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恐水症(完)
姜岩走到電影院的時候正好趕上在放片尾曲,電影名其實叫卡貝末日。好吧,也依舊是俗到透頂。
他站在門口看着坐在中央的藍本一直在片尾曲完全播放完畢之後才起身,不得不說,藍本這種一定要堅持到最後的性格讓姜岩都覺得有點兒佩服。
還包括這個時候,即使已經看到了他站在門口,藍本依舊是走到他面前才露出一個慣常微笑打招呼。“院長這是等我?”
“林娜卡的資料,你打印給我的時候是不是删了什麽東西?”
姜岩問的直接,反倒是讓藍本有些措手不及,不過他情緒的波動也就是那麽眨眼的時間。站在已經空無一人的電影院門口,藍本伸了一個懶腰,“是,我删了一些可能會誤導你的東西。”
“軍區的體檢系統已經很完善,為了避免你鑽牛角尖。”藍本擡手阻止姜岩開口,“我在解癖專院已經住了一年半,還不知道你這個老媽子性格?”
“你這是要反了?”姜岩敲了藍本肩膀一下,“就這麽和院長說話?”
“這是誇獎。”藍本伸頭向着姜岩身後看了一眼,似乎無意開口,“那個楚紳,是要在這裏住很長時間嗎?”
“怎麽?反正他土豪有錢。”姜岩回頭并沒有看到人影,“再說他要是走了,我新裝修的那間房間怎麽辦?別人住進去看到那俗氣的金色恐怕都恨不得自戳雙眼。”
“那我就要看看是不是應該從現在開始讨好那個人了。”藍本向前走了兩步,正好擦着姜岩身邊過去,“你們兩個明顯就是同一類人。并且那人的氣場也明顯要比你強上兩三分,大概是因為有錢?”
“沒錢我也養了你一年半,小沒良心的!”姜岩撇撇嘴,心裏面卻是松了一口氣。藍本承認的徹底,反倒是輕而易舉的就讓他相信。軍區的體檢系統的确非常不錯,包括心理精神方面,既然在林娜卡入伍之後這些事情全部都被抹去,也就說明是真的沒有影響。
那她現在的狀況又是什麽?
一種繞了一圈所有的事情又都回到原點的錯覺讓姜岩莫名其妙的煩躁起來。
“院長大人啊!”
正在思考中的姜岩被這麽一嗓子差點兒喊趴地上。一擡頭就看到楚紳靠在他辦公室門口笑得幸災樂禍。小碎鑽閃爍閃爍。
“我是來談正經事的。”楚紳見好就收地直起身子,“解癖專院現在還需要常駐心理醫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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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一個林娜卡我這裏才有三個病人,”姜岩走過去故意撞了楚紳一下,把他撞離了門口才準備開門,“也不對,加上你的話正好湊一桌麻将。”
“不趕我走?”楚紳湊近姜岩帶着笑意說。
“住院費還是要交的,反正你這個土豪龜毛強迫症要完全治愈恐怕也要差不多半年。”姜岩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個什麽心理把這個麻煩留下來的,可能是整個解癖專院裏面,除了他以外多了一個可以談論專業知識的……嗯?話唠?
“知道這是一個能用錢解決的問題,我也就放心了。”楚紳笑着把眼睛都眯起來了,“啊,還有關于林娜卡的事情。她的身體看起來好像被掏空了,如果可能是不是要為她安排一次全面的身體檢查?”
“晚上去找她談一談再說。”姜岩提起這件事也皺起了眉,林娜卡的精神狀況在解癖專院裏面從來沒有出現失控的情況,但是身體的狀況确實一直都沒有好轉,尤其是今天林娜卡掐住他胳膊的時候,他能看到林娜卡脖頸處的青紫色血管暴起,當時她全部的力氣似乎都在手上。
“對了你的傷口處理了沒有?”楚紳也想到了這件事情,嘴上問着,眼神卻是直接看向姜岩的手臂,被抓出來的血痕還在,一看就知道連消毒都沒有做。“這真是看的我這個腦殘粉都要炸毛了。”
“喂!”
