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來了來了,念殊終于被發現是菩提宗在逃天才了。
薛妄柳等了這麽久終于等來了挖牆腳的人,這一次他特意沒有吩咐念殊遇見這種事情應該怎麽辦,只是叫他見機行事。
而念殊也如他所預料的一般,望着面前的佛修陷入了猶豫。
若是留在這裏,這幾位華寒宗的修士一定不肯罷休,到時候還不知曉要如何脫身才好,若是他們強制探查自己的根骨,自己修為低下,定是打不過他們的……
念殊猶豫了一陣,阿彌陀佛一聲,沖着面前的芭蕉羅漢道:“那便請您帶路吧。”
“等一下。”易明夜眉頭一皺,看着芭蕉羅漢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道:“我華寒宗還與這位道友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還請羅漢稍等片刻。”
芭蕉羅漢看他一眼,還未來得及說話,念殊便開口道:“這位道友不必再問了,我與雪柳仙姑并無關系。一路來我也聽到許多人說類似的話,故而才将眼睛蒙上,免得多生事端。”
邵淩霜皺眉看着他,心頭跳了跳,雖然沒有證據,但是他就是覺得這個家夥在撒謊。他往前邁了一步正準備說話,卻被司蓁抓住了肩膀。
司蓁瞥他一眼,而後看着易明夜的背影道:“大師兄,既然人家已經這樣說了,何必再糾纏讨人嫌呢。”
易明夜沉默着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盯着念殊。
芭蕉羅漢站在旁邊,将一切都看在眼裏,等過了一會,外面的鐘聲又響起,他嘆息一聲,緩緩道:“阿彌陀佛,有則有,無則無,佛在上觀,施主莫要勉強。”
他一出口,隐隐有警告之意,易明夜也不好再裝聾作啞下去。
現下有羅漢在旁,而且這休息庵堂裏的修士越來越多,若是胡鬧做些什麽,別人又會拿華寒宗的弟子如何說事。
姑姑從來做事都是為華寒宗考慮,而且這面前人又很可能是姑姑的徒弟……
易明夜思來想去,朝着念殊一拱手,歉疚道:“是我們唐突了。”
“阿彌陀佛。”念殊松了一口氣,向着易明夜行了一禮,跟着芭蕉羅漢離開了這個休息的庵堂。
轉身離開的時候,還能聽見背後邵淩霜帶着怒氣的聲音,但很快就被他甩在了身後。
薛妄柳沒有跟上去,而是掐了個手訣,念殊腰間的玉佩閃了一下,他身邊的聲音便清清楚楚傳入了薛妄柳的耳朵。
芭蕉羅漢領着念殊朝擂臺相反的方向走,路邊擺着連成排的轉經筒,有不少修士摸着它們緩慢走着。
“修者是第一次來佛偈洲?”芭蕉羅漢問。
念殊點頭:“正是聽聞這裏有新秀道會才到此參加。”
“原是這樣。”芭蕉羅漢點點頭。
到了一處香火繁盛的廟宇,念殊嗅了嗅風中的檀香味道,整個人都沉靜下來。而芭蕉羅漢這時轉身,叫背後的佛修弟子都散去,自己一個人帶着念殊進了院門。
院裏有個和尚一邊念經一邊灑掃,有個和尚正坐在銀杏樹下打坐任由綠葉挂身,還有幾個和尚正在殿內敲着木魚慢慢誦經。
念殊慢慢感知着這裏的一切,出聲問:“阿彌陀佛,敢問大師,為何這裏只見僧人,不見香火客。”
芭蕉羅漢微笑:“因為新秀道會,這段時間便不對凡人開放了,等這次道會過去,便會恢複對凡塵開放,讓他們過來。”
念殊應了一聲,他站在佛前沖佛彎腰行了一禮,這才跟着芭蕉羅漢到了另外一側的小佛殿裏面。
窗外雖然晴日當空,但房間裏依舊點着燭火,映亮了整牆的黃金羅漢像。芭蕉羅漢燃了一炷香插進香爐,才轉身坐在蒲團上,為對面的念殊斟了一盞茶。
念殊望着滿牆的黃金佛像,感覺到他們有微微的靈氣波動。芭蕉羅漢見他望着那些金像,溫聲說:“這些是曾經的羅漢們留下的。”
“曾經的?”念殊疑惑。
芭蕉羅漢點點頭:“正是,從前的羅漢坐化或是成尊者之後便有新的羅漢補上。而那些圓寂的羅漢,便會為他們塑金像,将他們生前法寶或是舍利骨放在裏面。”
念殊雙手合十:“受教了。”
“客氣了。”芭蕉羅漢看着面前滿頭黑發蒙着臉的修者,開口問:“不知修者是何時開始修我佛道?”
念殊真話摻着假話說:“從前我出生時體弱多病,夜夜啼哭不已,我爹娘便請了一老僧為我安魂。我雖天生眼盲,但自小便跟着那老僧念經定魂。後來家族落難,我跟着母親逃難輾轉各地,後被一老沙彌救下,日日随着他念佛化緣,也不知應該從何時開始算我是入了佛道。”
“心中有佛時自然便是入了佛道。”芭蕉羅漢一笑,不再糾結于這個問題,轉而問:“那老沙彌如今可還在世?”
