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這是讓我聽天書去呢?”
“不難的。這個學期我幫你申請不用考試了。”
“為了讓我能騰出全部力氣趕上進度,”郭承雲愉快地稍作思考,“你要把活計包攬了。司機,保镖,苦力,金主,全部都你幹。”
張清皓轉頭過來看他,一臉無情。
郭承雲之前只是在開玩笑,想激怒他,但始終沒等來這人的反駁。
呃,這是同意了?
☆、天上掉下張弟弟(六)
郭承雲上學的第一天早晨,張清皓起得特別早,還把郭承雲也拖了起來。
郭承雲趴在椅背上,呵欠連天地看着張清皓忙裏忙外做準備。徹底醒過來後,郭承雲轉身跑回衣櫃那裏去,換了一身學院風水手服,故意蹬蹬地晃到張清皓跟前,壓了幾個弓步,等他稱贊。
張清皓從忙碌中擡頭發現郭承雲後,木頭臉上出現了裂縫:“女生不壓弓步。”
郭承雲從張清皓的眼神中讀出了歧視的味道,上去就給張清皓腦殼拐了一掌,打得對方哎喲一聲。
郭承雲怒道:“這女生不光壓弓步,她還會揍你丫的。”
張清皓捂着腦袋,在心裏對自個裝柔弱的水平點了一百個贊,不管在外面怎麽橫沖直撞,大丈夫能伸就能屈。
張清皓說:“上學跟逛街不一樣,你既然要當女的,就得裝得像,不能當衆打我。”
“你在外面打架不是丢人現眼?”
“男人打架,那不一樣。”
Advertisement
“卧槽!”被鄙視了的郭承雲怒嚎一聲,卷起袖管又要暴起揍人,“我在家裏也是男人,如果你敢在學校給我難堪,回家走着瞧。”
郭承雲确實敢揍張清皓,反正張清皓也是個被張家丢冷宮的主兒(至少表面上)。這貨很耐揍,雖然會抱頭喊痛但是表情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揍這貨是件會上瘾而且沒任何副作用的運動。
“這學校很亂,你在我旁邊跟緊點。你現在去換件樸素點的裙子,在這學校太惹人注意了不好。”張清皓大概真的有當哥的潛質,可惜出生晚了。
張清皓将郭承雲戴在頭上的水手帽摘下來甩飛,再找條深藍色小領帶把胸口的紅色大蝴蝶結換掉,一雙手朝郭承雲身上亂糊弄一陣,弄得裙子皺巴巴的,算是勉強接受了郭承雲的造型,左手提起郭承雲的書包向外走。
郭承雲看着張清皓手中的書包,贊嘆他真是會為人着想。張清皓自個的書包是雙肩背的,郭承雲的書包是公文包一樣可以讓他提着的,這樣郭承雲就可以兩手空空不用背書包了。
張清皓把便當和郭承雲的書包放在腳踏車車籃裏,郭承雲跳上車,一手撐開傘擋在他倆頭頂。
“你不用管我。”張清皓伸出一只手指,将傘沿往郭承雲那邊頂了一下,表情為難地說。
“這傘太大了。”
“你不打傘不行?”
“不行。郭家人說讓我用傘擋着別人視線,省得被某個人認出來。對郭家來說我的小命很重要。郭家忌諱的人可能會是我的救星,但更有可能要了我的命。我不想冒險。”
“……那你拿高點。敲到我頭了。”
郭承雲踹了張清皓一腳,催他快出發。
這天上午沒有主課,張清皓領着郭承雲在上課鈴響的人潮中進了教室,将郭承雲的座位指給他看,同桌是個不起眼的內向女生,張清皓坐郭承雲後面。
“你怎麽不和我一桌?”郭承雲給張清皓遞紙條。
“沒錢買通老師。”
郭承雲真不想認識這個人。
放學後,張清皓兩個死黨到這個班級找他,二人看到張清皓在幫郭承雲收書包,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迅速包抄上來将郭承雲圍住。
歐陽明哲眼睛都綠了:“皓哥你跟美女關系都到這種地步了?”
