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103

莉莉也認為事情有點奇怪。

“我看了所有短信內容, 可以确定前面幾條和後面幾條并不是同一個人的口吻，我讓朋友們分析了一下，确定應該是換人了, 而且，兩人的目标有很大差別, 一個主要是為了你，一個主要是為了錢。”

這件事就很奇怪, 很難不懷疑對方可能找了另外的幫手。

“但是如果是另外的幫手, 幫手至少也應該希望你進去，不至于出現這樣完全兩個方向的要求，所以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對方被另外一夥人控制了, 那夥人是只要錢的。”

謝折光恍然大悟，這個猜測就補全了之前的所有疑問，不過無論如何，只要沒有實際看見, 那麽都只是猜測而已。

她們一邊低聲講話一邊走到工廠門口的時候, 手機震動, 謝折光收到新的短信——

【不是說了，單獨, 一個人。】

謝折光回——【這是我表妹，我必須帶着她，不然她會哭的。】

【讓她走，不然交易取消。】

謝折光望向莉莉，莉莉正像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小女孩那樣怯生生看着她。

“不好意思了莉莉，你可以自己呆一會兒麽？”

莉莉立刻泫然欲泣，眼眶中積聚起薄薄的一層淚水：“我害怕。”

“我立刻回來。”

莉莉扯住謝折光的衣角, 謝折光做出有些着急的表情，短信又來——

【快點。】

就算是謝折光，也明顯感覺到這人急切而老練，不是先前的那人。

謝折光面露猶豫，道：“那你就站在這，站在可以看見我的位置，可以麽？”

莉莉點了點頭。

謝折光繼續往前走，這次對方沒有發消息來提醒她，看來對方接受了莉莉遠遠站着這件事，謝折光向前，有點緊張，她現在唯一慶幸的一件事是，因為覺得錢也不算多，另外找□□或者裝別的反而比較麻煩，就直接裝了真錢。

這工廠有三層，拆了一半，門和窗戶都已經拆了，因為工廠大裏面又沒有燈光，從窗洞裏往裏面看，只看見黑黢黢一片，謝折光忍不住往上看，每個窗戶都是黑洞洞的，像是城堡的炮臺，她想對方一定正在從其中的一個窗口看着自己，這個想象讓她有點緊張，後背忍不住沁出一點冷汗。

謝折光找了個窗口，站在前面，給對方發短信道——【這個可以麽？】

【右邊第三個窗戶，扔上二樓的陽臺。】

謝折光找到那個位置，陽臺很高，她确實扔的上去，但是她還是回——【我扔不上去。】

【那就從扔進那個位置的一樓窗口。】

謝折光往裏面看了眼，看見散落一地的碎石和鋼筋，裏面沒人，她猶豫了一下，心裏想着：就這樣扔進去了麽？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短促的尖叫，有個女生高聲道：“救命！”

頭頂突然出現一道暗影，謝折光閃身避開，一個重物悶聲落在地上，砰的一聲，紅的液體滲入有着厚厚塵土的水泥地，飛快地變成紅褐色。

太過于沖擊，大腦一片空白。

只是視網膜上仍然映照出眼前的場景，少女的眼睛沒有閉上，還隐約有些光芒，只是已經失去焦距，不知道望着哪裏，謝折光的腦海中短暫浮現出上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是在學校宿舍裏，對方也倒在地上，因為自己把她推開了。

是那個叫趙桐的女孩。

謝折光終于回過神來，蹲下來想把對方扶起來，但是對方在大口的吐血，胸口都凹陷下去，看上去像是沒有了骨頭，謝折光不确定自己要從何下手才能讓對方不至于受更重的傷。

她僵在原地，出發前莉莉給自己戴的內置在耳道的耳機裏突然傳出聲音，說：“你快讓開。”

身體比大腦最先做出反應，她直接往後退，眼前掉下巨大的石塊，要是她沒有後退，那這石塊絕對會落在她的頭上，如此狠厲的做法并不是普通學生能做出來的事，謝折光連忙轉身往後跑，轉身之前，看見有人直接從二樓跳了下來。

對方跳下來就直接來追她，謝折光大步向前，耳邊風聲呼嘯，但是她穿的是皮鞋，踩在砂礫上甚至有點滑，有個堅硬的像是鋼鐵一樣的手掌按住了她的肩膀，她咬牙轉身會踢，對方悶哼松手，這時莉莉迎面而來，擦過她的身體，身後傳來重物相撞的聲音。

