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薛妄柳這八百年間去過太多秘境,當他看到苦海勿入的石碑時,心中便知曉這秘境該如何解。等到進了那春天裏的樹林,他帶着徐吉慶還有一幹修士往前走了一炷香的時間,确定自己的想法之後,便帶着他們轉身走了幾步,瞬間出了那無際苦海。

只是出那樹林子的一瞬間,自己身邊只剩下徐吉慶和丁紅,旁的修士都不見了蹤跡。前望不見人,後看不見影,吓得徐吉慶以為自己是鬼遇見了鬼。

“說實話前輩,我能不能先出去,在外面等。”徐吉慶有點難受,“只要你不告訴我師尊,沒有人知道的。”

薛妄柳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說:“小夥子,怕什麽,有我在這裏,除非是從天法師突然仰卧起坐活過來……”

“噓——”徐吉慶連忙伸手示意薛妄柳不要亂說話,“前輩,人都是怕什麽來什麽,從天法師都死了一萬年了,還是不要打擾他為好。”

薛妄柳:……

老子要是有這個金口玉言的能耐,還跟你在這裏逼逼賴賴?

他一巴掌呼上徐吉慶這個沒出息玩意的後腦勺,拉着他沿着面前的路往裏走,繞過藤蔓橋走的旁邊下去的石階。

又沿着接下來的石板路走了一節,道路兩側盡是繁華盛景,等到了花叢深處一座紅牆綠瓦的董園便出現在了眼前。

那蹲着石獅子的門口還有個小厮蹲在門口,撐着頭擺出一副睡覺的樣子,就連蝴蝶停在他的鼻尖,他也沒有醒來的意思。

薛妄柳腳下一頓,徐吉慶站在他旁邊咽了口口水問:“那是活的還是死的?”

“這裏五百年開一次,你說這是活的還是死的。”薛妄柳瞥他一眼。

徐吉慶頓了頓:“大概是半死不活的。”

薛妄柳:……

薛妄柳:“我看你的腦子也是半死不活的,趁早做個針灸,可能還有救。”

“我們要進去嗎?”徐吉慶捂着自己沒有心髒跳動的胸口,“我有點緊張,甚至感覺到自己心跳了。”

“那真是太好了,你又活了。”薛妄柳笑了一聲。

他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皺眉從自己胸口裏掏出一張紅色的請柬來。徐吉慶眼睛都瞪大了,還沒來得及問這請柬是從哪裏來,突然感覺自己胸口一鼓,伸手一掏,也從裏面拿出一張請柬來。

“秘境主人給的,看來是請我們進去。”薛妄柳笑了笑,轉頭朝着丁紅道:“你便留在外面,聽見我喚你再進來。”

丁紅伸長脖子應了一聲,振翅飛遠自己找休息的地方去了。

“走吧。”薛妄柳帶着徐吉慶走到那門口,原本睡着的小厮一下醒來,他眨了眨眼,伸了個懶腰後,看見薛妄柳和徐吉慶拿着請柬望着自己,連忙站起誠惶誠恐道:“二位是老爺請來的客人吧。”

“正是。”薛妄柳将手上的請柬遞過去,徐吉慶照葫蘆畫瓢,等小厮看過請柬确認無誤之後,彎腰道:“二位仙長,請同我來。”

徐吉慶看着他的背影眉頭一皺,小聲道:“不是普通客人嗎?怎麽變成仙長了?”

“急什麽,跟着進去便是。”薛妄柳道。

八百年來,這樣叫他分不清幻想還是真實的秘境還是頭一個,不愧是渡劫大能的墳墓,高端大氣上檔次,就是同別人的西貝貨不一樣。

薛妄柳随着面前的小厮穿過抄手回廊,左右打量這董園,這雕梁畫棟金碧輝煌,院子裏的池塘假山繁花片片,一步一景,絕不是一般人家能蓋出來的。

徐吉慶左顧右看,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般,覺得這裏沒有什麽東西是不好的。甚至同薛妄柳道:“前輩,你說我們出去的時候能不能直接把這個園子搬走,自己不住拆開賣了也值錢。”

薛妄柳看他一眼:“那你可能真的要被從天法師夜晚敲門。”

小厮引着薛妄柳和徐吉慶同那位董老爺見了面,兩方才一對眼,董老爺便沖着薛妄柳一彎腰,拱手姓大禮道:“小輩董連生,兩位仙長一路遠道而來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徐吉慶連連擺手。

三個人在桌邊坐下,薛妄柳又打了兩個噴嚏寒暄了兩句,正準備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一口水,卻突然被旁邊的徐吉慶拉住了手。

面前的主人家正好背過身,薛妄柳瞥了徐吉慶一眼,用口型問:“幹什麽?”

“別喝,喝了鬼的水,你肚子裏會長石頭的。”徐吉慶小聲道,“我是鬼,我太懂了。”

薛妄柳:……

薛妄柳:“都讓你懂完了,你是懂王啊?”

但最後薛妄柳還是聽了徐吉慶的話,放下了手裏的茶杯沒有喝。而董連生很快轉過身來,将他拿出來的盒子放到桌上,慢慢推到兩人面前。

董連生:“兩位仙長,一點禮物不成敬意。”

“不必如此。”薛妄柳将面前的禮物盒緩緩推出去,故作玄虛道:“我等來此,不過是為結一份善緣而已。”

董連生嘆了一口氣,主動将面前的盒子打開,露出裏面碼放整齊的金磚,有些低落道:“我乃是凡塵之人,能尋到二位仙長的蹤跡已是不易,除了這些金石外物,實在是找不到別的靈物來贈予二位了。”

他說着一頓,驟然道:“但是,只要兩位仙長為我達成心願,助我也踏上仙途,同我娘子長相厮守,我便可以尋來更好的靈物法寶,供給二位!”

