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第二十五章
謝虞走過去,把藏在裏面的東西拖了出來。
是個包袱,他突然回頭看了一眼,見常久正睡得熟,才小心翼翼地把包袱打開。包袱中是些女人的衣裙,其中一件是青色的。
那日鄰人的證詞沖進謝虞的腦海:不大記得清了,不過好像記得有個穿着青色衣服的女子來過。
謝虞将包袱又原封不動放了回去,在常久面前也不提起這事。
某次午後,常久在中庭久坐,口中喃喃着:“還剩一個,還剩一個。”正這時謝炎從裏屋跑出來,胸前抱了一個滾圓的瓜,興沖沖前來邀功。
常久見到謝炎,忽而生起一個念頭,眼睛亮了一下。
之後平靜了一段時間,就在人們以為挖心案就要銷聲匿跡之時,又出現一起,這時《蚌珠記》已經在戲樓每日敷炎三次。謝虞決定要去看一次,瞧瞧這戲有什麽好看的。
常久的身子即便在七月中旬暑氣未消時節也尤其涼快,謝炎貼着常久坐在搖椅上,手裏捧着書,正一字一字念詩給常久聽。
聽了一會兒,常久忽然讓他停下,謝炎不解地去看他。
“小炎喜歡弟弟嗎?”
謝炎點點頭笑着說喜歡,他低下頭耳朵貼着常久的肚子聽裏面的動靜,手指興奮攥在一起。
常久摸摸他的手:“可是弟弟要沒有了。”
謝炎擡起頭,大眼睛裏鼓起一泡淚花:“為什麽會沒有?弟弟要去哪?”
“弟弟需要一樣東西才能變出來,可是這樣東西很難找到。”
“什麽東西,父親也找不到嗎?”謝炎心目中父親無所不能,還沒有他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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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久搖搖頭,謝炎難過地從搖椅上跳了下來,跪坐在地上抱着常久的大腿,抽噎了起來。他最想要弟弟了,沒有了,他好難過。
常久捏捏謝炎胖手指,抹掉他臉上的淚水,說:“哭個什麽,要弟弟出來只要小炎給小爹一樣東西就可以了。”
謝炎含着淚花抽抽搭搭道:“要,要弟弟。給小爹。”
常久笑一笑,誇一句乖孩子,在謝炎耳後輕輕說一句:“先睡一會兒吧。”
謝炎眼睛眯了幾下就睜不開,迷迷糊糊地就睡過去了。
西斜的日頭灑下的餘晖從窗子照進,在常久的臉染上一層暖色,顯現出柔和的光澤。
常久站了起來,把窗子全部關上,拉上簾子,室內就暗了下來。
外面倒是亮堂堂的,火紅的日頭浮在天邊,飽滿的紅像是要滿溢了出來似的。黃色的紙錢被風吹得紛紛亂亂、飄飄搖搖,最後支撐不住,緩緩落在地上,被一腳踩住。
“今天竟是中元了,我倒是忘了。”謝虞站在戲樓門前,忽而道。幾個小時他也曾站在這兒,可是兩次的心境卻天差地別。
“這位爺,您請這邊坐。”戲樓的小二笑臉迎送往來客人,眼睛笑地眯成了一條縫。
臺上是伶人在唱,謝虞聽她咿咿呀呀了大半個時辰,終于聽得明白了。婦人因負心漢以其身有隐疾而不能有後為由慘遭抛棄,無處可去之時竟偶得妙法,需取七七之數中元之日所生童子之心入藥,便能得子。
謝虞聽到這裏,心內忽有所感,正是感慨不已時,卻見得前頭一公子哥腰上挂着的玉佩十分眼熟。謝虞忙上前,叫住了那公子哥。
“這位公子,且慢。”
公子哥回過頭,本有些惱怒正要發火,見是謝寺卿大人馬上就斂去了面上不悅,恭敬道:“,是謝大人呀,敢問大人何事?”
