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洛河發生的這一切都太突然,食堂裏面的人還醉着,外面保安亭裏的保安還沒反應過來,寒冷、空蕩的洛河就這樣發生砍人事件,而唯一能救陸離的就是剛下車的秦胤天。

聽到喊聲的苻旭堯把還醉着的陳少猛然推開,跟總教練一前一後沖出來,秦胤天已經把滿身血的陸離半抱起,非離扯着喉嚨在哭,而不遠處一名戴着面罩的男子被保安按在地下,一把豔紅的長刀掉在旁邊。

秦胤天腦子懵了,一陣陣發痛,眼裏只有眼前這個人,慘白的臉、閉緊的眼,都讓他無所适從。

慌亂,手在顫抖着,把滿身血的陸離緊緊按在懷裏抱起來,秦胤天踉跄着沖進車裏:“……去醫院,去醫院……”

秦胤天拿車上的毯子把陸離裹起來,手緊緊按着他後背,想堵住那不斷流出來的血液,可是豔紅的鮮血從如潺潺流水從他指縫中溢出,染紅他的眼。

“秦董,別讓陸先生睡着了。”

司機踩着油門,把車速加到最大,目光緊盯着前方,不斷闖着紅燈,就怕又出意外。

聽到司機的話,秦胤天如夢初醒,連連拍着陸離的臉,想把人拍醒,那哆嗦、抖動的手讓的司機難受,他當秦胤天司機這麽多年,還沒見過秦董這樣子,像天塌下來似的,臉上全是灰敗,泛紅的眼內都是害怕,慌亂着把陸離緊緊按在懷裏,頭埋在陸離身上,一米九幾的大男人竟然哭了出來。

看他邊哭邊叫陸離別睡,司機心堵得難受,如果,如果陸先生真出意外,秦董會崩潰的。

司機并沒挑醫院,來到就近的一家也不過三分鐘,剛堪堪停下,秦胤天抱着陸離就沖進去,倆人一身血,吓得醫院大堂的人都尖叫起來。

大堂護士快速把移動病床推過來,讓秦胤天把人放下,推着人往急救室沖去。

這時洛河大部分人酒都已經被驚醒,一個個瘋了似的跑去開車,被總教練吼回去,都喝了酒,不要命了。

總教練找來司機,挑幾人去看陸離,其餘人在隊裏等消息。苻旭堯還抱着吓壞的非離,冷着臉坐在一旁沒說話。

總教練暗暗嘆氣,怎麽就出了這事?那人怎麽進洛河的?陸離情況不知道怎麽樣了,保佑千萬沒事,否則他死都不能謝罪。

陸離受傷的消息陸秦兩家也很快收到,陸家雙親直接往醫院趕,秦家雙親也正準備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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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墨然憂心忡忡坐在一旁等秦靖安排回程事宜,想到自家兒子與小離,總覺得自小離十八歲後,他們就變得多災多難,像還債似的,也不知道誰還誰的債,反正對方傷到,自已也痛苦。

陸家人趕到醫院時,秦胤天癱靠在門邊,垂着頭,氣息陰森,自成一世界,誰也進不去。

陸淵忍的青筋暴起,被慕白拉住才沒把他拎起來問話。

走廊的氣氛沉重而壓抑。

“蠢貨。”

陸在雲手上的水杯被他砸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他誘季宣去殺陸離,可沒想到他竟蠢到讓人拿刀去砍,他怎麽不叫陸離直接把脖子伸到他刀下?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如果被陸家查出來,他肯定不會好過。

……

“您好,陸先生,真巧。”

已經吃好幾天粥的陸晨銘好不容易偷偷出門尋食,擡頭就看到這莫名其妙的男人。

陸晨銘咬着醬豬腳,一臉油問道:“有事?”

這男人陸晨銘覺得他很面熟,這種面熟不是因為他跟秦胤天鬧過緋聞、上過報紙被他看到的眼熟,而是像在現實中哪見過的面熟,就是想不起來了。

“我們可以換個地方嗎?”陸在雲從小生活富裕,這種小飯館真沒來過,神色間不由帶上厭惡。

“不可以,有話說話,沒話可以滾了。”陸晨銘對他可不客氣,敢跟秦胤天鬧緋聞,真當他陸家沒人了。

陸在雲眼眸閃過一絲狠意,不過很快消失:“其實,在這裏說也可以,不過這涉及到陸家密聞。”

陸晨銘有興趣了,有什麽陸家密聞他不知道的?

