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宋聞這邊鬧得雞飛狗跳,鷹身女妖阿蠻卻依然在對着冰烈鳥罵罵咧咧,他一雙好看的眉頭皺得死緊,但眼中卻布滿了戾氣。

阿蠻并不是孤身一只鳥沒頭沒腦地就往北海闖的,北海到南陸之間的距離非常遙遠,大海水面寬闊,即使是以阿蠻的速度,除卻路上的危險之外,也要不停不休地飛上大半個月才能到,這對于自小便在南陸森林裏長大的鷹身女妖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冰烈鳥其實也不算是耐力特別好的鳥類,但它們每年都能在兩地之間穿梭,自然有一套能夠跨海的方法,阿蠻确實是聰明的,他知道自己沒辦法一只鳥橫跨大海,但他能悄悄跟在這些冰烈鳥的身後。

事實證明他的方法是對的,冰烈鳥知道途中哪裏有海島可以落腳,阿蠻便遠遠墜在它們後面,也順利地來到了北海。

既然這些冰烈鳥會出現在冰原上,阿蠻敢肯定,他要尋找的歸葬之地必定就在這附近。

阿蠻跟宋聞說冰烈鳥不會吃他并沒有說謊,鷹身女妖天生雌雄同體,不需要伴侶就能繁衍下一代,但相對的,它們的出生率非常之低,有時候甚至好幾年都不一定能生下一枚鳥蛋。

所以鷹身女妖之間非常團結,它們也會以家族為單位活動,幼崽也會一起共同來撫養。

自然界是公平的,生育艱難的鷹身女妖血肉中天生帶毒,即使它們依然會遇到危險,但一般的猛獸兇禽不會以它們為食,即使不小心死亡,也能留一具全屍。

冰烈鳥兇名在外,但性子卻是鳥類中公認的奇特,對于不能食用的獵物,它們不屑于花費任何一點精力去獵殺,但是它們又會不辭辛勞,跨越無邊海域,千裏迢迢闖進獸人種居住的森林中去偷盜他們的鳥蛋,甚至有耐心将這些鳥蛋給孵化出來,再慢慢享用它們親手培育出來的美味。

阿蠻擡頭看了看天空,今天的風有點喧嚣,像是隐藏着什麽危險一樣,身邊蹲着不動的冰烈鳥讓他滿心煩躁,他掙紮了一下,困住他的冰層這幾天已經有點松動,但他之前傷着了爪子和翅膀,用不出什麽力氣,再加上一直沒有得到好的調養,翅膀沒有直接廢掉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從冰層中出來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能慢慢等,等溫暖的陽光将他身下的冰層給融化掉,他才能有機會從這裏出去。

“哈,之前就應該哄騙着讓那只帝企鵝幼崽把我從這裏放出去的。”阿蠻嘆了口氣,只希望那只幼崽能夠安全地離開這片冰原吧,也不枉自己一番提醒了。

“哦——”

幼崽們雖然只會抱團,不會逃跑,但它們不停地扇着小翅膀,還會用鳥喙來阻止攻擊者靠近,宋聞只想将它們身上那身絨毛給啄下來,可絲毫沒打算為此受傷,所以他的動作很小心。

但宋聞畢竟出殼後沒有得到太過好的照顧,其他幼崽都能準時享用到自家媽媽帶回來的美食,宋聞卻是在這副身體生生被凍死餓死後才來到這裏的,即使後來他們發現了一頭足夠他們吃到成年的座頭鯨,但宋聞的底子還是傷着了,長得比一般的帝企鵝幼崽都瘦弱一些。

追逐這些帝企鵝幼崽,又要防止被它們不小心傷着也是一件力氣活,沒過多久宋聞就有點氣喘籲籲了。不過不得不說阿痕很聰明,它只看幾遍就能模仿着宋聞的動作來給別的幼崽啄毛,而且啄完後發現宋聞還安慰地對着他扇了扇小翅膀,也不再像之前那樣一味地追着它來啄了。

阿痕像是懂了什麽,抖了抖身上的毛發,張開翅膀,向着旁邊的帝企鵝幼崽就沖了過去。

Advertisement

能和阿痕抱團在一起的帝企鵝幼崽都是幼崽群裏聰明又調皮的存在,要不然也不會天天跑去找小黃雞,被攆回來後還樂此不疲地去撩撥,看見自家頭兒的動作,原本擠在一起的小幼崽瞬間尖叫着一哄而散。

有幾只聰明的學着阿痕的模樣沖向那些在附近圍觀的帝企鵝幼崽,那些吃瓜吃得正香的幼崽們沒想到矛頭會突然調向它們,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直到身上傳來一陣酸痛,再看攻擊自己的企鵝嘴巴裏叼着一嘴巴的絨毛,這才吓得往後躲去。

幼崽們互相去啄對方身上的毛發,再加上今天風大,那些脫落的毛發被吹得到處都是,宋聞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看到這裏已經亂成了一團,連忙往外圍走去,不打算再參與到這些幼崽之間的脫毛大戰之中去了,反正他有翼會幫他将身上的毛發給順下來,不需要像這些幼崽那樣死命地下嘴。

罪魁禍首深藏功與名地離開,混亂中有幼崽終于開始大着膽子邁出了繁殖地,但這裏的幼崽數量實在是太多,再加上成年帝企鵝才剛走沒多久,還不足以讓它們下定決心離開這片它們出生的地方。