眼看着面前人越說越激動,徐吉慶連忙按住他的肩膀:“董郎君,不必如此激動,你方才提到你娘子,這是什麽意思?”

一提到娘子,董連生一介白面儒生突然有些羞澀起來,他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潤了潤嗓子道:“我娘子乃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原本我家不過是小富之家,得幸娶得此女。眼光見識遠遠在我之上,正有她的協助,我才能将生意越做越好,才能有現在的滔天富貴。”

薛妄柳一邊聽一邊點頭附和:“你娘子針不戳。”

說完他又覺得這話有點奇怪,但幸好董連生沒聽出什麽不對,還在那裏我娘子雲雲,贊美之詞一串接着一串,文化人就是不一樣,比吹風機還會吹。

最後董老爺嘆息一聲:“如若不是她,我如今還守着家裏那幾間鋪子讀死書,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中舉呢。”

“想中舉找我啊。”名校夫子徐吉慶伸手一抖袖子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瞬間就支棱起來了,正想說這個自己是真懂,就被薛妄柳一拐子打中了肚子。

薛妄柳朝着面前有點發愣的董連生一笑,伸手道:“您繼續說,不必管他。”

“讀書考取功名不過是家裏人的要求,我心中所想不過是閑雲野鶴的生活,但現今當個富貴閑人,也沒有什麽不好。”董連生道。

“可您要修行成仙,這又與您的娘子有什麽關系呢?”他頓了頓突然皺眉問:“難不成,您的娘子也是修道之人?”

董連生頓了頓,輕輕點了點頭:“我與她夫妻十載,前些日子晨起時候,我的發間已經有了白發,但是她容顏依舊,同我當年與她成親時候無半分變化。”

薛妄柳:……

薛妄柳:“會不會是尊夫人平日裏注意飲食,并且用了些珍貴的藥物保養呢?”

大哥,要是你天天大寶SOD蜜,你老婆天天海藍之謎,是個人都會有差別的。

“我與她一同吃住,她吃什麽我就吃什麽,她用什麽也給我用什麽,不會有半分差別。”董連生說着面目更加憂愁了,他左右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道:“有一日我去尋她,正好瞧見她失手打碎了一個平日裏她喜歡的茶杯。我見她要撿,正準備叫她小心別劃傷手,就看見她手指一點,那杯子竟然複原了。”

薛妄柳看見他端着茶杯的手有些顫抖,垂下眼笑了笑,輕聲問:“您究竟為何想要修道成仙呢?”

他緩緩擡頭看向對面眉清目秀的董連生,淡淡道:“您天庭飽滿,耳垂豐厚,是有福之相,而且您垂眼帶笑,乃是佛相。便是不修道,也是富貴幸福一生,何必來吃這個苦呢?”

董連生皺眉:“這是何意?”

“沒有什麽意思。”薛妄柳笑了笑,“若是董郎君見尊夫人是仙人,而心向往之,想要成為仙人,我覺得不必。”

“我想仙長誤會我了。”董連生的臉色驟然沉了下來,他看着薛妄柳道:“我雖然是見夫人為仙人,但确實想長長陪伴于她左右,想同她長相厮守的。”

徐吉慶癟了癟嘴:“你這麽想,你夫人倒是未必這樣想。”

“這……”董連生被徐吉慶說得臉色一白,沉默了半晌才道:“她也是愛我的,她昨日還同我說過上窮碧落下黃泉永不離分的。”

薛妄柳笑了笑,還想說兩句勸慰的話,卻冥冥有感,他心下頓時了然。看起來這從天法師只讓自己順着董連生的話說。

他便道:“既然如此,郎君您心意已定,那麽我們自會助你,只是您年歲已大,需要多費些功夫。”

“好說好說,這段時間,您二位便在這裏小住。”董連生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陣玉石碰撞的清脆聲。

“老爺。”

貌美的董夫人帶着侍女從後面走出來,董連生連忙站起來,扶着她的手關切問:“夫人怎麽過來了,這盛夏日頭大,你昨日還說被曬得頭疼,今日又在日頭下走,怕是又要難受。”

“不妨事,老爺的朋友遠道而來,我為主人家自然要出來待客。”董夫人笑了笑,轉頭看向已經呆了薛妄柳的和徐吉慶福了福身,見了一禮。

她掩嘴一笑,但卻發現這二人不是看着自己,而是看着自己帶來的那兩小童。

薛妄柳和徐吉慶看着面前這兩個小童,不能說是和江沅柳奉玉非常相似,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柳奉玉是他帶大的,這死孩子小時候長什麽樣他一清二楚,就這個司馬臉,好家夥他可看了太多年了。

董夫人微微擡手:“兩位遠道而來,暑熱難耐,先喝些涼湯開胃,別的菜品已經在準備了。”

兩個小孩的動作有些僵硬,柳奉玉被這秘境壓制着,只能做出它要的動作,将盤子放到桌子上之後,這才重新得到了身體的控制權。

他一轉手腕,擡頭狠狠盯着徐吉慶問:“你這鬼修怎麽也到這裏來了!”

“就走過來的啊。”徐吉慶撓頭,就見柳奉玉又轉頭看向只露出一只眼睛的薛妄柳,眯了眯眼睛打量了半晌問:“你是什麽醜東西?怎麽把臉蒙成這樣?”

薛妄柳 :……

不孝的東西!

作者有話說:

柳奉玉:我姑姑從來不打我!

薛妄柳:今天就是棍子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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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workkkk的魚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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