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的時候還以為你家想借菲利普電器的光呢
說法。
他目前只能在心中祈禱,但願這小子找到另一半的速度慢一些、再慢一些。
“哥,你辛苦了。去休息一下。”
張清皓聲音喑啞,大概太久沒有發過聲,這聲音把郭承雲從杞人憂天的消極狀态拉回了現實。
“你從哪看見我辛苦的。你不在的時候,我去環游中國玩喽。”郭承雲站起來,朝外面走去。
郭承雲想不通,他弟應該從被周複綁到試驗臺上後就沒有意識了,怎麽會知道他哥曾經辛苦過?
他從門口走了回來,為張清皓削蘋果,希望張清皓能在他削蘋果的時間裏,主動對他做出個合理解釋。
但張清皓始終緘口不語,郭承雲無奈之下只好離開。
郭承雲出去晃蕩幾分鐘,覺得無事可做,又不想休息,輕手輕腳走回來重新打開房間門,偷看張清皓有沒有搞什麽鬼名堂。
張清皓沒注意到郭承雲,正在慢條斯理地把郭承雲削得坑坑窪窪的蘋果往嘴裏塞,他的牙不好,于是把蘋果轉來轉去,四處碰壁,臉上漸漸浮現出難色。
郭承雲故意“啧”了一聲,以示自己的存在。
張清皓立刻欲蓋彌彰地收起糾結的表情,把蘋果上的一道血印子轉到郭承雲看不見的方向,裝作很開心地繼續啃那個硬邦邦的蘋果。
郭承雲對這貨嫌棄萬分,臉好看有什麽用,簡直笨得驚人。
他又坐回張清皓旁邊,把那顆大蘋果從張清皓嘴裏“啵”的一聲揪出來,用小刀切下一片,遞到對方嘴邊。
張清皓看着那把戳着蘋果片的銳利水果刀,認命地張嘴,開始了刀口取食的循環。
他眼見郭承雲臉色不太妙,似乎在想事情,有點擔心萬一郭承雲想不開了,會不會把刀子捅到他喉嚨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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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的是,郭承雲雖然确實在想事情,但最後還是想開了。
為了讓張清皓這蠢貨回到這裏,并且讓他的眼睛重新煥發光彩,郭承雲找過了葉長晴、艾德裏安、夏啓明、溫卿。
雖然郭承雲每天都在抱怨連連、擔驚受怕,但現在都值回來了。
學會珍惜身邊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郭承雲就像很多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一樣,在失去小狼的那一天,他才終于學會了。
幸好當他明白過來的時候,他倆還不曾走到“人”字的岔道上。
*****
郭承雲曾經對葉長晴說過,如果找到了張清皓,會去還願。
于是他就去了,順便想再動點歪腦筋,問葉長晴讨要點符咒來保命。
葉長晴主修的不是符咒,而是劍、術、器,但他為了提高戰力肯定會通過各種途徑收集符咒。
不怕他沒有,只怕他不肯給。
郭承雲捏碎葉長晴當初給他的那張傳音符,呼喚葉長晴來找他。
這次他難得地聽見了葉長晴的回話,但對方語氣十分暴躁:“你自己過來。”
郭承雲似乎聽到背景中傳來嘈雜的女聲,以及類似于“大師兄”的嬌聲呼喚。
葉長晴怎麽跑女人堆裏去了?
