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轉頭看見念殊站在樹下,徐吉慶也是一愣,他放下茶杯跟着薛妄柳走過去,擡頭看了眼這天上尚未散去的劫雲,喃喃道:“這劫雲都還沒散,怎麽人就出來了。”

“雷聲已經沒有了,只是差一陣風把雲吹散罷了。”薛妄柳臉上帶着笑,走到念殊身旁,直接拉起他的手一探經脈,靈力穩固,金丹圓潤,看起來都沒問題。

念殊感受着手腕上傳來的溫度,又喚了一聲師尊。

“在呢。”薛妄柳又捧着他的臉看了看,拍了拍他的肩膀,擡着頭有些不滿道:“怎麽高了這麽多,手腳也大了些,從前給你準備的衣服都要重新做了。”

徐吉慶在旁邊揣着手點頭:“确實,這麽一比前輩你更矮了。”

薛妄柳冷笑一聲:“現在念殊也比你高了。”

“那無所謂,我不在乎。”徐吉慶攤手,舉起手在念殊面前揮了揮,“不過念殊,你金丹重塑肉身之後,你的眼睛能看見了嗎?”

念殊一愣,原本是想說自己能看見了,但現在眼前一片漆黑,若是說出來方才能看見現在又看不見,又會叫師尊擔心。

他頓了頓,搖頭道:“還是不能看見。”

徐吉慶眉頭一皺:“怎麽回事,按道理說金丹之後你便是天瞎也能看見了,怎麽現在還看不見?”

薛妄柳倒是一臉平靜,一副已經猜到了樣子:“看不見倒也無所謂,以後再想法子便是。”

位面氣運之子都是這樣的,前期都是要吃點苦,後期才好裝逼的啦。

原本也沒有期望金丹之後念殊就能看見,這小夥少了一魂兩魄,再加上經脈漏風,兩者對他眼睛都有影響,看不見也正常。

最重要的是金丹之後,他的魂魄有沒有變化。

薛妄柳聚靈于眼,盯着念殊好好看了一陣,果然發現他缺少的一魂兩魄,現在有兩魄已經隐隐有些氣相,只是氣相微薄,不仔細看便無法發現。

這下他總算放下心來,伸手摸了摸念殊的頭頂,欣慰道:“辛苦了。”

手下的頭發依舊烏黑濃密并且順滑,原本薛妄柳還擔心佛修功法有掉發的副作用,等到了金丹就一齊爆發,直接把人變成一個锃亮的大光頭。

現在頭發還在,看來是自己多想了。那些佛修的頭發應該都是人工手剃的,不是功法影響。

“先跟着你徐夫子去休息吧,我來把房子修一下。”薛妄柳話音剛落,鼻間就落下了一滴雨。

他仰頭一看,發現那劫雲散去之後倒是來了新的烏雲,将整個天空遮蔽,原本還有的一絲日光也遮掩,滴滴落落的雨水降下,叫院子裏的花枝彎了腰。

“我的書!”徐吉慶大叫一聲,轉身就跑。

念殊站在原地朝着薛妄柳的方向道:“師尊我來幫你吧,”

“你要是不想休息也行,不過也沒有什麽需要你幫忙的地方。”薛妄柳說着抓出一把傘來,交給念殊叫他自己打着。

油紙傘撐開,卻大半都遮在了薛妄柳的腦袋上。他順着念殊撐着傘的大手往上看,這個已經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小徒弟,叫他忍不住挑了挑眉。

“你為什麽要變這麽高?”薛妄柳問。

念殊老實回答:“師尊以前不是說我太瘦太矮打架會吃虧,我就想着變得高一點壯一點,不叫以後打架落了下風。”

薛妄柳眉頭緊皺,認真回憶自己有說過這麽教壞孩子的話嗎?

他一邊想一邊擡手散出靈力,叫剛剛被雷劈過的屋子恢複如初,等到屋頂也恢複,那塊自己親手寫萬歲齋的匾額也挂上,薛妄柳也沒想起自己什麽時候說過這個話。

可能他選擇性失憶了。

“以後我說這種胡話你不要當真。”薛妄柳看着念殊道,“多記些有用的,比如你屋子裏那些經文,現在你能用靈力感知,也不用我一字一句去讀了,早些看完。”

念殊道:“我已經看完了。”

“看完就多看兩遍,你這孩子怎麽學習一點都不主動,學習是為自己學的,不是給我……”

薛妄柳正在這裏絮絮叨叨,突然聽見徐吉慶一聲山路十八彎的慘叫,像是被人踩了小腳趾。

“怎麽了?”薛妄柳和念殊一瞬出現在他身邊,就見他那些孤本絕本散了一地,書頁沾了水,上面的墨跡都暈開。

而徐吉慶站在一堆書中間像是沒看見一樣,他手上拿着一張薄薄的信紙,牙齒打顫兩股戰戰,薛妄柳看了直接問:“你尿急?”

“你才尿急。”徐吉慶閉上眼咽了口口水,“我師尊知道我不在芙蓉城井底下了。”

薛妄柳:……就這?

“知道不是很正常嗎?這都過去五年了,腌罐泡菜都爛了,你師尊還不去井底看看你發酵……呸,開竅成功了沒有。”

薛妄柳擡手把地上的書放到一邊的桌子上,問:“這是你師父寫的信?他怎麽知道你在這裏?”