謝折光脫力，轉身向後，坐倒在地上，看見莉莉和一個中年男子纏鬥，對方是先前在監視器裏看見的另一個像是流浪漢一樣的男人。

顯然對方并不是流浪漢。

她們先前的猜測八成是對的，趙桐他們應該是進工廠以後就被控制了——而現在不止是被控制，可能連生命也已經受到了威脅。

謝折光在短暫的慌亂後冷靜下來，從地上站起來，因為脫力倒地太過于用力，胳膊和膝蓋都傳來細微的疼痛感，不過這種疼痛感在此時給了大腦刺激，謝折光拿出手機報警。

號碼按了一半，卻又開始猶豫，如果警察來了，謝家的人就會知道自己受威脅來這裏的事，事情就反而鬧大了，做筆錄的時候，對方就會說出她是Alpha這件事。

她需要報警麽？她現在明明那麽安全，她為什麽要管裏面的人的死活？

她回頭，看見巨大的工廠像是一個龐大的怪獸伫立在原地，仿佛随時能把她吞噬。

她往後退，捏着手機一時沒能按出去，而這時莉莉和那男人也突然停手了，莉莉看見她的動作，出聲道：“先不要報警，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謝折光竟然松了口氣，這件事終于暫時不用考驗她的道德了，男人咬牙捂着胸口，望着莉莉出聲道：“你是誰？”

莉莉道：“我只是來幫那邊那個女孩的。”

男人沉默，半晌道：“錢我不要了，你們走吧。”

莉莉回頭看謝折光，謝折光道：“那裏面的人呢？”

男人道：“你們想怎麽樣？要處理掉？”

謝折光連忙搖頭，她的餘光無法控制地被遠處一動不動地趙桐吸引，男人只說：“我沒占你們什麽便宜，讓我走。”

謝折光察覺到自己的手在細微地顫抖，她望向莉莉，看見莉莉沖她點頭。

于是她開口：“你走。”

男人露出微笑，也不回工廠了，連忙向外跑。

謝折光立刻跑向趙桐，莉莉卻突然拉住她撲倒在她的身上，爆炸聲傳來的同時塵土和碎肉四濺，謝折光瞪大眼睛，在濃重的血腥味中屏住呼吸。

莉莉道：“應該是個自制□□，他果然還是有所準備的。”

謝折光根本沒法像莉莉這樣正常的說話，像是有什麽堵住了她的喉嚨，有那麽一瞬間她的眼前似乎都蒙着一層紅色的血污，血腥味讓她想吐，她也确實幹嘔起來。

莉莉冷漠道：“OK，是正常反應……你們那邊呢？好，抓住了是麽，讓他失去意識，我們進入目标地點。”

莉莉攙着謝折光的手臂，沉默了好一會兒，半晌道：“你好點了麽？”

謝折光終于能開口說話，只是聲音沙啞：“是在等我？抱歉。”

莉莉道：“沒有，也确實要等一會以确定沒有其他延時裝置。”

謝折光點頭，又問：“你剛才是對着對講機說什麽了麽？好像說抓住了？”

莉莉道：“嗯，在外圍布置的同伴已經把那人抓住了，在犯罪者資料庫進行了對比，原來是最近越獄逃竄的搶劫犯，不過看他的應對，應該不是普通的搶劫犯才對。”

謝折光暗想：我現在比較好奇你們是誰。

不過她上道的沒有聞出來，跟着莉莉進入了工廠，她們在二樓看見了被綁成一堆的其他人，三個男生是昏迷的狀态，渾身是傷，只有羅沛然醒着，雙目赤紅滿臉是淚，莉莉道：“你要不要先問他們一些問題，我在一邊，不會聽的。”

謝折光點頭，過去把羅沛然嘴上的封條撕開，羅沛然嘴唇哆嗦着說：“趙桐……趙桐掉下去了。”

“嗯。”

“她，她還被打了一拳。”

“嗯。”

“外面有爆炸聲。”

“嗯。”

“到底怎麽了？”

謝折光發現自己大約十分冷酷，因為現在她居然已經冷靜下來，她低聲問：“你們把我找來，到底想要說些什麽。”