楚紳不管不顧地拽着姜岩的手把他拉進了辦公室,聽到了姜岩那一個字的反對,也只是搖搖頭,“你自己也是一個醫生,雖然是治療精神上的,但是這種基礎消毒你不會也記不住吧?”楚紳扶着姜岩的肩膀讓他坐在了沙發上,“你就不能好好照顧一下自己?”
姜岩伸長了胳膊讓楚紳從醫藥箱裏面拿出酒精給他消毒,反正有人照顧他樂得休息,不過……
“你對誰都這麽老媽子?”
“這是一個醫生救死扶傷的準則。”楚紳随口答,動作的确是熟練,熟練到疼得姜岩嘴角抽搐。“雖然讓我這麽服務的這二十七年也就你一個,你也別小看了被這麽抓了一下,你也不看看那女人那模樣,說她幾輩子不洗手了我都信。如果一個處理不好什麽破傷風,狂犬病,艾滋病……”
“喂!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也沒有這麽嘴賤吧?”姜岩笑了,還破傷風狂犬病……等等!
“那不是為了給房東留下好的第一……”楚紳話還沒說完,就感受到了手中姜岩的手臂猛地僵硬一下,“怎麽了?多大了你還怕疼啊!”
“我好像有點兒明白了那女人的病因了。”姜岩面無表情地開口。
土豪大人第一次的服務以姜岩吐出了這麽一句話之後猛得起身離開作為結束。楚紳站在原地回想了一下他和姜岩之間的對話,表情從疑惑到恍然。
“怪不得。”他把酒精瓶蓋好放進了醫療箱,并沒有像是姜岩那麽情緒激動。等到确定都收拾完了之後他才下樓去1001號房間。
卻是在樓梯口看到了艾拉的背影,艾拉穿的是一條露出半截小腿的牛仔短褲,上半身披着一件明顯不屬于她的成人夾克衫。對比解癖專院裏面的幾位成年男性,這件衣服的這人不用多說。
“我剛才看到了院長心急火燎地下去了。”艾拉注意到身後靠近的聲音,用有些低落的聲音說。楚紳敏感的察覺到了這個聲音有點兒偏向少年的感覺,和艾拉的短暫接觸之後,他确定這個聲音并不屬于艾拉。
“你是……艾倫?”他記得洞洞狗第一天的時候似乎是說漏嘴提起過這個名字。
“藍本說你并不屬于我們這個團體,你和院長才是同一種人,正常人。”艾倫轉身,他依舊是上半身□□着,不過夾克衫拉鏈拉到了胸口,看起來的确很像是一個男孩子。如果不是那頭金色長發讓他有點兒不倫不類。
注意到楚紳的視線,艾倫有些不太自然地扯了扯自己的頭發,“我想把它剪掉,但是艾拉舍不得。她就喜歡長頭發,偶爾還能讓藍本去幫她綁辮子,藍本沒有這個手藝,歪歪扭扭的也就是艾拉自己喜歡的不得了。”
“你……”楚紳有點兒不知道艾倫說這些話的具體意義。
“其實我們都很喜歡院長,院長對我們很好。”艾倫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似乎有點兒不好意思,用右手搓了搓自己的鼻子。“如果他知道我們騙了他的時候,他是不是會很傷心?”
