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節
第 39 章節
訴朕說你已做好計劃,安葬一事,你如何想的,說出來讓大家聽聽。”
“臣遵旨。”田蚡行禮,道,“太皇太後賢淑有德,而居首位之德,莫不是遵循先帝孝文皇帝無為而治之治國之略。孝文皇帝體恤百姓疾苦,甚為勤儉。其歸天前,曾親下诏令實行短葬,百姓朝臣只需服喪三日即可。如今太皇太後故去,按禮應葬于孝文皇帝霸陵之側,行短葬之禮。如此方彰顯孝文皇帝與太皇太後德行。”
劉徹點點頭,道:“你說的有理。”确實,孝文皇帝當初下過如此诏令。
丞相許昌瞄了一眼低着頭的窦嬰,卻反駁道:“啓禀皇上,臣以為此舉不妥。”
劉徹疑惑道:“丞相有何見解?”
許昌道:“孝文皇帝在位時,秦朝暴虐剛過,楚漢之争方平,百姓疾苦。孝文皇帝予民休養生息,但天下仍不富裕,故而葬禮不宜隆重。而如今我朝歷經幾代,早已富庶,此時若還是按照當初的來,恐怕天下人會說皇上您孝道不周!”
劉徹還未說話,田蚡便争着說道:“太皇太後為孝文皇帝之皇後,自古女事從夫,若是不按照孝文皇帝诏令置辦葬禮,不僅有違先帝遺诏,更是令太皇太後無顏面見孝文皇帝!”田蚡雖然是個矮個子,說話的音量卻不小,再加上他感情充沛,這話頓時像石頭一般砸進衆臣的心窩。
許昌喟然而泣,跪地道:“皇上,若是全都按照先帝遺诏,那孝景皇帝也該實行短葬。而孝景皇帝崩時,滿朝文武,天下百姓皆服喪百日。臣此話并無非議孝文皇帝之意,只是太皇太後一生恭良儉讓,難不成連孝文皇帝葬禮也不如?”
“這……”劉徹為難了,擡頭看看田蚡,道,“田蚡,你可有話說?”
田蚡見許昌跪下了,噗通一聲也跟着跪了,他道:“既然是恭良儉讓,何不有始有終?”
許昌眼見着說不過伶牙俐齒的田蚡,終于又開始老一套,哭道:“老臣歷經三朝,受太皇太後恩遇,為皇上分憂,忝居丞相一職。而今太皇太後歸天,老臣有心報恩,卻不想被人這般反駁。田蚡不過區區大中大夫,又與太皇太後素來不親厚,操辦葬禮原就是于理不合。老臣無顏茍存于世上,只能去九泉下向太皇太後賠罪了!”說罷,便猛地起身往前頭的柱子上撞。
劉徹大喝一聲:“夠了!”這話端的氣勢,竟然唬住了許昌,他維持着撞柱子的姿勢,卻不敢向前一步。
劉徹站起身來,怒道:“你們一個個號稱要為朕分憂解勞,如今只為了這事,便要尋死覓活,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忠心?!”劉徹只覺得新仇舊恨都湧了上來,他想起上次就是因為許昌要尋死,所以才令自己求情無用,令東方朔受罰。如今太皇太後不在了,他劉徹翻身做主,難道還能任由許昌繼續猖狂麽?“許丞相,你好歹也是飽讀詩書,如今卻一而再再而三學做婦人情态,動不動便來這一套,實在有失禮範。呵,你不是要尋死麽,朕今日就成全你!來人啊——”“皇上,請容臣說一句。”東方朔出列,不急不緩道。
“東方朔,你有何話說?難不成是為他求情?”
東方朔道:“皇上息怒。微臣并非是為他求情,而是許大人确實忠心耿耿。他為報太皇太後知遇之恩,不惜觸怒皇上,以死勸谏,此等忠心天下少有。況且許大人也算是老臣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皇上又怎能因一時動怒,殺了忠臣,而寒了滿朝文武、天下百姓的心?皇上何不聽聽許大人的意見,若是合理,亦不是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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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猛然驚醒,是自己被情緒擊垮,說了不理智的話。如今窦太後雖然死了,可勢力仍在,若是處理不好,逼得他們反撲,又得歷經一場腥風血雨。劉徹順着臺階下來,道:“既然東方朔為你求情,朕就原諒你。許昌,你口口聲聲說要隆重操辦葬禮,可是有什麽想法?”
