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咬破嘴唇

當店小二将兩碗熱騰騰的牛肉拉面放到桌上後，顧宸宇便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原本對牛肉拉面期望值并不高的他便拿起桌上的筷子，将面碗挪到自己面前。

見他放松緊蹙的眉，墨菡莞爾淺笑：“怎麽樣？”

“聞着還可以。”顧宸宇微彎着眉宇，笑得很淡。

“吃着更可以。”墨菡笑道。她挑着碗裏筋鬥的面條，低頭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顧宸宇欣賞着墨菡毫不做作的吃樣，突然發覺她是個多面體。在西餐廳的時候，她可以很優雅，而在這種平民面館，她又随意得讓身邊的人也跟着輕松。

墨菡感覺到異樣，擡起頭，擔心地看着顧宸宇：“不合口味？要不，我們換個地兒？”

也許是她太過自信，以為自己喜歡的他也會喜歡。她忘了他尊貴的身份。也許他根本吃不下這裏的食物。

“沒。只是喜歡看你吃東西的樣子。”顧宸宇笑着說完，看到墨菡羞窘的模樣，他仿佛無事的樣子，挑起長長的面條，放進嘴裏，細細咀嚼，當那濃郁的牛肉香盈滿他的唇齒時，他詫異，驚喜，然後對墨菡挑眉，“嗯！真的不錯！”

聽到他的誇贊，墨菡就像自己被誇贊了一樣高興。她驕傲地笑道：“我跟你說啦，保準你吃了這頓還想着下頓。”

“因為有你陪着，這拉面吃起來格外香。”顧宸宇盅惑地笑了笑。

墨菡的臉立刻紅了。

她尴尬地低下頭，不好意思再看他。

顧宸宇沒有逼她，靜靜地吃面，靜靜地欣賞她的嬌羞。

專注着墨菡的美顏，他聽不到面館嘈雜的人聲，仿佛面館突然變得如天堂般安靜，他的眼前飛舞着一個手握愛情之箭的丘比特。他仿佛看到一只箭穿過他的心，射向墨菡。

她可以抗拒，但這愛神之箭一定會穿過她的心，将他們兩個人的心連在一起。

看墨菡吃完，他起身，對她說道：“我去結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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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該我請。”墨菡趕緊扯住他。上次他請客的時候，她說過要回請他。她請不起他吃大餐，但可以請得起牛肉拉面這種平民食物。

“我不習慣讓女人請客。”顧宸宇拒絕了墨菡的提議，掏出錢包，走向櫃臺。結完帳，他走回來，将墨菡護在臂彎裏，帶她離開。當他們走出熱鬧的面館時，一個冒失鬼從外面跑進來，差點撞上墨菡，顧宸宇及時将她拽進自己懷裏，險險地避開對方的沖撞。

“撞疼沒有？”顧宸宇關心地撫摸着墨菡的背，粗啞地問道。他忠情的女人就在他懷裏，這麽真實，他很想吻她，可是他知道現在不是唐突的時候。滁州怎麽說也是個保守的古城，民風純樸，接受不了他的熱情。他怒力壓下心中的激蕩，讓自己的關心顯得很正常。而實際上，他的心早就像狂草在肆意滋長。

“沒。”墨菡趴在顧宸宇胸前，心跳失速。他純男性的麝香味盈滿她的鼻翕，害她的心像飄搖在海中的小船，不斷起伏。昨天那個熱情的吻突然又劃過她的腦海，讓她更加慌亂。

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棄械投降。

“真想這樣抱你到地老天荒。”顧宸宇貼在墨菡耳邊，深情地傾訴。他很喜歡抱她入懷的感覺。她不盈一握的腰，纖侬有度，完美地契合着他的胸膛。仿佛，他們是天生的一對。也許女娲在造人的時候，就已經把他們倆個配成一對。他們只是彼此迷失在茫茫人海，現在才終于找到對方。