張清皓簡潔地說:“我親姐。”
被shock到的歐陽明哲周圍的空氣陰沉了幾秒,忽然又飄滿粉紅泡泡:“意思說我最大的競争對手沒了。”
“……”張清皓和郭承雲都被這腦回路打敗了。
“妹子,哦不禦姐,我叫歐陽明哲,那個笑得很賤的是何新成。”
郭承雲心說你比何新成笑得賤好吧。
歐陽明哲拿起郭承雲的課本,看到了扉頁裏的“郭承雲”三個字:“皓哥,敢情你姐課本的名字都是你寫的?你還敢再包辦一點嗎……咦,這名字怎麽看都是個(男人)……不過蠻适合禦姐你的。”歐陽明哲窘迫地笑笑。
郭承雲不動聲色地走到歐陽明哲旁邊,伸手一比,自己比張清皓兩個死黨都高。
歐陽明哲的注意力轉移到中文名字下邊的德文名:“禦姐你的德文名是Lukas Engel ……”
Lukas(盧卡斯)……他歐陽明哲對天發誓,如果盧卡斯是女的,那全世界的安娜都特麽男的!
何新成把頭湊過來,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形:“Engel,天使啊。”
郭承雲嘴角直抽,他德文單詞不太過關,對于張清皓在他作業本上寫的,他不知道意思。
給自家“姐姐”起了個漢子名字,以及一個天使姓氏的張清皓,繼續站在那裏喬裝背景板。
中午放學,二人下午都沒課,但是張清皓準備帶郭承雲逛校園熟悉一下,所以午飯在學校吃。
張清皓帶着郭承雲參觀了食堂,不過僅是參觀而已,然後帶郭承雲到他的單人宿舍:“這裏是我午休的地方。你來我家以後我就沒午休過了。”
“你打算讓我吃灰?” 郭承雲四下裏看看,摸了一把桌面,沒摸出灰塵來。
“今天要帶你來,昨天打掃過。”
郭承雲頓覺真不該懷疑張清皓的為人。這混混在不踢球不打架的時候,其實挺愛幹淨。
要用什麽形容詞來給他定性的話,就是:品行端正的壞學生。
張清皓轉身去熱便當:“這回先睡我這裏,改天再布置你的宿舍。”
“不用那麽麻煩吧。”
“那就擠擠。”
張清皓用微波爐把三明治熱了。
“田螺做的?”郭承雲吃了幾口皺了下眉頭。
“買的。”
“難怪。田螺今天怎麽不做飯。”
張清皓的眉心皺了皺:“陪對象。”
湊合吃完午餐,郭承雲用懶洋洋的語調對在廚房裏收拾的老弟說:“我說你啊,少踢點球,別只會刷盤子,萬一田螺辭職不幹,你甭指望我。喂,大哥考你,知道紅薯和地瓜的區別嗎?”
這滑稽的問題,讓張清皓差點破了功。
“啥?”張清皓疑惑地擡起臉,臉部輪廓籠罩在日光裏,像打了柔光,他擡手用手背擦了下前額,在一身白襯衣深藍圓領毛衣的烘托下,賢惠的好男人形象讓郭承雲看得一愣神。
郭承雲想,他是在笑吧?
張清皓裝傻:“不知道……一樣吧。哦不,不一樣。”
郭承雲爬上張清皓的床,鑽到暗處角落:“算了算了,你挺勤快的,我知足了。不知道田螺的對象現在閑成什麽樣。”
你要怎樣才能更閑?張清皓這麽想着,從廚房探頭出來看郭承雲,直撇嘴。
“你樂個屁。”郭承雲嫌棄道。
看起來在樂麽?張清皓趕忙繃住臉,回去繼續勞作。
郭承雲拿過床頭的ipad,點開音樂播放列表:“你的ipad,跟被我落在中國的那臺挺像的,尤其是背景,都是森林。……喲,《無言以愛》,這麽偏門的老歌你也有啊,知道裏面有一段是唱給聾啞人的不。我以前經常唱給我養的狼兒子聽。”
他把音樂點開,側躺着逛網頁,嘴裏跟着音樂唱道:
你是上天送我的禮物
它偏偏不能讓你說清楚
我也許過分麻木不在乎
你的聲音是一封情書
編出來千言萬語有點苦
這句是一場愛的領悟
無言以愛給你
我的手勢是一首歌詞
風吹過城市
帶來了你的天使
我願意代替你哭泣
郭承雲手持ipad唱歌的時候,張清皓已經站在廚房門口,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可惜郭承雲忙于逛娛樂新聞,沒舍得擡頭看一眼張清皓,不然就會發現他像個翻山越嶺好幾年才找到娘的流浪兒童,一臉悲喜交加,幸福得好比白癡。
郭承雲繼續盯着ipad屏幕有感而發道:“可惜我的白眼狼兒子永遠聽不懂人話,最後還是讓它爹當了東郭先生。比東郭先生還不如,我沒殺它。”
被冷水兜頭潑下的張清皓,往廚房裏面退了一步:“為什麽不殺。”
“它一直被我當成老天的禮物,我到現在也沒能走出來。畢竟相處那麽多年了,狼沒感情,人有。……阿嚏!”
