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這一晚陸離沒有回房,而是陪着陸小叔,第二天天剛亮,陸晨銘陰沉着臉,收拾東西要回帝都,陸離不放心他,要求陪同。
秦胤天看倆人面色都不好,抱着非離的手不由收緊,忐忑不安。
陸離眼睛像他爸爸,清亮、幹淨,當他直直看着你的時候,內心黑暗的人也會覺得自己是幹淨的,這是上輩子苻旭堯說的。
上輩子的陸離沒權沒勢,他遇上苻旭堯是對的,因為苻旭堯在陸離不知道的時候,為他擋很多上不得臺面的事。可當苻旭堯把陸離介紹給秦胤天時,他是錯的,因為心底陰暗的人,總是向往光明,當秦胤天愛而不得時,受傷害的只會是被他所愛之人。
秦胤天不懂愛,他從小就是小霸王,要什麽有什麽,秦靖與淩墨然恩愛,按理說應該會培養出一個很出色、懂愛的人,可不知為何,秦胤天性格天生帶缺陷,他喜愛的東西,他總要攥在手裏,容不得反抗,正如秦家那只貓。
上一輩子,秦胤天很喜歡那只貓,但因為貓總喜歡往外跑,秦胤天想看它的時候,往往找不到,後來,秦胤天把它關起來,一直關着。這樣,他想看它的時候,就能看到了,後來那只貓死了,秦胤天還傷心一陣,那年,秦胤天八歲,秦宅從此沒再養過活物。
這一輩子,秦胤天性格仍帶着缺陷,不同的是,他有上輩子的記憶,而陸離的死,就是一把鎖,牢牢把秦胤天的暴戾鎖住。
一米九幾、長年位居高位的大男人,臉上露出不安神色,本應讓人心軟,然後,陸離卻覺得嘲諷:“我已經記起來了。”
只一句話,秦胤天當即臉色發白,渾身發冷,手腳發軟,手上的非離沒被抱緊,從手中滑下來。
“胤天,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當年你跟旭堯哥對話,那個所謂十六歲與之相識的人是誰?那個孩子又是什麽意思?”
“還有,在我去別墅那晚前,陸在雲找過我,說他是父親的兒子,而你早在五年前就已經知道,為什麽瞞我?他說你這些年都在照顧他,經常找他解悶喝酒,又是不是真的?你……”
“那五年,你是不是覺得苦悶。”
最後一句說出來,陸離仍舊覺得心痛難/耐,當初陸在雲說這句話時,陸離當真覺得自己在大庭廣衆之下被狠狠扇了一個耳光。
陸在雲從五年前,就是他心底的一根刺,拔不掉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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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沒有覺得苦悶,我只恨我自己為什麽讓你難過,我對自己說過,這輩子,我一定會讓你開開心心地,可我沒有做到。”
“還有,這些年,我沒照顧過陸在雲,我與他不過單獨見過三次面,第一次,是父親讓我帶話,可我不過只呆了三分鐘就離開;第二次是三個月前,他……”
秦胤天停下了,他腦子有點混亂,混亂中又帶一絲清明,看小離的樣子與他的問話,秦胤天知道,別墅那晚發生的事,陸離還是沒記起,所以他不能自亂陣腳。
“他不過聽聞別墅有我的情人,想離間你我,想去找證據,剛好被我碰見,才又傳出緋聞;第三次單獨見面就是在‘朝歌天府’後來你也來了。”
“小離,就這三次,我沒與他糾纏過,我發誓,若然我說謊,我不得好死。”
秦胤天幾步上前,緊抓住陸離的手,眼內全是惶恐不安。他猶如一個犯錯的小孩,等待着大人的審判。
“前面那兩個問題呢?”再次要答案,陸離很冷靜,沒有五年前的怒吼、傷心;也沒這五年來的冷漠與無謂。
小離離他很遠!
秦胤天腦海浮現這句話,他緊緊攥住陸離的手,滑跪在地,抱住陸離,頭埋在腹間,哽咽開聲:“小離,這事過去了好不好?不要再提了好不好?我們好好過日子,把那一晚忘了好不好?”
“不好。”陸離用力掰開秦胤天卡在腰間的手,眼睛泛紅,沖他大吼:“不好,過不去,無論是五年前那晚,還是五年後那晚,都過不去。”
這些日子他不再追究這些事,不過因為在找真相,無論是旭堯哥還是秦胤天都不肯說的真相。而現在,他要回別墅,他想看看,裏面到底有什麽?
