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菲爾……我也是

“我可不是什麽好人。”艾金緩緩道,“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也不會再為誰停留。我只會利用你,說不定在未來的某一天,我甚至可能會害你。”

艾金的愛情永遠死在了3230年的5月8日。直到現在,他還會時常夢到那簇鮮豔的奧西利亞玫瑰、那封蓋着紅色郵戳的信和成對的鑽戒。他在潛意識裏不停地回放着鄧恩的死亡,他明明沒有親眼見到那一刻,卻覺得那一幕殘酷冰冷如在眼前。

他偶爾也會想起他和鄧恩的最後一次纏綿後的情形。鄧恩靠在床頭抽着一支薄荷味的香煙,他的面龐掩在在灰色的煙圈中,漸漸地變得模糊起來,眼神有些晦暗不明。艾金忽然就感覺到了恐懼,撲過去緊緊地抱住他。鄧恩用那只空着的手輕柔地撫摸他,笑着問:“怎麽了?”後來艾金常常會想,如果那時他堅持留在諾菲林,或許之後的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說不定,他還能親眼看到他最愛慕的鄧恩坐到首相的位置,成為更偉大的人。

其實在他将要與鄧恩分別之時,他就隐隐地覺察到,他們可能再也不能相見了。艾金夢裏的回憶永遠地成了灰白色調,每當他從夢中醒來睜開眼時,看到傾落在臉上的陽光,總是覺得無比的諷刺。

怎麽可能忘得了呢。怎麽可能不去想呢。

……怎麽可能,把心裏那個屬于鄧恩的位置讓給別人呢。

艾金的神色變得有些恍惚。

“沒關系的,先生。我不介意。”喬希撲上去,把艾金細瘦冰涼的身體摟進了懷裏,“我可以不去介意你的心裏有沒有我,我只想陪伴你,僅此而已。”

喬希也知道,艾金的心裏始終有一根刺,有一個人。因為他曾經親眼見過艾金得知鄧恩死訊後的樣子,他明白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取代那個死去的男人。

鄧恩是艾金的永恒。喬希沒有那麽貪心,他只願能成為艾金的從今以後。

喬希是個容易動情的愛哭鬼,他怕艾金覺得自己不夠可靠,所以總是強忍着哭腔。此時他也忍着淚,穩着聲音,對懷裏的艾金喃喃細語:“先生可以不必把我當作愛人,把我做當親人就好。這樣可以麽?”

艾金聽着,也覺得有點心酸。喬希說這些話,幾乎已經把自己低到了塵埃裏,讓他不忍心再出言拒絕。

“……随你吧。”艾金別過頭道。

喬希把腦袋埋進他頸窩,克制着興奮低低喊道:“先生,我好愛你!”

喬希确實已經長大了。五年前在帝星初見時那個白嫩圓潤的少年已經抽條生長、舒展開來,如今他比艾金高了半個頭,胸膛寬闊而溫暖,四肢充滿了力量,是個真正的男人了。

他的身上還有淡淡的信息素的味道,那是香甜的牛奶味。艾金明明并不偏愛甜味,卻也一時感到有些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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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最佳匹配,真的就具有如此強大的吸引力嗎。

“如果人生重來一次,我,還有跟你信息度匹配度最高的omega同時出現在你面前,你會選哪一個?”

加菲爾德陷入沉沉的睡夢中,不知為什麽,他和艾金曾經的回憶又開始在他的腦海裏重演。

他們讀大學的時候,小情侶之間很流行這樣的問題,就像“我和你媽同時掉進水裏你先救誰”一樣,經常被omega拿來考驗alpha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艾金和加菲爾德正坐在中政法一號操場外的長椅上聊天。艾金買了一袋橘子味的冰棒,裏頭有兩根,正好可以兩個人一起吃。

艾金問加菲爾德的時候,唇邊是藏不住的狡黠笑意,嘴角微微地揚起,兩個酒窩甜得像蜜。艾金聰穎又自信,強大得與衆不同,可是在戀愛的時候,卻和世間千千萬萬個陷入愛河的omega一樣,變得黏人又可愛。

他并非是真的想要知道我的答案,只是想看我窘迫羞惱的樣子。

真是壞極了。

加菲爾德望着他,這樣想道。

“……就算人生重來無數次,你都是我的唯一正解。”加菲爾德有些笨拙地試着給了艾金一個答案。他不太擅長說情話,總是在艾金的面前捉襟見肘,被這個壞心眼的omega吃得死死的。

