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的時候還以為你家想借菲利普電器的光呢

斑,就像是水生版的大熊貓。

郭承雲仔細辨認着這條海豚背上三角形的背鳍,心想它該不會就是人魚少年吧?

看來它剛才也跟郭承雲一同呆在大水泡裏,由于戰況混亂,郭承雲沒注意到它躲在自己旁邊。

郭承雲對這條海豚伸出一只手臂,它親昵地游上來,在郭承雲手臂周圍繞圈圈。

果然嗎……原來搞了半天,龍人一族的祖先就是條胖海豚?

海豚确實比別的魚更容易進化成能在水中呼吸的龍人,因為它們是胎生哺乳動物。

郭承雲想起以前看過一條匪夷所思的新聞,當時他還嗤之以鼻來着。那新聞說的是某名男子長年與一條海豚保持身體關系,巴拉巴拉……

那新聞被郭承雲一笑置之,他甚至覺得那是該被動物保護主義者們聲讨的道德淪喪事件,可這種事情竟然在這個世界的兩千年前就發生了。

郭承雲想起他剛來海底時遇到那兩條龍人的對話,他們說這種大水泡每小時只能招一次,那麽制作水泡必然是要消耗魂力的,人魚少年之前做過一個水泡,用掉了一部分魂力,現在又用了一次,魂力全部告罄,直接把它打回原形。

“你別賣萌了,變回來啊。”郭承雲拍拍小海豚的鼻子——好吧,其實那地方是吻部,它的鼻孔在後腦上。

小海豚聽不懂郭承雲的話,但它也在自覺蓄力,10分鐘過去,它還沒能變得回來。

郭承雲見它沒有變回去的指望,便不打算再去管它:“反正過一會你吸收了大太子的魂力,也就變回人形來了。”

郭承雲止不住好奇心,游到大太子溫榮的屍身旁邊,發現他已經縮水成了一名十三歲左右的少年。

原來實際上身體有問題,根本長不大的人,是大太子而不是二太子。

郭承雲看了一眼大太子的臉,這位大太子的真容實際上長得非常路人範兒,跟張清皓完全不搭邊。

五年前的大太子絕對用了什麽方法,讓大家都沒發現他的長相突然改變……對了,他應該是從那時開始就畫了濃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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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過來說,人魚少年在恢複後,必定會長成張清皓的樣子,融合龍人身上的特點後應該很漂亮。

郭承雲結束了觀察,他覺得現在的當務之急跟夏啓明一樣,也是趕緊走人,抱着珠子去把張清皓喚醒。

不過好像就這樣拿了別人的寶物開溜,有點……該說是不禮貌?不,不只是不禮貌的問題。

郭承雲傾向于認為,人魚少年之所以發自內心地對他好,是因為他是第一個搭理人魚少年的人。

他不想讓人魚少年承受那種明明對一個人付出真心,卻被徹底背叛的煎熬,就像小狼那時候一樣。

不,這事比那時候更糟糕,嚴重的話甚至會變成無法挽回的慘劇。

如果郭承雲在無法與人魚少年溝通的情況下離開,對于人魚少年來說,事件的性質就會變成——它的準太子妃攜海底重寶潛逃。

就算沒人發現定魂珠丢了,人魚少年也極有可能會受到自身良心的譴責而自裁。

郭承雲苦惱極了,這是件事關魚命的大事,可他偏偏沒法跟人魚少年交流,更糟糕的是它現在還是條小海豚。

完全不知道郭承雲在苦惱什麽的小海豚,歡脫地搖晃着尾巴,帶着郭承雲回瑤琴宮。

郭承雲現在想不出什麽方法來告知它自己的打算,暫時愁眉苦臉地跟着它回去了。

第二天下午,郭承雲和小海豚在瑤琴宮裏晃悠,忽然聽到外面響起了或長或短的海螺吹號聲,嗚嗚嗚地響徹海底,似乎還伴随着海底城的居民們沸沸揚揚的高談闊論。

這是怎麽了?郭承雲覺得太吵,就捂住了耳朵。

吹號聲歸于沉寂後,郭承雲帶着海豚出門去看情況。

海底居民們都聚集在自家門口,議論紛紛:“你聽到螺號中播出的新聞了嗎,昨天大太子殿下殺害了一個13歲的少年,然後畏罪潛逃了!”