“煉鬼宗有門秘法,緊急之後能夠追蹤到徒弟的位置。”徐吉慶喃喃道:“我大師兄說師尊以為我沒了,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走火入魔,幸好還有秘法在,發現人沒事。”

薛妄柳:“然後寫信來罵了你一頓?”

徐吉慶點頭,低頭看着手裏的信紙微微顫抖:“而且他們說這一次的新秀道會就在梵州的聆音菩提宗辦,現在他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師尊,什麽是新秀道會?”念殊問。

薛妄柳:“就是一群小秧苗子修士打來打去,打完了贏的可以被誇,打輸的要被家裏老的罵。只有結了金丹但是還沒結元嬰的修士可以參加。”

說白了就是修真界的聯合中考,大家夥把家裏的小家夥都拿出來遛一遛,炫耀自己家小家夥的地方。

“天哪,我一個弱書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一定會給煉鬼宗丢人,我師尊會殺了我的!”徐吉慶捂着臉,流下幾滴血淚,見旁邊圍觀的兩個人都沒有反應,他緩緩看向薛妄柳,幽幽道了一聲前輩。

曾經承接過畢業論文代寫和游戲代練的薛妄柳咳嗽一聲,轉開腦袋說:“我是一個有底線的人,從來不接代練,黑心錢我絕對不賺。”

徐吉慶沖上前:“前輩,你總不能看着念殊的夫子去送死吧!”

“我可以給他找個新的夫子。”薛妄柳面帶微笑,“你放心,沖着你教念殊這麽多年,只要你還剩一口氣,我都能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不叫你魂飛魄散。”

徐吉慶緊緊握着他的手還欲再說什麽,就聽見旁邊的念殊突然開口道:“師尊,既然是金丹修士就可以去,那我豈不是也能參加。”

“對啊,我可以和念殊一起參加啊!”徐吉慶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蹭一下站到了念殊身邊,沉穩道:“我現在是金丹後期,離元嬰只差億點點,我會保護好念殊的。”

薛妄柳冷笑一聲:“你少來,還不知道是誰保護誰呢。”

“師尊,我可以參加嗎?”念殊問,“自我修煉開始,除了師尊你的傀儡,我還未曾和真的修士交過手。”

薛妄柳撓了撓臉:“其實有我在,也無須你同別人的交手啊。”

不會真的有人不長眼,往滿級大號身邊的小號旁邊湊找不自在吧?

“弟子總不能一輩子都在師父的庇護之下。”念殊小小的金丹大大的夢想,甚至想着日後自己實力強大了,有朝一日也能反過來庇護師尊。

徐吉慶看着薛妄柳幽幽道:“不光要有理論知識,還要有實踐教學,這不是前輩你告訴我的嗎?這種好機會千萬不要放過啊。”

他暗地裏推了念殊一下,示意他加大力度,快點說兩句軟話給他師父撒撒嬌。

“嚴師出高徒,師尊這麽厲害,我定不會給師尊丢臉。”念殊頓了頓,繼續道:“而且我還沒有跟別的修士打過交道,說過話……”

薛妄柳一頓,回想這五年時間,念殊不是在學習就是在學習的路上,像個人生被補習班充滿的小孩,連個玩伴都沒有,也就偶爾跟來讀書的學生說兩句話。

沒有任何的娛樂活動。

這一刻薛妄柳被愧疚一拳擊倒,他終究還是變成了自己最讨厭的模樣,一位限制了孩子的交友和自由的中國式家長。

“行吧,你想去就去吧。”薛妄柳擡頭望天,“孩子大了,總要出去自己闖。到時候你一起去參加吧。”

徐吉慶還沒來得及蕪湖一聲,就感覺到肩膀一沉。

薛妄柳笑眯眯看着他:“不過離新秀道會還有些時日,你們二人先聯系些時日,徐夫子好好指點下念殊的功夫。”

徐吉慶想起念殊天天在院子裏練拳耍棍的樣子,表情就是一僵,委婉推辭:“我看就不用了。”

“用的,用的。”薛妄柳堅持,“不用顧及我留手,只管使出全力。等過兩天我再來陪你們練練。”

一聽能和師尊交手,念殊的瞎眼睛都亮了,他笑着彎腰道:“多謝師尊。”

徐吉慶看他一臉高興的樣子,又看看面前薛妄柳微笑的樣子,覺得自己的可能等不到新秀道會出醜被師尊清理門戶收拾掉,就先死在薛妄柳手裏了。

等到清苑子拿着小徒弟回信,帶着另外三個徒弟匆匆趕到梵州,找到黃岡書院門口的時候,徐吉慶幾乎是提着最後一口氣來給他們開門。

失去過才知道珍貴,離家才知思鄉。

徐吉慶看着他人高馬大,背後背着一把大刀長得跟個屠夫一樣的師父,眼睛一紅,嚎叫一聲師尊就撲了過來。

清苑子也伸着手熱淚汪汪:“我的好大兒!”

兩個人把手相望,老鬼見老鬼,兩眼淚汪汪。

激動的清苑子還是嗅出了一絲不正常,他扶着小徒弟開口問:“吉慶,你突然對我這麽熱情,是不是中邪了?”

徐吉慶還沒說話,清苑子 驟然擡頭一看發現門口站着一個佛修,手上戴着一串念珠突然沖了自己阿彌陀佛一聲,整個人就是一怔。

咋的?仙人跳還是釣魚執法啊?

作者有話說:

清苑子:我就知道這個逆子一親熱起來沒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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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照例休息,啵啵啵,開啓新篇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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