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Step34.奈何情深（二）
冬季來臨，氣溫一天天的下降，學校內的這條小河也漸漸扛不住冬日的冷酷，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面來抵禦寒冷的入侵。
盡管學校每天三令五申，各種警告，嚴謹學生踏入河中冰面，但愛玩的天性是無法用簡單的欄杆與誡令來抑制的。
那天不知怎麽，和林漠鬧起了別扭，原因已經想不起來了。我跟他兩個人冷了很久，一直僵在那裏，誰也不搭理誰。下課後，我憋悶地跑到石橋上透氣，糟透了的心情看着河中紋絲不動的冰面，一下子變得更加委屈了起來。
讨厭你！！！心中的惱怒促使我拿起橋邊散落的小石子，用力地向冰面擲去。
冰面，依舊紋絲不動。
冰冷的如同林漠一樣不近人情。
我繞過欄杆，通過大樹後一個灌木的缺口，走到冰面邊緣。還沒等我下一步行動的實施，我就被人從後面拽住了手臂。
我回頭，是林漠。
林漠牢牢地抓住我的手臂，皺着眉頭，一臉的不耐。
你以為我是來投河的嗎？！！擺着一副“我死了，你有責任，別在這裏死。”的
表情給誰看？！！
“松手。”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冷冷地開口。
林漠巋然不動，直直地看着我，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怒氣在加重。
不想理會這莫名的僵持，我試圖甩開他的束縛，拉扯間我重心不穩，一下子劃向河中，林漠反應及時，想要拉住我，可小小的臂膀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力道，最終，我們兩個人齊齊摔在冰面上。
“喀啦”冰層斷裂時尖銳刺耳的聲音清晰地響在耳邊。
再不離開，肯定會掉進冰窟。我心中浮起一陣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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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我身後傳來一股大力，緊随着的是更加頻繁刺耳的“喀啦喀啦”聲，周圍的學生看見這種情景，都尖叫着跑去辦公室找老師。
“別慌，你先上去，後面的我可以應付。”小小年紀的林漠，沒有任何慌亂，鎮定地和我說話。
我借着林漠的推力，逐步逐步地挪到了岸邊，然後立馬轉身想去拉林漠。
可是看着冰面已經裂開了一道口子，下面冰冷的河水漸漸顯露，站起來絕對只能是加快冰層的破裂，而我努力伸過去的手，卻總是差那麽一點點，我的心中變得焦急不安了起來。
看出我心思的林漠，安撫地看了看我，然後盡力延展自己的受力面積，謹慎而又敏捷地向前移動。
那天，天氣很不好，灰蒙蒙的天空，蕭瑟的樹木，凋零稀落的草被，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十分糟糕。
可就在那天，讓我好好地，光明正大地，看着他一點一點堅持着，從容不迫。一下子住進了我的心裏。
“快跑。”拉住我的手借着力道，林漠終于上了岸，卻不沒有立刻放開，而是拉着我快速向辦公室的反方向跑去。
後來，我們倆自然是逃過了老師們的追捕，也躲過了學校殺雞儆猴。而代價就是賠上了林漠一件後背濕透的羽絨服和一個月的感冒。
兩人之間的那點小別扭，早就被我濃濃的愧疚感給取代了。
回到現實，我有些失落地看着這只鴨子，它亦無言的與我對望，好像也有着說不盡的委屈與難過。
那會是在哪裏？
我走到了學校小花園中間的噴泉處，驀然看到大一號的大黃鴨載着一個木盒在水面飄蕩，脖子上同樣系着一個紙卷，連紅蝴蝶結也相應的大了一號，好似一個小領結。
“你說，它有魔法，擁有它會讓不開心的人們變得快樂。
可是，這麽多年來，它的魔法似乎只有它的主人才能開啓。”
薄薄的紙片被筆尖滑出一道道凸起的痕跡，凝重的話語，讓我一下子感受到它主人心中晦澀複雜的心情。
我用手指指腹輕輕摩挲着力透紙背的條條杠杠，有些不知所措。
我竟然差點忘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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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了？”我半蹲着詢問沉默不語的林漠。
