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洋行

洋行,全名多寶洋行。乃是街面上最大的一家賣洋玩意的鋪子,鋪子上下兩層,占地兩百多平。

賣都是精品,座鐘模型,香水鏡面,乃至茶具咖啡壺,呃,居然還有葡萄酒和蕾絲邊……

子娴跟四貝勒,還帶了弘晖。

一進鋪子,弘晖的眼睛就不夠用了。每一個物件都好奇,看一樣,就再挪不開眼。

子娴本是有目的而來,一進來,立刻就将整個鋪子裏的東西都掃了一遍。

“這些是什麽,字麽?”一艘船模型前,弘晖看着那船,恨不能直接抱了回家。

船上有字,西班牙文:勝利號。

店員是個長辮子,戴着個眼鏡,不中不洋。

子娴站在店裏的書櫃前,一櫃子的書。方方面面,從天文到地理,從文學到化學,甚至聖經……全都是外文書。

“春來先生,我要的書到了麽?”一聲嬌語,給店裏添了幾分生機。

子娴不轉頭也知道,又是那位年秋月小姐。她好笑的望了一眼在店鋪更裏面的四貝勒,得了他一個不滿的輕瞪。

“抱歉年小姐,海上最近不太平,船還沒到,還要再等幾日。”春來先生,就是那個戴着眼鏡的店員。

“是嗎,真是可惜。”然後好似突然發現子娴一般:“咦,這不是佟佳格格麽?佟佳格格也對這些外文書感興趣?”雖然說得惟無意,但眼底的審視和懷疑,卻沒跑過子娴的感知。

子娴這下不想轉頭也不行了,“年小姐。”

“佟佳格格懂外文?”年秋月又追問道。

懂不懂都不會跟你說:“年小姐真是多才多藝,連外文也懂。還要專門從外國帶書回來……可見這裏的書,定是全都讀過了。不知道年小姐可否跟我說說,這書裏寫的都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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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秋月微有些尴尬,她懂英文,可這書櫃裏的,卻是英、法、德、意、西……各種文字都有。這洋行的客人,雖然多是些大清權貴,但這些書的購賣者,卻多是那些來大清的洋人。

子娴微微一笑,對着店員大手一揮:“把這些書,全都給我包好。我全要了!”

“咳!”四貝勒一聲咳,人走了出來。

年秋月自然滿眼驚喜。“秋月見過四爺。真是巧,四爺也來淘東西麽?”

四貝勒沖她略點下頭,才轉向子娴,雖是指責,卻帶了幾分寵溺:“你要這些書有什麽用?買回去白放着麽?不如留給有需要的人。”連一首詩都讀得不像樣子,買這些洋文書,好看麽?就算裝臉面,也裝得像一點。

“年小姐買得,我就買不得麽?或者,爺舍不得買書的銀子?”

頭一回叫爺,卻是不陰不陽。聽得四貝勒眉頭直皺。

子娴看了兩人一眼,拉了弘晖的小手。“我帶你去裏面瞧瞧。讓你阿瑪跟年小姐好好說說話。”

弘晖雖小,卻不傻。對于子娴的行為,他不解。可他阿瑪不高興了。

“可弘晖想跟阿瑪一起看。”猶豫了一下,用未被子娴抓着的手,去拉四貝勒的手。

四貝勒被自己兒子拉住時,有一瞬間的遲疑。但一轉頭,卻又軟的視線,大手反過來将小手抓住。

“一起吧,年小姐想來會有家人作陪。”看了一眼那書架上的書,終于還是開口對店員道:“将書裝好,送到四貝勒府去。”

春來先生立刻笑應:“是,今兒一準送到。”

店裏沒有任何讓她心動的東西,這讓子娴很失望,卻又覺得正常。

也許那個人也突然發現了同類。對于末世來的人,他們應該都是一樣的,有點小驚喜,更多的卻是防備。

十年前,她許她可以從十年前開始查。這個店開起來都還沒有十年呢!!

“四爺也喜歡西洋玩意嗎?”年秋月看着手拉手的兩大一小,心裏升起一股挫敗。但很快又重抖精神,再次跟了過來。“秋月對這些知道的多一些,可要秋月給四爺解說?”

“不必。”論見識,四貝勒怎麽會自認比一個女子差,還是一個才十歲的小女子。這雖然也是一種自我價值的體現,可還是有些打四貝勒臉的嫌疑。

“阿瑪,這是什麽?”弘晖指着一個盒子,盒子裏是一支羽毛筆,一瓶墨水。對于大清習慣了用毛筆和墨硯的人來說,這東西很無法理解。

子娴到是想買一份帶走,雖然原主留給她毛筆字技能,但用起來哪有羽毛筆方便?