張清皓從廚房蹬蹬蹬地沖出來,抽出郭承雲壓在身下的被子,甩到郭承雲背上,自己打開櫃子拖出另一床被子,倉皇地背對着郭承雲躺下。
“你有沒有想過,可能它咬你是有苦衷。”張清皓許久才憋出一句。
“哼。如果畜生能講話,我倒願意給它機會。”
“它不是畜生。”
“你搞笑嗎?它有哪點比得上人,難不成它會跑過哈薩克斯坦,俄羅斯,烏克蘭,波蘭,跑到這裏來找我洗白?”
“……你還研究過它路線。”
郭承雲老臉一紅:“我只是閑着無聊的時候……呸呸,我沒研究過!”越描越黑的郭承雲恨不得把自己埋進被窩裏。
張清皓無聲地用指甲摳床單,刨出兩道深印:“你想不想它。”
在很長一段沉默後,張清皓聽到身後一聲悶在被子裏的聲音:“你去問你爸想不想你。你爸還跟你通電話來着。”
“它不可能跑陸地,浪費時間。”張清皓用讨論技術問題的語氣,接着讨論剛才的話題。
“我也覺得,我要是它……我日,你別拉我跟你一起蠢,它壓根不會來!”惱羞成怒的郭承雲敲敲張清皓腦瓜,聽那咚咚兩聲,仍舊覺得不解氣。
張清皓翻身過來,揉揉郭承雲發紅的鼻梁:“凡事沒有絕對。”
郭承雲覺得自己過往的傻事被這家夥揉成了酸壇子。
“這歌你不用放了,我會了。”張清皓說,手一伸搶過ipad,點掉那首歌。
郭承雲莫名其妙地看着張清皓:“是嗎?我之前見你播放次數是2而已。我也才唱了不到一遍。”
張清皓伸手遮住郭承雲的眼睛,臉上這才露出一個窘迫的表情。
不,你唱了很多年。
等郭承雲睡熟了,張清皓把手探進他的被窩,摸到左手腕上的牙印子,也摸到旁邊那圈自殘的傷痕,把那只手腕握了很久。
☆、弟弟的詭谲身世(一)
中午,張清皓沒有叫醒郭承雲,導致他一覺睡到下午3點。
郭承雲暴躁地跳下床:“怎麽不叫我?”
坐在桌邊的張清皓,從豎着的日語課本上擡起頭:“你說夢話在叫小狼。我想,打斷一個人的夢不太好。”
“有嗎?”郭承雲撓頭。
張清皓低頭,把下半邊臉藏在書本後面:“如果你那頭小狼只能說一句人話,你希望聽他說什麽?”
“‘爹’,不,‘爹地’吧,不然把我叫老了。”
張清皓等了半天,卻發現郭承雲把注意力轉移到窗外,眼看就要無視這個話題,急得手一松,把豎起來的課本嘩地倒在書桌上:“等等,沒了?這麽簡單?”
“誰規定一個詞不是一句話?”郭承雲在窗口向外探頭探腦,似乎不太重視與張清皓的對話。
“可是……”
郭承雲從窗子那邊回過頭,笑道:“以前就是因為我考慮得太多,所以才成為了遺憾。如果我跟它的關系能變簡單,我樂意信它一次,豁出去一回。”
張清皓對着郭承雲的笑顏怔了半天,這才猛地豎起日語書,把整顆腦袋都壓在桌面上,擋住發燙的臉頰。
轉眼到了下雨天,上午一切正常,在最後一節課之前的課間,卻走過來一個同班男生,大咧咧地問候張清皓:“神奇啊,怎麽這幾天在這個點還能看到你,你前段時間不是都會翹掉上午最後一節課,回家煮飯……”
張清皓一腳狠命跺在這男生腳面上,痛得他像殺豬似的嗷嗷叫。
感到一陣牙酸的郭承雲,警惕地把自己的腳往後收了收,同時腦袋中在思考:
姓張的以前上午翹課去了哪裏?