謝虞道:“無甚大事,我見公子腰上所系玉佩,頗為眼熟,似是我曾丢過的,便想無禮多問一句,此玉上可是有‘謝’字?”
公子哥心想此玉上确有謝字,莫不是謝大人的吧,不過即便不是,看他想是極為喜愛的樣子,怕只是舍塊玉給他,便能給自己在謝虞面前讨個好呢。公子哥心內只思索不到須臾,立馬就解下玉佩,笑吟吟奉上。
“在下是福運賭坊的少東家,有個潑皮欠我福運賭坊銀兩,這是他的抵債,我見玉品相不錯才收為已用,大人若是喜歡,小人願獻予大人。”
謝虞拿到手裏,果然便是他給常久的那塊,至于如何到了這裏……
謝虞答道:“不行,不行,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哪能要了老百姓的東西,只不過這東西确實我家祖傳的,之前不慎被某些宵小之輩偷盜了去,本以為沒機會尋回,哪知山重水複,竟能柳暗花明。”
公子哥在心內冷哼,說得倒是好聽的很,臉上卻含着谄媚笑容:“這說明大人是有福之人。”
謝虞一點兒沒有再拿出玉佩的意思,問道:“敢問少東家,要多少銀子才肯割愛與我?”
公子哥擺擺手,随意說了個數字:“不多,也就百兩銀子,小人也只望大人多記着我福運賭坊的名字。”這玉佩他當時可抵了幾百兩呢。
謝虞便要從懷中取出銀票交于公子哥,問:“有一事相求,可知這玉從何人手中得到?”
公子說:“正是那老無賴劉二了。”
劉二正在賭坊昏天黑地,剛押了一把大贏了,高興地摟過贏來的砝碼挨個親了不停,正要再押上一把,後頭卻有人一把扯住他的辮子。劉二怒上心頭,破口大罵:“哪個孫子敢扯老子?”
回頭卻看見一行官兵,吓得從椅子上滾了下來,畏畏縮縮地屁股往後挪了幾步,連聲道:“官爺,官爺,俺劉二最近啥事都沒犯,您,您找俺作甚?”
謝虞走上前,把玉佩在劉二眼前一亮,劉二立時不敢言語了。這玉佩是他幾年前害了一命所得,本不敢示于人前,實在欠了賭坊賬沒還,怕砍了手指才抵了,哪知這就東窗事發了!
劉二心內一邊害怕一邊想轍,哆嗦道:“官,官爺,您,這這什麽意思,小的實在不知呀!”
謝虞冷冷一笑:“哦,不知?”
身後的衙差走上來,抓住劉二的手,生生就折了一個手指,疼得劉二頭上全冒冷汗,嘶嘶叫着,賭坊裏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上一聲。
“知,知,知!”劉二疼得鼻涕都流了一臉,抱着手只敢求饒:“這,這是我四年前的一個晚上從一個年輕男子手裏搶來的,就是大人成親那日。”
“還有呢?”謝虞便知這劉二話沒兜清楚。
“還,還有,那那那男子他掉到水裏淹死了!”劉二心內害怕得不得了,那謝虞的眼神簡直要活剝了他的皮啊!“不不是我推的,那是他自己掉下去的,和我無關啊!大人,饒了我,饒了我啊,大人!”劉二只能不停解釋不停求饒着。
謝虞的面上罩上不明的情緒,從齒間蹦出聲音:“在哪裏?”
“城西的湖裏。”劉二尖着嗓子喊道,雙腿之間濕了一片,發出腥臭的味道。
謝寺卿果然是鬼面玉郎君啊,圍觀人不敢出一言,只在心中嘆道。
賭坊少東家出來調和,這畢竟是他家的場子,鬧得太過吃虧可是他家!
“大人,現在是?”
謝虞笑笑,“打擾貴地了,來人,把劉二押如大牢,擇日再審,其餘人随我去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