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坐這兒十分鐘了。”傅昀之敲桌子提醒柏嶼,“千裏迢迢跑到我這兒孵蛋來了?”
“走過來就十分鐘的路,屁的千裏迢迢。”柏嶼說。
他現在心裏煩得很。當初交給傅昀之的那份遺産轉讓書還有一個月不到就失效了,也就是說,要麽他在一個月的時間裏死掉,遺産順利地按原計劃安排下去;要麽他相安無事,繼續把持K&L和一大堆原主留下來的爛攤子。
這份遺産轉讓書當初是用來唬顧島的,他想試探顧島是不是因為錢財才選擇跟他在一起。但是現在顧島的馬甲在他這兒已經掉了,沒必要再弄出這種東西唬人。
于是他問傅昀之:“有沒有什麽辦法,讓我既能不用死,也能把這堆身外之物處理掉?”
他對原主留下的財權不感興趣。因為他發現了,財物乃萬惡之源,他只想留點小錢光榮退休,做個幕後高人,和劇情說拜拜。
傅昀之早就猜出來他想這麽問。當下氣定神閑地回答:“有啊。辦法多的是。”
柏嶼連忙問:“什麽辦法?”
傅昀之笑了笑,說:“你通通捐給我不就行了。趕明兒我給你立個碑,讓你揚名立萬。”
柏嶼道:“這種話你都能說得出口?突然發這麽一筆橫財,也不怕晚上睡不着覺。我把這燙手的山芋給你,你能給我捧得牢嗎?”
傅昀之湊到他跟前,不客氣地道:“我有什麽好怕的?讓一讓。”
柏嶼不明所以地讓開一條腿。傅昀之彎腰,一杆進洞。
他痛快地呼出一口氣,這才說:“燙手山芋燙不燙是一回事,香倒是真的。聞着香味來的人不算少。你要思量清楚了,K&L總裁的職務一旦交出去,以後充其量就只能留個名兒了,到時候K&L內外風波肯定不會斷。你忍心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動不動地震?”
如果是原主在這兒,鐵定是不肯的。但是柏嶼不是原主,他深喑“德不配位”的道理。自打他穿書以來,都是以身體不佳為理由将一切事物交給手底下的人,早就是個甩手掌櫃了,也不差個名頭。早點讓賢,興許K&L還能發揚光大。
他不在,沈何頌一個人就能頂半邊天。還有什麽不能放心的?
他拿過球竿,也學着傅昀之的樣子,将球打進洞裏:“我功成名就,打算衣錦還鄉不可以啊?沈大哥,你還有索宜,再加個傅承澤,有你們在K&L,放眼錦官城哪一家上市公司能打的?”
“我都已經想好了,以後拉個K&L鬥地主群,我隔三差五發出邀請:K&L前總裁柏嶼邀請您一起歡樂鬥地主。”
傅昀之被他這番話逗得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生氣:“你瞧着好了,你這決定也就只能說給我聽,你要是在老沈面前說這事,他能找根繩子直接把你綁在K&L哪個不知名的暗室裏,讓你這輩子都別想功成身退你信不信?”
“別說得這麽吓人好不好?老沈才不會做這麽出格的事!”柏嶼戳了戳竿子,“老沈充其量只會把我的辦公室搬到隔壁公園的公共廁所去。”
“你還想擁有辦公室?做夢吧。”傅昀之一哧,起身繼續玩。
兩人玩了一輪。
“講真的,為什麽突然不想幹了?”傅昀之玩累了,靠在桌邊問柏嶼。
他察覺到柏嶼這些日子以來變化很多。以前的柏嶼溫柔是真的,但大多數都是不茍言笑的溫柔,事業心也很重,讓人覺得很難接近。而現在的柏嶼,話變多了,人也變得通透了,既不鑽牛角尖也不和自己較勁,整個人都有股灑脫之感。
人不會無緣無故發生變化的,到底是什麽讓柏嶼變化如此之大?
傅昀之突然想到了什麽:不會是因為那只叫顧島的小奶狗吧?
一條琢磨不透的小幼犬能有什麽魔力?前陣子不還見柏嶼張羅着要找新的金絲雀呢嗎!
柏嶼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柏嶼認真地回答他的問題:“因為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柏嶼啊。”
此言一出,傅昀之盯着他看。
柏嶼嘴角上揚,眼神清澈:“怎麽了?”
“沒什麽,”傅昀之擠到他身旁坐着,“聽你正兒八經地講瞎話挺不習慣的。”
柏嶼笑了笑沒說話。
也對,不會有人相信他不是原主的。
“哦對了,如果你真的想功成身退,我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傅昀之想到什麽,說。
“有辦法你就早點說出來,能升值還是怎麽着。”柏嶼無語地說,害他浪費這麽多時間講廢話。
“K&L底下那麽多産業,你随便找個部門挂個名就是了。沈何頌再有意見,總不能直接将你從K&L踢出去。你就光明磊落地當甩手掌櫃好了。這樣外界就算再怎麽猜測也不好說什麽,實在有人問你,你就推脫說身體不好。”傅昀之說。
“你說得有道理。”柏嶼深思,“那我就申請加入K&L娛樂部門吧。”
傅昀之想破了腦子也沒想出來K&L什麽時候多了個娛樂部門。
他一瞬間甚至合理懷疑柏嶼表面正常其實腦子已經壞掉了。
柏嶼啧了一聲,拍板說:“我覺得娛樂部門挺好的,我現在就去成立一個。”
傅昀之這才意識到不對,趕緊追出去:“……等等,你不會打着讓賢的名頭暗地裏跟湯品如那個女魔頭強強聯手吧?”