雖然郭承雲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但還是在那個被踩的陌生同學回過神之前,擋到張清皓前面,用不甚流利的德語指責那個同學:“別亂說話,我們家有廚師。”
正所謂兄弟阋牆,外禦其辱。不管這不成器的貨去了哪裏鬼混,以後敢從他郭承雲鼻子底下逃課,那要看有沒有這個本事。
那陌生同學無緣無故被張清皓踩,又被郭承雲指責,氣不過就拽了郭承雲一把,郭承雲沒防備,被拽得一個趔趄。
張清皓瞪着那男生,眼裏冒出了熊熊的火氣,郭承雲心中叫聲不好。
“抱歉抱歉,是我們不好。”郭承雲趕緊對那同學道歉,同時一只手繞到身後拍拍張清皓。他自認為有義務張清皓把這貨塑造成就算不能頂天立地,也要能獨當一面的人。因為郭承雲要是跟着一個窩囊廢,遲早沒有好果子吃。
那男生往旁邊挪了一步,郭承雲也跟着挪一步,擋住身後的張清皓。可不能讓他再打架了。
“凱撒,你确定要跟男人婆談戀愛?”剛才還劍拔弩張的男生突然洩氣道。
聽到“男人婆”,郭承雲糾結得一口氣沒提上來。
郭承雲回過頭特意找面鏡子照了照自己,确實女裝穿不了幾年了。母親讓自己躲着的所謂“審判者”會是誰?
郭承雲擔憂的樣子,被站在旁邊的張清皓看在心裏,他坐到旁邊的凳子上,伸直兩條手臂往膝蓋上一搭,嘆了口長氣。
下午的體育課因為下雨而變成自習,郭承雲事先看過天氣預報,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毛筆和墨水,坐定在桌前,溫習毛筆字。他那存在感不強的女同桌和別人一起不知道跑哪瘋狂去了。
張清皓坐到旁邊,如同好奇寶寶似的一直趴在那裏,睜大雙眼看郭承雲寫字。
郭承雲将筆朝他一伸:“你也來試試。”
“我沒,沒寫過。”張清皓這五大三粗的男生居然被吓得結巴起來。
“不試過怎麽知道,沒準你以前有手好毛筆字。”郭承雲這話可不是空穴來風,是基于他寫那一手好硬筆字推測出來的。
張清皓難為情地接過毛筆。郭承雲從他自然而然握住筆的姿勢就看出,這小子絕對不是初學者。
在歪歪扭扭寫了幾個比劃之後,張清皓果然找到了感覺。
“太不公平了。白瞎我天天練字,卻比不過你這不勞而獲的家夥。”郭承雲把頭湊上去驚嘆不已。
張清皓手肘朝後一收,将拿着筆的手挪開到遠處:“小心。”
瞧那手停在半空的姿勢,配上淡蘭色襯衫的袖口,真是要多端莊有多端莊。
郭承雲拍拍桌子:“以前你一定是個很優秀的家夥。”
“我并沒有獲得什麽,而是耽誤了很久。”張清皓看着郭承雲的眼睛,認真無比地說。
“別這麽評價你自己,這會讓我覺得你對自己不負責任。因為失憶前的你也是你。”郭承雲也被帶動得較真起來。
張清皓閉上眼睛好一會,才睜開眼,用不無落寞的聲音說:“他們說,我以前是個自閉症,學不好發聲,一講話就是結巴或者嗚嗚的風聲,總是被欺負。何新成和歐陽明哲那時并不是我的朋友,而是他們家長叫他們跟着我的。”
“哈?你為什麽不能說話。”郭承雲沒聽張清皓提過以前的生活狀态,還以為他是個盡享天人之寵的幸運兒。郭承雲更無法把對方那還挺順耳的聲音,跟結巴破音什麽的聯系上。
張清皓糾結了好久,臉上帶着緊張的表情,用微弱的聲音坦白從寬道:“以前,我的身體被別個家夥霸占着,它并不是人類靈魂,所以和人類身體契合度不夠,沒法完全控制。去年年底我的靈魂聯系上了幫手,殺了自己一次。在我自殺後複活的當天晚上,葬禮上的男人瞞着所有人對我說——‘歡迎來到這個世界,初次見面,我是你爸爸。’”
郭承雲被最後那句話感動了,但轉眼卻擡起巴掌,在張清皓頭上象征性地扇了一下:“你不要睜眼說瞎話好吧。”
不過話說回來,這家夥死而複生的事情,已經是目前的科技解釋不來的了。
從小浸淫在狼王傳說中的郭承雲也不是什麽無神論者,他還曾經有過向祖先求個弟弟的黑歷史。
張清皓将被扇歪的腦袋擺正回來,不動聲色地繼續練字:“我跳樓養好傷後去上學,那幫人想和以前一樣上來欺負我,我把他們放倒了,還流利地罵了他們。”
“你失憶以後學說話,最先學的居然是罵人嗎混蛋?”