他不想跟小叔一樣,被瞞整整二十七年。
陸離轉身要走,秦胤天撲上去,想抱住他,被陸離毫不留情踹回地上。
“爸爸,爸爸……”
一旁的非離驚恐萬狀,看着父親與爸爸突然打起來,而爸爸要走了,跟上次一樣,不要非離了:“哇,爸爸,不要不要非離,哇,非離會聽話。”
非離當場嚎啕大哭起來,拔開小短腿向陸離跑去;秦胤天一個激靈,清醒過不,不行,不能讓小離去別墅,他早該推了那幢別墅的,哪怕那裏曾經有着與小離美好的回憶,秦胤天想沖過去,這時幾名黑衣人突然出現擋住他。這是陸家的保镖,小離,早就防他了。
秦胤天冷笑,誰也不能讓小離離開他。
赤紅眼,秦胤天直接與幾人動起手;這些人與秦胤天出身同宗,各自底子都清楚,一挑一,一挑二,秦胤天或許還有勝算,可是一挑五,秦胤天根本不是對手。
因對方是秦家人,保镖下手有所保留,不過秦胤天還是受傷了,當他被按在地下無法動彈時,目光所及之處,便是陸離坐在飛機窗口靜靜看着他的畫面,眼眸內,似對他再無留念。
不,不,不
“……小離……”
悲傷的嘶吼聲被飛機的起飛聲掩蓋,一個天,一個地,誰也看不見誰,誰也聽不見誰說了什麽。
飛機離開地面,秦胤天被放開,可他沒動,靜靜趴地上;幾名保镖面面相觑,退離。
上車後,保镖打電話給陸淵,報告這些事,陸淵沉默許久才挂電話,保镖松口氣,他剛才覺得自己心都要跳出來了,哪怕隔着手機,陸董的壓迫力還是很吓人。
秦胤天坐起身,拿出手機撥出,淡然道:“找推車,把別墅推了。”
站起來,整整衣領,秦胤天想:誰也不能讓小離離開他,包括他自己。
相識二十多年,秦胤天了解陸離,知道當他恢複記憶就會離開他。陸離又如何不了解秦胤天,在飛機上,他直接用衛星信號聯系陸家保镖隊隊長,讓他帶人去別墅,他沒到,這幢屋子,誰也不能動。
家裏倆個小輩鬧起來,雙方家長怎麽會不知道;如果說這五年來,倆人的鬧只是夫夫間的生活插曲,現在,已經開始動用家族力量了,走向如何,誰也不知道。
“你要寫離婚協議書嗎?”陳少抱着非離坐到陸離身邊,屏幕只有‘離婚協議書’五字,下面還是空白的。
跟着他們來杭城,看着他們這樣,陳少挺害怕的。
“我,我不知道。”陸離眼變得溫潤,秦胤天一直在瞞他,瞞得死死的,他是真累;都恨不得剁了他,可看到他痛苦,陸離也很難受,他甚至都想過,把這一切都忘了,好好跟秦胤天過日子。
可昨晚,看到小叔崩潰大哭,陸離發現自己如何也不能忍,他受不了過十幾二十幾年後,莫名冒出的真相。
陸晨銘從昨晚開始就沒睡過,他一直睜着眼,瞪着前方,哪怕陸離與秦胤天的事,也引不起他注意力。他坐在角落中,沉陰而悲恸。
飛機直接在帝都某大樓旁落下,陸晨銘從飛機跳下來,直往裏面沖。陸晨銘來過這幾次,大家都見過他,可這不是一般地方;哪怕天天出入這裏,帶着這種氣勢洶洶的表情,也會引起警惕。
“前方男子,請立即停止腳步,否則将視你為攻擊者。”
幾支槍架起,瞄準鏡對着陸晨銘,紅點打在陸晨銘的胸口與腦袋上,只要手指輕輕一扣,陸晨銘将不得存在。
“前方男子,請立即停止腳步,否則将視你為攻擊者,不再保證生命安全。”
耳邊響起第二次警告,可陸晨銘仿若未聞,眼神更是淡漠無波,腳步絲毫不停歇。陸離看得驚心動魄,就怕他們手滑扣下去。
“陸先生,晨少爺闖進來了,已經被瞄準。”
陸大伯一驚,站起來:“讓他們別開槍,放小晨進來。”
“無視三次警告,三……”
“小叔,別走了。”陸離對着陸晨銘大吼,想沖上去拉他,被身後陸家保镖拉住;這可不是普通地方,陸晨銘能被警告三次,是因為陸晨銘來過這裏,他們知道陸晨銘是誰,在不得不執行任務的時候,也是在放水,讓消息盡快上傳到上面,接令放人。否則如若是陌生人,他們直接就會開槍。抓人來審?在這裏是不存在的,裏面人的安全才最重要,誰知道你衣服裏面有沒綁了東西。
“二……”
“放人。”
解救衆人的聲音響起,無論是看客還是執行任務的人都松口氣;沒人帶着敢獨闖這裏,也不知道是該說這小少爺膽子大,還是不要命了。他這樣闖,被打死,也是活該的。
瞄準陸晨銘的人不但松口氣,連汗都出來了,真打死陸晨銘,他也沒好果子吃。不過如果三次警告後,還沒命令下來,他真會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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