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找誰?

[寫到世界盡頭:@林溯考拉考拉,課标精編狗到圓錐還是數列啊?! @姜醒悅 英代!88頁七選五還有127的完型你會做嗎?! ]

十一假期還有兩天,班級群裏開始有人不停地艾特她。

姜醒悅踩着單車,磕磕絆絆拐進西埔街道的時候,太陽正毒,曬得人發暈。她掏出手機來看了眼,回了艾特。

[姜醒悅:我在外面,等我回去翻。]

群裏的消息滾得飛快,大都是哀嚎某門學科肯定寫不完了,老原留的作業怎麽這麽多,很快把她發的淹沒了。

手機天氣預報生怕她凍着,特地提醒多穿點。她穿了長袖,還有外套出來的。

狗預報真貼心。

拐過一家[國藥醫藥|皮膚康複專家]藥店,綠底白字招牌遮蔽下,陰翳涼爽襲來幾秒,姜醒悅短暫地喘了口氣。

何女士又這時候來了電話,囑咐她買完教輔材料,晚上早點回去,說家裏打了鍋,給她補補腦,慶開學。

姜醒悅暈了。

她停住單車,腳點在地上,胸口悶得很。

“又補?我吃過的豬腦、核桃,可以堆出埃菲爾鐵塔了。”姜醒悅提醒道:“而且等過完高一,我不是可以轉出餘中嗎……”

“今天不是豬腦,是牛骨頭哦!我還買了肥牛,等你哈。拜~~”

對面活潑的裝聾,先她一步挂了電話。

姜醒悅攥着手機:……

餘興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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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一級重點,Z省一級普高特色示範校,百年名校,一本率常年穩在97%以上,位于中心的中心餘安區。

每年高考結束,記者早早會跑到餘興門口蹲守狀元。

就這麽所跟姜醒悅八竿子打不着的學校。

她中考那年走了狗屎運,碰到新課改,撞上最難的英語閱讀,最簡單的數學壓軸題,語文超常發揮,壓着663的線進了餘中。

當時他們全家還住在淖西區,消息一出,方圓十裏的狗都被震驚了。

何煦和老姜連夜百度,看到餘興中學一本率98.3%,一口氣差點過去了。

倆人激動地好像剛剛中了五百萬六|合||彩。

唯一鎮定的人是她。

“還有1.7%。”她站在他倆身後,幽幽地說。

“別高興的太早。”

姜醒悅也覺得,自己是透支了二十年的好運氣。

老天爺突然良心發現,把百萬大禮包空投到她頭上了。

他們家三年前就盤算着搬家,借着考上餘中的事,他們來終于下定決心,咬牙搬到了餘安區。

而她。

菜雞中的戰鬥機,進餘中三個月,每次單元考,都能考出血染的風采。

化學能考到兩位數,都算這個月祖宗保佑。

上面對她可能有什麽誤會。

這可不是好運降臨,這是閻王索命。

“哎哎,讓一讓!”

姜醒悅擡頭,嘹亮一聲後,一盆水嘩——

從藥店潑了出來。

好在她躲得快,雙下巴差點擠出來了。

“長點眼睛好不好。”

藥店臨時看班的女人很□□,用眼白翻她,攏攏枯黃的小羊毛卷,踩着水晶鑽小方根鞋,轉身進屋了。

也不是她吊。

淖西區的人,都這麽吊。

淖西地處邊緣,到處都是歪歪扭扭的握手樓、貼身樓。

因為房租便宜,走卒販夫、流浪犯罪紮堆兒鑽。

交通又是狗屎,路難走的要死。

這地界魚龍混雜,很多人覺得暗無天日。

淖西的人混日子的多,賺一天二十,花一天二十,煙酒一買,兩手插袋,誰都不愛。

姜醒悅在這住過八年,卻覺得不錯。

都說中心餘安區是天堂,她沒覺得。

都說淖西是人間糜爛地,她也沒覺得。

“好,對不起。”

