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大結局(中)
裴鳶因得知母家落難一事而過于悲怮, 所以動了胎氣,甚至還有了些許先兆小産的症狀,幸而國師亓官邈救治及時,這才并未見紅。
待飲下了那些苦澀的固胎湯藥後, 小姑娘便虛弱地躺在了榻上, 亦陷入了昏睡之中。
裴鳶陷入了冗長卻又無比真實的夢境。
夢中的上京晴雪初霁, 霧凇挂枝,空氣亦帶着冷梅的清寒香氣。她則和裴猇在雪地裏打鬧,因着過于頑劣, 兄長裴弼還嚴厲地斥責了她二人。
但當她和裴猇向裴弼低頭認錯後, 他又很快恢複了平素溫潤又可靠的長兄模樣。
父親裴丞相和母親班氏則在游廊半亭內對弈品茗, 他二人的感情一向極好,裴丞相縱是公務繁忙,也定會抽出空子來陪伴母親。相府亦不像其餘的內宅或是深宮中,總是蟄伏着各種龃龉和争鬥。
相府內,除了那些需幫扶裴相打理各州郡務的掾屬和官員,便只有他們一家六口和下人住在閣門之後。
裴鳶自幼的生活便是安逸又穩定,向來無憂無慮, 從來也不知道愁這個字是何滋味。父母最是寵愛她, 長兄最是禮讓照拂她,而裴猇雖看似同她不甚對付, 卻也是她親密無間的玩伴。
夢裏,裴鳶又忽而置身在了華貴巍峨的未央宮中, 她又見到了姑母裴俪姬,也能清晰地看見她鳳冠上的東珠,和那迤逦曳地的信期繡裙擺。
姑母在夢中的面容依舊冷豔又奪目,她精致的眉眼雖然稍顯銳利, 但她在看向她時,眼神永遠都是溫柔的。
裴鳶在夢中見到了姑母後,頓覺鼻間有些酸澀。
雖然她遠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但是親人在她人生中的地位卻是無可替代的,裴鳶很清楚,若沒有他們的庇護和關愛,也就沒有她的存在。
而她眼前的姑母竟還穿着她當皇後時的翟衣,且她伸手要觸及她的臉蛋時,竟還穿過了她的軀體。
故而裴鳶終于能夠确定,她這是在做夢。
因為姑母已經去世了。
她所有的親人,也都被阏臨流放到了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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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猇和兄長裴弼正值青壯之齡,長途跋涉定能夠堅持住,可裴丞相和班氏卻上了年歲,且被流放的犯人還要佩戴鐐铐,裴鳶真的很擔心父母。
也很擔心嫂嫂和小侄,小侄才一歲多,她好怕在去往幽州的路上,他會出事。
且她養的那兩只小犬,也應該被抄家的人摔死了。
裴鳶在此之前,從未意識到自己的家人一直是支撐着她的無形支柱。
可如今,這個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支柱已然坍塌。
裴鳶想從夢境中趕快醒來,可她那魂識卻似是被囿在了軀體之中,無論她怎麽努力,就是醒不來。
似是有一個她看不見的惡鬼,正在拖拽着她的四肢,亦在用魔爪無情地壓迫着她的心髒,害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好似是艱澀地睜開了雙目,也看見了青陽殿那華榻之上的熟悉景象,可卻連擡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裴鳶因而無助地哭了出來,随即便覺,她好像墜入了一個溫暖又寬闊的懷抱之中,鼻間亦嗅到了熟悉的,且令她倍感安沉的柑枳香的氣味。
原來是司俨見裴鳶有夢魇之态,便将她小心地抱在了身上,美人兒縱是懷了身孕,身量亦是纖瘦嬌小,輕得就如沒骨頭似的。因着她身懷有孕,司俨抱她的動作亦比平日小心萬分。
裴鳶白皙的額頭上漸漸滲出了涔涔的冷汗,她的模樣虛弱又可憐,便同小孩子似的,伏在男人的肩頭可憐兮兮地低泣着。
司俨用大手輕輕地拍着小姑娘的背脊,低聲問道:“做噩夢了?”
裴鳶吸了吸鼻子,這才恍然意識到她睡過去前,小腹還一直泛疼來着,便焦急地問道:“寶寶…寶寶有事嗎?”