“怎麽沒聽到,廣播吵得那麽大聲,聾子都能吓一跳。溫榮太子平素行為不端,我就知道他遲早會犯事。”

郭承雲如果能在水裏流汗,一定會用力擦拭:剛才他嫌號聲吵鬧,就沒注意分辨,原來有新聞播報員用海螺來講話?這兒的居民挺會就地取材的麽。

居民們所讨論的殺了人的大太子,實際上是夏啓明,被殺的大太子現在已經變成13歲的原本模樣,所以被廣播說成是某個“13歲少年”。

想到這裏,郭承雲暗自慶幸,還好大太子愛化妝,否則要是誰認出那具屍體是他5年前的長相,可就糟了。

郭承雲想,早知道當時在拿了定魂珠後,他應該讓夏啓明毀屍滅跡,這樣更保險。

居民們的讨論仍在如火如荼地繼續:

“剛才我沒聽到新聞後半段,大太子殿下殺了誰?”

“據驗屍官說,那被殺的少年長得有點像小時候的大太子。”

郭承雲的心髒猛一哆嗦,這是要露餡了?

“別說笑了,誰會記得大太子小時候長什麽樣?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就是啊,絕對是新聞官在瞎掰扯,目的是為了造成轟動效應,提高收聽率。”

郭承雲一時沒聽明白這段對話,龍王曾經在大殿上說過,兩位太子的年齡都是18歲,那麽大太子的童年時代怎麽會距離現在幾十年之久,難道不應該是幾年前嗎,莫非這裏的居民每幾年才長一歲?

所以說,按照人類那裏的算法,人魚少年實際上活了近一百歲?

郭承雲不知道龍人能活多久,可能沒有海蛇那麽誇張,不過照這個趨勢來看,估計也不短。

郭承雲的僥幸心理又占據了上風,既然都已經過了幾十年,沒人會記得13歲前的大太子的長相,這裏又沒有照相技術,估計還真沒什麽人能替大太子翻案。

他的母後可能是唯一記得的人,不過她龍體尊貴,哪可能會去查看一具屍體,那可是晦氣之物。

☆、貍貓換回龍太子(二)

海螺的嗚嗚聲再次響徹了海底城。

居民們的議論又随之推向了新的高峰:“聽啊,就因為這事兒,王後被打進監牢審問了。”

“早該如此!25年前辰慈王後的亡故,肯定有他們兩個的份。最好趁這機會查個徹底。”

“那是肯定的,如今大太子在逃,之前跟他們狼狽為奸的刑部大人,現在也聲明要嚴查他們。宮廷的局勢總是這樣瞬息萬變,就像25年前一樣。”

郭承雲掐指一算,很好,13歲和18歲之間隔了25年,現在确定龍人是每5年長一歲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人看到了郭承雲,招呼道:“未來的二太子妃,哦不,未來的太子妃,你好啊。”

郭承雲這才發現自己升級了,他這準太子妃的頭銜指不定即将變成唯一的了。

不過他不在意這事兒,又不是真的會嫁出去,要是真把他逼急了,到時候他逃婚還不行嗎。

這時候,廣播第三次響了起來,這次的播報員換了人,用正式的語氣提醒國民注意按時參加一小時後的全國朝會,二太子有重大消息向全國人民公布。

廣播聲落後,周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郭承雲身上。

“你家二太子要公布些什麽啊?”大家不知道小海豚就是二太子,于是都圍到郭承雲旁邊,用充滿關切的眼神望着他。

什麽消息,他怎麽不知道?郭承雲被熱心的龍人們逼得沒辦法,趕快揪住小海豚的尾巴,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回到瑤琴宮裏,郭承雲就發現宮裏的氣氛有些不同。如今太子只剩下了一個,宮女侍衛們揚眉吐氣了不少,之前的惡氣全出盡了,紛紛湧上來噓寒問暖。

沒多久,郭承雲發現游在他旁邊的小海豚身上開始發光。

伫立在旁的宮女說道:“距離全國朝會的時間還有一小時,我們給二殿下和準二太子妃打扮打扮吧,準太子妃您穿得這麽随便是不行的。至于二殿下,看樣子應該也快要變回人身魚尾狀态了。”

郭承雲仍舊沒搞明白什麽是全國朝會,就稀裏糊塗地被兩名宮女推到之前人魚少年給他安排的卧室裏梳妝打扮。

其中一名宮女從衣櫃裏翻出了海蛇老人贈送的禮服裙,驚喜萬狀地說:“我之前還擔心找不到合适的衣服,沒想到有合适的。”

不是吧……郭承雲聽得啞口無言:你們确定那會議隆重到要穿得這麽招搖才能出席的地步?

