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三個幹飯娃過了隘口,只見面前一塊青苔石碑,被人歪歪斜斜刻着苦海勿入四個字。

柳奉玉看了一眼沒放在心上,江沅盯着看了一陣,等着念殊手在石碑上摸索過,才開口問:“這是何意?”

念殊道:“人世輪回便是苦海,無邊也無際。”

“說得挺對。”柳奉玉挑挑眉,看向江沅道:“但是這種秘境裏,一般不讓你進的地方都有好東西。江沅,你說是不是。”

江沅點頭:“的确是這個道理。”

念殊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快些進去吧。若是被人先到先得便不好了。”

三人一路疾行,又往裏走了一段,便發現這裏與外面有些不同。如果說外面算是荒郊野嶺,這裏便是草木茂盛的樹林。

單個看上去這些樹的葉子算不上茂盛,不少都還是微微發黃嫩芽,但簇擁在一起綿延向外,放眼望過去也是一片綠海。

三個人站在樹林裏,江沅環視了一圈,道:“身邊都是樹林,前面有座青山,很高,不夠看上去離我們有段距離。”

柳奉玉眼睛眯了眯,看着那青山上突然金光一閃道:“那山上好像有座廟。”

念殊的耳朵動了動,并未聽見鳥鳴聲,他輕聲道:“恐有古怪。”

“廢話,這是秘境,肯定不會有什麽好東西等着你。”柳奉玉瞥他一眼,“姑姑當真什麽都沒有跟你說過?”

念殊嘆息一聲:“柳道友,在下确實不知你口中的姑姑是誰。”

“你且嘴硬吧,等出了這秘境我便拿住你,你在我手上,不愁見不到姑姑。”柳奉玉一甩手中的長槍,冷笑一聲。

他是不知道大師兄二師兄在暗地裏計劃些什麽東西,他也沒興趣知道,但是若是和姑姑有關,他必定是站在姑姑一邊的。

哪有兒子幫着外面人對付自己老娘的道理。

江沅見柳奉玉陰沉着臉,眉頭一皺問:“若是你見到了仙姑又将如何?要挾她回華寒宗嗎?她突然下山定是有自己的原因,有些事還是不要勉強得好。”

柳奉玉瞥了江沅一眼,“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還會勉強姑姑回她不喜歡的地方?不管她有什麽原因下山,她都要把我帶上,我自被她撿回去帶在身邊養大,二十六載,從未離開她身邊這樣久!”

江沅:……

江沅:“好了好了,我們都知道你是被仙姑帶在身邊養大了,不用再強調了。”

“阿彌陀佛。”念殊再也聽不下去,嘆息一聲道:“柳道友此言,倒像是未斷奶的小娃。”

江沅聞言一愣,下意識攔在柳奉玉和念殊中間,但出乎意料的,柳奉玉并沒有生氣,而是大笑兩聲道:“這又如何?我姑姑尚且都不嫌我煩,你如何說又有什麽關系。”

念殊轉動佛珠的手一緊,沉默了一會,道:“是在下失禮了,柳道友勿怪。”

“沒什麽好怪的,反正又不止你一個人說。”柳奉玉邁步往前走道:“快些走吧,我看這頭頂的太陽在動,想來此地是會天黑的。現在你看這林子沒東西,但是到了晚上就不一定了。”

念殊和江沅跟上他的腳步,三人往前走了許久,但青山一直在前方,沒有任何靠近一些的意思。江沅停了下來皺眉道:“這裏有古怪,我們方才在這裏走了許久,這青山也不曾近一些。”

“望山跑死馬,正常正常。”柳奉玉道。

江沅卻道:“不對,這附近的樹林似乎一直在重複,難道我們是在原地打轉?而且這麽久了,按理說應當有別的人進入這裏。但是從一開始,除了彼此,我們并沒有看見別的人。”

方向感極強但是瞎眼的念殊此時開口肯定道:“沒有,我們一直走的直線,并沒有偏離方向。”

柳奉玉聽他們說完,看着腳下的路皺了皺眉道:“再走一段看看。”

結果走了一段還是同樣的情況,只是這次柳奉玉留心,在旁邊的樹上用槍捅了一個洞,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又回到了原地。

“看起來是有陣法在此。”江沅抽出喚星,朝着路邊的泥土便是一刺,沒有任何變化出現。柳奉玉提起槍将旁邊的樹砍了一棵,除了樹的數量減一,仍舊是無事發生。

念殊沉默着站在一邊,他蹲下身,拿着手上的墨玉棒在地上敲打了幾下,細細聽了聽回音,發現也沒有問題。

江沅看着樹林問:“這是讓我們走進樹林裏?而不是沿着腳下的路走?”

