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沒想到你還挺有人性的
加菲爾德拉開門,揣着一肚子的火離開了。
艾金很确定他這是惱羞成怒。加菲爾德為複興黨效力,從很早以前就頗得現任首相查理的賞識,因此才被外放到各個行政星去,替查理經營各方的人脈。這次他被調動回到黎加,直接跳了一級升任國務大臣,而且恰好接替了艾金法務大臣的職位,若說這其中沒有那些彎彎繞繞,艾金是不信的。
蘭德爾推門進來時,艾金正背對着他坐在鐵桌上,平常看上去筆挺的脊背微微躬着,垂着腦袋似乎在想什麽心事。他注意到艾金裸露在外的一小截後腰上布滿了青紫色的掐痕,腳踝處的白色液體痕跡已經凝固了。
“203號。”他喊道。
“到。”艾金短促地應了一聲,雙腳旋即落在了地上,卻沒想到腿酸軟地太過厲害,竟直直跪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粗糙的水泥地瞬間便将他的兩膝擦破了一大塊,毛細血管破裂,血絲一點點地往外冒,疼得艾金抽了口冷氣。
蘭德爾顯然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他望着眼前跪坐在地上,碎發淩亂狼狽不堪的艾金,回牢房的命令忽然就有些說不出口了,只好硬生生地咽回去。他邁步走向艾金,蹲下身去,從腰間摸出一串鑰匙。
“咔噠”一聲,手铐被解開了。
蘭德爾向他伸出手,艾金便自然而然地以為蘭德爾是要把他拉起來。然而當他勉力站起後,蘭德爾卻扒掉了他肩上披着的屬于加菲爾德的外套扔在一邊,褪掉自己的制服外套将艾金的身體包裹起來,手臂繞過膝彎,将人打橫抱了起來。驚得艾金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沒有我的允許,維克辛大獄的犯人不可私收任何來自外界的東西。”蘭德爾擺着一張不茍言笑的臉說道,“外套我會擇日歸還給大臣。”
艾金聽着厚重的警靴踩在地上發出的有規律的響,揚起腦袋問他:“這不是回牢房的路,我們去哪?”
“我的休息室。”蘭德爾話音剛落,就瞧見艾金的神情逐漸變得微妙起來,盡管眉心蹙起,但還是耐心地解釋道,“統一給囚犯提供熱水的時間已經過了,現在只有在獄警的休息室裏才能洗熱水澡。”
“這樣啊。”艾金點點頭,感嘆道,“沒想到你還挺有人性的。”明明扣分的時候就極其冷酷無情不留分毫餘地。
“這跟我的人性沒有關系,只是因為監獄管理條例規定了要保障每一個犯人的人權。你現在正在受益于你自己推行的政策。”話一說完,蘭德爾的腳步也正好停下了,“你來按,我空不出手。”
艾金笑嘻嘻地應下來,伸手去摁了一下電子門旁的按鍵,防盜系統啓動,開始自動檢測蘭德爾的信息素。檢測完畢後,門“砰”的一聲打開了。蘭德爾把艾金放在了床上,進到浴室裏去放水。
犯人只能在大澡堂裏洗淋浴,艾金也是許久沒有在浴缸裏泡過了,好不容易有了這麽一次機會,當然要多享受一陣。他坐在浴缸裏伸展開身體,讓熱水浸沒四肢百骸,正伸懶腰時,蘭德爾在外頭輕輕敲了兩下門:“我先去巡房,床上放了一套新的囚服,你可以直接出來穿。”
還挺紳士。艾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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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金入獄的第一晚,就曾算過蘭德爾巡房所花費的時間。巡房開始的時間是晚上十點三十分,維克辛大獄目前一共有兩百零三名犯人,艾金是編號最末的犯人同時也是唯一的omega,因而他所居住的單間距離alpha關押區很遠,蘭德爾走完alpha區來到他的牢房時是十點五十五分。而今天蘭德爾用不着去他的牢房就會直接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提前做過準備,果然是能派上用場的。艾金卡着時間從浴缸裏站起來,随手扯了一條白色浴巾,草草地包裹起身體。
他曾被加菲爾德标記過,即便已經清除标記多年,但身體仍然會對加菲爾德的信息素起輕微的反應,因而剛剛在那個密閉的房間裏很輕易地就進入了強制發情狀态,直到現在還未完全平息。
艾金**鼻翼輕輕嗅了嗅,浴室裏還飄着一股清淡的玫瑰花香,那正是來自他身上的味道。
或許蘭德爾是喜歡這個味道的——從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對方的反應來看的話。艾金一邊聽着門外警靴逐漸走近的聲響一邊愉快地想着,松開了攥着浴巾的手。
那條白色的浴巾沿着他的大腿滑落的瞬間,電子門發出“嘀”的一聲,從外面打開了。
“你……”蘭德爾看見眼前的畫面,整個人都呆愣了一瞬。
艾金慌忙地轉過身去,只留給他一片觸目驚心的後背。
“你快關門……別看了!”他低低道。
蘭德爾立刻垂下眼,重新關上了門。但是這毫無用處,因為那具象征着淩虐和另一個alpha的占有欲的軀體,已經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裏。
艾金·李希斯特,這個諾菲林唯一的omega性別的國務大臣,在坊間的風評一直都是不太好的。很多人認為他和他的頂頭上司有一腿,做了多年的情婦才有了現在的地位。相比起政府出臺的新政策新法規,普通民衆們更願意關注這樣的政界緋聞,然後當做談資,以訛傳訛添油加醋地講給朋友們聽,以此炫耀自己對黑暗官場的了解。艾金這個異類,在他們的口中往往是權色交易的反面典型。
蘭德爾不是沒聽說過關于艾金私生活的謠言,但他的立場跟那些普通民衆大不相同。直到艾金入獄之前,他都是他的上司——諾菲林大大小小一百多所監獄,都是受法務部統轄的。法務部在每個季度之初都會召開典獄長例會,艾金很重視對監獄的管理,擔任法務大臣後一直親自主持這個例會。同時,蘭德爾是一名優秀的典獄長,已經連續三年獲得了由法務大臣親自頒發的獎章。
他和艾金接觸的機會不多也不少。在他的印象裏,艾金是個性情溫和的上司,也是個很有信念感的政治家。他看上去優雅高貴,又有着與他身份相符合的氣度和眼界。蘭德爾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會看到艾金落魄的模樣,甚至看到他被人轄制住侵犯的樣子。
這太荒唐了。蘭德爾呆立在門外,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過了一陣子,他慎重地問了艾金是否已經穿好了衣服,得到肯定回答後,才再次打開了門。
艾金穿着一身新囚服,站在床邊,看起來還有些局促,大概是因為剛才的尴尬。
“你怎麽回來得這麽快?”
“你怎麽洗得這麽慢?”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問彼此。
“要清理……很麻煩。”艾金別開眼,解釋道。
他既然這麽說,蘭德爾也無法再指責什麽了。
現在這間休息室裏被淡淡的玫瑰花香充盈着,那香氣狡猾地鑽入了蘭德爾的鼻腔,讓他的心髒不知不覺間加速了搏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