉怒為樂,不懷好意地嘿了一聲。

郭承雲看不得那人高興,就打擊他:“你神氣什麽,我對象敢姓張,我把他踹回娘胎裏重新選爹。”

對面的潑皮混混挂了電話,在手機那一瞬間閃出的亮光中,一臉死板:“如果你跟姓張的處了對象,我把郭字倒過來寫一百遍,送你挂牆頭上。”

郭承雲咬牙切齒:“如果我跟姓張的人結婚,我就把張字也寫一百遍,跟你寫的那一百個郭字湊一對。”

張清皓聽到這話後,盯着郭承雲不放,半晌說道:“用紅紙金字,喜慶。”

郭承雲被他盯得全身直發毛:“怎麽給你說得跟真的似的。”

“你還別說。”

郭承雲翻身對着沙發背,想來想去還是憋出來一句:“你別再去打架了。你那弟兄說得對,且不說我一個陌生人值不值得你這樣幹,至少你沒理由用你自個命來換。”

背後的家夥不置可否,郭承雲“騰”地一下又轉身回來:“你個蠢貨,如果今後你喜歡的人要嫁別人,你真的去砸登記所?你應該一槍斃了他們,讓他們到天堂度蜜月去,省得你看了心煩。”

“……操。”張清皓發誓他這輩子第一次蹦粗口。

“然後你找個更好的女人,每天……”

張清皓一個枕頭飛過去把郭承雲砸老實了。

郭承雲撈起扔在面門上的枕頭,把腦袋悶在裏面,吭哧吭哧地笑半天:“謝了。”

張清皓這才意識到那是自己唯一的枕頭,郁悶地仰頭,後腦勺磕在光溜溜的床單上。

如果郭承雲能把腦袋從枕頭裏伸出來,會發現這貨也在樂。

天光大亮,郭承雲躺到覺得實在睡不着了才慢悠悠地起床,出去後看到張清皓在客廳打電話。

郭承雲只能看到張清皓的背影,仍能感覺出他十分不悅,因為嘴裏一改往常的沉默,噼裏啪啦地往外蹦詞兒:“真不好意思啊爸,我心眼小,随我媽,只能交代在一個地方……”

郭承雲在張清皓背後站定。

張清皓繼續對他爸說:“郭家的小子對我好,所以我對他好。”

郭承雲無力地吐槽:“你真是‘坑爹’這詞的最佳代言人。你是做夢夢見我對你好?”

張清皓因此而發現了郭承雲的存在,朝郭承雲的方向斜了一眼。

郭承雲遁走前擡頭審視了一輪這間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的房間。

“你爸在放養你呢?傭人都沒有一個。”

“基本斷絕關系。”

得到這個爆炸性新聞,郭承雲龇牙:“好弟弟,我倆組隊仇殺他怎麽樣。”

☆、天上掉下張弟弟(五)

這時候有個比他們大幾歲的金發男生走進門,是個中國人,頭發是染的,他把門反鎖上,張口就來了一句:“姓郭的,你敢跟這人住一起?他有個血腥的秘密,你要不要聽。”

“出去。”張清皓對金發男生下了逐客令。

“別,你說。”郭承雲給金發男生搬了個凳子。

金發男生往凳子上大喇喇地一坐:“我叫蘇宇,是這小子的保镖。你确定要聽?也許會讓你吓得覺都睡不着。”

郭承雲瞟了張清皓一眼:“要是我不知道發生過什麽,我的腦袋會更加誇大發揮,結果一樣是睡不着覺。”

蘇宇笑嘻嘻地看着張清皓:“別人做好了聽的準備,你做好被聽的準備了嗎?”

張清皓的表情一看就是在掙紮,許久才坐到床上,破罐子破摔地拿起水杯猛地給自己灌了一大口,碰的一聲放在床頭櫃上。

蘇宇對郭承雲緩緩道來:“少主以前不住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住在張家。去年12月底,他從張家五樓的樓頂跳下來,因為被一棵樹擋了一下,沒有馬上死。當時我們蘇家正在張家做客,目擊者只有我一個。搶救持續了很長時間,最後他還是斷氣了。少主的存在沒有對外公開,所以辦葬禮的時候只有他父母和我。在葬禮舉行的時候,少主突然睜開眼睛坐起來,把在場的他老媽吓得不輕,說這小孩是鬼怪。他父母一合計,最後把他隔離到這間沒人住的大宅子裏。”

郭承雲在同情之餘,瞬間明白了在昨天下午,為什麽自己這個弟弟哪怕要被郭家人槍斃,蘇宇這保镖也沒有來替他護駕。原來蘇宇并不是個傳統意義的保镖,而是驅魔師或者是驅鬼師。至于被驅掉的是張家家主的兒子還是盯上兒子的妖魔,那就看造化了。

“事故以後,他就變成了一張白紙,完全沒有之前的記憶。你覺得他是死了還是沒死?”蘇宇笑吟吟地等郭承雲發言。

“你這個問題是廢話,”郭承雲反問,“你會去質疑現代醫學判定的死亡?只要醫生沒貓膩,那就是死透了。”

蘇宇臉上綻放了巨大的笑容:“那你覺得現在的他是個什麽玩意?”

“我猜不準,不過不外乎是兩種玩意的其中一種。第一種,保守估計他現在還是個人類,那他就是有死而複生的特異功能,或者被另一個游魂給借屍還魂,也可能是死亡前不久的他穿越時空來到了這裏。”

“如果他不是人了呢?”