郭承雲被迫接受了宮女們的包裝。

宮女們為他戴了一頂銀色的小頭冠,還給他的手腕上套了數串丁零當啷響的手镯。

由于瑤琴宮的這個小房間內沒什麽華麗擺設,實在是過于一覽無餘,機智的宮女們把剛才郭承雲趁亂偷藏起來的項鏈翻了出來(就是白珍珠配藍寶石的那條),裝飾在郭承雲脖子上。

宮女們在給郭承雲打扮的中途還展開了女人間的熱烈讨論:“啊,原來人類的女性是平胸。”

“什麽呢,咱們的準太子妃殿下是男性。”

“男性?!看來人類的生育率真的非常低下呢,竟然到了連男性都要擔負生子任務的地步,啊,好可憐,也難怪會滅絕了。”

“他們不是因為生育率低而滅絕的吧?是因為冰川融化,淹沒了大地。”

“但生育率也确實是個大問題呀。”

郭承雲現在想去找塊豆腐來把他自己撞死。

郭承雲在海底的水晶鏡中,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從一名正常男性,被荼毒成了長裙飄飄的貴族女性,當然,長得有點MAN,骨架也不夠嬌小。

他無法接受現在的貴公主造型,懊喪地跟在兩名宮女後面,游出房間。

他才剛出門,就差點和杵在門外的一個人撞在一起。

郭承雲在那個瞬間沒能認出來對方,對方卻率先開心地叫起來:“郭先生!”

這小美人是誰啊……是那條小魚?變化也未免太大了一點。

雖然外表還是13歲,身段也依舊弱不禁風,但換成那張以他弟為模板的臉後,氣質陡然提升,就像水中出浴的蓮花,素淨動人。

少年穿着一身藍紫色的朝服,那張巴掌臉被襯托得白白嫩嫩,頭上戴了一頂金色小王冠,墨綠色的長發兩旁綁了兩條細長的辮子,愈發顯得姿容秀麗。

現在,它是郭承雲所見過最美麗的龍人了。

郭承雲用手指摸了摸少年那對祖母綠眼睛的外眼角,那兒有着金色的魚鳍狀淺影,就像展開的蝴蝶翅膀。

經鑒定,不是眼影,而是天生的。

郭承雲又把罪惡的手伸向了少年銀白色的魚鳍耳朵,耳朵的形狀也發生了改變,從耷拉着的變成朝上彎曲的尖翹型,像是重新煥發了光彩。

人魚少年打扮得非常正式,但由于海底服飾文化的原因,它穿的朝服在肩膀和側腰部位只有半透明的薄紗遮擋。

郭承雲透過薄紗,看到它的身體上繪着淡藍色紋身,精美程度足以與它的容貌争奇鬥豔。

“郭先生?”人魚少年戰戰兢兢地問道,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麽。

“啊。”郭承雲這才把自己大喇喇盯着人魚少年身體看的視線收回來。

“二太子殿下,您不能再叫他郭先生了。”宮女提醒道。

人魚少年回答:“可是我沒有得到郭先生的許可,他畢竟什麽都不知道,不是嗎。”

郭承雲用手托住了沉重的額頭:沒錯,再說了,他都不知道人魚的全名,這樣就定婚嫁真的好嗎?

一名宮女說道:“也是啦,就這樣把已經滅絕了的人類拐成了我們的太子妃,真是有點……興奮呢。”

郭承雲原本以為會得到這宮女的同情,聽到後半句話後,決定不再企圖指望女性的同情心了。女人的心,海底針。

侍從們擡出了塵封已久的金步辇,雖然說是步辇,但卻制作成了魚類的形狀。

郭承雲扭扭捏捏地爬了上去,坐在人魚少年後面。

四名魚夫(相當于陸地的馬夫)牽着金步辇在海中游動,到達了據說要召開全民朝會的宮殿。

該宮殿似乎是龍人國最大的會議場所,其建築高度和占地面積怎一個恢宏了得,郭承雲在照片中見過的中國人民大會堂都不夠它的一半大。

傳令官高聲叫道:“龍二太子溫卿,攜準二太子妃駕到!”