姜醒悅點點頭,有禮貌得很。

又蹬上車,在藥店女人見鬼的眼神中騎遠了,背影搖搖晃晃,十月烈日的風吹滿她的外套。

西埔是富有淖西氣質的一條街道。

換句話說,就是很操|蛋的地方。

它就像寧市藏起來的一塊牛皮癬,布局淩亂,電線胡亂支棱向天空,蛇行其中,各類店面都有。但像雜貨店這種地方,看當天值班的軟弱好欺,地痞直接闖進去,拿了東西大搖大擺就走的,也不是沒有。

姜醒悅依次穿過湖南米粉店、奶茶店、小診所、幹洗店,才拐進西埔的最南邊,一間破酒吧門口。

說是破酒吧,因為它真的破,而且破出了氣質,破出了水平,搖搖欲墜的霓虹燈牌,[花園]兩字落滿灰,花字還少了草字頭,白天更顯出冷落來。雙推門拉開,長而深的樓梯直通底下。

還是原來那樣,老板怎麽賺錢都不肯裝修一下。

多麽固執的狗13啊。

姜醒悅漫不經心地想着,伸手拽出銀質項鏈,卸了裝進兜裏。形狀是個彎彎月牙,會硌着她。

花園酒吧,土炮之家。

每到晚上,它的客人都會聚集到這裏,一邊觸電蹦迪,一邊品位它的土。

程瑞晚上沒事就來,他有三四個前任都是在這認識的,雖然鄙視老板品位,但也離不開。

這裏的酒價格最公道,姜醒悅說因為摻的水最多。

反正他嘗不出來,便宜就行了。

他白天也喜歡來,因為能來看[八角場]地下比賽。八角場是小了點,氛圍還是夠的。也夠西埔人有仇的報仇,有冤的伸冤。兩邊打個申請,簽個合同,就能上場了。

說是比賽,其實跟正歸的格鬥、拳擊比賽差別遠了,規則不夠詳細,耳根、鼻子、太陽穴這些地方也沒禁止。好在人們水平太菜,也打不死人。

這裏可以下小賭注,老板規定報名選手年齡上限不超過24,下限不能低過16——雖然謊報年齡的人不在少數,絕大部分臉孔還是年輕人。有時候打的場面不好看,太無聊了,裁判就會把兩邊分開。

可今天程瑞沒那個興致。

現在在臺上的,是他兄弟。

陶靜川。

他人還算高,一米八一,但骨架是典型南方人,修長偏瘦。

他對面的三角眼,興致勃勃,眼中閃着兇意,這人叫方炜,是西埔街道去年的最大麻煩。

陶靜川家開了個小賣部。三天前,方炜闖進去,當時陶靜川在上課,他媽媽,那個腿腳不便的溫和女人,根本沒法阻止他大搖大擺離開。她推着輪椅,追不上方炜,說他是小偷強盜,她要報警,結果方炜回頭就是一腳,把她踹倒在地上。

方炜其實也就比他們大兩屆,但是早休學了,混社會的經驗比他們多的海了去,人塊頭也結實的多,背心一脫,黑色紋身蔓延了整個背部手臂。

程瑞知道,陶靜川想要給他教訓,無異于以卵擊石。

但陶靜川就是這個性格,程瑞拉不住。

底下的觀衆都很興奮,他們期待着即将發生的一切。無論是碾壓,還是勢均力敵,這樣的視覺差異,都會很精彩。

陶靜川長得白淨冷然的樣子,一看就不會打架。

事實是,也确實不會。

方炜一記重拳直擊他面門,全場驚呼,只見他把掙紮着想爬起來的人第三次打飛,不費絲毫力氣。接着大步流星地過去,一把拽起陶靜川的領子,把人重重掼在鐵籠邊緣裏,冷笑道:“媽的,就憑你個小雞|崽子,什麽吊|玩意兒,也跑來跟你爺爺叫嚣,回去慢慢修煉吧,練一百年你也只能舔老子的腳!你家那破店,我他|媽給面子才去照顧的——”

“那也給點面子,照顧照顧我。”

第三者的聲音出現的突兀又安靜。

一半觀衆其實沒聽見,也沒注意到場邊多了誰,方炜也後知後覺,一回頭,卻見身後憑空多了個人,他抓着陶靜川的手都不自覺松了。

“我說,給個面子,也照顧照顧我。”

來者是個一米七不到的女生,在八角籠沒開的情況下,她輕輕一躍,撐着高高的邊緣,翻身跳了下去。

落地後,又慢慢重複了一遍。

全場慢慢靜了下來。

方炜以為自己聽錯了,四下看了看,又掏掏耳朵,好笑道:“你找誰?”