抱到地老天荒？

那怎麽行？

她答應過唐镌，她要愛唐镌。

墨菡慌亂地推開顧宸宇，退後一大步，就像要逃開洪水猛獸一樣，與他保持着一米以上的距離。

都說紅顏是禍水，她發現禍水不只是女人的專利，也是男人的。顧宸宇就是禍水，他輕易地攪亂她一池春水，打破她的平靜，讓她不能安心地守候唐镌的歸來。

“不許躲。墨菡，你躲不掉。”顧宸宇邁前一步，堅定的星眸，如璀璨的星海，泛着絢麗的光，墨菡發現自己變成那星海中最閃亮的一點，緊緊地嵌在他的黑瞳中。

“顧先生又說笑。再說，墨菡就不理你了！”她跺跺腳，緋着臉，抗議。

他就不能只當她是普通朋友？非要拿那樣暧昧的話撩撥她。

顧宸宇拉住墨菡的右手，一邊摩挲着纏在她手掌上的紗布，一邊說道：“我只是想愛你。僅此而已。”

他語氣中有一點點無奈，那種落寞的表情不該出現在他英俊冷傲的臉上。墨菡突然心疼起他，一時間心軟地忘記再躲避，任他拉着她，并肩，走在滁州的大街上。

下過雪的滁州，泛着銀光，樹梢與屋頂都挂滿銀霜。墨菡身上的白色外套應着這銀光，讓她身上的那份純淨更加純粹。

顧宸宇開始喜歡上這件外套。原本，他并不太滿意，他想送她更好的，更暖和的貂皮大衣。

不想就這麽放她回醫院，他想跟她多待一會兒。他突然将右手放到唇邊，用力吹了聲口哨。

“你幹嘛？”墨菡納悶兒地回過身，望着顧宸宇，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吹口哨。

“我帶你去個地方。”顧宸宇笑道。

“我下午還要上班。”墨菡并不如顧宸宇那般瘋狂，理智地告訴他。

她有工作要做，可不像他是一軍之首，他想怎麽瘋狂沒人敢管他。她可不行，上邊院長就不說了，在外二，連護士長都能管她。她若不好好工作，後面多少人盯着想把她擠掉。

“偶爾瘋狂一次。”顧宸宇努力說服墨菡。他陷落這麽深，她不能始終置身事外。

“我怕瘋狂一次，我的工作就沒了。”墨菡義正言辭地說道。

“天塌下來有我頂着。不怕。”顧宸宇捧起墨菡的臉，含着盅惑的笑安撫她。

只要他一句話，那教會醫院的院長就不敢開除墨菡。對方巴結他都來不及，怎麽可能開除他要保護的女人？借對方十個膽子，他也不敢。

“我忘了，你是宇少。”墨菡撲哧一聲笑了。

顧宸宇得意地挑挑眉：“全世界都知道我是誰，只有你不拿我當回事。”

“我知道啊。你是宇少。滁洲的父母官。我很拿你當回事。”墨菡俏皮地歪着頭，反駁顧宸宇的話。

“口是心非。”顧宸宇輕捏着墨菡的俏鼻，帶着點寵溺的口吻斥責。她越說的認真，越說明她在跟他開玩笑。他知道她根本不怕他。

“被你看出來了？”墨菡尴尬地笑了兩聲。也許是他們相遇的方式太特殊，所以雖然知道他是督軍的兒子，是督軍的高級統帥，可是她卻并沒把他看得多高高在上。在她心裏，始終把他當成朋友，一個身份特殊的朋友。

顧宸宇并不生氣，反而很高興。她不把他當成邢軍的統帥敬着，這才說明她把他看得很重。

他聽到急促的馬蹄聲，便知道自己的戰馬聽到哨聲跑來了。他拉起墨菡的手，朝馬蹄聲響的方向跑去：“跟我走！”

墨菡心兒輕揚。

真要瘋狂一次嗎？

顧宸宇根本不給她猶豫的機會，一路拽着她，迎着飛馳而來的白色戰馬。

“它怎麽找來的？”看到顧宸宇的白色戰馬，墨菡驚訝地回身問他。

“口哨。”顧宸宇寵愛地拍拍戰馬的頭，像在呵護自己的孩子一般，“小白只要聽到我的口哨，不管離得多遠都能迅速趕過來。有一次，我差點被土匪綁票，就是它救了我。”