“說來聽聽。”

陸在雲坐下來,問道:“陸先生方便我把文件發您手機上嗎?因為我今天也是意外遇見您,沒帶紙質文件,不過我手機有TXT版本。”

“沒帶手機。”

陸在雲暗暗松口氣,他就說陸離入院,這人怎麽沒收到消息呢!

“那不介意拿我的手機看吧。”陸在雲打開手機,找出一份文件打開,放到陸晨銘面前。

陸晨銘接過手機後,見他不斷在看着手表,笑道:“你趕時間?”

陸在雲幹笑兩聲:“是有點事。”

“那要不你先走?”陸晨銘一點也不在意他。

陸在雲暗暗咬牙:“其實也不是很着急。”

陸晨銘笑笑,目光看向手機:遺傳檢驗報告。

陸晨銘臉色當即微變,擡頭看陸在雲一眼,見他忐忑不安、又帶着期盼的樣子,把心底的情緒壓下來。

陸晨銘翻到最後,結論顯示陸離與陸在雲是兄弟關系。

陸在雲看陸晨銘已經看到最後,喃喃道:“其實,這件事,我早就想說了;也許有人想說我貪圖陸家財産,可我并沒有,如果真想要財産,當年在陸氏實習時,我就不會離開。”

“等等,你在陸氏實習過?陸氏哪裏?”

陸在雲忍了忍,沒忍住,眼眶紅了,細細說起他這些年的事。

陸在雲是個孤兒,至少在他看來是,因為他沒有親人。可他又不是孤兒,因為有人在照顧他,從小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小時他還會以為是哪位好心人,可長大後他才知道,那個照顧的人是他父親請來的傭人。

知道他父親是誰那年他剛好上大學,因為心裏苦悶,找不着親人,又查不到信息,于是他經常出入酒吧醉酒,甚至還吃了不該吃的東西;這時陸淵出現在他面前,告訴他,如果他再不停止這種行為,他會直接處理他;當時陸在雲是震驚的,他沒想到一直照顧自己的人是陸淵,不過陸淵也只見他這一次就離開了。

後來他實習的時候,忐忑不安向陸氏投了簡歷,沒想到向來只收高校實習生的陸氏竟然讓自己去實習,還得到很好的崗位。

他在海外畢業後,終是忍不住對親人的思念回到國內,可他幾次想進盛世都沒成功,想見陸淵,可沒想到他只讓秦胤天來見他,并警告他,別枉想不屬于他的東西。

“我真沒枉想,”陸在雲低低抽泣兩聲,聽起來很委屈:“我當時只想知道我媽媽是否還活着,我也想見見我父親而已。”

說完,陸在雲痛哭不已,看似渴望親人,卻得不到回應的傷心難過。

陸晨銘非常震驚,他想反駁,可報告在這裏,再想想陸在雲的出生時間,當時他二哥确實在海外,還都生活在同一個地方,陸晨銘亂了,腦子‘轟隆’響,不斷閃過一個念頭,慕哥知道嗎?知道二哥有這麽一個兒子?

緩和一下情緒,陸晨銘還是鎮定了下來:“所以你找我做什麽?”

陸在雲愣住了,他沒想到陸晨銘會這樣問;正常來說不是應該指責陸淵不負責任嗎?而且他才是陸家長子,這時不應該心疼他嗎?

對了,不是傳言陸晨銘是被陸淵驅逐在海外的存在嗎?可這樣不更應該與他同病同憐?

心裏想的當然不想讓陸晨銘看出來,陸在雲嗫嚅道:“我想知道我母親是誰,雖然我不懂陸先生為什麽不認我,可我能知道他是我父親我就知足了。”

陸晨銘這下也為難了,說二哥不在乎他吧!他又把這人好吃好喝養到二十多歲,說在乎他吧!又不認。

不對,不對,這人應該是二哥年少輕狂的餘留物,慕大哥才是二哥真愛,不讓慕大哥知道是應該的,這下麻煩了,人家來找媽了。被慕大哥知道,二哥非得睡書房不可。

陸晨銘掏了掏,想打個電話,才想起自己沒帶手機。

陸離的手術做了一個多小時才出來,不幸中的萬幸沒傷到內髒,只要好好養一段時間,人就沒事了。

人平安,接下來就是查這件事,陸淵看秦胤天粘着小離不動彈的樣子,就知道他一時緩不過來。

拿出手機,正想打電話交代下去,秦胤天說話了:“父親,讓我處理吧!”

