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夜中,謝虞問:“小常今日出去了?”

常久搖頭:“不曾。”

謝虞看他一眼,不信。

常久反問道:“不相信?”

謝虞摸腦袋:“好好,我信,我信。只是京城不太平,我擔心你,況且你這大着肚子,出了門還不讓人把你當怪物去了?”府裏的下人惜命,更是個個都是精挑細選簽了賣身契的,不敢随意與人碎嘴主人家的事,外面的人就不是了。

謝虞先前問過謝炎,這小子頭搖得比常久還歡呢。

“等等。”謝虞忽然叫住常久,常久正背對着他換衣服,聽謝虞喊他便疑惑地轉過頭。

“怎麽了?”

謝虞上前幫他脫去外衣,只見裏衣的衣領上有一小滴黑色的印子,謝虞借着和常久說話的時機仔細觀察了一下,像是幹掉的血。

謝虞撫摸着他的背,狀似漫不經心問道:“真的沒出過府?”

常久低着頭靠在他的肩上,悶聲道:“真的沒有。”

謝虞誇張地笑笑,好似渾不在意一般:“嗯,只是随便問問。”

夜深,常久已經熟睡。謝虞支起身子就着月色細細端詳常久。常久睡得很熟,呼吸也像蟬翼一般淺,月光在常久的臉上鍍了一層瑩白色。被這月色傳染,謝虞幾乎以為常久要變成這輕薄月色下無息的花草靜物中的一員了。他的手在常久臉頰上按了按,一股涼意襲上他的指間,謝虞有意避開了常久的鼻尖,他隐隐懼怕。

他的手一直逡巡向下,摸到常久心髒處感受到一下一下跳動着才覺得緊繃的心一下子舒緩下來。

他摸了摸常久凸起的肚皮,耳朵貼近常久的頸肩,攥緊他的手,閉眼安心睡去。

謝虞的眉頭擰成結,昨夜一家客棧之中跟着父母進京的幼童又遇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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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是失去親子的父母痛哭聲,謝虞心內覺得異常煩悶,便走到窗邊。客房的窗子對着河畔的石橋,謝虞推了推窗,發現窗沿又有一道長長的粘液痕跡一直延伸到窗戶外的牆上。

謝虞在心中思索這究竟是什麽,倒是像某種動物分泌出的粘液。

正這時,馮尚書姍姍來遲,眼底還有青紫。

“抱歉,來晚了些啊。”馮沅江打了個哈欠。昨夜本宿在趙氏房裏,奈何趙氏把自己推出來,又通情達理地送上一個漂亮的通房,早上起得就有些晚了,幸好今日不用早朝。

馮沅江是個渾的,見這哭鬧的夫妻被衙差帶走了,裝模作樣道:“只是這二月之期有些棘手。謝大人,若是到了時間還查不出兇手,咱們莫不如……折一兩個人罷了。”

謝虞冷言:“慎言。”

馮沅江也不知道是否覺察出謝虞對他的冷感,忽而道:“聖上安派下來的事,咱們底下的人自然是要盡心做好,但若是做不好,呵呵,也是不能怪咱們的。”

客棧外似乎起了事端,二人在樓上都聽見了喧嘩聲,于是下樓查探。

馮沅江跟在後面嘟囔道:“年輕人,好沒個眼色勁兒。”

有大漢站在客棧門口石橋頭搭着的臺子,紅着臉,舉着一面紅底雲紋旗,正高聲叫喊。

“鄉親們,近日挖心案四起,多少無辜幼子慘死,你們可知道嗎?這都是因為有邪祟作怪啊!那血淋淋的屍體,比拳頭還大的口子,那哪能是人做的啊。就是妖怪,妖怪啊!”

大漢有板有眼大聲嚷着,周圍也是一片群情激奮。

馮沅江剛想對謝虞說大漢說得挺在理的,謝虞就出言道:“一派胡言。”

馮沅江不悅,這個謝虞幾次三番拆自己的臺,本官官階大他一品,豈容他如此放肆,不過是得了聖上的寵愛罷了。

有官兵過來,驅散了人群,把大漢抓了起來。為首的總旗對圍觀百姓大聲宣布:“此人散布妖言邪說,即送入官府并杖責二十大板,如有再犯如此人者,一律同罪處理!”

“這是第四十七起了吧。”謝虞道。

“是四十七個,依本官所見,這無疑是妖邪作祟了。我聽得京中都有此事敷演的戲文,說得頭頭是道,想必還有兩起案子未發。”

謝虞問:“戲文?”

馮沅江說:“這戲文敷演的便是此事,名曰《蚌珠記》,其言蚌精求子,要取七七之數童子心入藥,便可得子。”

謝虞心頭忽得一驚。“求子?大人怎會信這些小道之說。”

“馮沅江想起之前謝虞對自己的不屑,便想在這人面前顯擺一下對方也不知的東西。“謝大人還是太年輕,少了些見識,挖心入藥此法古已有之,本官可是在幼時便在古書上見識過了。”

謝虞面上依舊虛心請教:“敢問哪本古書,好讓在下也去瞧瞧?”

哪有什麽古書,不過胡謅罷了。馮沅江裝模作樣地搖頭晃腦:“哪本書我倒不記得了,不過讀書哪能求取近道,謝寺卿多翻幾本書不就找得到了。”

待二人分別時,謝虞嗤笑一聲。不過這所謂的《蚌珠記》他倒是有些興趣了。

他歸家的時候,神醫正在家中。說來神醫并不是那麽容易出診的,謝虞倒不知如何得了神醫的眼緣,竟次次勞動得他親自大駕。謝虞自然不會知道,張老頭可就盯着這一個特殊病患呢,男子懷孕又身有異象,真是聞所未聞,如何叫他不有興趣。

謝虞話攢在嘴裏不知怎麽說出口好,估摸了一個說法問:“張老,您看小常這肚子大小可是合适?我見有些孕婦的肚子可比這小多了。”

張神醫說:“哪有什麽不合适,你這話說的。比這還小才奇怪去了。”

謝虞面上微紅,也覺自己這問題聞得多餘了些。

張神醫道:“不過這常小兄弟年紀輕輕,記性可我這老頭差得多了。我老頭還記得從前給他看過病,他倒是完全不記得我了。”

謝虞道:“神醫您多見諒,小常他大病初愈,難免有些神智未清。”

神醫擺擺手:“沒事,沒事。”

謝虞進了房間,常久正靠在床上,床下擺着幾雙鞋子,其中一雙是外出用的,鞋底下沾了泥土,鞋面灰撲撲的。

謝虞只是瞥了一眼,道:“小常又出去亂跑了。”

常久搖頭:“沒有啊。”

謝虞捏他的鼻子,“瞧你的鞋子都髒成什麽樣了!”

常久一驚,探身去看,慌亂回答:“只是早上去了花園。”

謝虞又去揉他的腿,“也不怕閃了腰。”常久瞪他一眼:“又不是老頭子。”說着又把腳伸到謝虞面前,常久翹了翹腳趾,示意給捏。

謝虞捏了片刻鐘不到,常久就睡着了,謝虞把他推進被中,低頭在臉頰親了一口。

那是?謝虞彎腰時側身便看見衣櫃之下藏着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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