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完美的情敵
楚墨晁數着手裏的錢,琢摸半天,在看到別人都押大後,他選擇了押小。當結果出來,答案是大時,他心疼地捶胸頓足。這一整天他手氣都好得不得了,贏了十幾塊錢,原想再財一把就回家,沒想到最後一把,點兒背到家,竟然把今天贏的錢全賠進去,還搭上七八塊。
“老楚,別着急。說不定下把牌就贏回來了。”常在賭場碰面的賣豬肉的老宋拍拍楚墨晁的肩膀,粗聲勸道。“來來來,接着押!”
楚墨晁摸摸口袋裏明顯減少的鈔票,心情沮喪地搖了搖頭:“不玩了。今天兒點背。我明天再來。”
他耷拉着腦袋,心情郁悶地走出賭場。
賭場老板在他離開後,朝身後的打手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地耳語了幾句。
“明白!”那名打手點點頭。
“可別再給我搞砸了。”賭場老板摸着自己臉上的刀疤,厲色地囑咐。上次明明下好套,就等着楚墨晁把他妹妹親手給他送過來,楚墨晁竟然不知道打哪兒弄來二百銀元,把賭債全還上了。害他白白丢了一個到嘴的美食。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謀劃,非把楚墨晁逼到絕路上不可。想起楚墨菡那張精致絕美的小臉,他就口水直流。家裏那幾個女人老的老,醜的醜,沒一個比得上楚墨菡。他說什麽也要把楚墨菡給弄到手。
“彪哥放心。一定都在您控制下。”
賭場老板滿意地倚在太師椅中,昂着頭,一邊搖晃着腿,一邊用左手打着拍子:“我坐在城頭觀山啊景……”
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控制下。
他突然覺得自己比諸葛亮還要聰明。
楚墨晁今兒回到家,兩手空空,什麽都沒賣。沈月桂一看到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就開始數落他:“怎麽着?今兒又贏了多少?”
“你少煩我!”楚墨晁瞪妻子一眼,就爬到坑上,将窗臺上擺着的煙槍拿過來,用火柴點着,開始心情郁卒地吸着煙土。
他明明一整天手氣都很好,怎麽最後一把就輸那麽慘?那一把,輸掉他們家半個月的生活費。想起來,他不只是心,連肝兒都痛了。
“瞧你這垂頭喪氣的樣兒!”沈月桂嘲諷地冷哼,打丈夫沒進屋,她就猜出他今天的手氣。像他這麽愛花錢的人,如果真贏了錢,定會買一堆下酒菜,張揚地哼着小曲進屋。今兒他人還沒進屋,她就已經聽到他長籲短嘆的聲音。不用腦袋想,她也猜出他輸錢了。“我可告訴你,別想我會再給你錢。把你手上那點錢輸光後,你就給我洗手不幹。”
“你這個婆娘!我今兒點背,我明兒還能繼續點背?去去去,給我打壺高粱酒。”楚墨晁揮着手命令完,就繼續吸着大煙。為了忘卻生活中的失意、賭場上的失利,他再次把自己沉浸在煙土制造出來的虛幻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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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桂雖然很氣丈夫不争氣,可是還是拿着酒壺出去。
……
唐镌坐在火車上,看着越來越熟悉的景物,突然産生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他離家去參軍的時候,沒跟母親商量,丢下家裏的親人,便義無反顧地離開滁州。想來,那個一心想讓他接手唐家生意的母親,一定很氣他。家族生意那麽多,全靠母親一個人支撐,他從未幫過忙。唐镌突然感覺自己不是個孝子,他竟然從來沒有體諒過母親的辛苦。母親的身體,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革命勝利。到時,他一定卸下軍裝,回滁州接手唐家的生意,讓母親好好頤養天年。他的愧疚不只是對母親,還有妹妹,錦西在看到他留給她的信後,會不會氣他這個哥哥不疼她,抛下她不管?他就錦西一個妹妹,她素來有什麽心事都說給他聽,他卻沒把自己參軍的事告訴妹妹。再見面,依錦西那刁蠻的性子,怕會氣得打他一頓出氣。