她問這話時,眼淚還在往外溢着。
男人深邃的眉眼滿溢着對她的疼惜,他最是不希望他的小嬌鳶會承受這樣的打擊。
司俨邊伸手為她拭着淚,邊溫聲哄着她,“放心,孩子沒有事。”
“嗚…嗚…我知道哭對寶寶不好…但是我真的…真的忍不住……”
裴鳶一想起家人們,就覺悲痛又傷心,且女子于孕期的情緒本就有些不穩,她一醒過來就備覺無助,卻也恨自己只知道哭。
她并未察覺到,司俨的衣袖竟是有着數道的刮痕和口子,他趕來的路上,那匹大宛馬因着受不住急奔而于半路倒在了地上,他雖身手矯捷未被摔傷,可身上的弁服還是被刮破了。
裴鳶仍無助又可憐地泣着,卻覺這時的司俨已然用雙手捧覆起了她巴掌大的小臉兒,随即他身上冷冽的氣息亦掃拂過了她哭得薄紅的眼皮。
司俨的嗓音溫沉又堅定,低聲哄着她道:“鳶鳶不哭。”
“一切都交給我。”
小美人兒眼眶中那些晶瑩的淚水一滴又一滴地往男人的手背上落着。聽到這話,裴鳶掀眸看向了司俨,他亦傾身吻去了她所有的淚水,“我一定會護好鳶鳶,你的家人也不會再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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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為偏僻不毛之地,而裴家人被流放的地方,則在幽州的最北端,此處冬日極寒,且農田稀少,他們到抵了此處後,便要自生自滅。
幸而在多年之前,司俨便對幽州一地有了自己的規劃,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輸,也想在登基之後将流民遷入幽州,他還會減免這些到幽州居住的百姓的稅賦,以此讓幽州變得富庶。
所以司俨在此地,也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這其中有富甲一方的商賈,也有些州郡的官員。他們一旦入境,便能得到照拂。
裴家人在前往幽州的途中,還需途經并州和冀州,司俨亦在這兩個州中調派了人手,讓他們随時關照裴家人的安危。
司俨得知,裴弼長子的身體在流放的途中果然出現了問題,幸而他及時得到了救治。他歲數過小,還離不開大人的照拂,班氏和裴丞相也自是對長孫放心不下,便暫時留在了幽州。
為了讓裴鳶放心,司俨便欲派人先将身強體壯的裴猇送到颍國來,裴鳶見到他後,心緒便也能放平許多。
而那回信中卻說,除卻裴猇,這番還會跟來一個年過四十的裴氏族人,好像是裴猇執意要帶上她。
司俨自知,裴氏最出色的族人都在裴丞相這一支,包括已故的裴太後,還有任治粟都尉的裴弼,和骠騎将軍的裴猇。
剩下的裴氏族人若在京中,也都是任六品以下的小官,還有些裴氏族人在司隸的其餘郡縣任地方官員。
司俨并不能猜出,跟着裴猇輾轉來颍的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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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裴鳶的身體微有好轉,但仍處于容易小産的危險期,且姑臧近來天炎,故而亓官邈還是建議司俨,不要讓裴鳶輕易出殿。
這日上午,裴猇便和那名神秘的裴氏族人到抵了謙光大殿,并在侍童的指引下落了座。
司俨對來人倍感好奇,卻見她的身形高挑偏瘦,竟是個女子。且她雖穿着樸素,但是周身散着的那種高貴氣質,卻是怎麽掩都掩不住的。
待那女子摘下了遮面的帷帽後,司俨的鋒眉不禁微挑。
只聽那中年女子開口道:“這颍國王宮卻然不錯,并不亞于上京的建章宮。”
司俨面色平靜淡然,回道:“原來裴太後,您并沒有出事。”
裴俪姬的眼角雖有了歲月的紋路,容色卻依舊美豔姝絕,她唇角微勾,随即便道:“我現在已經不是大梁的太後了,按照輩分,撫遠王也喚我聲姑母罷。”
司俨身着君王華貴又鎮重的冠冕,卻是儀質謙謹地喚了裴俪姬一聲姑母,他覺她的狀态瞧着比阏臨舉辦郊祀大典時要好上許多。
裴鳶的姑母是個很精致的女子,就算同裴家人一同被流放到幽州,又風塵仆仆地趕到了颍國,卻還是尋到了唇脂和石黛,為自己細細地描畫了眉眼,瞧着光彩烨人,不見絲毫的落魄之态。
當年他的父親司忱還說,若裴俪姬是個男子,那他的成就不會亞于他或是先帝阏澤。
她既是個聰慧的女子,也定會有自保之措。
裴猇耷拉着眉眼,精神明顯不佳,少年的眉骨硬朗,周身散的戾氣也比從前更濃,這番司俨再見他,亦覺他比從前沉默寡言了許多。
正這般想着,卻見裴猇邊把玩着案上的玉雕茶杯,邊掀眸問向司俨,“裴小……”
話還未落,卻見裴俪姬竟是用眼橫了自己的侄兒一下。
裴猇這個混不吝的少年除卻畏懼他外祖父班昀,便是最畏懼他這個性情強勢的姑母了。
故而他很快改了口,又問:“我妹妹她怎麽不來見我們?”