郭承雲彈彈衣服上的灰塵:“那他大概是不死族,或者是死得太冤變成了能化形的鬼,啊,他也可能是屍變的粽子,要麽是中了病毒變成了高級喪屍。”

張清皓聽着這些不靠譜的描述,臉上刷刷刷地變了各種顏色。

“你腦洞那麽大,看了多少網絡小說?”蘇宇毫不留情地吐槽了,“你自己就不怕嗎?”

“怕啊,誰說我不怕。可是怕歸怕,跑歸跑。現在我暫時不想回郭家。”

郭承雲伸手摸摸張清皓的胸口:“好歹心會跳,十有八^九是個大活人,我還是勉為其難住下來好了。”

說完,郭承雲繼續調侃:“好弟弟,你也不要太妄自菲薄,跟正常人比起來,你每年有兩個生日一個忌日,一定過得非常精彩。”

蘇宇在反應過來之後,突然爆笑,一手扶牆,一手捂住了作痛的肚子。

沐浴在張清皓簡直要殺人的眼神中,郭承雲故作潇灑地走出去。

但種種線索漸漸串聯起來,郭承雲的心情漸漸沉重。

去年12月底是這小子的死亡日期,那時郭承雲也被母親急匆匆地帶到了德國,這兩件同時發生的事情一定有關聯。

既然郭承雲和張清皓都是張家家主的兒子,張清皓死了以後就沒有了繼承人,沒準郭承雲母親是想借機把已經被父親遺忘的郭承雲送過去,順便借此奪回男人的寵愛。但是她算盤打錯了,張清皓又活過來了。

這麽想似乎已經接近事實真相,但郭承雲的直覺告訴他,細節方面還有待推敲。

第二天早晨,郭承雲睡眼惺忪地起來,出去一看,餐桌上擺着一碗面。他眼睛一亮,這不是以前要到飯館裏才能吃上的海鮮意大利面?

反觀張清皓,他自己面前仍然是一碗粥,還沒開動。

“你腿怎麽樣?”郭承雲拉開凳子坐在他旁邊。

張清皓就像一只不愛動的大貓,懶洋洋地擡起眼皮,賞臉般地瞅了郭承雲一眼,而後繼續喝面前那碗粥。

郭承雲夾了一顆碩大的蝦仁遞到張清皓嘴邊,心想怎麽着也要先把眼前的屋主人伺候服帖了:“你家大廚會不會做馄饨面?”

張清皓僵硬地張口銜住那顆蝦仁,不情願地接受了郭承雲的賄賂:“可能會。”

聽到喜訊,郭承雲別提多開心了,往張清皓嘴裏繼續再接再厲地投食:“沒關系,我要求低。”

郭承雲滿懷希望地朝屋主人身邊擠了擠,張清皓無語地垂下腦袋:“做過,用不上就沒做了。”

“你家大廚男的女的?”郭承雲把臉湊近張清皓。

張清皓朝後不露痕跡地退了退,耳根有些發紅:“……男的。我覺得他水平就那樣吧。”

郭承雲把筷子往桌上一擱:“這不叫好什麽叫好?你家大廚該不會是田螺姑娘,不,田螺小夥?我怎麽沒在廚房見過?”

郭承雲非常盡責地向他講起了田螺姑娘的故事。這故事郭承雲可以倒背如流,因為他以前給小狼播放過。

張清皓越聽臉色越尴尬:“那人不在這裏做飯,我每天都去拿而已。”

“介紹我跟他認識一下?”郭承雲狗腿地給張清皓捶背。

張清皓虎着臉拒絕了。

郭承雲有一下沒一下地給張清皓捶背,心中越想越不爽,“轟”地在張清皓背上砸了一下,砸得人差點整個趴在桌上,幾乎快吐血。

晚上臨睡前,郭承雲問張清皓:“田螺睡了沒?我想叫他明天教我煲粥。然後我煲給你,你這病號就不用自個跑去拿了。”

“……”張清皓充耳不聞地坐到床尾,擺弄鬧鐘。

“說話啊?”郭承雲玩心大起,擡起腳丫子去撥弄張清皓調鬧鐘的手,見張清皓不理,就踹了幾腳。

“你不睡覺,田……別人要睡覺。”張清皓斜了郭承雲一眼,捉住郭承雲作亂的腳丫,丢了回去。

郭承雲不再做聲,因為他發覺剛才頗有些打情罵俏的趨勢。

關燈後的短暫黑暗過去後,郭承雲看見對面的家夥閉緊眼睛不再講話,心想,他大概真的是累了。

某天晚上,郭承雲詢問張清皓,說以前在郭家都是有家教上門教自己課,今後是否讓家教到這裏繼續。張清皓否決了,說要郭承雲跟自己一起上學去。

郭承雲看完電視,搬了板凳坐到張清皓書桌的邊角上看他寫東西,寫的是需要準備的上學用品。

張清皓這家夥大字不識幾個,不認識的字都用同音字代替了,但寫出來的字頗是那麽回事,起筆裹鋒、收筆轉鋒,就如同他本人,一板一眼又不失精明。

“這字你絕對寫不出來,肯定是跳樓以前練的。”郭承雲說。

“嗯。”

可惜那個死亡前的張清皓,給現在的他所留下的,大概也就只有這一點少得可憐的痕跡了。

“你查清楚沒有,那天是事故、謀殺還是自殺?”郭承雲絲毫不嫌自己太過直白。

“查過了,找人謀殺自己。”張清皓同樣面無表情地說着殘酷的話題。

“你殺自己幹什麽?”郭承雲花了幾秒鐘才消化這句話,“這也就算了,更奇怪的是,明明自殺就完事,怎麽還要人幫忙……你殺不了自己?”

張清皓不願解釋了。

郭承雲為了壓制那種驚悚感,趕緊轉換話題:“我上幾年級?”

“跟我同班,八年級。”

“我沒上過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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