家人,在他當初想參加革命的時候,就已經注定要背負他們。
大丈夫,當有救國平天下的鴻鹄之志。先有國,才能再談家。
他只能暫時對不起她們。
回到滁州,他想見的不只是家人,還有那個一直萦繞在心頭的美麗女子——楚墨菡。
他與她的緣份從他上班第一天就已經開始,他始終記得她撞入他懷裏的情景。
一撞鐘情。
這就是他特殊的愛情。
不知道她是否也如他想念她似地,想念着他。
因為快到站,所以唐镌趕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色西裝。白色,怕也只有他能穿得這麽帥氣逼人,集俊美與優雅于一身。
當火車停在滁州站時,他提起自己的行禮,含着激動的笑跳下火車。
滿眼未化的雪,讓他感觸良多。他離開滁州的時候,還是深秋,再回來,這裏已經是一個冰雪世界。
他将淺灰色帶暗格的外套拉好,就提着行禮箱,大步走向出口。
這次回滁州去接GCGJ的特派員,他的任務很艱巨。他即要保證特派員的安全,又要安排好對方與滁州同志的見面,然後還要将特派員平安地護送到上海。
這期間,因為要在滁州停留幾天,所以他說不定能有機會見墨菡一面。
想着她,他的心情便激動起來,興奮地壓抑不住。
……
當墨菡跟顧宸宇回到滁州城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雖說冬天本就天黑得早,可是看這天色,該已近黃昏。她這才發覺,自己竟然跟他瘋狂了一整個下午。如果不是那個惹禍的吻,說不定她還想不起回城。
“回家還是回醫院?”顧宸宇征求着墨菡的意見。
墨菡想了想:“回家吧。我況工一下午,若這個點兒回醫院,同事們不知道會怎樣說。”
墨菡考慮得因素很多,她想好好珍惜自己這份工作。
“好。”顧宸宇用力夾了下馬腹,告訴小白往前走。
墨菡家住在城西的貧民窟,那裏住着很多普通老百姓,都是些生活艱辛的人。他們從城東入城,途中要穿過滁州最熱鬧的火車站、商貿中心……才能抵達城西墨菡的家。
他們才走了沒幾步,墨菡突然緊張地忘了呼吸,雙眼直盯着遠處的某個人影。
“怎麽了?”顧宸宇擔憂地擡起她的下巴,讓她面對自己,認真地回答他。
“我……我想自己回家。顧先生,你不用送我了。”墨菡撥開顧宸宇的手,從他懷裏跳下地,差點摔倒。她很快就穩住身體,在跟顧宸宇道了聲“再見”之後,她就邁開雙腿,朝遠方奔去。
剛剛,她似乎看到唐镌。
那個穿着白色西裝,外罩灰色外套的男人,應該是唐镌吧?
因為隔着太遠,他的臉看起來有些模糊。所以墨菡不是很确定那個人影肯定是唐镌。
她好怕是自己看錯人,那些背景根本不是唐镌。
顧宸宇看着墨菡有些不顧形象地追着某人,臉色沉冷,抿起涼薄的唇。
她這麽急切地逃開他,到底是為什麽?
他揮動了兩下僵繩,示意小白慢慢跟上。
他要看看,她是要去找誰。
“唐镌!”墨菡站在人群中,滿眼望去,全是陌生的人,再看不到唐镌的影子。她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希望如果他在這裏,聽到她的喊聲能出現在她面前。
可是沒有用,她喊了好幾聲,也沒人理她。
墨菡無助地環住雙臂,突然感覺好冷。
唐镌根本不會出現在滁州,他參軍去了。
墨菡失落地低下頭,美眸盈滿痛楚,就如一個被人抛棄的洋娃娃,楚楚可憐。
顧宸宇追過來的時候,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禁心疼起來。
他剛要下馬去安慰墨菡,就看到一個俊逸不凡的男人,提着行李站到墨菡面前。他一時愣住。
那男人生有一張賽過潘安的容貌,明朗的大眼,濃黑似墨的眉……那豐潤的唇竟然比女人塗了口紅的顏色還漂亮。
他是誰?