司俨淡聲回道:“她有了身孕,不方便來此。”
裴小彘竟是有孕了?!
裴猇面色驚異,騰地一聲便從案前站起了身來。
裴鳶竟是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天吶!
這番裴猇既是來到了颍國,便意味着他早晚要成為司俨手下的将才和臣子。可他現在明顯還是對自己未來的君主毫無敬意,裴俪姬知曉司俨面上雖不顯,心裏卻貫是個會記仇的,她怕裴猇将來會吃虧。
故而裴俪姬得知裴鳶有孕後,雖也覺驚異,卻還是面色平靜地斥向裴猇道:“坐下,在撫遠王的面前不得無禮。”
她亦覺出,司俨既是沒讓裴鳶來此,便說明,她這頭胎懷得很是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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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鳶這幾日為了保養身體,午間都會睡上小半個時辰,司俨進殿時,她剛剛清醒。
男人仍穿着君王的冕服,見裴鳶的小臉兒異常憔悴,甚至雙頰都呈着往裏凹陷的态勢,眼眸不禁微觑。
待坐于榻旁後,司俨斂去了那些神情,對剛睡醒的嬌弱美人兒溫聲道:“鳶鳶,我要同你說一件事,但你聽後千萬不能激動,一定要保持心情平和。”
裴鳶乖巧地點了點小腦袋,“嗯。”
裴家發生了那麽大的變故,她現在無論聽到什麽惡劣的消息,都不會再激動了。
——“你姑母還活着。”
裴鳶懷疑是自己産生了幻聽,她擡起剪水眸看向司俨時,男人亦對他微微颔了首。
她柔唇微顫,眼帶興奮且難以置信地問道:“真的嗎?我姑母她…真的還活着嗎?”
司俨将她鬓邊微濕的烏發別至了耳後,随即低聲道:“真的。”
“那我姑母現在在哪兒,她也在幽州嗎?”
話音甫落,裴鳶便見,活生生的姑母竟是款步進了內殿。
小姑娘面色驚訝,随即便用小手捂住了嘴,盈盈的眸子裏很快便又彌了層霧氣,“姑母…姑母你沒死!你真的沒死!”
裴俪姬看着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侄女,不禁心疼地問道:“怎麽憔悴成這樣了?”
故而她當着司俨的面,将嬌弱溫軟的小侄女擁進了懷裏。
無人覺察出,司俨的面色雖然平靜淡然,卻在裴俪姬抱住裴鳶時,暗暗地攥緊了指骨。
實則自裴丞相的相權被削後,裴俪姬便對裴氏一族的命運存了隐憂。
那年她得知阏澤為了一己之私,殘忍地害死了她的女兒,亦覺自己那十餘年的青春不值。
她不甘心,也不想讓先帝阏澤最寵愛的兒子過得太順。
裴俪姬當年既是抱養了那婕妤的孩子,也是存過将他扶植上位,她再以太皇太後的身份垂憐聽政的心思。
而後得知天水郡被司俨占領,裴俪姬便隐隐覺得,性情有些剛愎自用的皇帝會輸。而到時若司俨占領了上京,她既身為大梁太後,便是前朝餘孽,司俨對她的處置方式,便只有處死和幽禁兩種。
到那時,她怕她視若親女的裴鳶會為難。
與其如此,不如順勢做戲,一來逼迫阏臨提前對裴家下手,她亦佯裝暴斃,提前對司俨表示臣服。
她的兄長裴丞相雖看似處變不驚,卻早便對阏家父子的做法心灰意冷,她和裴丞相,以及裴鳶的母親班氏也早便悄悄地做了這個局。
她們一是,把贏家押到了司俨的身上。
二是真的舍不得,裴鳶她會傷心為難。
他們幾個大人最寵愛的,便是裴鳶這個幼女,沒成想這個假裝的變故,還是讓剛懷上身子的她受到了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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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月後,颍國大軍攻入了京城。
颍國已占據天水之機,自裴猇加入司俨的陣營後,亦同大将司冉等人攻占了南下的益州,随即又以益州為根據地,與楊岳的荊州軍展開了殊死的搏鬥,最終用半月攻伐下了荊州這一中原大州。
得了荊、益兩州,便也意味着占據了大梁的半壁江山。