許昌感激的看了東方朔一眼,連忙跪地道:“臣以為,其一應效仿孝景皇帝,服喪百日。”
他這話一出,文武們便開始交頭接耳,十分不贊同。畢竟他們都經歷過一次,不能玩樂确實悶死了。
許昌卻不管不顧,鐵了心繼續道:“其二,應以太皇太後再世時伺候她的宮人陪葬。”
這下可像是滾油鍋裏滴進了火苗子,霎時炸了。田蚡以頭觸地,道:“皇上,我大漢朝建朝以來,從未有過此例,丞相此言,實在太過歹毒殘酷,若真的照做,才會寒人心啊。”
許昌卻道:“太皇太後在世時,他們多得太皇太後恩典,原就該以死相報。太皇太後大仁大義,為我大漢安定付出良多,區區幾個宮人,有甚殘忍?再者,以人陪葬,曾有先例,于太皇太後,如何不可?”
劉徹皺眉,這許昌還真是給臉不要臉,可是又不能明着反駁,見朝臣竟也有同意的,忍不住又惱怒了。
東方朔卻淡淡道:“許丞相所言有理。”
許昌一臉得意,看吧,東方朔都支持我。劉徹氣道:“什麽所言有理,你倒是找出個理來!”
東方朔依舊淡然:“許丞相,下官問您一句。您确定這些宮人都願意到下面去伺候太皇太後?”
許昌忙不疊點頭:“他們受太皇太後恩典,自然願意。”
東方朔不問他了,改問劉徹身旁的秉筆太監所忠。“所忠大人,朔記得你好似也是太皇太後留下來的宮人,只是後來才去伺候皇太後跟皇上,是也不是?”
所忠倆腿開始哆嗦了,結結巴巴道:“小,小人确實是。”
“那,你受太皇太後恩典,也是願意去下面伺候了?”
所忠一下子癱倒在地上,爬過去抱住劉徹大腿,哭道:“小人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不願陪葬。”
劉徹被他哭得揪心,瞥了他一眼,道:“閉嘴!”
所忠連忙捂住嘴,淚卻不停地流下來。朝臣見了,頗有些動容。東方朔這才道:“許大人,你看這……”
許昌狠狠瞪了所忠一眼,道:“所忠膽小怕事,怕是去了也會惹得太皇太後不高興!”
東方朔道:“這才對嘛,得找些既受了恩典,又會說話,更要忠心耿耿的人才行,許大人你說是不是?”
許昌遲疑了一下,卻仍是點頭。
東方朔繼續道:“依朔看來,最适合的人莫不過是丞相禦史大夫郎中令了,太皇太後慧眼獨具,擢你們幾人擔當大任,這是天大的恩典。你們又個個都對太皇太後死心塌地,太皇太後心裏也是很清楚的,如果你們去了,她老人家一定會非常高興。您說是不是?”
許昌霎時白了臉,這才明白自己被東方朔算計了,又怕劉徹真的采納了他的意見,連忙叩首道:“皇,皇上,老臣一時糊塗,老糊塗了,說錯了話,還請皇上切勿當真。老臣,老臣……”
劉徹這下來了興致,倆眼睛亮的跟見了食的狼崽子似的:“丞相啊,你在朝中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朕出口就是金口玉言,你也應當言出必行,怎能不當真?”
許昌抖着身子,哭道:“皇上,老臣滿嘴胡言,還請皇上準許老臣告老還鄉。”這時候,什麽權勢啊都是過眼雲煙,能保住命才是真。後頭被點名的倆人也連忙跪倒在地,願意辭官返鄉。
劉徹終于長舒一口氣,正準備再報複個夠本的時候,就見一人出列。正是窦嬰。
窦嬰跪地道:“皇上,臣乃太皇太後之侄,深知姑母平生以節儉為本,從不奢侈。既有孝文皇帝遺诏,臣以為,應當依循田大人所奏之法,實行短葬。如此上合先帝之意,下合百姓之心,姑母知道了,也一定心中甚慰。”
窦嬰雖是個武将,但言行舉止卻十分有禮,他這麽一說,大家都覺得很舒服。尤其是劉徹,更是挺佩服他的。畢竟他身為窦氏一員,在當初推行新政時候就支持自己,不惜被窦太後罷免官職,賦閑在家。如今又出來說了這些話,果真是難能可貴。
劉徹道:“既然窦愛卿這樣說了,朕就依你。只是許昌先前要以人來陪葬,不知窦愛卿如何看待?”
窦嬰道:“許大人也只是一時糊塗,請皇上饒恕他。”
許昌爬到劉徹腳邊道:“皇上,老臣真是一時糊塗,現在絕不會再言了。”
劉徹沒理他,轉而對朝臣說:“丞相許昌已經年老,時常犯糊塗,無力再擔宰相一職。朕念其功高勞苦,特準許其回鄉。其餘幾人,也一同免職,準予還鄉。”
許昌磕頭,道:“臣謝皇上隆恩。”
劉徹退回皇位上,一拍鎮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