既然這次葉長晴回了話,那必然是打定主意不會親自來了,一則對葉長晴而言接受郭承雲的還願這種事可有可無,二則他現在可能的确脫不開身。
郭承雲雖然能理解葉長晴,但他自己這廂卻犯了難。
如果見不到面,郭承雲手頭就沒有傳音符了,若他下次真的有事想找行蹤不定的葉長晴,難度堪比登天。
所以他今天必須見到葉長晴,再拿一張傳音符。
他手頭有二師兄孫天翔給的定點傳送符,可以直接傳到二師兄的院子外邊。
但現在的情況不适宜使用這種符咒。因為葉長晴并未呆在峰上,郭承雲不能确定他到底是在門派裏被長老們安排相親(囧),還是正奉命陪着門派的姑娘們去郊外散心(囧),或是不慎失足掉進了弓修妹子們的地盤(囧)。
郭承雲不清楚此刻二師兄在不在院子裏,如果在的話,找二師兄要一張傳音符也行,但是萬一他不在可就糟了,門派地界廣,郭承雲又不識路——重要的是他腿短不會禦劍。
再者,二師兄畢竟是外人,從二師兄那裏下線和登錄不是個好的選擇,若被二師兄見到他憑空出現或消失,絕對會惹麻煩。
郭承雲決定到門派裏人多的地方去打聽葉長晴的下落,比方說廣場。
如果要到達廣場,他可以爬面前那高聳入雲的石梯上去。
這是郭承雲有生之年第二次爬這該死的石梯。
那套女性門派裝依然穿在郭承雲身上,他始終沒找到機會換掉,最多就是上次被葉長情糊了一身妖獸血,只能把外套脫了。
在被女裝束手束腳的情況下,他跟初來乍到時那樣爬得生不如死。
回想起葉長晴那一聲“你自己過來”,郭承雲發現,這大概是葉長晴想留給郭承雲的教訓,倘若不知節制地去找他,結局就是去爬那道“恨天高”的山門。
郭承雲一把血一把淚地站到廣場邊上,逮住一位過路的術修師兄,問他:“師兄請留步,請問咱們門派的大師兄在哪?就是華蓮峰的那位。”
“我不知道大師兄的行蹤,不過他應該去參加獵妖試煉了。別的試煉他肯定不去,但獵妖試煉他每年必去。”
“獵妖試煉?大師兄有什麽好試煉的,門派裏到處跑的小雞都知道他會獵妖。”
“這位師妹,獵妖試煉并不只是新人獵妖前的必經試煉,它還是門派中所有獵妖的修士每年必經的考驗。因為在與妖物接觸的過程中,如果身心不堅定,容易被妖物同化。長老們每年通過觀察修士在試煉中的表現,來判定他們是否具備來年繼續獵妖的資格。”
“哦,就像車輛年檢或者營業執照年審之類。”郭承雲心想,難怪葉長晴每年都必須參加,不是他想參加,而是長老們欽點他去的,他畢竟是高危分子。
“年什麽?”該術修師兄一下沒聽懂。
郭承雲吐吐舌頭。
☆、貍貓換回龍太子(五)
在郭承雲對這位術修師兄的懇求之下,對方答應帶他去試煉場外圍。
順帶一提,蒼岚派七大脈系“劍體符器術弓丹”中,劍、符、術三脈是能飛的,某些有飛行法器的器修也可以。
此時獵妖試煉還處于準備階段,修士們在距離門派十裏開外的妖洞周圍集合。
在趕路的過程中,郭承雲表現出了一副勤學好問的姿态,讓那術修師兄很是受用,于是告訴他不少門派中的奇聞趣事。
郭承雲故意把話題往除妖這邊引,得到了一些有用訊息。
門派中除妖的主力是劍修,因為只有碧髓石鑄成的寶劍才能瞬間穿透妖獸的命門,其他脈系的武器殺傷力沒有劍修大,只能慢慢磨死妖獸。
可惜自從劍修的中堅力量在百年前一場人妖大戰中幾近全滅後,新老劍修之間出現致命的人才斷層,願意修習劍術的人數也銳減,導致劍修素質逐年下降,長老們只能冒險讓葉長晴加入了除妖行列。
郭承雲看那術修師兄是個百事通,就裝作無心地問道:“師兄,聽說門派裏曾經出現過一面妖鏡,把器修六長老的愛徒害成了妖怪,還吸幹了掌門最得意的弟子。現在妖鏡在何處,不會傷到人吧?”