顧宸宇握緊僵繩,命令小白停在原地。
他緊張地觀察着前方那兩個人,心像懸在半空中,吊得難受。
唐镌站定在墨菡面前,含着溫柔的淺笑,喚出她的名字:“墨菡。”
原本失望至極的墨菡在聽到唐镌熟悉的聲音後,立刻驚喜地擡起頭。當唐镌那張漂亮得讓女人羞愧的臉時,眼裏的淚水不斷往下落。
真的是唐镌。
她沒有認錯人。
他真的回滁州了!
“唐镌!”她驚喜地擦着眼角,不許自己再掉眼淚。見到他,她該高興。
“是我。”唐镌掏出手帕,溫柔地将她拉近懷裏,體貼地幫她拭淚。他的動作輕柔得仿佛墨菡是玻璃做的美人,只要一用力就會碎掉一樣。
本來已經坐上黃包車要離開的他,突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聲音那麽熟悉。當時他立刻丢給黃包車夫幾塊錢,提着行車跑向聲音的出處。
原本他打算執行完任務,再找機會見墨菡一眼,沒想到上帝竟然如此眷顧他,讓他剛踏上滁州的土地,就遇到她。
墨菡只是怔忡地看着唐镌,沒有動彈。她有些不敢相信唐镌真的站在自己面前。她放在心上的男子,依然如忘記中深情,而她,卻做出對不起他的事,主動回應別個男人的熱吻。她的心充滿矛盾,即有見到唐镌的驚喜,也有對他的愧疚。
“唐镌,你不走了吧?”墨菡不能确定地問道。
他說要去參軍,卻穿着便服回到滁州,是不是因為軍隊不要他,他又回來了?
“我只是路過滁州,過幾日就要離開。”唐镌擡起墨菡的臉,癡狂地望入她水漾的美眸。
“還要走?”墨菡有些低落。她現在好希望他能留下來,那樣她就能有力量去抵抗顧宸宇對自己的影響。
“對不起。我有任務。”唐镌充滿歉意地解釋。其實,他何嘗不想多陪陪她?
可是他沒有辦法留下。他必須完成自己的任務,見她,反而是他最不該做的事。
“沒關系。你忙你的。”墨菡垂下眼睫,有些委屈地咬住嘴唇。他的任務,她不懂。她怕自己破壞他的任務,便匆促地說了句:“我走了。”
見墨菡要離開,唐镌再壓抑不住心中的情感。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帶進懷裏,然後緊緊地抱住:“讓我抱你一會兒。”
他知道他這樣做不對,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墨菡身體僵硬地被他摟住,心裏五味雜陳。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不是該驚喜不已的嗎?
他是她深愛的人。
可是在被他抱住時,她卻沒有該有的興奮,反而感到別扭,更讓她不解的是,她竟然想起顧宸宇那堅定的懷抱。
她迷惑地昂起頭,看向唐镌那張俊美的臉。
她是愛唐镌的。
她這樣告訴自己。
唐镌被她眼裏飄渺的朦胧誘惑,忘記這裏是滁州火車站前,忘記周遭的人群,低下頭,想要親吻她。
墨菡在看到唐镌低下來的俊臉時,頓時慌亂。她迅速別開臉,讓他的吻只落到她的臉頰。
顧宸宇看到這一幕,再也看不下去。因為墨菡背對着他,他根本沒有看到她眼裏的矛盾,只看到她的投懷送抱。
原本,唐镌只是一個影子。他以為憑自己的魅力與深情,一定能打敗唐镌這個影子似的情敵。可是沒想到,唐镌會在他與墨菡的感情進入瓶頸的時候出現。如果唐镌不出現,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攻克墨菡的心。可是唐镌偏偏出現。唐镌俊美的外表與高貴的氣質第一次讓顧宸宇失去自信。
原來,唐镌是一個如此高大的情敵。
所以墨菡才會一直拼命抵抗他,堅守着這一份對唐镌的愛。
顧宸宇冷傲地笑着,笑到眼角快要流淚。
這是上帝故意派唐镌來攪局的嗎?
