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粗魯 “長輩能對你做這種事?”……
司俨待松開了女孩那兩條纖細的小胳膊後, 指腹間還殘存着女孩手腕那寸肌膚的溫膩觸感。
他命人為裴鳶制的寝衣和亵衣的顏色,大都是淺淺淡淡的荷色或是藕色,她穿這種顏色的衣物時, 也猶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骨朵, 瞧上去嬌弱且易碎。
且裴鳶現下也不知為何,小臉竟還顯露了幾分沮喪。
她微垂眼睫的那副模樣, 瞧上去更嬌了。
亓官邈曾對他叮囑過,說小王後來月事這幾日, 脾氣難免會大些, 也極容易委屈心煩, 所以若裴鳶這時同他犯嬌氣、使小性子, 那他便該多多忍讓,以防她會在這時對他心生怨怼。
司俨因而低聲詢問道:“怎麽了?”
實則司俨近日也一直在默默地觀察着裴鳶對他的态度。
上次二人在西苑因着射鹿一事起了沖突, 他那時的态度又過于強勢專橫,亦暴露了本性中陰暗且殘忍的一面。
小姑娘在那日被他欺負後,也哭得極為可憐。
司俨本以為在此事之後, 他需要花心思再好好哄哄她,卻沒成想, 裴鳶仍是一如既往的乖順, 并未同他使任何小性子。
可裴鳶外表縱是溫順懂事, 但她心中的真實想法, 司俨卻并不能看透半分。
司俨面色如常, 心中卻在想, 裴鳶既是做出了這副神情, 八成是因為他近日做的不好,所以她心中對他有了不好的想法。
裴鳶平日不說,逢月事時脾氣卻大, 所以便于這時開始埋怨起他了。
司俨仔細地回憶了一番,暗覺應是幾日前,他難以控制自己的欲.念,所以動作難免粗魯了些。
小姑娘的膝蓋上也破了層皮,待他次日為她上藥時,裴鳶還喚疼來着。
裴鳶應是想起了那事,覺他過于粗暴,不懂憐香惜玉,這才對他心生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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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司俨見裴鳶仍未回複他的問話,複又問道:“既是未睡,還站在這處一直等着我,是不是有話要同我說?”
男人看着小姑娘連頭發絲都仿若沁着嬌氣的模樣,便用結實的長臂一攬,習慣性地便将那身量嬌小的美人兒圈入了懷中。
裴鳶快速地眨了幾下眼睛,還是沒有回複司俨。
司俨眸色未變,只用大手掐了下裴鳶的腰側,複低聲命道:“說話。”
他掐她的力道自是不重,裴鳶只覺腰間的癢意更甚,便側了側嬌小的身子,閃躲了一下。
司俨見她又開始做出這些抗拒之舉,眸色終是暗沉了幾分,眼角也染了些陰郁,臂膀锢她的力道也更牢固了些,絲毫不肯給她任何掙脫的機會。
實則每次裴鳶稍作反抗,他便怕裴鳶的小腦子裏又會想起上京東宮的那個男人。
眼見着小姑娘的眼眶已然微微泛紅,司俨擔憂再這麽欺負下去,事态會難以控制,終是松開了裴鳶。
裴鳶這番是真的有些惱了,她也難能有了些膽量,還攥着小拳頭,力道不輕地往男人的肩頭處砸了一下。
司俨緘默地看着她揮舞着小拳頭,卻是頗有興味。
她今夜的脾氣,還真挺大的。
原以為裴鳶是個同貓一樣乖巧的女孩,沒想到她厲害起來,也能做出這副張牙舞爪的姿态。
——“到底怎麽了?”
司俨複又壓低了聲音,耐心地問道。
裴鳶這才氣鼓鼓地細聲回道:“你能不能…能不能不把我當成小孩子…我都十六歲了,早就及笄了……”
裴鳶雖然知道,她同司俨鬧脾氣的行為,本身就很孩子氣,可她這番還是忍不住了。
司俨眸中的冷意寡淡了些,他複又往那幾近炸毛的小姑娘的身前走了幾步,語氣略有些無奈地問道:“就因為這個?”
裴鳶猶豫了一下,還是赧然地點了點頭。
男人竟是被氣笑了,他無奈地搖首,又問:“我怎麽就把你當成小孩子了?”
實則,司俨很樂意讓他同裴鳶接下來的對話持續得更長一些。
因為裴鳶鮮少在他的面前流露出這樣的一面。
他看在眼裏,只覺甚為有趣。
小姑娘聽罷,便勻了勻因愠怒,而略有些不穩的氣息。
随即,便在腦中仔細忖着司俨把她當成孩子的行為。
亦準備将他的“罪責”一一列舉而出。
“就…你有許多待我的行為,都像長輩待孩子似的。”
甚至她剛嫁過來時,司俨還說,等她不再像個孩子時,才能讓她懷上自己的寶寶。
“長輩?”