女生膚色挺白的,是很健康的那種白,白裏透粉,眉眼細致沉靜,像一副工筆畫。她把灰色長袖的袖子挽了挽,黑色滾邊運動褲自然垂在小白鞋上。

“我找你。”

姜醒悅語氣平淡。

她沒有任何活動動作,掰指骨,左右活動頭部,這種能立氣勢的,都沒有。

她只是站在那裏,雙臂垂下,平靜地直視着方炜。

全場安靜的跟啞了一樣。

他們聽見她說。

“過來挨打。”

方炜根本不想接她茬,太掉價。讓所有人看着他打敗了個小女生,有什麽意思?只會被指指點點哈哈哈哈一整年。

他這邊剛走過去兩步,想直接拎着人領子,把人丢下去。

但剛走近,就聽見姜醒悅那四個字,讓人冒火。

“你他媽的——”

方炜還沒罵完,腹部忽然冷不丁挨了一腳,這一腳不輕不重,但踹得他退了好幾步。

他不可置信地擡起頭,姜醒悅收回腿,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到底打不打,不打我揍你了。”

方炜把滿肚子髒話化成了拳腿。

他打街架出身的,沒什麽章法,就是一個攻勢猛,抗揍,前刺拳直接沖着她下巴揮了過去,又快又猛。

不少人都閉上了眼睛,不想看養眼女生滿臉血污的樣子,但想象中骨骼碎裂的聲音沒出現。

她随意側了身,便輕巧的躲了過去。

方炜見勢,拳頭更加不留情面,暴風雨一般落下。

他連腿都不屑用,對付她嗎?

搞笑。

在方炜看來,姜醒悅只是在躲,但她确實衣邊都沒讓他碰。

一直到方炜快把她逼進角落的時候,她突然抓住他掉拳的空隙,微微躬身腳尖轉向,整個人身子前探,擰腰發力,一個後手重拳狠狠擊中了方炜面頰!

在方炜懵|逼的時候,在發暈的餘光裏,他看見女生輕退了一步,接着陡然轉身,一腳鞭踢,淩空将方炜踹了出去,那一腳好像有千鈞之力。

全場靜默幾秒後,爆發出了足以掀翻屋頂的尖叫。

姜醒悅不戀戰,跳下臺子,和程瑞一起,扶上陶靜川就離開了。

他們找到老據點,程瑞去點了三杯雪碧,又去附近藥店了一趟。

“喏,學霸,”程瑞把紗布和紅藥水丢給她:“給老陶包一下。”

姜醒悅接過。

陶靜川輕躲開了她,垂着眼。

“不用。”

“你是不是男人,”姜醒悅蹙眉,一把把人扒拉過來:“別那麽事兒好不好,等會兒感染了。”

“你既然要走,怎麽不走的幹淨點?”

陶靜川嘴唇翕動了兩下,還是任她抹上藥水。

還是程瑞先笑出聲,伸長腿踢了踢他凳子:“哎,你這口氣怎麽跟怨婦似的?小姜能到好學校去,是好事,你看要開黑要打架,什麽時候找她,她不一直都在?”

陶靜川沉默。

“我也不能一直在。”姜醒悅眯着眼睛看着緋紅的晚霞,一團一簇的雲,像她的心。空落落的,落不下來。

“這個,”姜醒悅舉起拳頭,像只招財貓,一只悲傷的招財貓。

“我能練。一天五個小時,心裏就有數,能到什麽地步。”

程瑞嗤笑:“什麽地步,省亞軍——”

“我不是說那個,”姜醒悅說:“我現在,一天恨不得學十個小時。”

她頓了頓:“可我連其他人的尾燈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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