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話本

這幾天段景很忙,桑枕只有吃飯時才能見到他,可是吃飯不許說話。

有時候他和好幾個不認識的人出去,有時候他和好幾個不認識的人回來,有時候一天都不見人影。

有時候他出去的早,桑枕也跟着爬起來,在門口拉着他的袖子,依依不舍地送他,還叫他早些回來。

好幾次了段景和他說不要這樣,在門口拉拉扯扯,外面還備着馬車,下人見怪不怪,總歸還有外人看着。

比如兵部的張大人,看他的眼神就越來越怪,甚至還試探地問他,是不是打算撤了。

這副郎有情妾有意的逍遙畫面,不會是故意給他看,然後向他傳遞中立信號的吧。

我撤個屁啊!

後來段景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敲着桑枕的腦袋警告他,不準再出去送他了。

不僅因為影響不好,沒成親之前,他和桑枕如此親密,也難保不會被有心人看了去。

桑枕點頭說那好吧,結果下次還是跟着出去了。

早該習慣的,段景看着桑枕拉着自己不放的手和越來越惶恐的同僚,終于放棄了解釋。

其實讓段景這麽多天以來,早出晚歸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讓皇帝發現太子的不軌。

他不僅掌握了江正年在鄉下借開學堂之名招攬謀士的證據,還發現了新上任的禁衛軍統領是太子一個寵妾的遠親。

此事可大可小,可是放在因驚馬事件餘怒未消的皇帝身上,只怕會對太子更加防備。

一旦太子失勢,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有的是辦法,讓太子再也起不來。

他這麽忙,桑枕也要懂事些,整天悶在府裏想三想四,弄得他頭疼,也幸好這傻蛋沒再想起來去上學,他可不想自己回來了,上學的那個還在寫什麽先生布置的作業。

“夫君,我能出去和清清看戲嗎?”桑枕這天晚上可算等到他回來了,一見他就問。

段景終于知道這清清是個什麽人物了,他馬上警告桑枕不準去。

和明祺的人走得那麽近,有什麽好下場。

“可是清清這幾天心情很不好,我想出去陪他透透氣。”桑枕頭一次沒乖乖聽話,還和他據理力争了。

他夫君要上戰場了,臨走時清清都沒去送他,還一個人跑回了合歡樓。

雖然他不知道這兩人之間出了什麽事,可清清一天比一天清減,他也很擔心。

他纏了段景半天,不答應就去抱段景的頭,差點把他的頭埋進自己胸裏。

段景從鼻端哼了一聲,把他提溜起來從裏到外吃幹淨後,第二天信守承諾地讓他出去了。

還能起這麽早,看來是沒累着,他心裏開始盤算着下回要做幾次。

晚上桑枕回來時,還抱着一摞子話本,看着是書局新來的,段景不經意地問他上哪買的,他說是清清帶他去買的。

他現在知道識字的好處了,可以看話本啊!

桑枕窩在被子裏,津津有味地翻着話本,雖然還是有不認識的字,但也大體能猜出故事意思,沒一會兒就入了迷。

他上身只穿了一件肚兜,露着圓潤肉感的肩頭,翻書時一擡胳膊,段景都能看到裏面兩團發育得越發成熟的鴿乳。

他清咳一聲,手扶上了桑桑的肩頭。

誰料桑桑看書看得渾然忘我,連理都沒理他。

段景又開口道:“晚上光線昏暗,桑桑不要傷了眼睛。”言下之意咱們早點歇了吧。

結果桑枕樂颠颠地說:“那我們換換位置,我坐外面就亮啦。”

段景盯着那盞怎麽看都很亮的瓷燈,說不出話來了。

終于他沒忍住,偏過頭看了看那話本,想看看到底什麽書讓他這麽入迷。

哦,原來是窮秀才考狀元娶糟糠妻的故事。

他湊過頭去跟着一起看完了,然後評論道。

“太假了。”

桑枕還沒從感人的愛情故事裏回過神來,擡起頭呆呆地看着他。

“這故事改編自前朝的真人真事,最後這秀才當了大官,娶了宰相的女兒。”

桑枕傻了,眼巴巴地問:“那秋娘怎麽辦?”她在樂坊當歌妓,一心一意地等着陳郎,最後竟沒等到嗎……

段景哪知道什麽秋娘,于是說我猜她也是改嫁了。

這話說完,那頭半天沒有反應,段景自以為斷了他對這些虛構故事的瘾,剛打算吹燈,一看桑桑竟已經癟着嘴挂了一腮淚。

段景哎了一聲,趕緊給他擦淚,說有什麽好哭的,爺跟你是真的不就行了,管別人幹什麽,哄了半天也不見好,最後只得說我記錯了,前朝沒有這樣的事,他倆是真心相愛的。

可是桑枕再不信他的鬼話,側過身子去又開始掉眼淚,最後段景只好許諾帶他去買陳郎和秋娘的新話本。

桑枕又悲傷又絕望,卻還保持着難得的清醒,抽搭着回他:“人已經改嫁,哪來的新話本……”

平時不見多聰明,怎麽這時候腦子就清楚起來了?

段景的頭又開始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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