早晨來上學時，我就感到了林漠些許的反常，好像有些悶悶不樂。對，就是悶悶不樂，前天語文老師剛剛教過這個成語。後來到了中午，他還是保持着這種低氣壓的狀态，一副據人千裏之外的氣場。然後，不知怎麽的，吃會兒飯的功夫，林漠就消失了，一直到下午第一節課上課鈴聲響起，他都沒有再出現。
體育課上點人數，自然知道少了人，老師問班長問班委，可是沒人能知道，最後沒辦法，老師開始找林漠的同桌，然後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我的身上。
如此熱切的眼神，而且是一大波，我頓時感覺比平時在課堂上發言還緊張。
“老師，林漠好像不舒服，所以去醫務室了。”
天，我竟然撒謊了，真不知道我哪裏借來的膽子。
“好，我們開始上課。”
這天老師也顯得出奇的沒有好奇心，沒有急切地想要去驗證一下真實性。
冗長的教學活動，各種廢話講解，終于輪到了後半節課的自由活動。大家在前半節課被束縛的天性一下釋放了出來，一個個像瘋猴子般去搶自己心儀的場地。
或許是出于秋後事發地恐懼感，我開始在校園裏漫無目的地尋找林漠。
很快，我在小花園的木椅上看到了呆坐着的林漠。
靜默，肅穆。
“走開。”林漠擡眼看了我一下，随即站起身背對着我。
“不開心嗎？”我問完就暗罵了自己一句，這不廢話麽！
我想起上次去表姐家時，表姐哄小孩的場景。
試試吧。
我掏了掏自己外衣上的一個大口袋，有了。
“諾，給你。”
“拿開。”林漠瞥了一眼我手中的大黃鴨，有些漠然。
“拿着。”
“不要。”
“拿着嘛！”
林漠幹脆無視了我的存在。
“我跟你說喔，它可不是普通的小鴨子，它有魔法，擁有它會讓不開心的人們變得很快樂。那，現在我先暫時把它交給你了，你好好照顧它喔。”
我不由分說地把它塞到了林漠手裏，然後趁自己看不見他扔掉之前，快速跑開了。
那些話，自然是從表姐姐身上學到的。成效嘛，算了，順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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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木盒，裏面躺着一枚校徽，上面烙着四個燙金的大字:省立中學。
我忽然失去了玩游戲的興趣。
“嘟....”手機中傳來電話接通的聲音。
“喂？”
“你在哪裏？”我不想繞彎，直奔主題。
對方一陣靜默，正當我準備再次出聲詢問時，
“我在那個一切中斷的地方。”似是夾雜着一聲嘆息，緊緊纏住了我的心。
走出校門，我随手攔了一輛出租車，駛向省立中。
這麽多年過去了，當年的真相早已變得不是那麽重要。但不論真相如何，我想把這個斷片的故事畫上一個句號。
這，将會是一個轉折點。
再次踏入母校，懷舊的心情被急切的腳步取代。
還是那棵蒼勁的古樹，即使是在凜冽的冬季，依舊深綠如墨。同樣的小路，一路蜿蜒，延伸了我的視線。
那年，中考前夕，他們相擁，高大挺拔身姿綽約，讓旁人看來分外和諧。
何必打擾，我轉身，安靜離開。
如今，不知該如何定義，或許，這便是定數。
多年後，我還是踏上了這條曾經被我遺棄的羊腸小道。
走到樹下，我看到一個低矮的枝桠上夾帶着一個信封。
取下。
信很厚，打開，裏面的信紙寫了滿滿的字。
“呆呆：
我想了很久，也猶豫過，卻最終還是做了這個決定。
似乎總是這樣，我所有的冷靜與理智，一遇到你，就會潰不成軍。
是什麽時候注意到了你，我已辨不清，你的身影總是會成為我視線的捕捉點。
那次體育課，我正準備離開，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我。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你受傷，鮮血淋漓的手，而你卻一臉無所謂，臉上連一絲強裝的堅強都沒有。
當時我就牢牢地記住了你，我的同桌，一個特別的女孩。
後來，我不開心，你找到了我。
其實我早就聽到了腳步聲，看到是你，我才止住了離開的念頭。
即使知道你說的安慰話是那麽拙劣與糟糕，可自己心中澀澀的褶子卻奇特的被你撫平了。
我從來都不想讓你生氣，只是那股子的執拗，不肯讓自己緩下較真的勁頭。
雖然是虛驚一場，卻着實吓到了我。
