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鯊了他

我想跟你一起。

這話說的打了個她措手不及。

然而現實總是很殘酷。

維持秩序的是高二的，分管這塊區域的人很快穿過跑道，拉着葉宵袖子：“同學，這是違反規定的，來，跟我到這邊好吧……”

葉宵後退了一步，躲開了對方的手，笑的很無辜：“那我不跑，就在這等着。”

“……”

高二學長默默丈量了下他跟葉宵之間的身高，估算了□□力壓制的可能性，瞟到他短袖下的手臂，很快放棄了。

跑道圍着綠茵場，場內其實是有不少人的，但跟跑絕對不能開口子，否則外面一圈人，裏面一圈陪跑的，這像什麽話？

可要是在裏面等着，一個沒看住，他直接開跑怎麽辦，還能扛走不成？

“再熱會兒身就她們要開始了，學弟你……”

葉宵沉默幾秒後，忽然開了口，聲線低落了三分：“我不知道有沒有下一次。”

“病如果治不好，我只能辦休學，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不止是她，還有其他同學，”葉宵頓了頓，黑眸一擡，沿着場外掃了一圈，眼神專注認真：“我想在這裏，多看他們幾眼。”

在觀衆席上的陸成辛被掃射到，身邊有驚呼和抓拍的聲音，他疑惑之下捶了捶周齊：“喇叭，葉宵看我們幹什麽呢？”

周齊眯着眼看了半天：“感覺在扯淡。”

陸成辛踹了他一腳：“滾！”

而靠近扯淡源的人已經忍不住了，姜醒悅大步走過去，徑直拉過葉宵手臂，把他往旁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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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意是想給他留幾分面子，別在學長面前丢了人，結果個一米八七的人不僅被拽動了，甚至還兩步趔趄，整個人都順勢俯下了身子。

雖然很快直起了身，但低頭的瞬間，幾縷黑發掃過她臉頰，輕而刺癢，轉瞬即逝的拂過。

“你能不能別鬧了，下去——”姜醒悅驀地壓低聲音。

全場目光明顯都在聚焦這邊，她現在算是明白了，再優秀的心理建設能力也抵不過城牆厚的臉皮。

“好。”

葉宵想都沒想，幹脆點頭，黑眸和唇角一齊彎了彎：“我去外面等你。”

八百米初賽和決賽離得近，姜醒悅初賽拿了第三，在晉級位。

操場跑道暫時騰給了下一個項目的人，觀衆席上的聲浪、廣播裏的加油稿混合在一起，響聲沖天。

姜醒悅沒管周遭的動靜，走到一邊，順道調整了下呼吸。

“姜姜！！”

她擡頭看了眼，霍寧同學正靠着欄杆興奮地朝她招手，手上還拿着保溫杯和毛巾。

“來，喝水——”

霍寧把保溫杯塞到她手裏，憂心忡忡道：“你确定還要比決賽嗎？肚子怎麽樣？”

姜醒悅擰開蓋子，一股熱氣騰地冒上來。

她慢條斯理的吹了一口氣：“放心吧，不行我就下來了，體委就說讓我來比賽，又沒說一定得贏。”

小腹隐隐約約還在痛，但是姜醒悅已經基本習慣到可以忽略了。

“你……”

霍寧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把話憋了回去。

“有事兒就說，”姜醒悅含着笑意瞥了她一眼：“你憋的住嗎？”

“哎也沒什麽，就是剛剛他找你說什麽啊？看到的人都炸了，現在好多人滿世界打聽你呢，等會兒決賽估計都會來圍觀你吧……”

霍寧想了想，還是把她扒拉過去湊到耳邊說：“你要自己小心點，萬一決賽有喜歡他的——”

姜醒悅失笑，揉了揉霍寧長發：“這不是很正常嗎？”

她仰頭抿了一小口熱乎的，漫不經心的目光在全場掃了一圈兒。

沒看到他。

一點點。那一點點的失望升起來，姜醒悅很快把它壓下去了。

運動會總是那麽熱鬧，加油的人，喝彩的人，參賽的人，在主席臺上的人，但是這些人裏都沒有他，姜醒悅竟然覺得……心裏有一點兒，空落落的。

“我靠，誰說這個了，”霍寧沒想到她理解的那麽歪，頭痛道：“我是讓你小心，別被擠到賽道外啊！再說了，你也太偏心了吧，什麽叫‘這不是很正常’？”

盡管有預感姜姜快不完全屬于自己了，但霍寧還是不爽，語氣微酸又有點委屈。

“他不值得嗎？”姜醒悅自然接了一句，頓了頓，裝作若無其事地把保溫瓶放到地上，笑得很深，輕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你也值得啊。”

霍寧拍掉她胳膊，翻了個白眼兒：“就你會說！他被人叫到校門口去了，看你眼睛轉的，啧啧……紅糖水就是他托我給你送來的，我都說了你不喜歡喝這個他不聽，那我拿過去了哈，好好比賽！”

已經沒多久了，等現在場上短跑比完了以後，就到800米的決賽了，霍寧自然不想告訴她，除了其他看熱鬧的人，甚至連五班也有人并不想看她贏到最後。

姜醒悅把保溫瓶撿起來，塞到霍寧手裏：“幫我放到我位子上，見到葉宵讓他別給我找麻煩，我走了。”