那術修師兄以為郭承雲在害怕,便安慰他道:“妖鏡現下由符修一脈的七長老梁元禮保管,用數不勝數的符咒鎮壓着,不會出來害人的,師妹你大可放心。我聽我師父說過,只要不是靈力強大的金水土靈根修士靠近,應該都沒有問題。”
“金水土怎麽了?”郭承雲趁機問出這個令他憋屈很久的問題。
術修師兄壓低嗓音道:“掌門那位愛徒,以及六長老的徒弟,兩個人的共同點在于都是金水土靈根。雖然長老們不知道是二者中的誰在作亂,但這種靈根與妖鏡之間肯定會互相影響。”
原來如此,郭承雲算是搞明白了。那些長老忌憚着門派裏的妖鏡,怕金水土靈根的郭承雲成妖,或者怕郭承雲害得原本狀況已經不穩定的葉長晴成妖。
術修師兄把郭承雲帶到試煉場外圍後,囑咐他:“試煉還未開始,你在休整的地方尋找一下大師兄吧。”
術修師兄似乎不樂意在此處多呆,很快就轉身飛走,郭承雲聽到了他臨走前的自言自語:“大師兄有什麽好的,連我的師姐都被他迷了心竅。他應該像以前一樣常年在遠方除妖別回來才好。”
聽到這,郭承雲想舉槍把天上那術修打下來,吃閑飯的家夥有什麽資格在那嘴碎,有本事也去為民除害啊?
郭承雲鑽進女修士雲集之處,仗着身高腿長,很快發現了被圍在正當中的葉長晴。
也難怪葉長晴會被圍困,今天他穿了件幹淨利落的淡金色獵裝,身負三尺青鋒,頭上的蓮花發箍金光璀璨,襯上那俊臉鳳目,仿佛一位在亂世之中登基的少年皇帝,志在必得。
饒是自認為性向正常的郭承雲,喉嚨裏也咕嚕了一聲,想要把他的爪子搭到對方身上。
穿得這麽顯眼肯定不是葉長晴的風格,必然是長老們要求的,以便更好地在試煉者中找到他、觀察他。
郭承雲替葉長晴活得累,但是這是葉長晴選的路,他沒資格去說三道四。
葉長晴周圍寒氣逼人,女修士們沒敢太過上前,圍成一個圓圈向葉長晴推銷着自己。
“大師兄可以帶上我嗎,我會水系療傷法術。”
“我今年是第三年獵妖了,能夠成為你的助力。”
“大師兄,我是新人,可不可以帶一下我……”
郭承雲觀察葉長晴的表情,葉長晴現在顯然處于被圍困得要冒火的狀态。
他贊許地想:真不愧是我弟的孤僻症加強版人格,面對女色不為所動。
于是郭承雲膽子肥起來,他在不自知的情況下忽然犯病了,那是一種類似于哥哥對弟弟的溺愛、獨占欲或者說是保護欲,雖然眼前的對象實在是不太正确,不,是太不正确。
他撥開各色各樣的女修士們,擋在葉長晴前面,用能蓋過這些莺聲燕語的音量宣布道:
“我師兄不需要你們幫忙療傷,也不需要誰的助力,因為他已經夠強了。新人最好還是回去練練,我師兄在除妖的時候不一定能顧及你們,最好還是有了自保能力再來。”
以上是郭承雲的肺腑之言,上次葉長晴在殺那頭火牛妖怪的時候,差點把郭承雲這無辜平民給殃及了。
“你不要看不起新人,我并不弱。”郭承雲正對面那個自稱新人的體修姑娘聽了不太樂意,劈手給了郭承雲一個掌風,把郭承雲打得往後踉跄了幾下。
葉長晴站在郭承雲背後,眼疾手快地伸掌擋住差點退到他懷裏的郭承雲,把郭承雲反向推了出去。
生生受了葉長晴一掌的郭承雲,心髒就像花瓶落地似的,砰地碎裂了。
雖然相比之下女修士打得他很痛,而葉長晴那掌完全不痛,還帶了一股讓他像撞在一團棉花中的巧勁,但他還是決定,下次死都不來找這家夥了。
郭承雲好不容易狼狽地站穩後,葉長晴不肯放過他,在後面挖苦道:“好一個‘我師兄’。”
“……我錯了。”郭承雲更受傷了。我們沒瓜葛還不行麽?