“應當不是。”念殊突然開口道。

柳奉玉看他:“你怎麽知道不是?你又沒有來過。”

念殊一頓,皺眉道:“只是直覺而已。”

他說不出來為什麽不是,但是心裏就默認覺得不應當往這樹林裏走,似乎往裏走了就會出現什麽不可挽救的事情一般。

手裏的佛珠不斷轉動,念殊突然想起自己在佛經書閣裏聽見的那聲嘆息,那聲來自自己身體裏的嘆息。

他頓時心念一動,想要問那個存在是否知道破陣之法。可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便被他壓了下去。

師尊叫自己來,便是叫自己多接觸這些修真人的世界,知道他們的如何生活,如何過活。這些事情得自己來解決才是。

而且還不知那聲音究竟是什麽來歷,亦不知對方深淺,自己本就天生缺魂,若是引來什麽不好的東西更是麻煩。

“神神秘秘。”柳奉玉看着他癟了癟嘴,靠近兩步還沒來得及問薛妄柳為什麽讓他當佛修,面前這瞎子突然一個轉身,甩動的黑頭發直接抽了柳奉玉一耳光。

“阿彌陀佛。”念殊朝着身後道:“這裏是苦海,我們走不出這樹林是無邊,正應了那句苦海無邊。但佛語,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他朝着進來的方向一下邁出幾步,突然感覺有風拂面。

念殊突然笑一聲:“回頭是岸,便是修道才可擺脫這人世苦海,你我皆是修道人,除非是特意遁入輪回,皆是回頭人。”

他回頭緩緩道:“兩位道友,請與我回頭,出這苦海。”

柳奉玉捂着臉皺了皺眉還是走過去站在了念殊身旁,江沅站在念殊身側,臉側的碎發被風微微吹起,他道:“看來的确是這裏。”

三人換了方向繼續往前走,不過百十米之遠,身側的景色完全變了模樣,從原本的綠樹青山變成百花怒放的盛夏花景。

一時三人都松了一口氣,腳下的步伐也越來越快,柳奉玉一笑道:“看上去還是有點真本事,不是成日裏只會敲木魚念經的蠢禿……”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三人便是腳下一空,踩斷了腳下的藤蔓,直接穿過了層層疊疊的樹枝落葉掉了下去,三個人手腳并用,也沒抓住一條身側的垂落的藤蔓,最後重重掉進了花叢之中,揚起落花無數。

柳奉玉被壓在下面砸得最厲害,痛呼不斷,江沅連忙從他身上爬起來,嘴裏也念着阿彌陀佛菩薩勿怪:“你這邊是胡言亂語沖撞佛的懲罰。”

柳奉玉狠狠瞪他一眼,看向念殊惡聲惡氣說:“你不是說回頭是岸,現在這又算是怎麽回事!”

念殊頓了頓道:“可能是底有暗礁,擱淺了。”

柳奉玉:……

柳奉玉:“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你這佛修一點憨厚老實沒學會,倒是滿肚子詭辯,也不知……不知……”

想到他的師尊是姑姑,柳奉玉活生生将不好聽的話咽了下去,改口道:“不知是個什麽樣的聰明人教出來的!”

江沅已經不想再看這位奉玉小仙,他轉頭看向這附近,一擡頭才發現剛剛掉下來的地方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藍天白雲下這紅牆綠瓦。

“我們好像落到誰家院子裏來了。”江沅皺眉說完,突然就聽見一陣人聲嬉鬧傳來。

江沅當機立斷抓着念殊和柳奉玉躲到一旁的假山後面,就見一群穿着打扮得鮮豔滿頭珠釵的嬌娘走來。

尤其是那位站在中心,似被百花簇擁的女子,手裏小扇輕搖,耳上珠珰微蕩,姿容曼妙,似春曉之花。

但江沅和柳奉玉都見過薛妄柳的仙人面貌,念殊又是個看不見的瞎子,故而三人心中毫無波動,都只想這群人快些過去才好。

這群女子走到假山處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齊齊看向這邊。柳奉玉和江沅皆是一頓,憋住了呼吸,但還是被發現。

“夫人,那邊有人在偷看呢。”其中一個侍女沖着站在中間的女人福了福身,嬉笑說:“待奴婢們把他們抓出來。”

女人用扇子遮了遮笑着的唇,點點頭:“去吧。”

侍女走到假山後面,一人一個揪着耳朵抓出來三個穿着雜役服的小孩,笑罵道:“好哇,夫人叫你們三個掃院子不去做,都在這裏偷懶抓蟲子玩!”

莫名其妙變小的柳奉玉愣了愣,随即大喊:“我姑姑都沒有揪過我的耳朵!你放手!”

女人們又是一陣哄笑,站在最中間的女人道:“算了,放開他吧。小孩子玩性大,偷懶也是正常。”

“是,夫人。”

女人搖了搖扇,輕聲問:“聽說老爺在見客人?”

“是的。”其中一個婢女福了福身道:“老爺說要留客人下來過夜,剛剛傳話過來要夫人好些安排。”

女人眉頭皺了皺:“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客人,從前也沒聽老爺提起過……”

即将過夜的客人薛妄柳坐在客廳裏打了個噴嚏,面前一臉儒雅的男人一愣,随即問:“可是路上受了涼,我叫下人們煮些熱湯來。”

“不必不必。”薛妄柳連忙擺手,道:“說不定是有人在背後念叨我罷了。”

作者有話說:

現在的薛妄柳還不知道接下來等待着他的會是什麽。

柳奉玉:我要告訴姑姑,你們這裏雇傭童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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