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劇本聽上去很爛

冷面無情的典獄長,對于他制定的監獄自治方案有着非同尋常的執着。短暫而無趣的交談之後,蘭德爾立刻拿出手铐,将他重新拷了起來。艾金在心裏暗暗罵這人簡直就像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不講變通不懂人情。

心思敏感的人往往能夠察覺到別人投來的目光,艾金也是其中之一。他走在蘭德爾前面,總感覺蘭德爾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他的後背,讓他如芒刺在背,渾身不舒坦。再加上手腕上的束縛,就更覺得郁悶難當了。

艾金耷拉着腦袋,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無奈道:“敬愛的典獄長先生,請問給犯人戴手铐是你的特殊癖好嗎?”

“不是。”蘭德爾冷冷地否認了,“我再強調一遍,這只是管理手段。不是什麽人都有特殊癖好的,望你知悉。”

“又來了又來了——”艾金抓狂道,“這麽說話不累嗎?你可以放松一點,真的!”

“我向來如此,你應該最清楚。”蘭德爾道。

确實,蘭德爾從法務部的行政崗被調動到矯正局下屬的維克辛大獄之後一直就是這個脾氣,并且以此聞名,其他監獄的典獄長們也覺得他過于嚴厲板正,曾向他提過建議,但蘭德爾并沒有打算改掉這脾性。就連艾金給他頒發獎章的時候,他也是不茍言笑的。

真是白費一張帥臉,暴殄天物了。艾金忍不住嘆了口氣。

兩人沉默着抵達了艾金的牢房,蘭德爾替他解開手铐時,艾金忽然對他說:“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什麽?”蘭德爾正在轉動鑰匙的手微微一頓,擡眼看他。

艾金抿了抿唇,眼神夾了些複雜的情緒:“我想請你幫我買一本書。”

蘭德爾答道:“可以,把書名和出版社告訴我。”

“嗯……就是孜山出版社的《我與我的光輝》。”艾金吞吞吐吐地說完,又尴尬地笑了一下,“應該是6月30日開始發售的,那天我不是剛好被押進來嘛,就沒能趕上發售日。”

其實要在獄裏看書也不是什麽大事,蘭德爾本不想過問太多,但是聽到這個書名,他還是多問了一句:“是鄧恩·霍克寫的那本對嗎?”

艾金點了點頭。

蘭德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居然有些說不出話了。他沉默了小半晌,才應下:“好,後天帶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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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艾金明亮的雙眸裏多了一絲笑意,他湊到蘭德爾的身前,仰起臉在蘭德爾的面頰上飛快地親了一口,又解釋道,“只是吻頰禮而已,不要想太多。”

“以後不許這麽做了。”蘭德爾的神色頓時陰郁了幾分,也不知是氣急敗壞還是惱羞成怒了,黑着一張俊臉扣上了牢房的門。他并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立在門外,深吸了一口氣,擡手捏了捏眉心。

荒謬,可笑,不合常理。

他在心中如此評論今晚發生的一切,惱怒地想,艾金找他要那本書,卻又親了他,那個吻根本就不是想表達道謝的意思。艾金是故意的,一邊想要引誘他,一邊又告訴他自己的心裏已經裝不下任何人。

說到底,艾金被關進維克辛大獄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錯誤,蘭德爾根本沒有意料到這個意外的發生。他本以外他和艾金之間的關系會一直保持在恰到好處的距離,這個意外卻硬生生地将他們拉近了,令他不得不與艾金朝夕相對,不得不直面自己藏在內心深處多年的龌龊的渴望。

簡直糟糕透頂了。

蘭德爾回到不久前艾金和加菲爾德纏綿的那個房間裏,一把抓起被他擱在桌上的黑色西裝,扔進了垃圾簍裏。

他有些洩氣地扶起那張橫倒在地面上的椅子,正準備離開這裏,手腕上的通訊一體機卻忽然震動起來。

一體機上方投映出一面藍色的光屏,蘭德爾望着上面的來電顯示,本來就很糟糕的心情更是墜入了谷底。他按下接聽鍵,通訊器那頭立時傳來了一個和藹到令人生膩的男聲:“蘭德爾,最近過得還好嗎?”

“托您的福,非常糟糕。”蘭德爾冷淡地說道,“問候就不用了,以後有事請開門見山地告訴我。”

那頭的人卻沒見生氣,依舊好脾氣地笑着:“哈哈哈哈,也沒什麽大事,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李希斯特的情況。”

蘭德爾輕蔑地嗤笑了一聲:“他剛剛被您養的那只棕毛狗給咬了,一身的傷。這件事,您不會不知情吧。”

“他們曾有過一段舊情,加菲爾德要去找他,我當然不會攔着。”那人一副理所應當的口氣,“我也不是非要至李希斯特于死地,他要是願意成為加菲爾德的賢內助,為複興黨出力,當然是皆大歡喜。”

“這劇本聽上去很爛。”蘭德爾話語間絲毫不留情面。

那人輕快地說:“但是人們都喜歡這樣的劇本。前法務大臣落魄入獄,只能委身嫁給現任法務大臣為妻,求他的丈夫替他洗清罪孽,多有噱頭。”

這個老頭子永遠都那麽令人反胃。蘭德爾皺起眉,語氣裏的厭惡毫不掩飾:“他不會跟着你的劇本走的,查理。”

“蘭德爾,你不該直呼我的名字,你該叫我父親。”查理的态度忽然一轉,語調變得嚴厲起來,“如果李希斯特不肯低頭,我就容不下他。”

他繼續補充道:“當然,我不會讓你做什麽的,因為你是我的兒子,不能髒了你的手。蘭德爾,你只需要袖手旁觀。”

“你應該知道,我和你不是一類人。”蘭德爾幾乎有些咬牙切齒了。

“但你只能選擇袖手旁觀,我的兒子。”查理又笑起來,“如果你給了他翻身的機會,最後他要報複的可不止我,還有你呢。李希斯特可不是那種心慈手軟的omega,他的心是硬的。”

“蘭德爾,不論你躲到天涯海角,再怎麽跟我撇清關系,你都是我的兒子。我們只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蘭德爾聽得怒火在胸口翻湧,忍無可忍地切斷了通訊。

他打開房間裏那道安上了鐵栅欄的狹小的窗戶,夜晚的海風從那裏吹進來,令他的頭部隐隐作痛。他痛恨自己生下來就是一個卑鄙的政治家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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