是夜,司俨親自率兵攻入了建章宮,裴猇亦跟在了這位即将篡位的藩王身側。
鴉黑的天際被兵士手中持得火把映得澄明了許多,一時間,竟如白晝般明亮。
看着一身玄鐵甲胄,高大英朗的司俨,裴猇卻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之感。
因着裴鳶有孕,司俨一般都待在姑臧部署颍軍的戰略計劃,并沒有親自上陣打過仗。
所以今夜攻伐上京,逼建章宮的皇帝就範,是裴猇第一次得見司俨穿甲胄。
兵士的鐵騎已然踏過了通往建章宮的飛閣辇道,亦振出了整齊劃一的铮铮之音。
衆人還未到抵天梁宮時,卻覺前方竟是火光一片,亦漫起了嗆鼻的硝煙。
據已經歸降的宮人來報,探子将司俨攻入上京的消息傳給阏臨後,他便将她最寵愛的鳶容華喚到了天梁宮中,亦讓宮人在宮內的每一處都撒上易燃的烈酒。
阏臨沒想着要逃,他寧可被火燃燒成灰燼,也不想讓司俨親自殺死他。
如此,他雖輸,卻也輸得不算徹底。
他知司俨定是想要親自手刃于他,所以他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司俨眸色陰鸷地站在那被烈火灼燒的華宮之前,從前翼角翻飛的歇山殿檐應着被焚烤而發出的噼啪聲響,也如墜燕般掉落于地。
他漸漸地攥緊了拳頭,手背亦贲出了青筋。
待兵士厮殺完負隅頑抗的最後幾名皇家侍從後,裴猇卻見,司俨竟是要往那熊熊的火海裏走。
裴猇不知司俨又要犯什麽瘋,只沖上前去攔住了他,擡聲問道:“你就算進到裏面,那阏臨也早就化成灰碳了,他自己将自己燒死,倒是替你省了力氣,何樂而不為?”
司俨眉間掩戾,難能顯露了憤怒的一面,他甩開了裴猇的手臂後,只冷聲問道:“你懂什麽?”
裴猇他确實也不懂司俨的那些心思。
他只知道,他二人于年少時固然有着仇恨,但是司俨他也搶了原本屬于阏臨的女人,又篡權奪了他的帝位。
按說這兩件事,足以能夠抵消他對阏臨的仇恨。
裴猇是真的不明白,都到了今夜這種地步了,為何司俨還要恨阏臨恨到牙癢癢。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完結章,俨哥終于能結束自醋之旅了,評論随機掉落紅包x50
順便推下友友的古言,特別好看,是篇追妻小甜文,文荒的可以收藏一下,直接在晉江搜文名就能找到
《吸一口你的龍氣(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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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行舟年少時卑如草芥,為了往上走手染鮮血,性情涼薄狠戾,無人敢親近。
但陸雲嬈那個嬌弱的小姑娘,卻一直跟在他的身後,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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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面前,他要做一個好人。
陸雲嬈卻覺自己始終焐不熱他那顆冷硬的心,反而想離開。
君臨天下的帝王擋在她身前,放下所有矜傲和自尊,嗓音微顫着,語氣帶着溫柔的哄誘:“阿嬈,連你也不要我了是嗎?”
小劇場:(這個你再改改,我覺得還是得讓女主做皇後)
陸雲嬈跑路後,還是被江行舟抓回做了皇後,他知道了她當初靠近他的真實緣由,怒極反笑:“所以你當初就是因為這,才接近我。”
小姑娘求生欲拉滿,“也不全是。”
“我不信,讓我看看。”男人的手解開衣帶,撫上女子柔軟的腰肢,聲音瞬間變得暗啞:“這裏?”
“不是……”
手再往上一些,問“那是這裏?”
小姑娘雙目通紅,抓着他的手,聲音嬌軟,“江行舟……”
*治愈系甜文*
*暴君打臉追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