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一刻薛妄柳仿佛站在舞臺中央像開四面臺,房間裏咒文紅光閃爍,一波又一波的靈力朝外蔓延,震動一次強過一次。

血紅的光越來越亮,原本黑霧存在的地方漸漸凝結出一顆米粒大的珠子,散發出純粹的靈力氣息,薛妄柳罵了一句娘,直接蹲下身空手拍向地面。

這座城主府裏已經沒有了生氣,就算是直接拍爛倒也沒有關系,薛妄柳見一擊無用,立刻直起身,将手裏的團扇換成了半人高的大錘。

這是你們逼我的。

薛妄柳舔了舔嘴唇,再次确定這座城主府裏沒有了活人,握着大錘就準備動手,但是眼睛的餘光瞥見了躺在那裏的阮娘子。

他一頓,伸手朝着那具屍體一抓,直接将阮娘子的身體收進了儲物袋裏,就連阮昆芙那堆烏漆嘛黑的骨灰也一起收進去。

不得同年同月同日生死,但同年同月同日一起入土,也算是為這對夫妻讨個巧,下輩子投胎好連理枝,莫再分離了。

重新握住大錘的把柄,薛妄柳深呼吸一口氣,整個人的身形一瞬間變小,祛除了身上的僞裝。

握着大錘的手比平日裏小了許多,上面僞裝出來的老繭也盡數消失,整只手白皙又柔軟,腕間一只翠綠貴妃镯泛着熒光晃蕩。

靈力一時間從他身上爆發,抵消了部分這些紅色咒文不斷往外震出的靈力。大錘被提起然後猛地敲向地面,一錘沒用那就兩錘。

為了營造氣氛代入,薛妄柳剛剛還特意在地上用靈力寫了個拆字,還在外面畫了一個圈。薛妄柳嘴裏哼哼哈希,快使用拆遷錘哼哼哈兮。

一錘又一錘都砸在那個拆字之上,亂錘之下安有完卵?

答案是沒有,一條裂縫自他的錘子之下開始向外蔓延出蛛網一般的裂縫,整個地板瞬間下沉,薛妄柳站在空中,看着被自己敲碎的地板一層層砸落,最後重重落在最低部,傳來悶聲。

但是陣法的氣息并沒有消失,一陣又一陣的靈力波動還是沒有停止,看來陣眼不在這裏。

薛妄柳啧了一聲,抽身向外,站在城主府的屋頂上俯瞰着整個芙蓉城。原本在這個時間,已經是萬家燈火俱滅,狗都睡覺的時候,但是現在燈火通明,房屋塌碎,狗叫人哭混作一團,還有地方起了火,映亮了天空。

方才那個姓阮的明明說他不知道這個陣法怎麽解開,為什麽後面又提醒自己小心注意,還提到了石碑這個詞。

難道說是陣眼跟石碑有關系?那為什麽他一開始不說?還是說有人在暗處盯着他,或者控制着他,叫他不能說不敢說,只有死前擺脫了控制才能開口?

薛妄柳閉上眼,不再掩飾自己的修為,一瞬間大能威壓覆蓋了整個城鎮,神識遍布各個角落,成千上萬個畫面和聲音一瞬間湧入他的腦袋,一時間黑色的長發無風自動,身邊的瓦片盡數崩裂。

是誰喜歡當偷窺狂,給我滾出來!我這野馬不識歸途,你這小人我必須鏟除!

被神識覆蓋的一瞬間,藏身在觀景臺上的徐吉慶和丁紅同時一震,丁紅伸長脖子叫了一聲,呼喚着薛妄柳的名字六六六,希望他能快點過來。

徐吉慶嘴裏念着孔子老子莊子随便哪個子一定要保佑學生這次也能渡劫,他壯着膽子走到觀景臺的陽臺上朝下看,想要看清下面的情況。

念殊摸着牆壁站起來,被丁紅引着朝外走了幾步,出聲問:“徐大哥,現在外面怎麽樣了?”