剛才初賽的時候，她确實被他影響到了，第一第二是又沖的很猛，她幹脆就留在第三，樂得逍遙，但決賽她可不準備把第一拱手讓人。

姜醒悅準備放手機之前，忽然被信息震了震。

“八百米決賽即将開始，請選手盡快到賽道上集合，請盡快到賽道上集合——”

廣播催促也适時響起，再緊急的事也不差這幾分鐘。姜醒悅臨交前一秒，不争氣地瞟了一眼，迅速把手臂收了回來。

“對不起啊，家裏急事我看看。”

姜醒悅飛快把屏幕滑開。

只有一個字。

沖。

姜醒悅愣了愣，下意識擡頭環顧周圍，竟真的撞進一雙熟悉的眼睛，在層層觀衆以外，那黑眸遙遙望她，像一潭深湖。

他大概是剛從哪兒跑回來，額上一層薄汗，氣都還沒喘勻，對上她眼睛，唇角就不自覺翹了翹。

趕上了。

姜醒悅定定盯了他幾秒，忽然很輕地彎了彎眼睛，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賽道。

午後的雲層極厚，從縫中透出極淡的光線，照在女生修長潇灑的背影上。她馬尾紮得比平時高了些，黑色防水電子表依然戴在右腕，是三號位。

葉宵掃視了一圈，發現還是觀衆席上的視角最好。

五班坐的位置靠上靠裏，他一路借過過去，還沒坐穩就被周齊一把拽了過去，手臂卡着脖子輕晃了晃：“宵哥！你去哪了！？”大喇叭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壓低聲音：“你膽子也太大了，這都炸了，我們英代的祖宗三代快被扒出來了！”

葉宵之前比賽打下來，不說一戰成名，至少在大部分人那兒混了個臉熟。

高一五的顏霸前鋒，剛從場上下來還沒一個小時，就在全校人的眼皮子底下，溜到了跑道上，追在人後面……

陸成辛正看到緊張時候，聽着耳邊嗡嗡，煩的忍不住踹了周齊一腳：“喇叭你能不能等會兒再逼逼，專心給姜姜加油先行嗎？！”

周齊終于安分了，他看了眼葉宵，對方的眼神一直黏在跑道上，只在陸成辛說到’姜姜’的時候，分出來短暫兩秒，瞥了陸成辛一眼。

連一向粗神經的大喇叭都感覺到一點不對，在體委小腿上輕踹了一腳。

陸成辛确實不是故意的，但場上的局勢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陸成辛本來沒期待姜醒悅拿個名次回來，畢竟有八班和六班各有體育生出身的人。

姜醒悅一開始在三號跑道，號令一發，她就沖到了第一。但八百米這種中長跑變數頗多，一開始跑到最前面的人，多數并不能順利堅持到最後。

可現在第二圈快一半，三分之二都過去了，姜醒悅依然在遙遙領先的位置。

全場聲浪随着最後一百五十米到來愈發沸騰，給各班加油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即使如此，一道激動高亢的女聲還是非常突出——那是來自家長席的聲音，随之揮舞的還有鮮紅的拉幅。

葉宵沒空看許女士發瘋，緊緊盯着她的身影。

五班也漸漸躁動起來：“我靠！姜醒悅開始加速了？！？”

“□□沒看錯吧，英代之前跑步就這麽厲害嗎？？”

“六班的也開始趕了！！姜醒悅快快快快啊啊啊！！！”

“應該差不多了。”

陸成辛喃喃道。

最後的彎道沖刺時，姜醒悅就用了百分之一百二發力，到直道上的時候，這種沖刺發力沒讓她崩潰痛苦，倒像是給她蓄了力，幫她全神貫注地沖過了終點線。

甩了後一名整整兩個身位。

她沒有馬上停下，沿着自己的道繼續跑了一陣子，速度才漸漸減緩。

“姜醒悅——！！”

不知道哪道興奮的女聲先叫了她一聲，接着像一波不會停歇的海浪，姜醒悅清楚聽見五班人在有規律地喊她名字。

她努力平複着呼吸，往回走的時候，視線從觀衆臺上掃了過去。

五班那兒沒葉宵。

也正常。

跑步、練習、拿第一對她來說都不是什麽難事，只要盡力，再盡力，就可以。

但要管住總不安分的心，很難。

姜醒悅不停地深呼吸，調整着缺氧狀态。不知道是不是生理期的緣故，她覺得脫力的厲害。

她踏下臺階，走出跑道區域，姜醒悅一個氣沒捋順，腿下軟了軟。

快要跪下去的時候，姜醒悅簡直眼前一黑。

真是有點兒丢臉。

但膝蓋并沒碰到地面。

在那之前，她被人一把撈起來，撞上一道結實胸膛。

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外套飛蓋在她頭上。下一秒，她就被人一把……

扛了起來。

輕松是蠻輕松的，認真也是蠻認真的。

全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別人在想什麽她是不知道，姜醒悅現在只有一個想法。

鯊了葉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