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柏嶼在顧島的出租屋裏過了一夜。

顧島的床是彈簧床,只能睡得下一人,柏嶼勉勉強強躺上去的時候,腳都能夠得着床尾的鐵栅欄。他稍微轉動身子,床就開始咯吱咯吱響,不知道的還以為柏嶼怎麽着它了呢。

顧島在浴室洗澡。剛才柏嶼替他“疏解”了一通,他覺得神清氣爽。從浴室裏走出來的時候臉上的笑意都沒放下去。

柏嶼忍不住道:“你們演員平時不學表情管理的嗎?你去照照鏡子看你現在笑成什麽樣子了,你現在後腦勺對着我我都能看出來你在笑。”

媽的。早知道不用手了。

顧島還是沒有放下笑容。他咕咚咕咚地灌了兩口水,期間眼睛一直盯着柏嶼看。

柏嶼幹脆将身子翻過去背對着他。眼不見為淨。

誰都有第一次!不熟練怎麽了!有什麽好笑的!!

“小叔。”顧島喊。

“別喊我。”柏嶼沒好氣地打斷他,“笑死你算了。省得我煩。”

顧島終于安靜了一會兒。房間裏只有他的拖鞋在地板上踩來踩去的聲音。有一陣沒一陣的。

大晚上擱這兒散步呢?柏嶼捂着耳朵睡了一陣,終于沉不住氣,擡頭問:“你還睡不睡覺了?”

顧島放下手裏的劇本,表情略顯無辜地說:“我睡哪兒。”

柏嶼左看右看,這床着實太小,一個人擠着都夠嗆,的确沒他的地兒了。柏嶼揉眉:“所以我說不留下來了,你這床根本擠不下兩個人。”

“能擠。”仿佛終于等到這句話似的,顧島露出個“我早有準備”的笑容,走到床前。

“咱們試試。”

“試什麽啊?”柏嶼撐起胳膊坐起來,一臉疑惑地看着他。再不睡覺他的靈魂都要出竅了。果然是一歲年紀一歲人,不能跟年輕人比。

說話間他被顧島抱起來,柏嶼眼睜睜地見他毫不客氣地鑽到自己身下,抱住自己,然後蓋上被子收工。

所以現在是顧島睡在床上,柏嶼睡在顧島身上。

這樣的睡法誰吃得消?!

柏嶼都想罵人了,顧島卻适應良好,暖烘烘地摟着柏嶼:“早就想這樣睡了。”

明白了。這就是他故意把床安排得這麽小的原因。

上套了。

柏嶼的腿在空中悲憤地亂蹬了幾下。

顧島關掉床邊的燈,在他耳邊悄悄地說:“小叔,有個鬼故事你要不要聽?”

“不聽不聽不聽。聽個鬼哦!”柏嶼捂着耳朵,“我要睡覺!”

顧島溫熱的鼻息從柏嶼的指縫中滲透進耳朵,燙得柏嶼趕緊松手。

顧島說:“很短的一個鬼故事。聽完我們就睡覺好不好?”

柏嶼現在就像是被死死按在砧板上待宰的魚,嘴上的話已經沒什麽殺傷力了。

于是顧島就當他是默允了。

顧島娓娓道來:“從前有只兔子,不小心掉進了獵人的陷阱裏。然後它驚訝地發現,這個陷阱裏困了一只老虎。兔子想,這只老虎困在這裏這麽久了,一定很寂寞,自己能陪它講話,它應該不會吃掉自己了吧?于是它小心翼翼地找話題跟老虎聊天。”

“等等。”柏嶼打斷他,語氣裏充滿質疑,“你确定這是個鬼故事?”

“是啊。”身下的顧島在夜色裏露出一抹笑容,“起初兩人聊得很開心,後來休息的時候老虎說,我年紀大了,你講的有些話我聽不清楚,你能不能站到我的跟前說給我聽?兔子很同情這只年邁的老虎,就蹦跶過去。”

“它就被吃掉了。老虎說,我還是希望你到我的肚子裏講故事給我聽。”

“你想說什麽?”柏嶼問。他對愚蠢兔子被吃掉的故事不感興趣,他感覺顧島話裏有話,意有所指。

“小叔,”顧島的聲音幾乎貼在柏嶼的耳朵上,“我把你吃掉好不好?”

天大亮。柏嶼醒來,發現自己完好無損地躺在床上,就是上衣沒了。彈簧床雖然不怎麽結實,但好在舒服,把他腰疼多年的老毛病都給治好了。

翻了個身,柏嶼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才九點不到,還早。于是他扯了扯被子,打算再睡一會兒。忽然想起來,顧島昨夜折騰了他一宿,是字面上的折騰,除了沒戳他的胃什麽畜生的事兒都幹了一遍,第二天天不亮跟個沒事人似的走了,連個人影都不留。

床邊有鑰匙,備用的。鑰匙下面扣着一張紙條,紙條上潦草地寫了幾個字:“有煮粥。”

喝什麽粥。不喝不喝。困都困死了。柏嶼心想。枕頭上還有顧島昨夜留下的沐浴露的氣味,很安神。柏嶼一秒入睡。

安靜的院子裏,零星有幾只肥胖的雞在啄米。

顧島将手裏的米全部撒幹淨,站起身子。

他身邊站了名陌生男子。該男子十分紮眼,身材修長,五官立挺,站在一堆雞面前正應了那句“鶴立雞群”,別的不說,紅黑相間的皮草加上快扯到肚臍的白色深V,就差頭頂五個大字——“人間富貴花”了。

顧島說:“站了快五分鐘了,找我什麽事?”