徐吉慶一時沒說話,只是盯着那個摟着小孩在街上跑動的老婦人眼睛瞬間變紅,滲出滴滴血淚,盡數滴落在扶欄上,滴滴盡是離人淚。

“徐大哥?”念殊又叫了一聲。

徐吉慶終于回神,他擦了擦臉直接爬上扶欄,撕下衣服上的衣擺圍在臉上,開口道:“小鵝你看好念殊,我馬上就回來。”

念殊一愣:“徐大哥你要去哪裏?”

“救個人。”徐吉慶話音剛落直接縱身一跳,往日雞都不曾殺過的書生,現在身上鬼氣叢生,身影也變得透明,借着風直接落到了地上。

張阿婆抱着自己孫女跌跌撞撞跑在路上,家裏房子垮了一半,還好孫女及時哭醒,叫自己帶着她跑出來,心裏慶幸着兒子陪着媳婦回了娘家不在,小女兒過兩天才回門這兩日不在,只有自己一個老太婆在這裏。

但是又害怕這場禍事還沒結束,自己死了沒關系,但是心頭尖尖上這個小孫女又要怎麽辦?

轟隆一聲響,又是一陣震動,左邊的圍牆突然垮榻,張阿婆大叫一聲,伸手捂着孫女的頭拼命往前跑。

她閉着眼睛不敢看,磚石砸落的聲音越來越近,仿佛就到頭頂的時候,她的腰間突然一緊,風聲呼嘯從耳邊過,懷裏的孫女叫了一聲。

張阿婆睜開眼,卻發現剛剛自己跑過的街道離自己好遠變得好小,她怎麽飛上天了。

“害怕就閉上眼別看。”一個聲音從頭頂傳來,張阿婆擡頭,卻只看見一張被灰色布蒙住的臉。

徐吉慶抱着張阿婆和她的小孫女直接落在城西他常年住着的枯井邊,因為這裏的井被說封着鬼,所以附近沒有人敢住也沒有人敢做生意,也沒有房屋,是一塊空地。

他松開手将人放下,蹲下身看着那張已經布滿皺紋不再年輕的臉,伸手擦去她臉上的眼淚,溫聲問:“受傷了嗎?”

張阿婆搖搖頭,懷裏的孫女突然拍手道:“飛起來了,婆婆,剛剛我們飛起來了!”

徐吉慶看着張阿婆,心中蠢蠢欲動,想要問問她還記不記得自己,卻見她猛地低頭,拉着身邊的小孫女就要給自己磕頭。

“多謝仙人,多謝仙人!”張阿婆死裏逃生,心中後怕不已。

縱使相逢已不識,徐吉慶一把扶住她,有些恍惚,心想自己一個舉人未中,嬌娘未娶死不瞑目的野鬼,竟然也被叫作仙人了。

“快點給仙人謝恩。”張阿婆拍了拍小孫女的後背,徐吉慶就聽見這個小閨女朝着自己道:“謝謝大哥哥仙人。”

他一笑,輕聲說:“你得叫我爺爺才是。”

又是一陣波動傳來,井邊的柳樹晃了晃,樹葉拍動的聲音像是在催促他離去,徐吉慶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一點離開了。

張阿婆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還是忍不住磕了兩個響頭,抱着小孫女念念叨叨說着菩薩保佑仙人庇護,慶幸自己死裏逃生。

徐吉慶飄在空中,耳邊突然響起了薛妄柳的聲音。

“徐吉慶,下去。”

徐吉慶一愣,瞬間停下了自己的腳步落在了地上,站在已經變成廢墟的街道上。他環視左右,沒有看見薛妄柳的身影,小聲問:“前輩?”

“你左邊十步有個石碑,看看它有沒有什麽問題。”薛妄柳閉上的眼睛已經睜開,他神識遍布當地,“陣眼不在這裏,可能在一個石碑上。”

徐吉慶走到那個石碑面前問:“要怎麽才能知道它沒有問題?”

