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前途無量
容詩沒有告訴俞霜岚有個女人來找俞瑾的事情, 一來她不确定俞霜岚聽到會不會勾起不美好的回憶，二來俞瑾身為女主應該能搞定自己的親生母親。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第二天來學校竟然發現好多人都在讨論俞瑾。
她轉頭問徐若瑩怎麽回事，徐若瑩如實告知：“昨天俞瑾的親媽不是來找她了嗎, 她媽媽坐在七班門口大哭大鬧, 說俞瑾沒良心不孝女，嫌貧愛富, 明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和弟弟都在瑤市，十七年來卻一次都沒回家看過他們，任由他們吃苦受累。”
“啊？”容詩蒙了，半晌回不過神來，“怎、怎麽會這樣……”
“不止這些。”徐若瑩遲疑了一下，決定全盤托出, “她還說俞霜岚是白眼狼, 他們家含辛茹苦把她養到十歲，結果她轉頭就回自己家了, 絲毫不念及養育之恩，一個沒良心一個白眼狼, 說什麽早知道她當初就該一懷孕就把孩子打掉……”
容詩聽着聽着不由得心頭來氣，“她瞎說, 當初是他們自己不想養孩子的, 他們不要俞霜岚也不要俞瑾，拿了俞家一大筆錢就搬到另一個城市生活了。”
“原來是這樣, 那現在那個女的又來鬧什麽。”徐若瑩想了想又問，“是俞霜岚告訴你的嗎？”
“呃……”容詩猛地頓住，其實俞霜岚從來沒跟她聊過這些過往，按理說她應該無從得知才對，可是她靠着穿書的身份知道許多秘密。
面對徐若瑩的好奇容詩不知該如何回答, 停頓數秒後她含糊其辭道：“唔，可能是吧……後來呢，俞瑾怎麽處理的？”
徐若瑩提前給容詩打預防針，“我是聽別人說的，不知道真假，你聽聽就好了。”
“嗯好。”
“據說俞瑾哭了，然後好幾個老師都過來了，他們把那位阿姨請到辦公室，又喊來了家長……我是說俞家的人，再後來他們一大群人都走了，俞瑾也跟着回家了，今天沒來上課，有一部分人在傳俞瑾假千金的事，話有點難聽。”
容詩陷入沉默，徐若瑩看容詩狀态不對安慰了幾句。
“俞瑾人緣挺好的，許多人都在替她說話。”
容詩憂心的并不是俞瑾，“那俞霜岚呢，別人怎麽說她？”
“這個嘛……”徐若瑩回避容詩的視線。
容詩：“你簡單說一下就好。”
“他們覺得俞瑾雖然有不對的地方，但俞霜岚更差勁，那家人家好歹養育了她十年。”
容詩氣急敗壞，“幹嘛總是逮着俞霜岚一個人黑啊這些人，煩死了。”
徐若瑩繼續安慰：“平時學習太沉悶了，好不容易發生一點事大家難免會讨論一陣子，畢竟俞霜岚一直以來的形象……你知道的，不過他們也不敢跑到俞霜岚面前說就是了。”
容詩感覺自己并沒有被安慰到，惡語傷人何嘗不是一種霸淩，這個階段的少男少女們或許還未意識到自己話語當中的滔天惡意，但大家并不算是小孩子，甚至高三大部分人都即将成年，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腦子裏應該有個概念。
她想讓俞霜岚融入校園，想讓同學們認可俞霜岚，但努力到現在成效似乎微乎及微。
正漫無邊際的思考着該如何幫俞霜岚解釋，前桌椅子突然被人一拉發出聲響，緊接着一個女生坐了下去。
是吳敏雲。
容詩望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要打招呼嗎？不打會不會顯得小氣狹隘？可是如果打招呼又引起對方的反感怎麽辦？
容詩陷入兩難的境地無法自拔，吳敏雲卻冷不丁回過頭，臉色蒼白，眼眶紅腫像是哭了很久，她鄭重其事地對容詩說：“容詩對不起，我昨天不該那樣諷刺你，更不該對你動手，對不起。”
沒想到吳敏雲會主動道歉，容詩愣愣道：“沒關系，你對我有什麽意見直接說出來就好，昨天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不過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八卦俞霜岚了，她人其實很好的。”
“嗯。”吳敏雲點頭，然後又說，“你能跟我出去一下嗎？我有一些話想告訴你。”
容詩警覺道：“你想告訴我什麽啊，在教室裏不能說嗎？”
吳敏雲苦笑，“我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
容詩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離早讀打鈴還有十五分鐘，她拿起歷史書卷成圓筒，“好吧，我們去外面走廊說。”
容詩在心底偷偷謀劃，要是吳敏雲想打她，她就用卷成圓筒的歷史課本敲回去。
昨天還吵架鬧矛盾的兩人今天就湊在一起疑似和好，同學們看了幾眼就失去了探究的心情，各自做自己的事。