這倆人要是強強聯手,那錦官城可是要刮好大一陣妖風了!
“放心吧,我還沒變/态到那種程度。”柏嶼擺擺手。
沈何頌這幾天右眼皮不停地跳,總覺得哪裏不對。以防萬一,他随手下載了個“黃歷app”,養成出門看黃歷的好習慣。
身為K&L副總裁,他頗為名不副實,平時忙得恨不得長出八只手,每天不是在開會,就是在開會的路上。就算如此,他的生涯也不是一帆風順,某些人半道兒上總會拿出“K&L總裁”的身份強壓他一頭,耽誤他工作,逼他“不幹人事”。
比如今天,他正在和K&L外派到比利時的小組開線上會議,柏嶼推門進來祝他新年好。
“新年好。”沈何頌只能打斷會議內容跟他打招呼,順帶狐疑地瞄他一眼。
天知道這尊半個月都難見一面的大佛怎麽會選擇在假期的時候跑到他的會議室來祝他新年好。
一定是捅婁子了。沈何頌心想。
沒關系。反正年假事少,剛好有空幫他處理。沈何頌又想。
他再一次用确認地眼光看了一眼柏嶼,後者眼神溫柔地注視着他,一點都不心虛。
看着柏嶼絲毫不心虛的眼神,沈何頌疑惑:難道他沒捅簍子?
沒捅簍子找他幹嘛?
可憐的沈總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開完了線上會議。十分鐘的會仿佛開了十年。
會議結束後,他稍作整理,這才問柏嶼:“你不是放年假了?跑到公司來做什麽?”
“我放年假了,你卻一直在加班,我于心不忍來看看你。”柏嶼笑着說。
他說完拿起桌邊挖魚食的小勺子,将沈何頌擺在桌面的生态魚缸裏的小白魚撈出來,丢到一邊:“死了這麽久,你都沒注意?”
“你別忙活,等會兒讓我助理拿去樓底下喂貓。”沈何頌捏了捏眼睛,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別拐彎抹角的了,找我有什麽事?”沈何頌喝了一口咖啡,問。
“你不覺得一年過去了,K&L得做一次徹徹底底的整頓嗎?像這樣已經死掉的白魚,平白無故地占用資源,早就該清理出去喂貓吃了。”柏嶼說。
沈何頌放下咖啡,神情變得嚴肅起來:“這種事情,你不方便出面,而我人微言輕。還是等年後把股東召集起來商議也不遲。”
看來沈何頌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
柏嶼的神情變得愈發溫柔:“我有個提議,你想不想聽?”
“不想。”沈何頌想都不想就說,“你的提議都寫在你臉上了。”
柏嶼頓了頓,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有啊?怎麽會寫在臉上。”
沈何頌不理他,打開電腦處理文件。
柏嶼?柏嶼這只麻煩制造機只會耽誤他出劍的速度,哦不,工作的效率。
被屏蔽的柏嶼百無聊賴地敲他桌子:“你就聽我一句嘛。”
沈何頌以超快的速度将年度總結以郵件的形式發送到每一個部門,這才合上電腦:“那你說說看,聽不聽是我的事。”
柏嶼舔了舔嘴唇,一副乖巧模樣說:“我想讓你找個理由把我降到部門級,然後取而代之,給K&L來一次內部整頓,讓所有人都見識見識你的手腕。”
沈何頌舉起電話熟練地撥通一個號碼:“喂,是安保部的小揚在值班嗎?麻煩來一趟7樓,我這裏有個煩人精勞煩你給我想辦法丢出去,丢得越遠越好。”
柏嶼一聽不對,趕緊搶過電話:“小揚別忙!是我,柏嶼。我在跟沈總談點事情,你別當真啊。”
沈何頌怒道:“柏嶼。”
蕪湖~要挨批了。柏嶼心裏哀嘆一聲。不過這也是他應得的。換做是柏嶼遇到這種情況,也得生氣。
“你覺得這樣好玩嗎?我兢兢業業這麽多年,為了什麽?為了取你而代之?你這些年發生了什麽可怕的變異我不管,把你捧到高處是我心甘情願的。你別讓我覺得付出這麽多年才捧上去的神其實人都不如!”
他這話說得柏嶼心裏還挺難受的。沈何頌這人一直很靠譜穩重,像今日這種狠話放出來足以見得他是真的生氣了。但是柏嶼也有自己的理由,因為沈何頌值得最好的。
“老沈。”柏嶼只好走過去,伸手攬住他寬闊的肩膀,“你其實早就預料到了,只是你一直不敢面對。”
他認真地看着沈何頌,露出一抹微笑:“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我就是你魚缸裏那條已經死掉的白魚啊,我在,只會讓你束手束腳,讓K&L停滞不前。”
“所以,拿我去喂貓吧。讓我死得其所,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白魚=柏嶼
柏嶼:蕪湖~我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公費鹹魚了~
下面開始娛樂圈搞事業了,不能浪費标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