“直接打碎。”薛妄柳一念幻化出兩個分身,三道身影同時從屋頂離開,“陣眼是整個陣法最脆弱也是最堅固的地方,以你的修為肯定打不碎它。只要你能打碎的,就絕對不是陣眼。”

徐吉慶:……

他很想問看不起誰,但是思考一下事實的确如此。擡手落下,面前的石碑頓時化成粉末,徐吉慶立刻道:“前輩,這個不是。”

“那就找下一個。這陣法叫這城裏氣息混亂,我不便施術法,恐波及凡人,只能一一尋找。”薛妄柳穿梭在街道上,看見石碑就打碎。

他也是納了悶,問:“你們這芙蓉城裏為什麽有這麽多石碑?”

徐吉慶:“……風俗習慣,有好事發生的時候,大家就會在大門口的石碑上刻印記錄一下,讓過路人也看看,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薛妄柳窒息了,這也是石頭不值錢讓你們造,要是石頭值錢,看你們還敢不敢人人家裏一塊石頭。

雖然他這麽想着,但是接下來斬碎的每一塊石頭都是從中間幹脆利落折斷,盡量避開了上面刻着的字。

一家一戶石板他一一看過,今日得了兒得了女,明日母豬下了崽莊稼有了好收成,雞毛蒜皮不值一提,但卻是這人間最珍貴的煙火氣。

三道身影在城裏穿梭,薛妄柳還遇見了正在從成廢墟裏扶着凡人出來的白石靈和江沅兩師徒,難為江沅一只手動不得,還在那裏單手搬石頭。

他停下腳步沖着白石靈道:“陣眼可能在這城裏的石碑上,你們要是遇見就打碎,盡量避開上面的字,要是遇見打不碎的石碑就叫我。”

薛妄柳朝着江沅和白石靈一人扔去一枚珍珠:“找到就捏碎珍珠,我立刻就會趕過來。”

白石靈皺眉看着他,點了點頭:“我知曉了。”

薛妄柳繼續去找下一個石碑,從觀景臺下掠過也沒有停下腳步,念殊坐在觀景臺的陽臺上,感受着越來越激烈的震動,摸着身邊丁紅的羽毛,輕聲問:“大鵝,外面現在怎麽樣了?”

丁紅蹭了蹭他,安撫他沒有事。

但下一秒整個觀景臺突然開始搖晃下陷,丁紅伸張脖子長嘯一聲,驟然變大将念殊叼在嘴裏飛上了天空。

觀景臺轟然倒塌,地面上泛出紅光,所有同地面有連接的東西都在緩緩下陷,像是被吸入了地下。江沅沒有抓住面前凡人的手,眼睜睜看着他慘叫着沉入了地下。

“師父”江沅大叫一聲,卻被人攬着腰帶到了天空。

“不要沾地,修士也會被吸下去。”那個之前一直站在白石靈背後笑眯眯的男人抱着他踩在劍上,臉上已經沒有了以往的笑容。

“穆師兄。”江沅扶着他在劍上站好,皺着眉同這位他向來不對付的天才師兄拉開了些許距離。

白石靈的聲音驟然響起:“所有人!去高處,不要沾地!”

薛妄柳站在高空中,感覺到陣法的氣息出現了變化,一些石碑直接被吞入了地下,倒是省了他不少的事情,但是耳邊的慘叫聲更大了,有人不斷被吞入地下,他得抓緊時間。

就在此時,徐吉慶的聲音傳來:“前輩,找到了!”

他站在全城最大的城記石碑前,摸過上面的痕跡,正準備再給一拳驗證自己的想法,但剛剛提起手,一陣風聲自耳邊響起。

他扭頭一看,正好瞧見突然出現在身邊的三個薛前輩。

三個人影驟然合成一個,薛妄柳的手握成拳,徐吉慶只見一抹綠光從眼前過,耳邊突然一聲炸響。

薛妄柳一拳砸在這石碑上,但除了巨響以外,整個石碑連晃也沒晃,仿佛在嘲笑薛妄柳無用。

沒用沒用,根本不痛。

作者有話說:

江沅:為什麽徐吉慶叫你你就能聽見,我們還要捏珍珠?

薛妄柳:因為我設置了特別關心。

江沅:……

徐吉慶:我把你當愛人,你把我當仙人5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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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阿袍袍袍的魚糧。這一周首頁都會查無此柳,哎,照例求一發海星收藏安利評論,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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