“但是我又不敢和他說,我怕他不要我了。”艾倫轉頭,表情終于帶了一點兒他這個年紀應該才有的猶豫,“我還沒有艾拉乖。如果我和你說的話你能不能幫我?院長看起來應該是信任你,讓你一個人呆着他的辦公室裏面。”
楚紳沒有說話,這是很明顯的雙重人格,如果完全治愈的話艾倫艾拉之間是一定要消失一個。他的直覺卻是認為艾倫說的并不僅僅是這一方面。
“我……我和艾拉……”艾倫緊緊握着夾克衫的下擺,低着頭,并不去看姜岩的表情。表情有點兒不顧一切,“其實都不是原人格。”
艾倫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這具身體裏面住了并不僅僅是我們兩個人。”
……
姜岩快步到了1001房門口,表情已經不再那麽焦急。
他打開門,林娜卡把整個頭都埋在膝蓋裏,似乎是并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卻是在姜岩關門的時候,才用那種沙啞到聽不清的聲音說:“我三歲的時候被狗咬過,流浪狗,我曾經還喂了它一小塊香腸。剛被咬的時候我很害怕,爸爸并不讓我接觸這種寵物,因為媽媽對皮毛過敏。所以我什麽都沒說,回去貼上創口貼,就說自己不小心割到了手。”
果然是這樣。
狂犬病,最大的特征是恐水。
他從來都沒想過會是因為這個原因,如果不是楚紳随口說了一句,他恐怕現在還在心理疾病上找原因。不得不說這個女人隐藏的真好,整整三年軍區醫院裏面沒有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病因。
妄想症?創傷後應激障礙?
“真正産生了對水的恐懼,大概就是父親去世的時候,飛船出現障礙的時候,他把船上所有的人都安排到了備用潛水艙裏,我抱着他的腿怎麽也不走。”林娜卡低聲咳嗽了兩聲,聲音就好像是一位蒼老到快要死去的婦人。“最後也就是我害了他,在摔進海裏面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崩潰了,那種水嗆到喉管裏面的窒息感,讓我恐懼到全身發抖,甚至失去理智。父親把手放在我的腰上想要把我托上去的時候,我用全身的力氣踢打他,恐懼讓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聽不清他說的話,聽不清他的安慰,我只想擺脫他,想要擺脫會讓我窒息的水。”
“從那以後我每天都做噩夢,夢到水,夢到鋪天蓋地的水淹沒了我,夢到那種胸腔空氣被壓榨空的刺痛感。”林娜卡終于擡起頭,布滿紅血絲的雙眼從姜岩的角度看過去竟然也有點兒心驚。“所以我選擇了軍校,因為被分配到軍隊裏面的話,礦星上面是極度缺水。我沒想到會出現意外。我已經想不出來那時候發生的事情,不過我記得,在被那漫天的水逼到崩潰的時候,我咬傷了很多人。”
在林娜卡說完了這些話之後,沉默了很久,姜岩才開口:“隐瞞了這麽久,為什麽把這些事情告訴我?”
“受不了了。”林娜卡說出的這句話恐怕是她這麽多年說的最輕松的一句,“每天看着自己逐漸變成了一個怪物,做出了這麽多殘忍的事情,到底是有什麽意義?我是想活着,卻不想活在失去理智的時候。”
林娜卡突然笑了,即使那張已經瘦到凹陷下去的臉讓人不忍直視,姜岩卻還是從這個笑容中看到了幾分軍隊證件照上面那個女孩的模樣。
“不過主要的原因大概是,現在什麽地方都比住在這裏要強得多。”
林娜卡是在當天被軍區的人接走的,要先去進行身體檢查然後自然有專人去詢問她具體情況。不過狂犬病的治愈率在卡貝全星球裏面仍是不超過百分之一。
唐堯也是作為軍區的人偷偷過來的,對于送到心理醫生面前一位狂犬病患者,中間的接頭人簡直都要把臉埋在脖子裏。
“算了,吃飯吧。”姜岩只是拍了他的腦袋一下,沒有多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狂犬病又名恐水症,如果有人知道的話,這個結局恐怕就不會那麽驚訝~但是就沒有這種猜到開頭卻沒猜中結尾的舒爽感【滾!
總結林娜卡恐水症小跡象:到處亂抓亂撓。
不過因為不是科普文,如果有什麽地方出BUG了,可以說哦~
然後一個故事有結束了,真的真的不冒泡嗎?【對手指……
預告:多重性格,像是養了一個班的高三畢業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