“小白真厲害。”墨菡大着膽摸着馬背上發亮的毛，欣喜地贊嘆。

顧宸宇沒給墨菡準備的機會，攔腰抱起她橫放到馬背上，然後只輕輕蹬了一下馬蹬，就跨到馬背上。他握緊缰繩，圈她入懷。

“抱緊我！”他噙着笑，低聲說道。

墨菡感覺到他的下巴就在自己的腦袋上方，可她卻不好意思擡頭看他。

被他圈在懷裏，這份親昵讓她慌亂。

當小白開始急馳時，她不由自主地抱緊他的腰，把臉貼到他的胸膛上。

她似乎聽到他激昂的心跳。

顧宸宇指揮着小白帶他們出城。當他們停在城東那一片美麗的白桦林中時，墨菡迷惑了雙眼。

因為是野外，所以山林的地上覆蓋着一層皚皚白雪，白色的桦木木，白色的樹梢，白色的山……觸目所及，全是一片銀白。這自然界的雪景比雪中的滁州還要漂亮，迷人。

顧宸宇看着這一片迷人的雪後山林美景，不禁露出淺笑。記得墨菡曾經說過，夏天的時候，站在這美麗的白桦林中，是一種享受。

雪後的白桦林，自有一份不同于夏季的美。

它是純淨、凄涼、而又清冷的。

顧宸宇将墨菡放到雪地上，拉着她奔向桦木林的懷抱。

清冷的空氣，透着新鮮。

墨菡深嗅着林間新鮮的空氣，一邊跑一邊笑，銀鈴般的聲音，在山林間回蕩，不時帶回回聲。

顧宸宇看到墨菡燦爛的笑容，便覺得自己這個決定是對的。

他突然抱起她，在雪地上轉圈，一邊轉一邊笑。

“放我……下來……”墨菡突然覺得自己要窒息。被他這樣抱着，她有一種被極度寵溺的感覺。

“好好享受。”顧宸宇把墨菡放到雪地上後，詭異地說了這麽一句。

好好享受？

享受什麽？

墨菡懵懂地眨着美麗的雙眸，看着顧宸宇彎下腰，捧起一捧雪，用力按實，她那罷工的大腦意識到他要做什麽時，已經來不及閃躲。一個冰涼的雪球已經射中她。

“你敢打我？”墨菡睨着顧宸宇，故作生意地哼了一聲。在顧宸宇開懷大笑時，她突然蹲下，迅速地整出一個雪球，然後擲向他。

他打向她的雪球只落在她的胸前外套上，而她賞他那顆，則直直地鑽進他的頸項。

兩個人你來我往，做起小孩子才會做的事——打雪仗，直到墨菡被顧宸宇第XXX個雪球搞定，兩個人才停止瘋狂，坐在雪地上，大笑。

看到墨菡的頭發因為這瘋狂的游戲而零亂，顧宸宇擡起手，幫她撫順長發。當他的指尖碰到她發燙的臉頰後，瞧出她的迷惑。他突然将她按倒在雪地上，然後霸道地覆上她，熱情地吻住她顫抖的唇。

墨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這美麗的雪景迷惑，她竟然沒有反抗，反而圈住他的脖子，怯生生地閉上眼睛，承受他排山倒海般的熱情。

當他解開她外套的衣領扣子，将吻烙在她的粉頸上時，看到她頸間的吊墜。他的吻停在那裏，半晌沒動。

在他停下熱吻的時候，理智也迅速回到墨菡身上。她趕緊坐起身，倉惶地整理着衣服。握到那個吊墜時，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她不是個好女孩。

答應唐镌會等他歸來，她卻接受了顧宸宇的熱吻，差一點……

“不許哭！”顧宸宇霸道地命令。他吻她沒有任何錯。她不該內疚。他們相愛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她并不是唐镌的妻子。她的負疚感沒必要那麽濃。

他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冷靜。當他看到地吊墜的時候，應該忽略它的存在。

他低下頭，想吻幹墨菡的淚，卻被她閃開。她一把推開他，退到一邊兒，然後倉忙地整理着衣服：“顧先生，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說完，她就從地上爬起來，飛奔向遠處正在安靜地吃草的戰馬。