葉長晴沒有停止對郭承雲的落井下石,很快把他的臺拆得渣都不剩:“你身為葉某家中的師妹,連‘新人’的一招都接不下,真讓葉某愧為師兄。”
好毒!郭承雲在飽受打擊之餘,小心髒也狠狠地顫了顫——你家中的師妹?
他發現旁邊的女修士們發出了一陣騷動。誰不知道大師兄特立獨行,他那院子只有他一個人住。
郭承雲虎着臉說:“當初你除了處心積慮想趕我走,趕不走就追着我砍以外,還教過什麽?”
他在腦海中迅速把葉長晴欺負他的血淚史過了一遍。
初見面時用劍攔他,這個就不說了。
之後用冰淩刺他的腳,用細劍群攻他,他臨走前企圖用劍抹他脖子,末了還提劍追着他砍。
第二次來這時,居然用妖獸的血來糊他袖子,臨走時又用冰淩驅趕他,縱火焚毀他的手機。
今天還用掌推他……簡直兇得一塌糊塗!
郭承雲不解地撓撓頭,他似乎總結出了葉長晴的某種規律,容易在二人見面和分別這兩個節骨眼上變得暴躁?
郭承雲回頭用力剜了葉長晴一眼:“你到底是不是華蓮峰出來的,還要不要講團結了?”
“你多久才來一次,能替我解幾次圍?”不領情的葉長晴繼續挖苦他。
“姓葉的,你少得意,老子保證讓你一勞永逸,而且是一輩子一勞永逸。”
“老子?”葉長晴見郭承雲在激動中忘記了自己正在男扮女裝,臉上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
葉長晴自己大概永遠都不知道,他那張冰塊臉上從未出現過這樣的表情,而他以前也從未欺負過弱勢的後輩,他向來光明磊落,不屑此道。
但他就是想惡狠狠地欺負這個人。
郭承雲在葉長晴的提醒下,一陣發窘,還好沒有姑娘注意他的言辭。
為了報答葉長晴讓自己爬山的大恩大德,以及葉長晴剛才那無情無義的一掌,他覺得怎麽着都要給葉長晴點顏色看看。你不仁,我就不義。
在葉長晴不以為然的眼神中,郭承雲清了清嗓子,繼續用最大的音量喊道:“大家安靜,現在由我公布我家葉大師兄鮮為人知的重大秘密。其實他是個斷袖,你們這些女修士沒法滿足他的個人需求。”
郭承雲當然知道這個說法很過分,他就是意思意思而已,待會兒還要澄清的。
站在郭承雲後面的葉長晴沒說話,郭承雲覺得他是打擊太大,說不出話了。
大多數女修士被打擊蔫了,但還有一名女弓修不依不饒地追問:“你這消息有幾分真的,大師兄并沒有道侶。”
“當然有道侶了,男道侶。”
郭承雲雖然敢信口開河,但不敢回頭看。
一位女術修說道:“就算大師兄有了道侶,我也可以接受和他共享。”
這位女士,你很牛啊,郭承雲差點沒對她跪下來。
“我也可以的,反正是很正常的事情。”
郭承雲發現自己忽略了一點,在古代一夫多妻制再普遍不過了。
聽見葉長晴在後面嗤笑的聲音,郭承雲心中更不爽了,敢情那姓葉的在為自己的人氣高而沾沾自喜。
不行,他這次絕對會整倒葉長晴。
“你們怎麽會覺得葉大師兄是‘夫’?實話告訴你們,他跟他的道侶在床上快活時,是被壓在下面的那個。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對着女人他硬不起來的。”
說完後,郭承雲回過頭,看了一眼葉長晴像是吃了蒼蠅般的表情。
郭承雲當然不敢真的從此破壞葉長晴的名譽,他最後還得向姑娘們澄清事實:“其實我是騙你們的,大師兄其實不是……”
這關鍵的洗白時刻卻被葉長晴的一句話打斷了。
“你給我搞清楚,要論上下我也是上面。”葉長晴用劍尖頂住郭承雲的後背。
作為一個吹毛求疵的完美主義者,他沒放過郭承雲之前話裏令他震怒的地方,震怒到讓他忘記了矜持。
“你那麽封建,怎麽可能是上面那個。”郭承雲也是個一點就着的火藥筒脾氣,面對葉長晴的挑釁,不甘示弱。
葉長晴“唰”的一下把劍鋒轉移到郭承雲側頸上:“你再說我在下面試試?”