時至今日,郭承雲才算是知道了人魚少年的全名。

真是夠遲的。

國王已經等候在王位上了,而王後的位置是空的,因為王後在牢獄裏。

“我兒啊,今天有什麽重大消息要宣布?”

郭承雲發現國王的氣色和神情都不一樣了,難道說國王之前的暴躁易怒,是被王後他們操控的?

名叫“溫卿”的人魚少年尴尬地看看左右,發現站在大殿中間的只有他和郭承雲,幾個別的王子站在更遠的地方:“父王問我嗎,什麽重大消息?”

郭承雲這才想起,全國朝會的內容好像是二太子要宣布個什麽事情。

可是有什麽好宣布的?這大概是個烏龍。

“二太子殿下,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了,”傳令的海螺人說道,“前天晚上,您親自來到傳令府,發布了您和大太子殿下今天要召開全國朝會的召集令,說是有重大消息要宣布。您不會是開玩笑的吧,現在所有國民都在翹首以待,如果您只是因為好玩,而沒有任何要事對全國宣布的話,那就是犯了欺君欺民之大罪,要入獄自省二十年的。”

溫卿聞言十分緊張,也更摸不着頭腦了:“可是我并沒有……”

郭承雲一巴掌捂住了溫卿的嘴,這單純的傻瓜,別亂說話!

這絕對是前天晚上大太子用魂力做出來的騙術,那個去傳令府的“二太子”必定是假的。

那麽,大太子今天想讓二太子在全國人民面前宣布什麽?

郭承雲在那瞬間,能想到的也就是,大太子想逼迫二太子讓出太子妃。

大太子的想法可謂一石二鳥,這辦法能夠讓二太子不管做出怎樣的回應,都會讓郭承雲落到大太子手裏。

如果二太子為了拿出一個“重大消息”來避免欺君欺民之罪,它所能公布的重大消息,也就只有“取消定親”這一消息了。

而如果二太子不願意取消定親,堅持說沒有消息要宣布,那二太子就會入獄,郭承雲依然會落入大太子之手。

所以,二太子只能進行辯白,解釋說自己是被陷害的,它沒有去過傳令府。

于是接下來又會産生下一種假設。

以二太子現在的聲望,就算它說自己是被大太子陷害的,怕也沒有幾個人會信。而且大臣們很有可能會把矛頭指向郭承雲,說他是藍顏禍水,是争端的起源。

雖然郭承雲是珍稀物種,但是會遭受什麽責罰也很難說。

不管采取何種方法,結局都不容樂觀。

所以為了不傷害到溫卿和郭承雲,溫卿從這些選擇中能選出的最好辦法就是,宣布取消定親。

這樣就成為了震驚全國的爆炸性新聞,能夠圓場了。

溫卿似乎也和郭承雲一樣意識到了情況的緊急,它急急地說道:“父王,您等一下,我有話要和準太子妃說。”

郭承雲想不明白,這小人魚,明知道語言不通,還想對他說什麽?

☆、貍貓換回龍太子(三)

溫卿握住郭承雲的雙手,用只有郭承雲能聽見的音量,輕聲說道:“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我宣布取消定親。但我寧可被打進監牢,也絕不願說出這種要和你分開的渾話。所以我只能假裝自己是個壞小孩,告訴他們,那是我前天晚上跑去傳令府做的惡作劇。如此一來,我就能包攬罪名,不會牽連到你了。”

郭承雲沉默地聽溫卿把話說完,直至溫卿的眼眶微微泛紅,努力牽着嘴角,強忍着不肯掉眼淚。

對于大海的子民來說,如果眼淚掉下來了,也只能融入大海,誰都看不到。

它在上次郭承雲被大太子劫走的時候曾經哭過,但這一次它卻選擇了忍耐。

該說是長大了,還是以為自己長大了。

溫卿期期艾艾地補充道:“我現下擔憂的是,如果我不在了,你作為珍貴的人類,萬一又被許配給某個只想着利用你的龍人怎麽辦?到時候你一定要記得逃跑,或者找那位兩條腿先生搭救你,總之別委屈自己。”

如果溫卿能聽懂郭承雲的話,就會聽見郭承雲在說:“你光是擔憂有什麽用,我見過那麽多個弟弟,只有你比我還弱,90歲的人13歲的智商,頭上連龍角都沒有,除了吐泡泡以外,嘛都不會。在我們那裏愛吐泡泡的只有泥鳅跟黃鳝。”

善于察言觀色的大臣們,敏銳地發現了二太子的異常之處,紛紛議論起來:“到底前晚發生了什麽事,二殿下好像不太對勁?”

