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8

何思源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在同學家躲了七天,期間托吳文武回家打探消息,可是他的親哥鐵了心不原諒他,每次帶回來都是相同的話:“何思源,有種就別回來。”

何思源一聽,把他混賬爹罵了百八十遍。有家不能不回,格外凄涼,他想他哥了,也不知道他哥這幾天身體怎樣。不過,不是有他買的小媳婦嗎?說來奇怪,每當他一提這小媳婦,他的同學那表情簡直可謂精彩紛呈,弄的他莫名其妙。

吳文武也總是閃爍其詞,顧左右而言他。何思源再笨也覺得不對勁了,把吳文武逼到牆角嚴刑逼供,終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吳文武道:“這事我也有錯,我就不該找我哥……不過我聽我哥說他也沒辦法,你爸欠了虎哥好幾千,虎哥沒來找你們麻煩都算是有點良心了。”

何思源趕忙跑回家,他哥那個樣子還要照顧一個瞎子……他越想越覺得自己混賬,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等何思源回家,魏家承都在家裏行動自如了。

“這誰呀……”何思源看着眼前和自己高矮差不多的男孩,一時沒反應過來,疑惑的看向自家大哥。

魏家承剪了發,休息了三天臉上的青腫消了不少,露出原本的模樣。是個濃眉大眼好看的男孩子。

何沁遠挑眉看向何思源,笑的陰風陣陣。“你說呢?我的好弟弟。”

何思源實在太震驚,導致大腦短板,一拍腦門大叫道:“對了……對了……他媽的,賣給我們一男的?我這就去找那什麽虎哥算賬去。”

何沁遠知道他弟弟的尿性,冷笑道:“有膽子你就去,哥哥幫你收屍。”

何思源看自家哥哥不上道,撲到何沁遠腿上,開始軟磨硬泡:“哥……我還不是心疼你……我錯了哥,你身體不好,別氣壞了身子。”

這一套見多了,何沁遠早就有了免疫力,眉頭都不帶皺一下,“哼”了一聲道:“這孩子比你靠譜多了,我現在喜歡的很。”

何思源擡起頭谄媚笑道:“喜歡就好,就當多個弟弟……”

何沁遠道:“一碼歸一碼,敢偷錢那是大罪,人品問題,該罰的還是要罰。”

何思源一聽,跳起來準備開溜。他哥哥打人可不是開玩笑,要麽不打,要打就往死裏打,讓他牢牢記住。

何沁遠一看兔崽子又要逃跑,趕忙吩咐:“想跑,沒門!魏家承,左手邊方向,給我拿下。”

何思源撒丫子準備跑,哪知道小瞎子聽聲辨位厲害的很,玩命似的撲了過來,也不怕撲空,爆發力十足的騰空,将他牢牢壓在了身下。

何沁遠拿起燒火棍“啪啪”一頓抽,抽的何思源哭爹喊娘,撕心裂肺,屁股開出了一朵花。

何沁遠這次是下了狠手,至從癱瘓之後,他就沒能好生的收拾這小子一頓,如今逮到機會,老賬新帳一起算,把何思源打成了一只渾身橫條紋的大斑馬。

何思源幾次掙紮着想跑,都被魏家承按了下來,他扯着嗓門罵道:“你個畜生,看老子以後不打死你……哎喲喂,我的親哥,再打要出人命了。”

何思源躺在地上直喘氣,他哥鼻孔朝他冷哼一聲,然後伸出了手。何思源抹了一把淚,顫巍巍伸出手,道:“就知道你不忍心。”

何沁遠翻了一個白眼,拍了拍魏家承的胳膊,道:“好了,咱麽走。”

魏家承抓住少年的手站起身,順勢将手搭在輪椅扶手上。少年推着輪椅帶路,男孩推輪椅幫他省力,那畫面和諧自然,看的何思源羨慕嫉妒恨。

這什麽情況?我他媽買了一個什麽玩意回來?何思源躺在地上鬼哭狼嚎:“哥,你不能抛下我,我才是你親弟弟!”

小混混何思源和面癱死瞎子魏家承的梁子就是那個時候結上了。

魏家承從男孩成長為少年那三年,就是在這個窮苦小鎮,和窮逼小混混何思源鬥智鬥勇度過的。

開始的一年,何思源逮了空就欺負魏家承,後來發現魏家承耳力驚人,身手還不錯,正面突擊簡直是自取其辱。兵不厭詐,武力不行,那就來文的。

結果發現吵架也不是對手……而且這死崽子特別會裝,在他面前嘴巴損的妓院老鸨似的,他哥一來就跟個三好學生般本本分分。

何思源冷哼,我罵不過你,打不過你,但是我可以不理你。

這小子從小的尿性就是欺軟怕硬,長大後也一點沒變,就是一個慫貨。

關系的轉折點是魏家承來到家裏都快一年了,那時候小混混何思源經常去一處工地偷鋼筋賣。有一天,何思源正在沙發上摳腳丫,就看見死瞎子朝他走來,難得背着他哥對他客客氣氣道:“思源,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何思源心裏笑開了花:哎呀媽呀,喊的那麽親切,你個面癱也有求我的時候。

魏家承沒聽見回答,走過去小聲說:“大哥生日快到了,我想給他買一個舒服點的坐墊。”

何思源吐了吐舌頭,媽呀,這事他都快忘了。看了一眼卧室,大哥正在裏面休息,給身體減壓,于是壓低嗓子道:“有什麽計劃?”