郭承雲面對葉長晴的威脅,絲毫不為所動:“你就在下面!除非觀音坐蓮你就是上面那個。”
在二人那關注點完全不對的争論中,女修士們漸漸散開。
葉長晴在對罵上比不過郭承雲,氣得将手一甩,那把劍徑直戳進一顆大石裏,起碼沉沒進去五公分,剩下的大半部分在原地“嗡嗡嗡嗡”地震動了好半天。這是葉長晴慣用的洩憤招式,不然他就得一劍插到大活人身上了。
郭承雲看着女修士們離開的背影:“……”
美女們快回來,我還沒給他平反OTZ。
☆、貍貓換回龍太子(六)
現在把那些女人召集回來澄清葉長晴是異性戀好像來不及了?這消息說不定沒多久就能傳到全門派。
他做賊心虛地看了葉長晴一眼,好像對方根本沒注意到這問題。算了,還是別提醒他了,反正葉長晴腦子又不笨,下次讓他自己找機會澄清去吧。
郭承雲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大師兄,我是來找你還願,感謝你上次對我的協助,順便找你讨要……”
葉長晴這次依舊沒有給郭承雲把一句話說完的機會,他掏出一大把符咒,“啪”地拍在郭承雲胸口:“多裝點,把胸墊高。”
“……”郭承雲面對黑化的葉長晴,臉色變得寡白寡白的,忘記擡起手接住,符咒散得到處都是。
他今天好像打開了什麽不得了的開關啊?
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縱然郭承雲很想跳起來扁人,但他還是先忙不疊地撿起符咒來:“你給我走着瞧,葉無情!”
葉長晴看着郭承雲在北風中追着符咒到處蹦跶,拔起插在石頭上的劍,搖頭走人。
郭承雲撿得差不多的時候,眼見有兩位長老從那邊的人堆中走過來,他決定趕緊拔腿開溜,省得被人找麻煩。
可他還剩了一張紅色符咒沒撿,那抹鮮豔的紅色與其他黃色符咒相比尤為顯眼,不知道是什麽特殊符咒,可偏偏那張符就在兩位長老的方向。
郭承雲咬了咬牙,為了增加下次幫弟弟跑腿的成功率,硬着頭皮跑過去拾。
在他疾奔的過程中,沒頭沒腦地刮了一陣南風,把符紙吹到他面前,他将手一伸,捏住了。
南風?郭承雲回過頭,沒找見施術者。
大概……也許……可能……是某人幹的吧?
*****
戰果顯著的郭承雲走在弟弟家光潔的地面上,拿出那張紅顏色的符咒,決定看看到底是什麽厲害符咒。
除去上面蒼岚派一貫的鬼畫符不談,他看懂了寥寥幾個繁體字,福、宅、平安……
郭承雲把這張紅色符咒拍在桌面上,太特麽給自個丢人了!
居然冒險去撿一張過年祈福用的那種平安符?