郭承雲見大臣們這麽快就開始懷疑溫卿,簡直抓狂至極。

這個不善于隐藏情感的蠢貨,它果然是笨到只能靠王後一夥的憐憫,才能勉強存活下來。

溫卿捏了捏郭承雲的手,轉過身,面朝着那如螞蟻般黑壓壓一片的國民人潮,接過傳令官遞過來的小海螺,用因為哽咽而變調的聲音說道:“我對不起全國的人民們,我由于一念之……”

郭承雲急紅了眼,他沒法眼睜睜地看着溫卿因為大太子的惡行而受到懲罰。

兩個大活人,竟然被一個死人留下的計策逼上了絕路,豈不是太過可笑?

因此郭承雲迅速出手,奪走溫卿手上的海螺,把溫卿的腦袋強行擰過他這邊來,用食指壓住溫卿的雙唇,不許它繼續往下說。

溫卿是用長尾巴來站立的,所以顯得比郭承雲高一截,郭承雲一不做二不休地踮起腳尖,親了一口壓在溫卿唇上的那根食指——這是他能接受的當衆秀恩愛的極限。

溫卿的眼睛在那一刻瞪得圓溜溜的。它無法理解,也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的所見。

郭承雲對它說:“你想公布的內容,一定不是我想聽的答案,也換不到我想要的結果。你別苦惱了,就算是手無寸鐵的我,也不一定保護不了我們兩個。來,把眼睛擦擦,別一副要死要死的哭相。奶奶個熊,我連這點事情都搞不定,還有什麽資格當你哥?”

他的心中有個小人兒蹦了出來:這小子實際上是你曾祖輩。

郭承雲:“……”

這片平靜富饒的海域啥都不缺,最缺的就是大新聞。

在郭承雲給溫卿擦拭眼睛的過程中,下面的人潮再次湧動起來,誰都想沖上前來看熱鬧,幾乎快把維持秩序的海蟹軍隊沖散,幸好海蟹們通過八條腿連攜成的銅牆鐵壁甚是堅固。

那位負責大會實況解說的廣播員,唯恐天下不亂地提高了音量:“二太子殿下剛才說它由于一念之差做錯了事,到底它做錯了什麽呢?現在準二太子妃正在安慰它,可見兩位的感情非常之好。難道是準二太子妃将要不久于人世?”

你個烏鴉嘴,要讓你去中國播新聞,分分鐘下崗。郭承雲恨不得自己頭上沒長着耳朵。

不過仔細想來,廣播員的猜測相當靠譜,他怎麽沒想到?幹脆點頭承認好了。

郭承雲發現溫卿在沉思。很好,看來溫卿也get了,他們總算可以安全過關。

溫卿從郭承雲手上拿回海螺,對着不知藏身于何處的廣播員說道:“不準你這樣說他,他很健康。”

天殺的!郭承雲伸出雙爪,他想立刻掐死這條魚,它的忌諱怎麽比海裏的浮游生物還多,說要跟郭承雲分開也不行,說郭承雲要死也不行。

郭承雲一計不成,再生一計,他狠下心腸做了個決定,盡管這決定必然會給溫卿造成巨大的心理打擊。

他轉身面向臣民們,指指自己,再指指海面上方,意思是:我要回上面的人類那邊去了。

蠢魚,既然你不肯休了我,那就換我來休你,這下你沒話可說了吧?

溫卿果然如遭當頭一棍,僵在那裏不動了。

國民們發出了陣陣騷動,廣播員沉吟半晌,然後胸有成竹地對大家做出了他所認為正确的解說:“準二太子妃對我們打手勢說,他來自遙遠的上方世界……”

郭承雲頓時再次陷入絕望,噴出了一大串泡泡。這理解力,偏離得杠杠的!

他又失敗了。

在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下,郭承雲咬咬牙,慢騰騰地用手摸了摸小腹,憋出個大紅臉。

一位雌性海怪大臣準确地接收到訊息,發出了驚呼聲:“啊!……準二太子妃是懷孕了嗎?”