魏家承道:“你們下次去工地帶上我。”

何思源嫌棄道:“你個瞎子要壞事,要是被發現了,你能跑的了嗎?”

魏家承信心滿滿:“我耳力好得很,有我給你們放風,不會被抓的。”

何思源半信半疑,就聽見魏家承說:“你剛才在摳腳,期間聞過兩次。”

何思源吓得瞪着魏家承的眼睛,這小子不是瞎子吧,尼瑪,剛才那些他都看見了吧。

魏家承道:“你帶我去,要是被抓了,我賠償你五十塊錢,要是沒被抓,我也從我的分紅裏分你百分之十,你看怎樣?”

何思源那橡皮腦子怎麽算的過魏家承,一合計橫豎不虧,于是開開心心答應了。兩個小屁孩,每天趁着何沁遠傍晚休息減壓的時候,喊上三五個小夥伴,跑到工地去偷鋼筋。

幾個小孩每天都有一筆小收入,越偷越起勁。有天晚上,趁着工地收工,防衛疏漏,幾個小屁孩又跑去作案。

魏家承像往常一樣守在牆角,豎着耳朵觀察動靜。那天風很大,樹葉沙沙作響,他就有些分神。風聲總會讓他聯系起何沁遠的歌聲,那人做飯的時候就喜歡哼歌,廚房的窗戶正對着一個風口,那人的歌聲常常伴随風聲飄入他的耳朵,他尤其喜歡聽那人哼“愛的箴言”這首歌,唱的悅耳動聽,說不出的感覺。

突然遠處的腳步聲讓他心裏一驚,他捏着盲杖的手心瞬間出了一層汗。

老遠就聽見何思源沖他喊:“快跑,有狼狗!”

原來工地發現最近小偷猖獗,就在工地養了只兇狠的大狼狗。何思源他們剛進入沒多久就被狼狗發現了,“旺旺”叫嚣着跟着屁股咬。

何思源平日裏恨魏家承恨的牙癢癢,關鍵時候還是體現了不抛棄不放棄的優良品質,拉着魏家承的手就跑。

魏家承被他拽的一個踉跄,把他一推,道:“你先跑!”

什麽氣候了,這兩人還在上演一出地/下/黨/員逃生的戲碼:你先撤,我掩護。

何思源看那頭兇神惡煞的狼狗吐着舌頭流着口水,腿都吓軟了。他本想開溜,可是人是他帶出來的,這小子是大哥身前紅人,這要出事了,他可怎麽交代?大哥鐵定把他屁股打開花。

他硬着頭皮跑回去準備幫忙,就看見魏家承雙手捏住了盲杖,偏着耳朵微彎膝蓋,就像一個棒球手準備擊球。球來了,擊球手毫不猶豫揮棒而出,啪的一聲正中目标。

魏家承身手極快,毫不拖泥帶水,啪啪啪又是幾棍子抽了過去,有一下正中狗眼,狼狗“嗷嗚”一聲夾着尾巴跑了。剩下一幫子瞠目結舌的小夥伴盯着風中筆直的魏家承,無限崇拜。

何思源瞬間腿不軟了,腰板硬了,對身邊小夥伴道:“這是我幺弟,練過的,三麻子那噸位,都被我弟一拳撂倒,以後見了別再瞎子瞎子亂喊,要叫小魏哥。”

小夥伴們鄙夷看向何思源,心想:好像讓我們喊魏家承瞎子的人不是你一樣,裝什麽大爺。

賣鋼筋收入不錯,魏家承買到了心意的坐墊,何思源則買了三個許願蛋,孝敬何沁遠的時候,把他感動了一番。

“這玩意聽說靈的很,許一個願望,埋到土裏,可不能見光喲,聽說願望就能實現。”何思源添油加醋,繪聲繪色的說着。

那是2002年的秋天,三個少年在門口的樹下挖了一個坑,埋了三個蛋,盼望着開花結果。

風有些大,吹亂了少年們的頭發。裹着桂花香氣的風,帶着期盼遠航,那時的他們都心存希望。

“我希望長大後能掙很多很多錢,換一個大房子,每天都要吃各種美味。瞎子,你許了什麽願?”何思源好奇問道。

“我想治好眼睛,看看你們的模樣。大哥呢?”

“我呀……你們猜?”

“大哥想找一個貌美如花的媳婦。”何思源壞笑。

“不,我想哥和我一樣,治好病,健健康康的活着。”魏家承信心滿滿道。

何沁遠微揚嘴角,轉動輪椅往屋裏行去。

兩個少年好奇的圍着他,不停問:“說嘛,說嘛,有什麽保密呢?”

何沁遠實在拗不過他們,笑道:“你們說的差不多,就是那樣。”說完進了屋。

兩少年一臉茫然。

“是說找媳婦?”

“是說治好病吧!”

“肯定是找媳婦!”

“肯定是治病啦……”

其實何沁遠寫的是:願家承早日複明。

那一年何沁遠十八歲,魏家承快十五了。何沁遠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麽寫了那個願望,只是當聽說只能寫一個願望時,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魏家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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