秦胤天目光陰鸷,氣息發冷,如地獄爬出來的惡魔。

陸淵想,如果小離不是跟他一起長大又有感情,他真不敢把小離交給他。

倆人默認下來由秦胤天處理,陸淵就到外面了解情況,他必須得知道到底是誰吃了豹子膽敢動他陸家人。

秦胤天坐在床邊,定定看着沉睡的陸離,前世的惡夢竄進腦海,讓秦胤天發寒。

那樣的小離,再也不會笑、不會說話的小離,白布蓋在他身上,昭示着這人與他的決別。

秦胤天俯下身,輕擁着陸離,啞聲呢喃:“小離,不許離開我,不許。”

砍陸離的人是一個小混混,被人用十萬收買陸離的命,對方跟他說,因為陸離的回歸,擋了他在滑板界的路。

交易的時候,那人是蒙着臉的,他根本就看不出是誰,聲音也是從變音器裏面發出來,根本聽不到原聲。

至于兇手為什麽明知道陸離的身份還敢出手是因為他得了絕症,想賺點錢留給他女兒。

“放心,你會帶她一起走。”

秦胤天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像死神鐮刀落下的預告。

“不,你不能這樣,不能……”

話還沒說完,人就被拖了出去。

秦胤天又撥了一個電話:“季宣還在?”

“在啊?我每天都讓人确認。”電話那邊應的堅定。

“再派人去看看。”

對方一聽秦胤天的語氣,‘糟了’兩字冒出來,他想起之前有個客戶說要包季宣,人便一直在房裏沒出來,已經好多天了,他還笑話那人拿季宣當寶呢!

男人手機也不挂,直接下去找人。

來到季宣居住的房間,門也不敲了,讓人直接踹。當他看到蜷縮在角落裏的男人,眼睛都快突出來了,敢刷他,背叛他,找死。

此時,網絡上已經消失許久的陸在雲再次出現在人前,這一次不是因緋聞,也不是因為他得了什麽獎,而是因為,他竟然是陸淵的兒子,陸氏,可是華國第一大財團,連秦氏都要避讓的存在。

網上流傳的視頻很完整,但音頻斷斷續續的,因為距離有點遠,錄的不真切,旁邊聲音大一點就聽不到了。

可裏面說到陸氏實習,陸淵在海外偷偷照顧他長大等等這些信息卻百分百拼接能起來,其中最有力的證據是陸晨銘那張臉。

還有他的表情都在說,這事是真的。

因着慕白藝人的身份,陸氏公關向來厲害,幾乎能完美把控網絡風向,可這次,他們呆住了,陸家冒出這麽一位長子,比小公子還大四歲的長子。一時間,他們也把握不好動作,只能求助上面了。

剛從醫院回來的陸淵得到消息回到陸宅後,就碰上從外面回來的陸晨銘。

陸晨銘看他的目光全是責備,看慕白的目光倒是淚汪汪的。慕哥太可憐了,二哥這個渣男,讓你風流,讓你吃東西不擦嘴。

慕白翻着手機上的信息,悠聲道:“我都信了。”

陸淵狠剮陸晨銘一眼,轉頭對慕白表忠心:“小白,我絕對幹淨,原裝的……”

餘下的話在慕白目光中慢慢消失,當初他跟小白還沒相愛時可做下不少混賬事,那些事能過去是小白心善;而這個攪屎棍,陸淵伸腳毫不留情把陸晨銘踢下沙發。

“到底怎麽回事?”

說不清,陸淵準備把他扔出去喂冷風,管他身體好不好。

陸晨銘對陸淵打個神色:你真讓慕大哥在這聽着?

“眼抽什麽抽,趕緊說。”陸淵不悅了,小離的事他還煩着,這人就來鬧事。

陸晨銘把跟陸在雲相遇的事都說了,還說到那份報告。這下慕白跟陸淵都皺眉了,陸在雲是怎麽拿小到離的DNA的?