“嗯……這樣啊。”艾金其實聽得很開心,但還是裝作內心毫無波瀾的樣子,認認真真地舔起了手中拿着的冰棒。

諾菲林的夏天很熱,午後的時間尤甚。人造太陽的熱量炙烤着大地,讓加菲爾德眼前看到的東西都因為透明的熱浪而變得扭曲起來。

他轉過頭去看身邊的艾金。omega手中的冰棒禁不住陽光,已經開始融化了。橙色的液體順着圓柱形的棒身不停地往下滑,艾金便探出舌尖來将水珠一點一點地舔掉。

加菲爾德目不轉睛地欣賞了一會兒眼前的畫面,耳根的溫度驟升,把皮膚燒得通紅,心髒也撲撲直跳。

艾金正在舔的這根冰棒是橘子味,我的信息素也是橘子味。

艾金正在舔的這根冰棒是圓柱形,我的……也是圓柱形。

加菲爾德越想越興奮,他感覺到大腦裏的多巴胺正在不停地分泌,但他當然不敢說出來。他一邊在心裏罵自己肮髒無恥,一邊又在瘋狂地妄想。

艾金說的沒錯,alpha果然都好變态啊!!我也是變态alpha,我是變态!

加菲爾德抓狂地撓了撓腦袋。

“你怎麽了?”艾金注意到加菲爾德的反常表現,轉過頭來指了指他的手,提醒道,“你的冰棒都要化沒了。”

“啊啊啊啊啊!”加菲爾德這才發現手裏的冰棒化得只剩一半了,橙色的汁水不停地往下掉,在他的腳邊形成了一個淺淺的小水窪。

艾金愉快地看了半晌加菲爾德驚慌失措的樣子,然後才道:“既然都化成這樣了,就別吃那根了吧。吃我的。”

“啊?”加菲爾德愣了一下。艾金手裏的冰棒分明已經全吃完了啊。

下一秒,艾金就傾身吻了上來。omega的嘴唇還帶着濃濃的橘子味,柔軟而甜蜜,令人心醉無比。加菲爾德摟住他纖細的腰身,很快就掌握了主動權。他撬開艾金的齒關,貪心而沉溺地汲取着溫暖口腔中的香甜,勾着戀人的舌頭,久久不放。

一吻過後,艾金黏黏膩膩地貼着加菲爾德的嘴唇,又難舍地蹭了蹭,才湊在他耳邊道:“菲爾……我也是。”

“就算人生真的會重來無數次,我也每一次都會選擇你。”

那是加菲爾德此生聽過的最美的情話。

加菲爾德驟然睜開眼。

他呆呆地望了一會兒天花板,才發現自己的臉上有些濕。擡手一摸,竟是眼淚。他翻了個身坐起來,看到藍色的枕頭上有一大塊深色的水痕。

“哭什麽哭啊!”他狠狠地捶了一下床,又用雙手捂住了臉。

今天是休息日,政府機關都不用上班。加菲爾德昨晚熬夜工作到淩晨,累得沾床就睡,幹脆就這麽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他下午要出一趟門,到首相官邸去見查理。

聽說蘭德爾被查理關在了家裏,看來一會兒他不得不和蘭德爾碰面了。查理要親自跟他談的,也不知道是什麽事,但加菲爾德直覺不會是什麽好事。而且自從知道艾金在維克辛大獄差點遇難,都是查理的布置之後,他就越來越難以信任這個看似和藹的上司了。

加菲爾德越想越頭疼。他從床上爬起來,跑到客廳的開放式廚房去把面包夾進面包機,把咖啡豆扔進咖啡機裏,這次回到衛生間去洗漱。

加菲爾德一個人住慣了,也不習慣在家裏安排傭人,偌大的屋子裏只有他一個活着的生物,難免有些空落落的。他一邊刷牙,一邊想着要不要在家裏養只狗熱鬧一下。

他搬來法務大臣的官邸裏還沒有多久,看這間屋子裏的一切都還有種陌生感,但同時也覺得熟悉。艾金還擔任法務大臣的時候,也住在這座官邸裏。艾金入獄後,屋裏的東西都被檢察院的人收走了,但是一些家具陳設還原封不動地放在這裏。

加菲爾德和艾金同居過三年,當時兩人住着的出租屋也是艾金親自布置的。這麽多年過去了,艾金布置家具的一些習慣還是沒有變,大臣官邸雖然比出租屋大了好幾倍,但陳設卻依舊讓加菲爾德感到非常親切。

他現在睡的那張床,也是艾金曾經睡過的。

加菲爾德只覺得自己可笑。現在,他居然只能憑碎片般的夢和艾金居住過的地方來緬懷他和艾金戛然而止的愛情。

如果他和艾金的家人沒有多管閑事的話,如果他沒有阻止艾金從政沒有同他争吵的話,如果他再敏感一點察覺到艾金懷孕了的話,如果他沒有把艾金一個人丢在出租屋裏憤然離去的話……或許現在一切都會不一樣。

他們的孩子要是活下來了,現在都該小學畢業了吧。

他和艾金的孩子,一定會比普通的小孩更聰明更可愛。艾金會牽着他們的孩子去上學,一路說笑打鬧,而他則守在他們的身後,一直一直保護着他們。

結果兩個都被我傷害了。

加菲爾德關上家門,無力地嘆了口氣。

現在,他就要去見查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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