讓他明白自己并不一定能贏得了唐镌。
顧宸宇咬緊牙關,太陽穴上的青筋因為惱火而一下下跳動。他痛楚地勒緊小白的缰繩,用力踢了一下馬腹,就飛速着騎着馬,從墨菡與唐镌身邊掠過。
他命令自己不要回頭,因為他怕自己會失控地将她從唐镌懷裏奪過來。
聽到馬蹄聲,墨菡突然清醒。她只匆匆看到顧宸宇的俊臉,連他眼裏的痛都還沒看清楚,他便已經絕塵而去。她的心突然一緊,像被人捅了一下似的,說不出來的難受。
唐镌重新将墨菡擁緊:“墨菡,等我執行完任務,我再去找你。”
墨菡望着顧宸宇漸漸消失的背影,迷惘地敷衍着唐镌:“你的任務重要。別為了我耽誤你的工作。”
她輕輕推開唐镌,心情複雜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很忙,快去忙吧。不用理我。”
唐镌握着墨菡的肩膀,近乎癡狂:“原諒我把任務看得比你重要。”
任務的事,他不能跟墨菡說。他只希望墨菡能理解他。
“我懂。去吧。”墨菡淡淡地笑着。
能看到唐镌,知道他對自己有多眷戀,她就該知足了。
唐镌松開墨菡的肩膀,提起自己的行李,強迫自己轉身,大步向前走。
墨菡看着唐镌離開,心酸地咬住嘴唇。
她愛着的這個男人,與顧宸宇一樣優秀。他們都是大丈夫,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
這是一間鋪着厚地毯的房間,這裏曾經是封軍市長的練功房,在滁州被顧宸宇攻下後,這間房間始終沒有進來過。今天,這裏卻非常熱鬧。一堆穿着侍衛軍服裝的彪形漢子,正圍着中央一對扭打在一起的人,一邊喊加油,一邊鼓勁。
李副官站在門口,充滿擔憂地看着練功房中央的顧宸宇。
宇少不知道怎麽回事,一回來就把一群侍衛叫到練功房,挨個點名跟他搏鬥。他不清楚宇少受了什麽刺激,但能看到宇少眼底的痛。這是一個被刺傷的男人,如困獸一般,發狂地與功夫了得的陳和搏鬥了不下八十個回合,直到陳和被打得躺在地毯上求饒,他才住手。
李副官原以為宇少發洩完就會恢複正常,沒想到他竟然放開陳和,又點了一名身手不比陳和差多少的侍衛,繼續将心中的怒火發洩到那名侍衛身上……
當所有侍衛都躺倒在地毯上,痛得直捂着肚子哼哼時,顧宸宇才收起腳步。
“宇少,你身上的傷……”李副官心疼地看着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顧宸宇,擔憂地說道,“要不要讓李院長看看。”
雖然宇少身手了得,可是一個人與那麽多個侍衛挨個搏鬥,還不許侍衛們放水,所以他身上也挨了不少拳腳。
他是想借着這身體上的痛來抵消心裏的痛嗎?
這一刻,李副官真想去找楚墨菡,問問她為何要如此狠心。宇少哪裏不好,她為什麽要傷他的心?
顧宸宇淡漠地抹掉嘴角的血,沉冷地吩咐:“祈安,叫李院長過來給陳和他們看看。”
說完,他就大步離開。
李副官趕緊追上去。
“宇少,您還要幹嘛?”他擔憂得不得了。今天的宇少情緒失控,這是他這個做了對方十來年貼身副官的人極少看到的情景。
是楚小姐的原故吧?
依他對宇少的了解,似乎也只有那個楚小姐有能力逼宇少失控。
愛情到底是什麽東西?
“不許跟着我!”顧宸宇冷冷地命令道。
李副官擔憂地看着他離開,沒敢忤逆。
宇少需要獨處,去舔舐傷口。
楚小姐啊,你身上到底拿了什麽刀?
竟然能割得宇少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