念殊搖頭:“已經不在了,前些日子方才圓寂,坐化于天地了。”
“阿彌陀佛。”芭蕉羅漢搓着手感嘆一聲,緩緩道:“新秀道會除了讓修士比較高下,還有便是讓散修們有機會進入各派宗門。”
他見對面坐着的念殊背挺筆直,言語不卑不亢進退有禮,就連開始在擂臺上的表現,就算在聆音菩提宗的佛修中也算在中游。
芭蕉羅漢信心中更喜,就差把撿到寶寫在臉上。
他面帶微笑溫聲道:“若是修者現下沒有歸處,可來我聆音菩提宗做一淨世弟子,行走雲游于這俗世凡塵,也多些方便。”
芭蕉道人話語一出,念殊便搖了搖頭:“多謝羅漢好意,其實我雖入佛道,冥冥中自覺與佛有緣,但仍不明白為何自己修佛道。”
芭蕉羅漢一頓:“這是何意?”
“當初老沙彌收留我,教我修煉佛道,我卻不懂為何我要修佛,為何不能同旁人的修士一般修劍道法術。”
念殊淡淡說着,回想起那個春天裏他坐在廊下,向院子裏正在澆花的薛妄柳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
他記得師尊先是笑了一聲,而後說:“你是天生佛骨,不修佛便是浪費了。”
“可又是誰規定天生佛骨,必定要修佛呢?為何我不能同師尊一般修法術修劍呢?”自己仍舊追問。
芭蕉羅漢見他臉上不知不覺挂起了笑,便追問:“那閣下沒有問那位老沙彌嗎?”
念殊點點頭:“我問了,但我師尊卻反過來問我:‘是誰規定的花開會謝,葉枯會落。’我道是天定,他便笑了。”
“為何笑?”羅漢問。
念殊微笑,只說:“因為他道:‘你看,你不是知道答案嗎?’”
芭蕉羅漢一頓,随即笑着雙手合十:“善,此沙彌有大智慧。”
“故而我修佛道,卻依舊不明白為何修。于我看來,佛道劍道又或者是雜道鬼道都無不同,不過是方法而已。而恰好此方法适用于我而已。”念殊說得話也是薛妄柳的意思。
畢竟修道成仙重點是成仙,而不是修什麽道,只要能成仙修佛一半轉去修劍道也不是問題,主要路子不能走窄了。
念殊阿彌陀佛一聲,誠懇拒絕:“我與羅漢等佛宗修者不同,好意只能拒絕。”
芭蕉羅漢也不惱,只是點點頭道:“無妨,只是緣淺罷遼。”
只是他看着面前念殊滿頭青絲,忍不住又問:“也是因為如此原因,修者才留發将自己與旁的佛修區別開嗎?”
念殊一愣,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道:“非也,只是師尊覺得光頭難看,故而不許我剃度。”
薛妄柳不光不許他剃度,自從他進了築基之後,每天都要摸摸他的頭發,生怕孩子修煉來修煉去,修為沒高多少,先把頭發修沒了成了個大禿瓢。
光頭锃亮芭蕉羅漢一噎,感覺自己有被冒犯到,但也只能道:“令師尊當真是個妙人。”
念殊但笑不語一臉謙虛,心裏卻在說确實。
“聆音菩提宗的佛經書閣是對外開放的,便是散修也可進入查閱觀看。”芭蕉羅漢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金色印章放在桌上,看着念殊道:“收下這個,便可上至書閣五層随意觀看,也算是貧僧結一份善緣。”
念殊覺得不好意思正想推辭,耳邊突然響起薛妄柳的聲音。
“好徒兒,這種好東西還不快些收下。”
原本推辭的話到了舌尖轉了一圈,說出口便是相反的意思:“那當真是多謝羅漢了,晚輩正苦于無經書可尋,實在是解了燃眉之急。”
“阿彌陀佛,修者言重了。一年四季三百日,書閣日日開放可去。只是這印章只能上到五層,再往上便是不能了。”芭蕉羅漢道。
念殊連連感謝,又同芭蕉羅漢喝了一盞茶,這才起身告辭。
羅漢送他到門口,最後道:“雪柳仙姑不告而別已多日,華寒宗的弟子關心則亂,若是他們再糾纏于你,說明白便是,不必放在心上。”
“晚輩明白。”念殊拱手沖着羅漢行了一禮,這才轉身離開。
目送念殊消失在路的盡頭,芭蕉羅漢才出了院子,到了聆音菩提宗裏最高的聆音塔,他推門而入,連上七樓到了最高層。
他推門而入,只見一座三米高的金佛像。而那佛像前的檀香缭繞中,正有一個男人對着佛像敲着木魚。
“了了尊者。”羅漢喚了他一聲,在不遠處的蒲團上坐下,等着那木魚聲音停下,才開口道:“今日那位瞎眼的佛修我已見過了,并無不妥。他已雲游多年,不願加入我菩提宗,但我也将經閣印信交予他,方便他查閱經書。”
許久,那男人才道:“善。”
而後木魚聲響起,芭蕉羅漢便行了一禮,安靜退下了。
過了一會木魚聲又停了下來,那位了了尊者睜開眼睛,看着窗口站着的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笑了一聲,沖着他擺了擺手:“許久不見了,尊者座下。”
作者有話說:
低情商:你師尊說話真怪。
高情商:你師尊是個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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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Siboney?的貓薄荷、中午清淡點、柚七月、sguing、蘑菇君dh、BLACKY、休渝的魚糧。
有同學說封面不好看,但是腦袋子制作水平止到如此,如果大家覺得要換個更好康,闊以留言dd一下,我去整個。明天周一照例不更新,求一發安利收藏海星評論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