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壞心眼
鐵鏽味蔓延到口中,清遠慢慢地舔了舔唇,他垂眸下瞥,一雙眼像是三月桃花酒,帶着朦朦的醉意。此時慢條斯理地舔去唇上血腥,模樣有着說不出的色氣。
“你想如何?”眉頭微挑,擡目看着賀樓明,面上一片冷淡。
賀樓明眼神如刀,他像是要刺破這份淡漠,但終歸只是徒勞。
他狠狠地喘了一口氣,像是要借着肺腑間吸入的氣體平複他疼痛難忍的心髒,他突然脫力般松開鉗住清遠下巴的手,一言不發地往出走。
他身姿颀長,仍是以往那般走路帶風的樣子,只是脊背幾不可查地彎了彎,像是渾身的驕傲被人碾碎。
身後突然傳來觸感,緊接着就被人從後面環住,原本還平靜地賀樓明像是被燙到一般劇烈地掙紮起來。
他大力地去拽自己腰上的手,眼神狠戾的像是一頭小狼,他劇烈的喘着氣,拼命地撼動着腰間像是鐵鎖一般的手,可最後盡是徒勞,只是被清遠攔腰抱起,然後放到了床榻上。
賀樓明突然覺得累,一股無力感席卷他全身,像是浸到了泥沼裏,走一步都滿是困倦。
以前他也走,走的也累,清遠不動沒關系,他多走幾步就是了,清遠後退都沒關系,他走快點就是了,總有一天能追上的。
可是他唯獨不能冷眼旁觀他在情網裏困頓掙紮,待他陷入其中後拂袖離去,盡将他所有欲望、痛苦、求而不得收入眼中,而後像是看了一場戲後意興闌珊地走開。
賀樓明用手遮住眼,聲音裏帶着疲憊,“我還是你弟子的時候就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胸腔裏的感情都要溢出來,酸澀又脹的人難受。
他嗓子幹澀,每說一句話都像是牽扯到一顆血淋淋的心髒,一字一頓,字字宛如刀的刺向自己,“自己弟子對師尊産生這種感情,你惡心透了吧?”
沒等清遠回答,他像是終于承受不住,慢慢地蜷縮起來,聲音裏帶着嗚咽,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童,“你覺得惡心就把我趕出來了,就不要我了,你還說我日後再與天一宗沒關系了。”
說到最後,聲音低了下去,已經是破碎不成調子。
清遠只覺得心上柔軟的地方被紮了下,他伸手去拉開覆在賀樓明眼上的那只手,掌心冰涼,像是冬日屋檐上的冰霜。
用了些力,剛将那只手握在手中,房中突然彌漫出黑氣,剎那間,像是一下子從白晝到了黑夜,什麽也看不到。
清遠摸索着觸到了賀樓明臉頰上的濕意,他頓了頓,慢慢地低下頭,輕柔地将那些略帶鹹味的液體吮去,柔軟的唇緩緩向下,輕輕地撬開牙關,溫柔又帶着安撫性的與他纏綿。
一吻閉,只有兩人呼吸聲糾纏在一起,連心跳都漸漸相融,再也分不清彼此。
黑暗中,賀樓明感覺到清遠在他身側躺下,像是哄孩子那般輕輕地拍着,“沒有,賀樓明。”他嗓音低沉而溫柔,像是一縷月色照進了池水裏,“我從未覺得惡心,從來沒有過。”
無論是當初的清遠還是如今的清遠。
那還是在出雲峰的時候,雪陌前來拜訪,她向來随性,那日好像說了什麽想與清遠結成道侶之類的話。
清遠知曉她的性子,也未駁回,不過一笑了之罷了。
可賀樓明卻當了真,十幾歲的少年,喝地爛醉如泥,眼睛通紅的像是靈兔,看見他了,小心翼翼地将臉貼在他背上,軟乎乎的像是豆腐,他唯恐他拒絕,只小聲地開口,“師尊,你能不能不要和雪陌仙尊結成道侶?”
那時清遠有些詫異自己這個一向乖巧的大弟子說出這些話來,卻還是耐着性子安撫,“不會的,師尊不會和她結成道侶的。”
就這一句話,讓惴惴不安的賀樓明放下心來,他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童,笑得滿足。
賀樓明整個人蜷在清遠懷裏,他慢慢開口,聲音有些悶,“我那時沒有想過如何的。”又補充了一句,“那時只想着做你弟子。”
清遠拍着他的手一頓,第一次對現在的賀樓明心情微妙。
應該是結成道侶的第二年,賀樓明躺在出雲峰他的寝宮裏,神交後眸子濕潤的像水,抓着他的衣襟喘着氣,他眉眼鮮活生動,“你們都只神交嗎?”