“小白，帶我回家。”她央求着小白。再與他獨處，她會連東南西北都找不到，迷失自己。

白馬後退，自顧吃着雜草。

顧宸宇嘆了口氣，走向墨菡：“小白只聽我的命令。”

墨菡聽到他的話，尴尬地別開臉，悵然地說道：“顧先生，瘋狂過，請允許我回到人間。”

顧宸宇看着她因為親吻而滟潋的唇，真想重新把她擁入懷裏。可是他不想逼她太緊，他也舍不得逼她太緊。

他把她重新抱上馬背，然後沉默地帶她回城。

“唐镌比我好？”顧宸宇吃味地問道。

“沒有。他沒你冷峻，沒你霸道，沒你健壯……也沒有你如天的權勢。”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顧宸宇皺着眉，頗有些吃味。

原本很好的氣氛，沒想到卻被一枚吊墜給毀了。

她把“唐镌”始終放在離心最近的地方，那他呢？

他知道他沒有權力質問她，可是他在乎，他嫉妒。他在看到那枚吊墜的時候，心像被蜜蜂蟄到一般。

“我愛他。”墨菡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鞋尖。她穿着他送的衣服、鞋子，卻告訴他，她愛唐镌。她覺得自己非常殘忍。她若是顧宸宇，定會恨死無心的“楚墨菡”。

“撒謊！”顧宸宇上前一步，将墨菡逼至絕路，身後是他的戰馬，她無路可退。“如果你愛唐镌，為什麽會回應我的吻？”

“顧先生……你能不能忘了……”墨菡痛苦地閉上眼睛，矛盾地落淚。

她這是怎麽了？

竟然會回應顧宸宇的吻。

她定是瘋了！

“不能！”顧宸宇握緊墨菡的雙肩，不許她回避。“楚墨菡，你沒有心嗎？你知不知道你很殘忍？你叫範斯岑‘斯岑’，你直呼唐镌的名字，卻獨獨把我隔在外面。‘顧先生’，我就只能是你的‘顧先生’？”

“對！你只是我的‘顧先生’，只能是我的‘顧先生’！”墨菡倔強地擡起頭，冷酷地說道。

她若不狠心，便無法将他趕出她的生命。

“撒謊！”顧宸宇提高聲調。

“我沒有！”墨菡比顧宸宇還要堅持。

“撒謊！”

“我沒有……唔……”

墨菡的堅持，最後消失在顧宸宇的薄唇間。

他瘋狂地啃咬着她的唇，不許她退縮。

她踢打着他、撕咬着、抗拒着……

他讓她害怕。她怕自己若不抵抗，就徹底沉淪了。

她不知道自己抵抗的到底是他這個人，還是害怕“愛”上他這件事。

血，肆虐在他的唇瓣。

嘗到血的腥味，墨菡突然松開牙齒，痛苦地望着顧宸宇：“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要逼我？”

顧宸宇把墨菡擁進懷中，緊緊地箍住，用同樣痛楚的聲音，沙啞地解釋：“因為我愛你。”

“這是個錯誤！”墨菡淚流滿面。

她已經分不清自己對他的感情。

她現在好矛盾。

“那就讓它錯下去！”顧宸宇沉聲說道。

他愛她，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心。以前的花花草草，對他來說，根本毫無意義。她是他真正動心的第一個女人。所以他決不會放棄。

“錯了，就要結束它。”墨菡矛盾地咬住嘴唇。

墨菡擡起頭，看着顧宸宇被自己咬得面目全非的唇，心情複雜。

他為什麽非要愛她？

如果他肯放過她，他們還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不許說話！”顧宸宇不想再聽墨菡的嘴裏說出讓他痛苦的話，便霸道地命令。

小白停下吃草，一雙眼睛認真地盯着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安靜地站在他們身後，似乎在等待主人的命令，也似乎是怕出聲會打破這份痛苦的擁抱。

不知道過了多久，墨菡不再落淚時，顧宸宇将她抱起來，放到馬上。

回程的路上，顧宸宇沒再逼迫墨菡。他知道她已經臨界到極限，再逼她，她會把自己的心縮進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