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和我喝杯吧。”我聽到成年後自己低沉的聲音,帶着滿腔期待和不容拒絕的壓迫。
他神色看不出什麽特別,“我不和陌生人喝酒。”
不對,當年只有四五歲的他揚着還有嬰兒肥的臉對同齡的我愣愣的點頭,然後小心翼翼的拉過我的衣角。而不是對我冷淡的說,我不認識你。
我半奪的拿着原先他放在桌上的酒杯,纖細的杯腳在手心裏打轉,“那,當做故人歸,這樣如何?”
他的神色起伏變換不定,糾結到最後是一句輕的不能再輕的,“好。”
“啪,”我打了一個響指,“再來一杯。”
就着他注視的視線我自若的坐在他對面,由于他選的是雙人座,刻意設計的座椅讓我坐下後和他的距離硬生生的拉近,兩人面對面坐着幾乎只有兩個酒杯的距離。
他明顯不适的向後一仰,拉開彼此間的距離,
對此我只有一聲嗤笑,他出現在這個地方本就來意不明,照理說一個高中就有女朋友的絕色男人還來這種打着寂寞風騷交友的地方能有什麽可幹的?
單純的喝酒?泡女人?吊男人?這個排除以上選擇的敏感時間讓我對這樣的自己不滿——看到他在這裏,重逢的喜悅竟然比不過對他身體有他人觸碰的嫉妒。
更嫉妒的是我竟然連碰一碰他都是奢望。
“你好,我是安楚,你也可以叫我安,他們都這樣簡稱。”
見我伸出右手,他呆了片刻也握了上來,兩人肌膚相觸那剎那我聽到內心滿足的一聲嘆息以及更深層次欲望的叫嚣,他淡然應道:“易居揚。”
我嘴角的笑意再次不受控制的自己溜了出來,只有他才能對我說出這麽簡單而又完整的自我介紹。
在他面前像是帶着撕破一切的刻意,我鎮定的說道:“我知道。”
果不其然看見他懷疑心态之下一閃而過的猶疑,回答到是不偏核心,“哦。”
Advertisement
在他把手扯出後我笑意加深,“你是本地人?”我知道我是明知故問,我們老家離這個市有三四個小時的車程,怎麽說都不是一個随意散步的好地方。
“不是。”
“那能夠找到這麽個地方是朋友推薦了?叁盛的盛名想必還沒那麽大。”
“也不是,”他一頓,接着說道,“為了找一個人。”
“哦?”我這聲可是道盡了期待的心思,在他沒有我參與的生命裏,有多少新人和舊人輪番上演的故事是我連看一眼都成不可能做到的夢境。
“嗯。”話題就這樣冷下來。
和景歲天約定的時間很快就到,我從座位上下來,坦然的朝他說道:“把你手機拿過來。”
都到這地步了,又是有名的花花場所,我此番舉動是什麽意思易居揚不可能不知道,但在短暫的思索後,他把手機遞到我手裏。
按完號碼,我揮揮手裏已經震動的手機,說:“我會電話聯系你。”
臨走前心裏的不舍是我在別人身上從未有過的體驗,那種走一步就想回頭看他是不是還在原地的渴望是如此的強烈,但一想到剛剛他竟然給了一個陌生人電話號碼,我在嫉妒我自己的同時強迫自己不要那麽丢臉,至少是對他來說的第一次會面也要離開的足夠潇灑。
我沒有回頭。
從酒吧裏出來是黃昏的前奏,暖洋洋的光憊懶無比,讓我在如此□□的包羅下想要一場從來沒有開始過的感情。
易居揚淡漠的眼神就那樣隔了我多年的修行。覺得自己變成了見不得光的靈魂,在再次見到隔絕多年不敢觸碰的陽光讓我這樣的雜皮都只剩下嘆息。
本來是沒有這樣的我的,如果他沒有出現。此刻眼裏沉下去的我,并沒有看到站在酒吧對面那棵老樹下默默注視了很久的蔣琛,站在外面很久的他周表帶着肆意的溫柔。
包羅萬象的黃昏是所有人的袈裟,從我們的表層開始,直到滲透到內心的荒蕪蒼涼。
在蔣琛和我都沒有注意到的酒吧天臺上,一張白淨的臉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