“那份報告是在五年前,當年小離還在洛河訓練,經常在那裏吃飯,能拿到不奇怪。”陸淵想想,也只有這個理由了。

“那陸在雲真是你的種?”陸晨銘小心翼翼問道。

陸淵一個眼光過去,陸晨銘溜了,跑回房間拿電話就打給他大哥。

“大哥,糟了,家裏出大事了。”

陸家出現一個私生子,新聞一出,就有人告訴陸大伯。只不過他沒想到這事能讓小晨給他打電話。

“小淵會處理,你別插手。”敢設計小晨為他作證,陸在雲這點小心思,他怎麽會不知道?

陸大伯很冷淡,陸晨銘卻很想笑,小時候叫‘小淵,小淵’的還沒怎麽樣,現在二哥都長皺紋了,還這樣叫,不是想逗人笑嗎?

陸晨銘拿着電話跟陸大伯在這邊交流信息,陸淵卻有點頭痛。

“直接否認新聞,我陸家不是什麽人都能攀起的。”

“既然他覺得太自由,就不必讓他在外面逛了,之前醫生說還要再采用一次血液,也不必再等了。”

兩個電話出去,網絡上關于陸在雲的信息全部被抹去,幸而因為是陸家新聞,沒一家媒體敢報,信息也只是在網上流傳,這一把控,消息被清的一幹二淨。

“二哥,小離住院了?”後知覺的陸晨銘從樓上沖下來,拉着陸淵的手,眼都紅了:“怎麽會被人砍,殺千刀的,我剁了他。”

陸晨銘大吼着,沖出大廳。

陸淵頭痛,揉揉腦袋,對旁邊的保镖罷罷手:“去跟着他,都多大了,還冒冒失失的。”

陸晨銘風風火火跑到醫院,守在門口的保镖攔住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啊!”陸晨銘怒。

“秦董說誰也不能進去。”保镖也為難啊!

“你……”

“吵什麽吵。”病房門被拉開,秦胤天黑着臉走出來。

陸晨銘指着秦胤天咬牙道:“你敢不讓我進去?”

“小聲點,進來吧!”秦胤天拉開門。

剛才還氣沖沖的陸晨銘:“!”

因為失血過多,陸離臉色很蒼白,醫生說應該還要二三個小時才能醒來。

陸家人其實都不是善人,別看陸晨銘平時大大咧咧的,他連五星大樓的資料庫都敢攻,膽子大的很。

陸離能長成這樣,也是出他爸慕白。

“這事我會處理。”秦胤天面無表情說道,即使知道這人不是善茬,這些事也不能讓他沾;陸大伯跟陸淵一樣,保護欲吓人的很。

秦胤天不想若麻煩,讓陸小叔回去,就直接回病房了。

“少爺,我今天去李醫師那裏覺得有點不對勁。”老管家不斷回憶見到他的場景,人老了容易忘事,必須得一直想,才不會忘。

唐胥正在喝茶,聽到老管家人的話,疑惑問道:“怎麽不對了?”

“李醫師把行李都收拾好了。我也沒聽他說要出去旅行啊!而且我進他屋子裏時,覺得他有點緊張,目光閃爍,像是屋裏有人。”唐家的管家大部分都是從‘唐家’出來的,即使不是,在唐家呆久了,該有的警惕還是有的。

唐胥沉吟片刻,放下茶盞:“唐一,去看看,把李醫師接回來。”

“鈴鈴鈴!”

唐家的座機響起,老管家接起,剎時,臉色都變了:“少爺,小離少爺住院了。”

陸離醒了,可他一直沒說話,只是帶着陌生的目光怔怔望着衆人,特別是苻旭堯跟秦胤天。

他此時腦子有點亂,他夢到十六歲大滿貫時的場景,他接到苻旭堯哥的電話,說要介紹一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給他認識,而這人是,秦胤天。

在這之前,他還接到爸爸的電話,爸爸說,他今天的慶功宴參加不了,因為星河一部戲裏的主角出事了,他馬上要去頂班,而爸爸,是星河的藝人。

那不是夢,太真實了,感覺那就是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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