天知道葉長晴把這張符吹給郭承雲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他一定在想,這小子太窮酸了,連平安符都不放過。
不,這一定是艾德裏安的錯,都是他戴的那種紅色萬人斬軍功章,讓自己對紅色過敏。
郭承雲怒氣沖沖地跑到病號張清皓的床邊,開始了遷怒行為。
他上去就把那張符貼到正坐在床上看書的張清皓眉頭上。
張清皓手中的課外書一下子掉在了床沿。
看不見東西的張清皓很無辜地頂着符咒,呼吸之間把它吹得一飄一飄的:“誰欺負你了。”
“還能有誰,就是修仙界那只肥火雞。”
“有恐龍那麽大,會噴火,會講中文,還想把你啄死的那個嗎?”
“沒錯。”郭承雲見張清皓連他以前随口講的幾句玩笑都記得那麽清楚,就把符咒拔下來,決定對張清皓寬大處理。
郭承雲消氣後,幫張清皓撿起掉落的課外書,瞅了一眼:日語書。
“日語學得怎麽樣了?”他決定暫且扮演一下關愛弟弟學習的好哥哥。
張清皓點頭。
“那你給我說說,這本書講的是什麽?怎麽畫了一大堆妖魔鬼怪。”
“這是百鬼夜行的傳說,發生在日本平安時代的京都。”
郭承雲随意地翻了翻,那些鬼怪的長相都挺獵奇。
“這是小天狗,這是大天狗。”張清皓指着裏面的圖為郭承雲解說。
“那麽多鬼怪大晚上在街上活動,豈不是亂糟糟的,有沒有誰負責領頭?”
“有。”
“哪個?”
“頭領換過幾代了,都是當時最強的妖怪。”
“這妖怪挺帥的啊。”郭承雲指着其中一個美男子,問道。
張清皓告訴他:“這是酒吞童子,愛喝酒的處女殺人魔。是妖怪頭領之一。”
他還多餘地補了一句:“不是帥小夥就勾引不了女人”。
郭承雲啧啧嘴:“還專挑處女啊。”
張清皓見郭承雲感興趣,就給他介紹了幾種比較典型的妖怪,九尾狐、紅葉狩、以津真天、座敷童子、河童。
妖怪的來源不僅僅是人類和動物,還有物品,比方說茶碗、鏡子、寺廟的鐘,等等。
他還大致給郭承雲講了講妖怪們的天敵,也就是人類陰陽師,例如安倍晴明、蘆屋道滿等。郭承雲嫌名字太長,決定忘記之。
郭承雲靠在張清皓旁邊,在這寧谧的氣氛下,積累了一天的困倦終于浮出水面。他主要是在葉長情那邊爬石階給累的。
他挪窩到張清皓床對面的沙發上小憩,不知不覺睡着了。
張清皓聽着那淺淺的呼吸聲,看了看手中的書本,擔憂的神色漸漸浮上面龐。
*****
郭承雲的下一站是去找人魚少年溫卿歸還定魂珠及其配套的項鏈。
他當然早就受夠了那種無法自如交流的對魚彈琴日子,所以先去了趟艾德裏安那裏。
為了顯示自己是個說話算話的人,郭承雲在出發前,事先采購了一大堆假面眼鏡、尖頂大沿帽,挨個派發給白巫師們。
得到禮物的巫師們都高高興興地回去了,互相說着些“我新弄的發型終于可以顯擺出來了”之類的感嘆。
艾德裏安正用一只手撐着頭,靠在窗下的桌邊看書,時不時輕輕打個呵欠,又時不時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把淡紫色的披肩卷發繞着玩。
貓一樣的懶,貓一樣的妖冶。
郭承雲走進艾德裏安書房的時候,就見到了這足可入畫的美景,前提是忽略盤繞在桌上為大巫師翻書的一條白蛇。
白蛇見到郭承雲的時候,向他龇了龇牙,吐出分叉的紅舌,如果說它是在打招呼,那真是夠嗆了。
“我說的沒錯吧,那邊的我帥不帥?”艾德裏安擡頭看見郭承雲的第一句就是問這個。
“……你為什麽要用帥字來形容一個小孩?”