這男子叫南摩,名副其實,頂峰簽下的平模,由于動不動混綜藝加上“富貴花”人設,所以平時輿論熱度挺高,簡直文體兩開花。跟他相比,顧島就顯得咖位不太夠了,因為顧島現在還沒有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與素人無異,僅有的粉絲也不過是單純吸他的顏值,黏性都不大。

南摩大冷天的穿闊腿褲,褲管被地上的雪水濡濕了都不覺得冷。他有感覺障礙,對冷熱不敏感,着裝可以不用跟着溫度走,所以一年四季都時髦。

“你怎麽想的?這是我能為你争取到進頂峰最快的方法了,就算再忙,Erin你都要去見見。”南摩說。他松了松食指上一顆鴿子蛋大的戒指,又繼續說,“一旦這個年過去,她檔期排滿,你想見她就是天方夜譚了。”

顧島當然知道見Erin一面很重要。Erin是頂峰老板康彬郁手底下的王牌經紀人之一,從她手裏帶起來的藝人,幾乎占據了當下娛樂圈大半個江山。其中最著名的兩個,一個是28歲就問鼎影壇的實力派演員周邵琪,另外一個則是新銳加流量帝柳昊蒼。

前者由于咖位太高,顧島至今沒遇見過真容。而後者,則是顧島目前所在的劇組花了大半經費才勉強争取到的“友情出演”。南摩正是知道顧島和柳昊蒼有這層微妙的“關系”,才想到可以通過柳昊蒼的牽線讓顧島接觸Erin的。Erin目前帶的人合同快到期了,這是個很好的時機。如果顧島能争取到Erin這個王牌經紀人,憑他的實力,超過兩位前輩不算白日夢。

“《途殊》這部劇只是個跳板,你要是想在娛樂圈占據一定位置,不長遠思考不行。你雖然背後有柏嶼,但他畢竟不是圈裏人,他能幫到你的不多。所以,Erin,甚至康彬郁,你一定要牢牢把握在手裏。”

他斷斷續續說了一大堆,顧島很想問他:把別人安排得明明白白,怎麽也沒見你跻身一線?

他道了一句:“皇帝不急,你倒挺急的。”

南摩簡直要被氣死。自己前前後後幫他鋪了這麽多路,結果沒讨到一句好還被內涵了。他覺得顧島就是被柏嶼保護得太好了,缺少社會的毒打。

他說:“那你就一糊到底吧。照你這麽糊下去,明年生日會的時候搞個直播,能湊夠100個粉絲我倒立拉稀。”

顧島被他這flag弄笑了:“你為什麽這麽希望我紅?比起磕磕絆絆扶我這灘爛泥,你自己爆紅難道不更容易一點?”

“我紅有個屁用。”南摩點了根煙,一手五光十色的寶石在冬日下面絢爛,“我再紅也礙不着他周邵琪什麽事。”

“我還指望你争口氣,幫我把周邵琪從影帝的位置上踢下去呢。”

原來是這樣。顧島心想。他早就聽說周邵琪和南摩早些年因為一些觀念不和産生了嫌隙,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嫌隙還是嫌隙。

“你這麽坦誠地跟我說這個,不怕我哪天見到周邵琪向他洩密?”顧島問,他沒有放下笑意,“畢竟我如果能争取到Erin這個經紀人,那麽我跟周邵琪的關系比跟你親。”

“這的确像是你能幹出來的事。”南摩啪的一掌拍在顧島肩膀上,“放心去告訴他好了,最好講得生動逼真有細節一點。我覺得比起辛苦栽培後生把他拉下影壇,直接氣死他性價比更高。”

顧島盯着他,半晌拍掉了他的手:“知道了。Erin我會想辦法見的。但是通過柳昊蒼牽線不大現實。”

“你還有別的辦法?”

“有。”顧島放下目光。

“什麽辦法?”

顧島看了他一眼,“你。”

“我?你想讓我直接向Erin引薦你?”南摩挑眉。他不相信顧島這智商能說出這麽不帶腦子的話。如果他直接出面,那計劃八成是要泡湯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引薦。我能見到Erin。”顧島說,“但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他這個悶頭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南摩實在有些看不清楚。南摩道:“你希望我幫你做什麽?提醒你一次,我不方便直接出面。”

一個平模天花板,一個演藝圈新秀,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引流也引不上啊。

顧島在他耳邊說了什麽。

南摩不可思議:“你确定?”

作者有話要說:

鬼故事應該這種畫風:

老虎說:我年紀大了,聽不清你在講什麽,你到我跟前來講好不好?

小兔子:好呀。

老虎吃掉小兔子。

夜裏,老虎聽見他的肚子說:在很久很久以前……

進軍演藝圈啦!!離顧島掉馬不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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