她周圍的大臣們聽到這聲驚呼,都面面相觑。他們的讨論聲越來越大,直至傳到郭承雲的耳朵裏。

“什麽?我以前一直以為,人類是體外受精的,先由二太子殿下把精子排到水中……”

“你那想法肯定不對。從準二太子妃摸肚子的動作來看,他應該是像孔雀魚家族一樣,屬于體內受精、體內發育的類型。”

郭承雲心想,龍人族果然不愧是由魚進化來的,真是個開放的民族。

自作孽不可活的郭承雲,有氣無力地企圖為自己平反:“人類的确是體內受精的,但我覺得體外受精會比較維護我的名譽……呸呸呸,我為什麽要受精。我剛才怎麽不摸溫卿的肚皮?”

沒人能聽懂郭承雲的話,因此臣民們的熱議仍在不斷升溫:

“他們才在一起沒幾天,怎麽懷得這麽快,人類的繁殖能力原來如此驚人?”

“鐘總管,您真是貴人多忘事,他們不是早就認識嗎,龍王陛下就是看在他倆是密友的份上,成全他們在一起的。說不定兩人關系維持了很長時間。”

郭承雲導演的這樁荒唐事,當然再次犯了溫卿的封建忌諱,它沖着興奮的人群慌不疊地擺手:“不不不,不是這樣的……”

可惜事已至此,大殿裏外已經炸開了鍋,沒人聽得進它的解釋了。

廣播員的音量提高到了讓郭承雲蒙羞的地步:“就在方才,準二太子妃公布了一條激動人心的重大消息,他懷上了二太子殿下的孩子!國民們,我們是否可以開始期待,王孫是一位兩條腿的美人呢?”

郭承雲捂住了耳朵,他覺得大殿要被來自裏裏外外的歡呼聲給沖垮了。

他拉着溫卿,想要走後門逃跑。

“準二太子妃,您要到哪兒去?”那位無孔不入的廣播員依然沒有放過郭承雲的一舉一動,海蟹軍隊立刻上前攔截了他們。

廣播員繼續播報道:“等等,我手上有一本開國龍王留下的手記複刻本,讓我看看……裏面是這麽寫的,人類新娘與娘家之間的聯系十分緊密……難道說準二太子妃這麽着急離開,是要回娘家報喜?”

郭承雲腳下一崴,差點沒倒在溫卿身上。

那位無所不能散播八卦的廣播員又說道:“準二太子妃剛才險些暈倒,他現在的身體可是萬萬傷不得,二太子殿下,您可要多加照顧,別傷着了王孫。”

攙扶着郭承雲的溫卿被廣播員逼得無奈,只得點點頭,對着某位成功突破海蟹軍隊路障的記者遞上去的海螺說道:“謝謝大家關心。我就先送他回娘家了。”

龍王剛才沉浸在天降龍孫的喜悅之中,所以一直沒發過話,如今他以鎮國之主的氣勢,大手一揮:“光是脖子上的項鏈,夠不夠聘禮?我兒啊,定魂珠還在你那裏嗎?”

“回父王,定魂珠還在,而且已經給他了。”溫卿答道。

“這哪兒夠?來人啊,把夜明珠給我裝一匣子帶來!”

郭承雲吓得面如土色,求你們別再給我加碼了,下次我來歸還定魂珠的時候,會不會直接被拖去成親?

在蝦兵蟹将以及廣大臣民們的盛大護送下,郭承雲被溫卿攙扶到了海面。

溫卿對郭承雲說道:“郭先生,上次你來之前,艾德裏安先生在夢中吩咐我,在這邊的海面上放一只船,你會出現在船上,果然應驗了。不過那船後來被我不小心掀翻了,真是抱歉。下次我會做一只更好的船放在海上。”

“你做的東西,不會好到哪裏去的。我要上岸,下次絕對不在海裏登錄了。”不管對方能不能聽懂,郭承雲仍執意拒絕它。

想起那條做工惡劣的小船他就郁悶,盡管或許是溫卿費盡渾身解數搗鼓出來的。

現在時值上午九點,正是陽光最美好的時候。

郭承雲抱着夜明珠匣子,向岸上游去。溫卿靈活地擺動着魚尾巴在前面開路,為郭承雲減少海水阻力。

在此期間,他倆誰都沒多說一句話,仿佛如果說了,就會減少呆在一起的時光。

溫卿在魚尾巴接觸到幹燥的沙灘時,止步了。它雙手撐在沙灘上,海水反複沖刷着它的尾巴,如果它還要向前,那麽除了爬行以外沒有別的方法。

溫卿終于滿臉羞愧地開了口:“我們龍人最大的願望,就是和人類走在一起。可是這個願望怎麽也實現不了,一條簡簡單單的海岸線就能把我們和人類分隔開了。”