裴鳶遲疑了一下,她剛要用颔首來做為對司俨的回應,卻覺自己的下巴竟是被男人用手給擡了起來。
随即他那張俊美無俦的面龐也湊到了她的眼前,待他微微俯身後,便稍顯強勢地吻住了她的唇。
司俨掌握了裴鳶的所有喜好,動作很是熟稔地親吻着她,待将嬌氣的小姑娘親得迷迷糊糊後,他的眸色也深邃了許多。
他松開了女孩的下巴,卻仍未讓她離開他的懷抱,見裴鳶已然恢複了平日的安分和乖順,随即又低聲問:“長輩能對你做這種事?”
裴鳶的唇角再耐不住,剛要呈起微揚的态勢。
卻覺,自己的桃臋竟是被他用那大掌輕輕地拍了一下。
女孩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亦微微張了小嘴,看向了司俨。
司俨面色正經,深邃的墨眸依舊清冷且沉靜,只淡淡道:“日後不許再胡思亂想,若對我有看法,也不許憋在心裏。”
話落,司俨複又松開了懷中的女孩。
裴鳶難以置信地用小手捂了捂那處。
他…他怎麽可以拍她的那裏?!
她知道這不算是打,司俨根本就沒用任何力氣,這種舉動大有種調/戲的意味。
但是這種動作,卻是經由司俨的手中做出來,屬實令她難以置信!
好粗魯啊。
也好讓她害羞啊……
司俨仍凝睇着她的一舉一動,裴鳶卻再耐不住心中的羞赧,
小姑娘再不欲去理睬司俨,嬌嬌哼哼地便鑽進了衾被中,亦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連眼睛都沒露出來。
可心中縱然害羞,裴鳶卻覺,自己也是越來越喜歡司俨了。
她喜歡溫和的他,也喜歡偶爾強勢霸道的他。
甚至他粗野一些,她也有點喜歡。
她喜歡司俨的每一面,且她每一天,都要比前一天還要更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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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臧既入盛夏,天氣也愈發炎熱,裴鳶近日每每走于颍宮的青石板地時,都覺有股難耐的熱氣在向上蒸騰,暑熱着實打頭。
是日前往內侍局之前,裴鳶還特意往自己的小肚子裏灌了好些濃濃的茶水,生怕會在那些宮官的面前露出疲憊困倦的一面。
堂內的熏爐中,混入了大量的銀丹草和廣藿,其香味清涼,亦可驅散暑熱,宮婢也在轉動着葵黃色的琺琅七輪扇。
可縱是如此,裴鳶的鬓邊還是出了些許細密的汗珠。
實則圍在她身旁的女官見裴鳶的肌膚生得異常白皙,都以為她是敷了厚粉。
可如今這麽一瞧,小王後縱是出了些汗,那面上的肌膚依舊如凝水豆腐般白皙細膩,再襯上她那精致嬌妩的眉眼,使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兒又添了幾分姝色和秾麗。
绛雲見狀,便拾了塊帕子為嬌美的小王後拭了拭額側的汗珠。
宮婢也恭敬地呈上了消暑的涼茶,裴鳶卻于這時想起,鞍辔院的那些馬近日好像也因着天氣炎熱,而格外的煩躁,有幾只馬還踢傷了馬倌。
她垂首看了看各宮署剛剛呈上來的賬簿,便問向內侍監馮氏:“怎麽死了兩匹馬?它們是因為天氣太熱,而患了疾疫嗎?”
馮氏如實回道:“回殿下,那兩只馬并不是患疾而死…而是…被王上養的獒犬咬死的。昨夜看管它們的羌人忘了鎖籠,其中一只獒犬便尋到了馬廄處,咬死了兩只品種珍貴的大宛馬。”
上次去西苑射鹿時,裴鳶曾見過司俨豢養的兩只細犬,細犬這犬種既是獵犬,難免會比尋常的犬要精力旺盛些,仁虞坊的那些訓犬人每日也都要陪着這兩只細犬玩耍奔跑。
裴鳶也隐約聽人提起過,司俨還豢養了兩只匈奴來的獒犬。
但是這兩匹馬被它們咬死的事,司俨今晨卻并未同她提起。
裴鳶複又問道:“那王上是如何處置這兩只獒犬的?”
