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平島由佳很喜歡貓,但是貓卻很不喜歡平島由佳。

前者是真的,後者卻和她所想的那種“不喜歡”有不小的差別。并不是所有的貓都不喜歡由佳,而是由佳想要接觸的貓……都有那麽一點兩點三點的問題。

家裏曾經的雄君也就算了,一直想撸但是從來沒撸到手、只會讓伏黑麗奈揉耳根的甚爾貓從來都是由佳的遺憾,而現在終于有了一只屬于自己還好像很粘人的貓咪,那當然是要好好摸個夠——

只不過自家傑君,好像有點雙重人格。

在舔毛舔到愣住又看到眼前多了一只手想要來摸自己頭時毫不猶豫地亮出爪子,哪怕聽到了灰原雄的慘叫也毫不留情繼續用力,狠狠地抓破了眼前女人的手臂。

血腥味并不濃重,但在聽到她輕微的抽氣聲時夏油傑慢慢又合上眼睛,原本就不清醒的意識再度陷于深海,把身體還給了明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猛地炸毛想要拍死另外一個自己的黑貓。

“嗚哇,這一道抓得好深。”

太宰治輕輕地嘶了一聲,坐在旁邊看着去拿來醫藥箱的灰原雄和織田作之助簡單幫他們的店主小姐傷口消毒,自己則是看着那略長略深的傷口,拿出醫療箱裏的繃帶有些躍躍欲試。

“我來打繃帶怎麽樣?經驗超豐富的哦。”

“是是是,那就麻煩你了,太宰。”

聽到織田作之助無奈的聲音太宰治似乎顯得愈發高興,接過由佳的手臂時動作也輕柔了幾分。看着他熟練給自己包紮傷口的模樣由佳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手臂上同樣綁着的繃帶試探性開口:“太宰先生,你手臂上也有傷?”

“嗯……這個嘛,其實不瞞由佳小姐,我是木乃伊的狂熱粉哦。”

聽着面前黑發青年貌似十分認真地胡說八道,由佳輕笑一聲也沒有太想要刨根問底。反而是站在旁邊的灰原雄,表情似乎愧疚得想要去撞牆。

“那個,由佳,沒事吧?”

“嗯?沒關系的,畢竟也确實是我一直去騷擾了傑君,他不高興也很正常的。安心啦,小貓咪又會有什麽錯呢。”

稍稍活動了一下手臂确定幹活沒有問題後由佳還是打了附近診所确認有狂犬疫苗的預約電話,等到咖啡店開張之前在織田作之助的陪同下去打了一針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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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佳不會生氣?”

“生氣什麽?”

“剛才傑君那一爪子,下手很重。”

他雖然因為天衣無縫發現了由佳受傷的可能,然而因為距離原因想要拉開兩個人也很有難度。尤其在目睹貓咪“換人”的時候,織田作之助更加可以确定灰原雄的那位“前輩”可能對普通人懷揣着至深的惡意:“要不……”

“織田哥。”

“嗯?”

“傑君身上的傷口,是人類做的。”

由佳依舊保持着微笑,她傷口倒是不太疼了,反倒是戳狂犬病疫苗的左胳膊酸得有點擡不起來,也不知道應該是哭是笑:“還不如說,他之前那種過度信任我的樣子,反而是不正常的。”

作為獸醫的加濑小姐在幫忙換藥的時候就被傑君抓撓過很多次,被人類虐待過的貓總是會對人類充滿着最高層度的戒備與警惕。之前黑貓所表現出來的那種過度讨好與溫順就已經讓由佳覺得不太對勁,現在終于爆發出來——

“還不如說,我反而稍稍安心一點了。”

“诶?為什麽?”

“織田哥,如果有人傷害了你,你會怎麽做?原諒他麽?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我,我也不可能真的去原諒傷害我的人,我只會選擇報複。”

外表溫柔到讓人覺得無害的姑娘低垂着眉眼,聲音溫吞而帶着笑意,話語卻冷漠而尖刻:“對方什麽都不做就想要我原諒是不可能的,還不如應該是他對我做過什麽,我就會對他做什麽。”

“貓也是一樣,與其讓傑君因為傷害到別人而被人判定無法被收留而安樂死,那還不如全沖着我來。”

“這可真是……”

織田作之助稍稍嘆了一聲,他其實和由佳接觸不多,雖然認識但也稱不上了解。如今了解到她是這樣的個性,卻覺得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對。

“需要我說一句不愧是你麽?”

“當然需要。”

聽着由佳似乎還帶着些許笑意的聲音,織田作之助的表情裏卻多了點苦惱:“只不過你這次受傷,怕是灰原會很自責。”

“诶?為什麽灰原哥會很自責?”