郭承雲不以為然:“但你們國父還是追到了國母不是?可見是人類遷就了魚類。愛情這東西本來就必須雙方互相遷就,才能長長久久。”

溫卿的腦袋頂上冒出一個小問號。

“蠢魚,你送到這裏就可以了,距離并不能隔絕什麽,也不會讓你失去什麽。”

郭承雲摸摸溫卿的腦袋,繼續朝前走,一雙光腳丫踩過柔軟的海沙,踩過被海浪磨平的小石頭。

這場安寧祥和的日光漫步,他一個人代表兩個人來完成。

☆、貍貓換回龍太子(四)

郭承雲在沙灘上走了二十多步後,聽見後面傳來沸沸揚揚的吵鬧聲。

他本以為身後只是一望無際煙波浩瀚的洋面,轉身後卻看到了海底居民們擠滿海面的大腦袋,以及拉人牆維持秩序的蝦兵蟹将。

他忽然非常沒品地聯想到一大鍋煮糊的八寶粥,一時沒忍住就笑了出來。

溫卿感受到郭承雲喜悅的心情,也跟着瞎歡喜,綠瑩瑩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

現在的溫卿,身上卸去了諸多束縛,終于能以廣袤大洋中自由一員的身份,發自內心地笑出來了。

郭承雲想起在來此之前,艾德裏安曾催促他盡快動身,還警告說如果去晚了,艾德裏安、郭承雲、溫卿三者之間,将會長期陷入互相埋怨的狀态。

艾德裏安在白水晶球中所查看到的“過去”,大概就是龍人們正在策劃于某月某日某晚給二太子開一場說媒會議。

如果郭承雲那晚沒趕上,龍王就會為溫卿湊成一對雙方都不情不願的貴族姻緣,估計溫卿以後的日子有得熬了。

郭承雲想到這點後,決定不去反省自身管弟弟管得寬的問題。

反正……是艾德裏安叫他去管的。

*****

郭承雲回到人類世界後,反而陷入了一個小小的困境。

他顯然不能直接把定魂珠交到蘇宇和燕別秋他們手上,因為那三人壓根不知道定魂珠的來歷,肯定會追問這、追問那。

郭承雲想不出法子,索性破罐子破摔,對蘇宇說:“這是在我弟房間裏翻到的,不知道有什麽用,不過第六感告訴我它是個好東西,你鑒定一下。”

這個借口異常蹩腳,只要是個正常人都會懷疑。

但經過蘇宇對定魂珠的鑒定,确認其具有将身體和靈魂進行融合的功能,就沒有人去關注借口的拙劣性了。

張清皓靈魂和身體的再融合過程,盡管漫長,但進行得還算順利。

郭承雲坐在床邊看着他,就像半個世紀沒有見他睜過眼一樣。

在那一瞬,郭承雲仿佛看見了世間最美麗的光。站在光的旁邊,郭承雲覺得自己就像跟在後面的影子。

郭承雲開始思索一個問題。經歷了那麽多風風雨雨,他當初在小狼身上犯下的罪孽,應當算是贖完了,二人目前是兩不相欠的狀态。

溫卿被強制配婚的事情間接提醒了他,如果到哪天,他弟有了重要的人,比方說陪伴終生的對象,他該怎麽辦。

到時候他會繼續擔當他弟身後的陰影,也就是聯絡人兼血液采集者,還是說為了不嫉妒而躲回郭家去。

理性告訴他,他不應當産生嫉妒的情緒,畢竟身處于芸芸衆生之中,他該嫉妒的人多了去了,比方說億萬富翁,影視明星、奇人異士……但他偏偏沒法不去嫉妒他弟的未來對象。

這是個什麽事兒啊?

好吧,他認了,他确實管不住自己的嫉妒心,那麽他大概會在他弟的對象出現之後,選擇回郭家,反正郭家現在不欠張家錢,他可以随意離開,只在他弟需要他當聯絡人的時候出現一下,然後索取巨額工資報酬以告慰不平衡的心靈。

直到有一天,他終能放下之前所放不下的所有,徹底離開,回歸自由。

但是到那時候,別說是燕別秋,可能連蘇宇甚至他弟,都會想殺他滅口。因為他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所謂的“回歸自由”,也許就只能是死亡前心理上的自由,或者是亡命天涯的另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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