馮氏回道:“它們畢竟曾是王上的愛犬,只是在宮中豢養這種兇獸,又出了昨夜這般駭人聽聞的事,難免會使阖宮人心惶惶。所以王上在去講武場之前,便命馴養它們的羌人将這兩只犬安置在宮外。它們…應該已經不在宮裏了。”
裴鳶聽罷卻想,如若她是這兩只獒犬的主人,她是肯定不舍得将這兩只犬放走的。
且她也于這時想起了自己豢養的那兩只溫馴可愛的拂菻犬。
她很想念它們,甚至她竟然也有點想念裴小虎了。
裴鳶搖了搖首,決意不再回憶從前的往事,以免又動了想回上京的心思。
卻覺她跪坐的竹制茵席上,竟是隐隐泛着一種很怪異的香味。
女孩仔細地分辨了一番,暗覺這種香味,還是同熏爐內燃起的香料味道有着很大不同的。
裴鳶并未細想這茵席竟有如此異香的緣由,卻又問向馮氏:“這幾日本宮來此,怎麽都沒見到尚方令韋儇?”
馮氏默了默。
眼見着王後已經有了掌管阖宮諸務的能力,她既身為司俨在內侍局的眼線,也隐隐猜出了王上他定要褫奪韋儇的官位。
且馮氏還曾猜測,王上因着馬夫人的關系,興許還會對韋儇動殺心。
但依現下的情況看,馮氏無法确定司俨是不是動了恻隐之心。
王上好像,又不準備殺她了。
不過無論如何,這幾日司俨定會尋個由頭,将韋儇的官職褫奪,不管他要不要韋儇的命,韋儇都不會再出現在這颍宮之中。
绛雲的心思一貫細膩,她一直侯在裴鳶的身側伺候着,便也聞到了那竹制茵席上的異香。
待随着裴鳶走出內侍局後,绛雲便小聲地問向身側的采蓮:“你有沒有覺得,這茵席上的氣味很是怪異?”
話落,绛雲卻見采蓮的面色竟是驟然一變。
随即,绛雲便循着采蓮顫臂伸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卻見,那只兇态畢露的獒犬正站在衆人身前的不遠處,他的嘴中還叼着羌人血淋淋的一只臂膀。
衆人的面色皆是一變。
原本馴養它的羌人會在它的脖子上拴上一條鐵鏈,但是眼前的這只獒犬明顯發了野性,那條鐵鏈對它而言,構不成任何威脅。
裴鳶這番來內侍局,身側只跟了兩個佩刀侍從。
他們得見這種情況後,立即便拔出了長刀,擋護在了小王後和女使三人的面前。
侍從剛要讓裴鳶和女使先逃跑,可她們剛要做出狂奔的動作,那只獒犬便呲了呲牙,如銅鈴般的巨眸也兇惡了幾分,它擡起四條粗壯的腿就要往衆人的面前奔去。
裴鳶的小臉兒已然變得慘白,她自是看出了那只獒犬鎖定的目标,好像就是她。
而它如此的緣由,八成就是因為她身上沾染的那些怪異的香味。
韋儇于這時,正躲于不遠處的假山後,她正悄悄地窺伺着一切。
她知道裴鳶一旦進入內侍局,便會跪坐在那張竹制茵席上,她因而避着耳目,在那茵席上灑了那些會使這些獒犬野性更甚的藥粉。
犬類的鼻子自是要比人的要靈敏太多。
且護在裴鳶身前的那兩只侍從就算拿着長刀,也不一定就是這只獒犬的對手。
她便靜靜地在這看着,司俨他自己豢養的惡犬,是如何殘忍地咬死他那小王後的。
思及此,韋儇的笑意竟存了些許的猙獰之态
——“殿下,您和女使先不要跑了,您越跑,那只獒犬就會越暴怒…屬下也會更難護住你們!”
裴鳶的面色尚算鎮定,她聽罷侍從的言語,便停住了奔跑,只以極緩的速度不斷地往後退着步子。
可縱是如此,那只獒犬卻已然被激起了野烈之性,它邊如怒吼般,不斷地狂吠着,邊猛地撲向了站于一側的侍從。
采蓮和采萍自不必說,自是被駭得驚叫連連。
就連一向沉穩的绛雲,雖然擋護在了裴鳶的身前,卻因着心中的恐懼,雙腿直在打着顫。
司俨恰時回宮,他甫一得進昭慶門旁,便聽見了那獒犬的震耳吠叫,這其中亦摻雜着裴鳶女使們的凄厲喊聲。
男人猜出了到底發生了何事,眸色自是驟然一變。
他難能慌了步伐,攜着身後的侍從徑直往傳來那些聲音的方向奔去。
司俨的面色極為陰鸷深沉,指尖卻在不易察覺地微顫着。
一個絕望的念頭已然悄無聲息地蔓上了他的心頭。
那些女使仍在凄厲地尖叫着,他知道裴鳶的膽子一貫小,如遇到這種情況,她也會如這些女使般,凄厲地尖叫驚呼。
可他卻沒在這些混亂的聲音中,聽到裴鳶的任何聲音。
司俨因而加快了步伐,卻又從不遠處聽到了,讓他心中的絕望照進現實的那句殘忍之言——
“王後殿下…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