你為我因此感冒而整日愧疚，我心中更是因為和你賭氣而感到懊悔。
你不知道你的眼睛多會說話，每次你看着我時，眨巴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讓我的手腳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我只好惡聲惡氣地差遣你給我幹着幹那，好讓你轉移注意力。
說實話，你憋悶詛咒我時的樣子，真的讓我很開心。
初一新生入學，門口黑壓壓的圍滿了家長和學生，我踮起腳尖，擡起頭，一個一個的尋找，試圖找到你的馬尾辮。
我賭氣，站在教室門口，不顧周圍人的頻頻注目。
哈哈，細想來，自己每次的任性都和呆呆有關。
後來，很意外，更多的是慶幸，你沒有爽約，讓我能在那裏再次地遇到你。
那一刻，我甚至激動得紅起了臉。
想想，可真夠丢人的。
我喜歡那個看似機靈卻總是犯迷糊的你，總是在不經意間撩撥起我所有的注意力。
那五年，有了你，時間如水般流逝。
只是，後來的你，去了哪裏？
我怎麽找也找不到你的蹤跡，沒有任何人知道你的消息。
我慌了，在高中入學的第一天，我像瘋了一樣，在入學榜單上搜索着你的名字。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上千個密密麻麻的名字，卻沒有一個屬于你。
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你真的消失了.....
切斷了與我一切的聯系。
呆呆，你可曾，心疼過我的執着？
那天，我無意中打開校園網，你的消息讓我怔住。
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放手。
那年畢業，一場誤會，卻讓我們交錯五年。
而到今，遲到了五年的話語，我依舊只想說給你聽。
呆呆，我可以等，等一年，五年，十年，甚至一輩子。
無論如何，我等你。
林漠 ”
微風吹拂，微微揚起紙片的一角，“嘩嘩”抖動的聲音伴随着遙遠的嘆息。
敏銳的觸感讓我察覺到了身後空氣的震動，轉身回頭。
離開大樹地遮擋，林漠靜立在陽光下，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靜靜地看着我。
幾乎是同時，我們倆朝着對方緩緩靠近。
夕陽西下，柔和的光暈灑在林漠的發梢，墨色的短發呈現出棕栗色。
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得可以看見彼此瞳孔眼中的自己。
“剩下的路，我們，”林漠牽起我的右手，認真的注視着我的眼睛，鄭重而認真，“一起走。”
在這樣的目光下，我漸漸地開始有些局促不安。我扯了扯他的衣角，垂下了頭。
林漠緊緊地扣住了我的手，将我帶入懷中。
柔和的陽光将他的外衫烘得暖暖，我把頭埋進他的懷裏，每一次呼吸都萦繞着他的氣息，他有力的心跳聲清晰地響徹在我的耳畔。
在這一霎那，我希望時間可以永遠靜止，停留在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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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們一起走過了曾經的日子，拾回了昔日的記憶。林漠攬着我，我牽着林漠，一點點慢慢地走過了日落，等到了月升。
擡頭看着天上那一輪上弦月，彎彎的金鈎，充滿着無限的魔力，一點一點彙成圓滿。
晚上，站在我家小區的樓道內，兩人皆不願放手。
昏白的路燈，已經不甚明亮，光點無力的灑落在地上，林漠将手放在我的腰間，輕輕摟住我，将我帶向他。
我看着他疏朗的眉眼朝我漸漸靠近，英挺絕倫的五官讓我呼吸一下子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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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靜的夜，安靜的燈光，靜默的月亮見證下，
那位少年輕輕地吻着這個女孩。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