放學回家,在進屋瞬間,郭承雲拽住張清皓的書包帶子。張清皓站定了,不解地看着郭承雲。
郭承雲将門在身後帶上,從張清皓書包裏翻出一支筆,反手伸向身後,在背後的門板上畫上自己身高的刻度,剎那間臉上綻放的笑容,讓張清皓心跳都漏了一拍。
然後郭承雲招呼張清皓過來,用其他顏色的筆給他也刻了一道。
“……你虎背熊腰,看起來高,其實我只差你三公分,遲早超過你。”郭承雲說。
“你只有夜宵吃得比我多,最多橫着長。”張清皓說這句話的時候,郭承雲突然恨起他來,恨他說話的表情是如此的正直。
說完這話的張清皓,無所謂地走掉了。走出去一段路又回頭看了還站在門邊,一臉天打雷劈的郭承雲。
“你把我畫矮了。”張清皓突然伸手一指,恍然大悟地指指郭承雲背後的刻度。
“瞎扯淡。”郭承雲像作弊被抓現行一樣,整張臉都燒紅了。
張清皓煞有介事地走回門邊,把屬于他的刻度往上描了一點。然後他在郭承雲幾欲殺人的目光中再度老神在在地走開,走着走着又停下來了。
“你又在看什麽,我把我畫高了是不是?”郭承雲惱羞成怒道。
張清皓不回答,随即轉身走得不見影了。
“站住!你是不是在笑,我日你&%¥%#&%¥%#……”
有什麽好笑的?
周末,郭承雲和張清皓去逛街。
張清皓跟當初的段寓希一樣,提到了郭承雲手腕上的一圈傷,也說要給他買個手表。郭承雲知道張清皓這人講信用,便喜滋滋地拉着他逛腕表店。
路過一家裝潢華麗的店,本來郭承雲打算無視這個與自身消費水平不符的店,卻無意中擡頭看了看店招牌,看到叫什麽什麽PHILIPPE。
郭承雲精神一震,扯住張清皓鑽進店裏:“你不是姓菲利普嗎,這店你家開的吧,你把鎮店之寶拿出來給我把玩一下。”
張清皓為郭承雲在外文上的文盲程度扶額,菲利普是他名字,凱撒才是姓好吧……更何況他叫PHILIPP,比那店名少一個尾字母E。
那牌子叫百達翡麗,張清皓是知道的。他面露猶豫地說那表太名貴了,不太好借出來。
郭承雲黑着臉走出店去。走出去很遠,張清皓才追上他說要不等他去說說,下周借給他玩。
郭承雲狐疑地把張清皓從頭掃到腳,說:“我知道你在洗刷怪物頭銜以前,在你家那邊都說不上話,我剛才說着玩的,咱還是算了。”他覺得自己真是個節約的好哥哥。
“我們回去直接買吧。”張清皓的臉色卻更為難了。
“你看過标價嗎蠢貨?你去地攤上買個,也比你現在給我擺個苦瓜臉實在。”
郭承雲突然想起自己寄人籬下的身份,以前他在郭家時看到什麽都想買,以吃垮郭家為己任,現在一時間沒轉換過來,便有些憎惡給別人出難題的自己。
于是他支吾了兩聲後說:“我覺得沒必要買什麽東西來擋,又不是愛美的小姑娘。你先回家,我自個随便逛逛,也回去了。”郭承雲困窘得不知道該用什麽臉來面對張清皓,心中憋悶之下,一轉身鑽進人群,甩開張清皓。
郭承雲四處晃悠,等到要回去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迷路了。
其實迷路倒也不要緊,打個計程車就能回去。但郭承雲還不想回去,蹲在街燈照不到的黑暗處反省。
這是個半路冒出來的半個弟弟,折算下來就是四分之一的弟弟,他有什麽義務要給自己買手表,自己這個所謂的“哥”簡直不要臉。
在這種時候,郭承雲忘記了自己也曾經不求回報地照顧過一頭狼。
人類就是這種雙重标準的奇怪生物,能夠毫無理由地為另一個人付出,卻無法坦然接受外人毫無理由的饋贈。
這時張清皓出現了,手裏拿着一杯奶茶,作勢想要遞給郭承雲:“我們繼續逛街吧。”
郭承雲想,大概這人一直不放心地跟在自己後邊,畢竟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并不如住宅街那麽好找人,如果郭承雲打算把自己丢了,那大概就是永遠丢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附冷笑話一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