“你對我的用詞有意見嗎?小寵物。”
“少廢話,把加了語言魔法的石頭拿來。”
主動向巫師索要東西,當然得付出代價。
代價就是郭承雲被艾德裏安狠狠地嘲笑了一番,句句直擊郭承雲脆弱的小心靈,包括他強吻一條陌生的小魚,包括他變成了将來的“準國母”,包括他穿着那條禮服裙招搖過市,包括他自導自演的假懷孕戲碼。
*****
愛面子的郭承雲在被艾德裏安欺淩得內傷之後,終于拿到那顆醜陋的石子,動身去找溫卿。
比起葉無情和艾無德,還是溫萌萌比較治愈啊……郭承雲迅速地給這三個家夥起好了外號。
他上次是在海島上離開的,這次也就出現在海島上。
他一現身,就發現岸邊拴着一只小木船,肯定也是溫卿的傑作。
瞧瞧我家溫萌萌,多麽賢惠……雖然那種賢惠只體現在心靈上,不體現在手巧上。
多麽不忍直視的做工啊!郭承雲想咆哮。
此時是傍晚,太陽偎依在海面上,眼看就要被海水吞沒了。
郭承雲低頭看看自己,頓時囧了——他還穿着那條水母做的禮服裙。
他在下潛不到兩分鐘後,就見到一條熟悉的人魚在朝上游,果然是他家溫卿,可能這條小魚時不時就上來巡視一番,看郭承雲會不會回來看望它。
“郭先生!”溫卿一見到郭承雲,就再次重演了鯊魚撲食,哦不,海豚撲球的動作。
它向上方猛沖,把郭承雲攜出了海面。
郭承雲被華麗麗地撲倒在軟綿綿的沙灘上,後背被猛地一硌,痛得只顧得上嗚呼哀哉。
他覺得如果背後是一塊尖銳石頭的話,這勢頭能把兩人像串糖葫蘆一樣捅個對穿。
溫卿趴在郭承雲身上,擡頭左右張望,發現四下無人,趕緊低下頭,将小嘴貼在郭承雲臉上“麽麽麽麽”地吸了好半天。
郭承雲難以抵擋溫卿的軟綿綿攻勢,這條巴掌臉嬰兒肥的小魚實在是太可愛了,而且特別不得法,怎麽都親不到重點上。
他心裏直叫不好。賣萌可恥,再這樣下去他要彎了啊!
最後他實在沒把持住,狠狠地在小魚溫卿的嘴上嘬了一口,那感覺就像吸在果凍上。
戀弟症嚴重的他,頓時有種心都要化了,這輩子都值了的感覺。
一陣低低的笑聲傳來。
“愛妃,你真主動。”
咦?郭承雲聽到小魚的語氣不太對勁,趕緊把它推開。
面前的溫卿雖然還是13歲的模樣,但眼神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這絕對是成年獵食者的眼神,看上去深沉內斂,但其中暗藏着想要将對手吞吃入腹的狠戾。
溫卿看着郭承雲,就像在看一只被獵人提在手中的小白兔。
“你是誰?”郭承雲一時驚恐萬狀。
人魚重新俯下身來,壓住郭承雲,尾巴在沙灘上左右撲打,尾巴上的尖刺戳出了幾個深得驚人的坑。
“你在說什麽?”人魚反問道。
郭承雲往人魚身後的海面瞄了瞄,此時太陽落下山了,月亮升起在東方的空中。由于月亮的吸力,海浪似乎拍打得比之前更兇猛了。
說時遲那時快,郭承雲掰開人魚的嘴,把艾德裏安給他的那顆石頭投進它口中。
為防這條似乎有點狡猾的人魚不肯吞食,郭承雲還用兩根手指推着石頭一直把它送進人魚的喉嚨裏,來了個以身侍魚。
郭承雲感受着人魚吞咽時喉嚨那美妙的深深一顫,滿意地把手抽出來。
他發現手指根部的正反兩面被硌出了幾條血印子,可手上明明不痛。
這到底是怎樣的牙齒啊?