看着那些邁着小碎步,走走又停停的小小帝企鵝們,宋聞還是很欣慰的,這些幼崽所走的方向并沒有什麽問題,等到晚上的時候,他們離開應該能夠直接和這批小幼崽彙合,即使能夠帶出去的幼崽數量不多,但也足夠作為他和翼的掩護了。

中途宋聞去看了看鷹身女妖,那冰烈鳥果然還守在鷹身女妖的身邊,阿蠻頭上的長發被扯下來了不少,右半邊腦袋很明顯地禿了一塊,臉上似乎也添了新傷,看起來好不可憐的模樣。

雖說冰烈鳥不會直接将阿蠻殺死,但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不出幾天,阿蠻這個玩具也能被冰烈鳥給玩死。

宋聞皺了皺眉頭,遠遠看了幾眼,并沒有靠過去。

一直到黃昏來臨,冰烈鳥呼喚的同伴都沒有到來,在阿蠻身邊蹲了一天的冰烈鳥終于站了起來,撲騰了幾下翅膀,朝着身後那座巍峨的冰崖飛了過去,冰崖是冰原上最高的地方,只要視力好,站在上面能夠很輕易地看清楚繁殖地上的情況。

宋聞确認冰烈鳥已經離開,又在繁殖地外圍轉了半圈,平日裏就在外圍活動的巨海燕已經沒了蹤跡,就連喜歡撿便宜的賊鷗也早早躲了起來,仿佛這片冰原上再次成為了帝企鵝的天下。

回到雪坑洞,翼正在啃着巨海燕的爪子,他的面前散落着不小骨頭,洞口外面那兩個雪堆已經空了一個,宋聞詫異地看向他,難道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這孩子就一直在這裏進食嗎?

翼原本還在半吃半睡,看到宋聞進來,整只鳥就清醒過來了,“宋宋。”他還記得宋聞給他說的危險,特意壓低了聲音,只用氣音來和宋聞打招呼。

“你把巨海燕全都吃完了嗎?”宋聞看着翼那圓了一圈的小肚子,用小翅膀摸了摸,很結實,确定真的都吃進了肚子裏去了,不由得有點擔憂地問:“你吃這麽多會不會肚子不舒服?”

“不會。”宋聞的動作摸得翼很舒服,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等宋聞收回翅膀才解釋道:“我還能吃更多,一根毛也不給那些壞鳥留。”

宋聞:“……”

“如果太撐了就不要吃了,晚上我們還要趕路,要是小叽走不動路怎麽辦?”

“不會的叽,小叽還沒吃飽叽。”

宋聞驚訝地看着他,“難道小叽以前都沒吃飽嗎?”

這次翼不再說話了,抿着小鳥喙,哼哼唧唧地用小翅膀去勾宋聞。宋聞又無奈又好笑,想想也是,翼自從出殼後吃的東西都是宋聞按照自己的量來給他計算的,有時候宋聞擔心他會因為不懂把自己吃撐着,超過一定量就會勸他停下,倒是沒想到翼一只小小的幼崽,竟然能夠一頓吃掉大半只巨海燕,那已經是和翼差不多大的一坨肉了,這小小的肚子到底是怎麽塞進這麽多東西的?真的不會被撐破嗎?

難道自己以前真的一次都沒将這孩子給喂飽過?宋聞感覺有點擔憂,又有點心疼。不過現在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了。

趁着天黑之前,宋聞也把鯨魚肉給翻了出來,大吃了一頓,然後和翼擠在一起等入夜,之前那件原本做來給翼做遮擋的魚皮裙也被宋聞給翻了出來蓋到翼的身上去,翼的毛發在雪地中太過顯眼,有鯨魚皮擋着,即使混在帝企鵝群中也不會那麽容易被發現。

繁殖地裏鬧騰的帝企鵝幼崽們也漸漸安靜了下來,阿痕因為是第一個對其他帝企鵝幼崽出手的,後來遭到反擊,身上的絨毛已經被其他幼崽合圍啄落了大半,醜耷耷的,這會兒其他幼崽都不敢再靠近它,乍一看有點被孤立在外的感覺。

阿痕也不在意,用鳥喙輕輕梳理着胸前自己能夠夠得着的地方,剛一擡頭,就看見宋聞帶着翼往這邊走來。阿痕瞳孔一縮,黑豆一般的小眼睛裏帶過一點忌憚,生怕宋聞又沖過來要給自己啄毛,它已經被其他幼崽啄得開始懷疑人生了,暫時不想再遭宋聞的黑手。

宋聞走過去,明明不是同一個物種,阿痕幾只幼崽一看見翼卻有跟随的沖動,宋聞也是看在這一點上,才會帶着翼先來找這幾只帝企鵝幼崽的。

“叽。”翼按照宋聞的吩咐,扇了幾下翅膀,他的身上還披着一塊鯨魚皮,在黑夜之中看不太清動作,阿痕愣了愣,翼看它們沒有馬上跟上來,像往常那般給了它們一個翅膀。

阿痕懵懵懂懂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走了幾步就停下來回看它們的宋聞,像是理解了什麽,邁起小短腿,跟在翼的身後走了上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