沒等清遠回答,他就閑閑地開口,“當初做你弟子時,我就整天琢磨着怎麽給你下藥,然後讓你對我負責。”
清遠當時沉默了好大一會,根本不知道怎麽接道侶的話。
賀樓明得意極了,掰着指頭給他算,“蛇禦草、梨花果、狐草我都準備好了,就差一個惡魔果,找了好久怎麽都找不到,後來才發現在魔界。”
他滿臉都是遺憾,“可惜就差這個,不然藥早就配好了。”
清遠拉回思緒,低咳一聲,慢慢地拍着賀樓明。
賀樓明轉過頭來,聲音中有危險的意味,“怎麽?你不信?”
清遠:……“信!自然信!”
語氣堅決,斬釘截鐵,聽起來就特別相信了。
賀樓明像是滿意了,哼哼兩聲,才慢慢地睡了過去。
又是明媚的一天,床榻上二人發絲交纏在一起,清遠睜開眼睛,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面前的一張臉。
講真,這麽親昵的姿态總讓他覺得這裏不是什麽小世界,而是已經結成道侶三年了。
賀樓明窩在他懷裏,兩人差不多是緊緊地貼在一起,清遠動了動,覺得下腹處有些……異樣。
他向下看了看,沉默了。
有靈力時好像沒這種感覺,如今倒有了早晨的覺醒。
本來這也很正常,只是唯一有些不妥的是,賀樓明與他挨得極近,他身上的任何反應對方可以很清晰地覺察到。
他小心翼翼地擡起賀樓明搭在他腰上的手,又輕輕地擡起對方纏在他腿上的長腿,慢慢地挪着,眼見快成功時,賀樓明睜開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這就有些尴尬了……
清遠面不改色地繼續擡起對方的腿,然後自己飛快地挪到一邊,企圖蒙混過關,“早。”
賀樓明慢吞吞地說了一句早,而後眼神下瞥,看到了清遠反應後又收回視線,伸手捧着對方的臉交換了一個纏綿的吻後,一下一下的在他唇邊輕啄着,看到那雙桃花眼中滿是他的倒影後有些滿意,懶洋洋地開口,“用不用我幫你解決?”
說着,牽着對方的手,暗示性的在自己唇邊碰了碰。
清遠閃電般的縮回手,“不用。”
清心咒就能做的事情,為什麽要這麽麻煩?
賀樓明一下子就笑開了,眉梢眼角具是動人的笑意,他看着清遠,笑地趴在對方身上,“啧,清遠仙尊,這是魔界,重欲的魔界。”
所以不興清心寡欲那一套。
清遠別過頭去,心裏默念起清心咒。
賀樓明一點一點地往下挪,看到後又慢吞吞地挪上來,有些遲疑地開口,“怎麽……這麽快?”
就一會會就沒了?
沒道理啊,那天晚上他下颔都酸痛地受不了啊。
再一看人,臉色依舊是白皙溫潤的,像是一尊養的極好的玉,瑩潤又光滑剔透。
賀樓明手掌慢慢地摸着臉,滿意地眯了眯眼尾,覺得自己将人養的真不錯。
他撥弄起清遠的發絲,發現裏面白皙的耳朵上有一抹淡淡的紅,像是初陽照到了雪山上。
賀樓明慢悠悠地趴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灼熱的呼吸噴灑在清遠耳邊,激的對方耳尖微動,“你知道那晚是……什麽味道?”
清遠像是泥塑的人一般,僵在了床上。
賀樓明還在他耳邊低語,舔了舔唇,像是在回憶,“有蓮花的味道,嗯,還挺香的。”
話落,就看到耳尖的粉紅一下子變得像是煮熟了的螃蟹一樣,賀樓明笑地捶床,整個胸腔都在震動,滿屋子都是他放肆的笑聲。
清遠頂着笑聲,紅透了耳朵,愣是面不改色的将人推開,“我出去走走。”
穩得一批,面上淡定的要命,誰也想不到這人被人逗得手足無措。
賀樓明用手支着頭,看到他出去後才慢慢停了笑聲,他意味不明地舔了舔唇,這般的清遠是他從未見過的,以後,也只有他一個人能見到。
哪怕是在……這裏,也不行。
這個清遠,太像……真的了。
眸子慢慢地幽暗下來,賀樓明雙手結印,一道複雜地印記被用到了自己身上,如果清遠在這的話,會發現,這是封住自己意識的魔印,一般只用于幻境中。
封印入體,賀樓明眸中暗沉色像是潮水一般退去,他輕輕地敲了敲床榻,百無聊賴地想,什麽時候清遠才能不害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