“嘛……畢竟,是貓嘛。”

在這幾年和灰原的相處中織田作之助很明白灰原雄或許看起來一直都是很外向且陽光的模樣,偶爾他的想法卻是異于常人的。

或者說應該是他一直都覺得“只要自己覺得沒有問題,那就沒有問題”。不管是什麽選擇只要是出于本心,他都可以點頭表示理解且接受。對他來說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平島真子與平島由佳這對祖孫倆,然而現在來到這個世界的前輩卻“按照他所想”攻擊了由佳、并且對她表現出了那種态度——

“我倒是有點好奇了。”

“放心啦,灰原哥不會把貓送走的。”

“嗯,不過我好奇的也不是這個問題。”

在那位傑君“遵從自己心中所想”與灰原雄本人“要保護平島由佳不受傷”沖突的時候,他會怎麽選擇?

尤其在傑君又重新潛伏到貓咪的潛意識之下,他又會是什麽反應?

啊呀呀,想知道這麽多,他是不是有點太壞心眼了?

獸醫診所距離他們的咖啡廳位置也不是很遠,十五分鐘的路程之後距離開業時間還有一些,而一樓的咖啡廳裏太宰治卻已經消失不見,徒留灰原雄對着趴在桌上的貓在絮絮叨叨。聽着開門聲他迅速回頭,看着眼前的兩個人時原本一直都是飽含笑意的眼睛裏全都是愧疚的情緒。

“由佳,那個,我——”

“嗯?難道說灰原哥有教訓過傑君?輕輕打兩下就行了,別的不可以哦。”

看着似乎有些不敢上前的黑貓,由佳索性一把抓住貓咪的後頸肉,把他抱在懷裏再狠狠rua到他表情迷茫:“沒事沒事,我沒有事哦。我知道是我剛才有些過分了,傑君是在保護自己,這沒有錯。”

貓咪被揉得一點一點垂下腦袋,由佳也不知道他是否有聽懂那些話,擡手把他抱起來後注視着那雙紫水晶一般的眼睛,緩慢眨眼後湊上去先是抵了抵他的額頭,再嗷嗚一下咬住了他的耳朵。

貓咪驚異地喵嗷了一聲,原本下意識亮出的爪子卻又似乎又因為自我控制僵在了半空中,良久才慢慢手下,軟乎乎地發出了呼嚕。

“雖然很痛,但是這樣就好啦。”

小貓咪又有什麽錯呢?這樣保護自己的應激行為能夠很清楚的說明,錯的是傷害他的人類。

沒關系的,現在你在我身邊,絕對不會再經歷這些了。

看着由佳最後揉了揉黑貓的腦袋再把他放下前往衛生間洗手的背影,灰原雄默默低下頭看向同樣擡起頭看着他滿臉無辜的黑貓,良久才輕輕地嘆了口氣。

是因為種種累積下來的那些疲憊感與“無意義”,才讓他的前輩選擇走上另外一條路,選擇了叛逃麽?那麽他的死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不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但也至少是倒數第二第三根吧……

“夏油前輩。”

灰原雄知道夏油傑因為瀕臨死亡的重傷陷入沉睡,現在也大概率聽不到自己的話,但是需要說的東西他也不會因為“聽不見”所以就不去做。

說不定,他就能聽到呢?

“這個世界沒有咒力,沒有咒靈,也沒有咒術師。啊對,我們的術式基本也沒法用哦,很神奇對不對?”

他慢慢坐在了地板上,看着那只試着朝他走來的黑貓,最後注視着他搭在自己膝蓋上的貓爪苦笑:“我大概也知道夏油前輩應該殺了很多人,也對普通人沒有任何好感。但是在這裏……”

“在這裏的夏油前輩,也一樣是普通人。”

貓咪一下子跳進了他的懷中,踩了兩下很是滿意地又團成一團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灰原雄沒敢去揉他,只是等到貓咪眼睛再度睜開時帶着些許無力扯了扯嘴角。

“在這個沒有了咒力和咒靈的世界咒術師也沒有了咒力,夏油前輩作為沒有咒力的普通人,現在還會想要去殺掉那些你讨厭的人麽?”

“……”

如果有一天沒有了咒力和咒靈,你會怎麽做?

剛想要開口時灰原雄就聽到了一聲帶着“喵”聲的嗤笑,下意識與夏油傑一起回頭時,一人一貓同時看到了隔着玻璃門擡起爪子,帶着些許挑釁看向門內的甚爾貓。

等等,甚爾怎麽今天這麽早來偷花?而且他依稀記得好像甚爾與兩位前輩有過節來着?

“禪院,甚爾?”

“噗嗤。”

甚爾貓在确認眼前這只貓就是上次自己砍的咒靈操術使用者時慢慢又收回爪子,用對貓咪來說過于高難度的姿勢對着裏面的黑貓和人緩緩比出一個格外挑釁的中指。

呵,蠢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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