容詩和吳敏雲走出教室的時候迎面撞上要進來的俞霜岚，雙方不約而同停下腳步。
俞霜岚看清容詩和誰站在一塊兒就樂了，一開口就将嘲諷效果拉滿，“怎麽，二位這是要出去約架？”
“不是啦。”容詩抓住俞霜岚的袖子，“吳敏雲已經道歉了，她想跟我出去說幾句話。”
俞霜岚冷着臉抽出自己的袖子，看向吳敏雲的眼神分外淩厲，“有什麽話不能直接說？出去做什麽。”
吳敏雲被俞霜岚吓到，臉色比之前更加慘白，她難堪道：“我……我只是想說出一些事情，那涉及我的隐私，我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
容詩說：“哎呀，我們就在走廊上說兩句又不是到什麽偏僻的角落，再說了這裏是學校，到處都有監控，你還怕我被拐賣呀？”
俞霜岚居高臨下看着容詩，毫不客氣道：“拐賣你不是輕而易舉的事麽？”
“……”
這個朋友沒得做了，絕交吧！
許是容詩表情過于幽怨，俞霜岚離不可聞地嘆息一聲，道：“我跟你們一起。”
吳敏雲不情願但又怕俞霜岚，只好憋屈的同意了，“好。”
走廊上。
俞霜岚面無表情地站在容詩身後，像沉默的騎士，她一伸手就能将容詩給拎走。
吳敏雲站在容詩對面，她看了看煞星似的俞霜岚，面上閃過一絲無語。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她将隐瞞在心底的事一一道來。
“我成績并不好，每天盯着那些字就跟看天書一樣令我煩躁，怎麽都學不進去。”吳敏雲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容詩茫然地眨了兩下眼睛，俞霜岚直接替容詩說出心聲：“你學習好壞跟她有什麽關系。”
吳敏雲抿了下嘴唇，苦笑道：“我嫉妒啊。”
說着她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幾道被抽打過的痕跡，一片青紫，觸目驚心。
容詩讷讷道：“你這是怎麽弄的……”
吳敏雲垂下眼簾，“被我爸打的。我有個姐姐，她學習很好，是名海市文科狀元，她從小就厲害，幹什麽都出色，我爸媽也以她為傲，她本來可以上很好的大學，錄取通知書都收到了，我爸媽為了給她慶祝在酒店辦了十來桌酒席，他們真的是高興壞了……”
吳敏雲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接着道：“可是她快要去報道的時候卻突然消失了，我們急啊，睡不着覺吃不下飯找了她好幾天，最後在警察的幫助下找到了人，她竟然懷孕了，和那個男的待在出租屋裏，說什麽都不肯回家……
反正她後來跟我們斷絕了關系，我爸被氣得住進了醫院，自那以後還染上了酒瘾，總是打我和媽媽，他像瘋了一樣，一邊罵讀書沒用一邊又強迫我學習，非要讓我比我姐考得更好。
他、他還經常跟老師打聽我們班的考試成績，總是提起你，每天回家都問‘有沒有考試，考得怎麽樣，跟容詩差幾分’，容詩，我真的受夠了，一看到你的臉，一看到你在認真學習，我就覺得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恨不得撕掉所有的書，我讨厭你也讨厭姐姐，我想逃出那個家。”
她終于把心底隐藏的秘密說了出來，一瞬間仿佛卸下了一道沉重的枷鎖，蹲在地上捂着臉悶聲哭泣。
容詩也蹲下來，她擡手輕輕拍着吳敏雲的後背，“對不起，我沒有過你這樣的經歷所以無法感同身受，我不怪你昨天的行為，你既然願意把這些事情說出來就說明你想改變，你想尋求外界的幫助。那從今天開始嘗試着努力一把好不好，不是為了你爸爸的要求也不是為了複刻你姐姐的輝煌，就單純的為你自己努力，你不是想逃離那個家嗎？你考個好一點的大學，最好是在外地，到時候你既可以有喘氣的時間也可以讓自己所處的環境相對優越一些。”
吳敏雲擡起頭，滿是淚痕的臉上略有松動，但是很快眼底的希冀就黯淡了，“我還能學好嗎，我對學習本來就一竅不通，已經落下了太多東西。”
“能的。”容詩擲地有聲的肯定她，“我們還有寒假和下個學期，你盡力而為，起碼往上爬兩百個名次，然後争取進擠前三百名。”
吳敏雲：“我現在排名一千一……”
“你可以的，加油！你是最棒的！”容詩舉起拳頭做加油的手勢，感情充沛，“咱們前途無量，沖就完事了！”
吳敏雲抽了抽嘴角，“……謝謝。”
“還有，家暴是不對的，你爸爸如果改不過來的話……建議你和你媽媽适當反抗一下。”
容詩說的委婉，其實她私心覺得家暴罪無可恕，離婚一拍兩散都是輕的，最好把施暴者送進監獄蹲一蹲。
吳敏雲沉默兩秒:“我明白。”
“那就好，嘿嘿嘿。”容詩傻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