羅沛然瞪大眼睛，過了一會兒，她顫聲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被趙桐威脅過來的，那個時候，那個時候穿那雙鞋的其實是我，她安排我去做這件事，我們有一樣的兩雙鞋，是她送給我的，後來我的鞋髒了，她說我是為她做事才把鞋弄髒的，就把自己的那雙給我了……我、我當時覺得反正我承認她也沒法不退學了，就不承認了，她一直覺得我背叛了她，那天我被她抓到這裏，她讓我做她學校裏的眼線，不然就……就……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

“元旦去我的宿舍是趙桐叫你做的？”

“不是，那是再之前的事，但是趙桐問我在你的宿舍我發現了什麽，我說，我就說……”

“你發現了什麽？”

“我從你抽屜裏拿了點抑制劑出來，可是後來發現是Alpha抑制劑，我就猜你應該有Alpha戀人，就這樣，趙桐聽到這件事後突然很激動，她說她要威脅你，其實就算有戀人也沒什麽啊，我也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羅沛然哭起來，涕泗橫流，再也說不清楚一句話了。

謝折光明白過來，只有趙桐發現了這件事，趙桐通過蛛絲馬跡和羅沛然的話猜出了她是Alpha這件事，但不知道是自信還是羅沛然在撒謊，她沒有說出來。

謝折光望着羅沛然，她想如果羅沛然在撒謊，那麽對方顯然足夠聰明，想必接下來，也不會說出這件事了。

謝折光嘆息，莉莉過來，說：“你說好了麽？要解決掉這邊的人麽？”

羅沛然一臉驚恐地望着謝折光和莉莉，謝折光看着她道：“這三個人知道什麽麽？”

“我們都知道的差不多啊！”

“好的，我的要求就是，警察做筆錄的時候，你不能說現在的事了，你沒有看見我身邊的這個小女孩，只知道先前的事，聽見爆炸聲，可以麽？”

羅沛然拼命點頭：“我不會說的，我絕對不會說的。”

謝折光起身，對莉莉說：“我們走吧。”

羅沛然尖叫：“那我呢，放了我吧。”

謝折光轉身，食指抵在嘴唇，“噓”了一聲，羅沛然的聲音戛然而止，只有臉上仍殘留哀泣，謝折光道：“安心，警察會來拯救你。”

她出了工廠，問莉莉：“我什麽時候能報警？”

“再過十分鐘吧，我們會處理掉所有痕跡撤離。”

謝折光點頭，見莉莉還看着她，不禁投去疑惑的目光，莉莉道：“你很不錯，心理素質很強。”

對方頂着個小女孩的臉，說出這種話來，違和感十分鐘，謝折光不知道回什麽，苦笑着說了句“謝謝”。

“那那個搶劫犯，你們準備怎麽處理？”

莉莉認真看着她：“那你就別問了。”

謝折光立刻閉了嘴。

她望向地面上的碎屍與血跡，不遠處有一塊金屬焦炭，大概是趙桐的手機，已經完全看不出原型了，不過謝折光還是撿起來，交給莉莉處理了。

十分鐘後，謝折光報了警，到晚上十點她都在進行筆錄，但是她只說她按照要求前往工廠，但是對方的說法突然變化，她感覺不對勁，就把錢扔進去跑出來報警了，至于掉下來的屍體什麽的，她是沒有看見的。

問及被威脅的是什麽事的時候，謝折光扭捏了很久，最後承認，是“有個Alpha戀人，但不想被家裏人知道早戀”，警方大概是和羅沛然那邊比對了一下，接受了這個答案。

出警察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二點，謝折光疲憊地上車，卻意外地在後座上看見了晉蘊如。

晉蘊如道：“我忍不住來這裏想看看，司機叔叔認識我，就讓我上車了。”

謝折光眨巴了一下眼睛，她本來已經十分冷靜的大腦思維突然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倒塌，于是她知道了原來自己所謂的冷靜只是空中樓閣一樣脆弱的東西，她其實非常慌亂也非常害怕，她忍不住緊緊擁抱住晉蘊如，腦海中只殘餘一個想法。

——能看見你真是太好了。

……

此時，在不遠處的國道線上，莉莉和莫塵宵面面相觑。

後來因為太無聊在一邊找了條毯子披上睡覺的莫塵宵，沒想到醒過來的時候居然已經天黑，邊上還有人喝酒。

莉莉看着她沉默良久，半晌道：“你怎麽還在這。”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到了能拖到晚上的一天。

感謝在2021-02-20 12:21:35~2021-02-21 18:56: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呉勉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三沒煩惱、48441718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終于get到了 19瓶；歲歲常相見 15瓶；吃淼的羊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