只是想想,她左右無事,不方便就慢慢來,反正有的是時間。

修行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雖一日不可懈怠。但畢竟不似末日那般,天天掙命的修煉。

重活一回,她的敵人從來都只是命。

末世如果真的再來,如果她真的活到那一天……她那時的修為,也不可能再懼怕什麽。

之前的那些緊張和刻意,反而落了下乘。

這些她之前便想通了,也因為想通了,心神放松,連實力都升了一點點。

有此番變化,她對很多事情,也就不強求了。

說起來,這洋行裏的很多東西都帶有現代的影子。比如那鏡子、咖啡壺、羽毛筆、香水、懷表……可她卻一點想擁有的*都沒有。

“這是羽毛筆,是外國人用來書寫的工具,如同我們用的筆墨。”四貝勒輕聲道:“弘晖若是喜歡,可以買一套回去慢慢看。”

“四爺果然見多識廣。”年秋月立刻道:“不過,這羽毛筆與毛筆不同,所用的紙也不相同。弘晖阿哥若是想研究,還得專門買一些紙才行……”

子娴疑惑的看了一眼年秋月,“年小姐不是跟家人一起來的麽?”

年秋月的話被人打斷,微微一怔,然後才眨着一雙水眸,“秋月帶着丫環來的。這裏我常來,家裏人是放心的。”

“原來如此。”

年秋月卻聽出了意味深長,臉色一下就變了:“你什麽意思?”

子娴無辜回望:“沒什麽意思,只是好奇,年小姐怎麽會對這裏極熟?年小姐看洋文書,想來洋文極熟吧!年家教女兒不教琴棋書畫,卻教洋文,這實在讓人好奇的緊!”

“佟佳格格此言差矣,秋月同樣學琴棋書畫的。只是秋月不想做一個只知大清而不知天下的無知之人,所以才專門學了洋文,想要知大清之外……這有什麽錯?”

子娴撫掌而笑:“年小姐一個閨閣女子竟有如此胸襟,真是難得一見。”

那不懂洋文的,是不是就不知天下了?哎喲,不知道康熙皇懂不懂洋文?就她所知,眼前這位爺大概是不懂的。

四貝勒看向年秋月的眼神已是直接的審視。

年秋月的話,如果換一個人來說,也許很有些警醒的味道。可說這話的是一個才十歲的女子。

她懂洋文,雖然意外。但可以說是年家為了給女兒擡高身價,而特意找人教的。但她偏偏要用這樣的借口。

年家的人如此教育女兒,對兒子的教育不是更應該嚴格?女兒都都懂洋文了,兒子能不懂嗎?

可事實上。除了年羹堯因為這個妹妹而略懂些簡單洋文外,別的人完全不懂。

那年秋月說這話便讓人不得不多猜疑了。是故意,是有人早早教好。再想,他們剛到這裏,年秋月就出現……這是在監視他,掌握了他的行蹤?

這麽一想,便是渾身發涼。

看來,年家所圖不小!再看向年秋月,眼神裏已經幽暗一片,再不顯半點意圖。

子娴詭異的望了他一眼,居然動了殺念?她将年秋月說過的話從頭到尾想了一遍,雖不妥卻并無大逆不道。

但子娴自己也将年秋月給記上了。

這不是現代,一個小女孩,會一門外語,本就讓人驚訝了。如果她是個天才,她就算吃驚,也勉強接受。

好歹一起住了那麽久,她對神識也偶爾會掃到。對她不說了解,卻也評估了大概。年秋月絕非天才。

而有自己為先例,猜想這位年小姐也是個異世之魂實在是理所當然。而她後來說的關于國外的種種,實在太過讓人驚嘆。便是那春來先生都露出驚訝的神色來了。

“看來,年小姐很知大清,也很知天下呢!”不知道這時有女子不得幹政的規矩?不知道女子無才便是德?

年秋月卻依舊未發現其中關脈:“秋月不敢說知大清,但秋月也不願像一般的閨閣女子那般,整日裏只知那四角天地。”

子娴撫掌贊道:“年小姐果然特別。”只是,你這話當着四貝勒的面說出來,當真好麽?不願只待在那四角天地,往好了說是有大志向。往歪了想,這是要爬牆啊!

四貝勒看向年秋月的眼神越發深沉,可惜,年秋月不但不以為忤,反而很高興。她終于引起了四爺的關注。她如此的與衆不同,不但通懂琴棋書畫,更懂西洋玩意,西洋的文字……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便是家世,再過幾年,她哥年羹堯也會開始入仕。四爺會喜歡她的,會看重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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