郭承雲掰開人魚的上下颌,借着夕陽的餘晖睜大眼睛一看,人魚嘴裏長的已經不是人類那種下端削平的牙齒,而是尖銳細密的肉食者專屬牙齒。
它換牙了。
人魚扼住了脖子,露出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可以想見那石頭正在對它的胃部進行怎樣的摧殘。
嘗嘗你自個做的辛辣泰式美食吧,郭承雲如是想——這是變相的自食其果。
等郭承雲确認這顆石頭已經融化在人魚的胃裏,他才緩緩地張口,開始了人與魚之間的第一次對話:“我說小海豚啊……”
人魚用單手扶着似乎還在作痛的胃部,柔弱地嫣然一笑:“雖然不知為何能聽懂愛妃的話了,但是話中的一點我必須糾正。”
郭承雲差點被那弱柳扶風的笑容給擊倒,但他還是理智地回答:“你要糾正什麽?我覺得你那個‘愛妃’才是最需要糾正的。”
“愛妃,你夫君我不是海豚。”
天真爛漫的娃娃臉,危險狡詐的眼神,這強烈的反差讓郭承雲覺得如同在天堂地獄裏浮沉。
看來它已經恢複18歲智商了啊……雖然身體沒能恢複,只能在13歲的基礎上繼續生長。
郭承雲縮了縮身子,企圖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但他還是忍不住唾罵了一聲。
“你還蹬鼻子上臉了,夫君個頭。”
☆、貍貓換回龍太子(七)
“知道虎鯨嗎?”人魚貼了過來,讨巧的小鼻尖貼在郭承雲額頭,半引誘半恫吓地問道,仿佛準備在郭承雲說“不知道”的時候,瞬間将他撕碎。
它在郭承雲眼皮子底下緩緩地張開櫻桃小口,那兩排尖形的牙齒長得整齊又漂亮,乖巧地附着在牙床上。
虎鯨……郭承雲搜腸刮肚,總算想起以前看的一本介紹海洋動物的少兒漫畫書裏,描述過這種動物。
它們是一種集群出沒的鯨魚,居于海洋食物鏈的最頂層,大白鯊見了它們都要繞着走。它們的英文名威風凜凜,翻譯過來是“殺人鯨”。
虎鯨的确是海豚的近親,長得憨頭憨腦甚至可以說是蠢萌,有着黑白相間、光滑如緞的皮膚,活像水中的熊貓大胖子。
它們的長相憨厚到連嘴裏的尖牙都生得萬分含蓄,哪怕張嘴時,也不一定會顯露出滾圓流線型外表下的真正一面。
人們總以為海中的霸主是面色兇狠的大白鯊,其實不然。
大白鯊的形象适合在恐怖電影裏當主角,所以人們就都認識了大白鯊。
而自然界真正的霸主位,并不是靠長相坐上去的。一只老虎和一群獅子打起來誰能贏?結果顯而易見。
郭承雲這下子終于能搞清楚,為什麽龍人國如此安寧祥和,侍衛、軍隊都少得可憐。
因為他們每個個體都是海中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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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承雲經過審時度勢,明白了自己在海洋頂級獵食者面前的卑微地位,于是對恢複了18歲成人思維的溫小卿表達了自己的順從,乖乖地跟着它向海底游去。
他倆在龍人國中穿梭的時候,吸引了一大批看熱鬧的民衆,尾随着他倆進了龍宮。
溫卿帶着郭承雲,直接去面見了它的父王。
龍王此時正好在與數名大臣議事。
“我未來的兒媳回來了?娘家那邊的人怎麽說。”龍王見到兩人,頓時喜笑顏開。
郭承雲雖然對溫卿生出了一些懼怕心理,但他更擔心事态發展到不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