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出差

沒幾天就到了謝淮舟要出差的時候,顧謹亦跟工作室請好了假,自己收拾行李。

不僅是工作室的幾個老師舍不得他,連謝家的小女仆們都眼巴巴看着他,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顧謹亦這幾個月跟謝家上下都混熟了,他本就是很讓人喜歡的性格,又長了張親切的臉,一開始這些年輕的女仆還恪守規矩,輕易不肯多言一句,現在卻一個個圍在他身邊,幫着他收拾東西,叽叽喳喳問他問題。

“羅塞爾星,是不是先生你當年上學的地方啊?”一個短發的小女仆問道。

顧謹亦在低頭檢查他要帶的藥劑,聞言笑了一下:“是的。”

他也沒想到謝淮舟這次要出差的地方,居然就是他當年求學的星球。

羅塞爾星在帝國大大小小的星系中,只能算個中等星球,不過科技發達,風景秀美,算得上是一個繁榮之地。所以羅塞爾星上的學校也不止一所,除了蘭德還有另外兩所學院,三家學院經常打擂臺,吵來吵去。

他跟圍在身邊的小女仆們說:“我回來會給你們帶禮物的,想要什麽也可以告訴我。”

衆人紛紛表示哎呀您這可就太客氣了,多讓人不好意思,那我們也就不推辭了,有什麽特色小吃就來一份吧。

顧謹亦一一應下,把行李箱都縮小成巴掌大,确定沒什麽落下後,就去了楚小年房間。

因為是出差不是旅游,他這次沒準備帶楚小年去。

謝淮舟倒是說過可以安排人單獨帶楚小年,但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讓楚小年乖乖上學。

楚小年雖然有些失望,卻也沒有哭鬧,只是扁着嘴,摟着他的脖子嘟哝:“那爸爸早點回來。”

顧謹亦被他小聲的哼唧弄得心裏發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他抱着楚小年軟啵啵的身子,跟他拉勾:“爸爸給你帶羅塞爾星的特産,然後暑假裏再帶你去別的星系旅游,好不好?”

楚小年又高興了:“那我能跟江應一起去嗎?”

江應是他現在幼兒園裏最好的朋友。

顧謹亦想了想:“那得看他爸媽同不同意了。我到時候問問好嗎?”

楚小年想了想,勉強點了點頭。

因為明天就要出門了,顧謹亦有點舍不得跟楚小年分開,一直在他房間留到了十點,給他念完了一整本童話故事,才把他哄睡了。

看着楚小年呼呼大睡的臉,他笑了笑,輕輕捏了捏這張小肉臉,才輕手輕腳退出了房間。

他躺到床上沒多久,謝淮舟就也回來了。

但今天的謝淮舟依舊沒有吻他,甚至特意睡得離他遠了一點,兩個人中間甚至還能再塞下一個空位。

顧謹亦忍不住有點疑惑。

少了肢體交纏和纏綿的親吻,連屋子裏的信息素味道都淡了許多。

而謝淮舟最需要的就是信息素的高濃度攝取。

他看了看謝淮舟,幾乎想要開口詢問,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他只是治療謝淮舟的藥劑,他所需要做的唯一事情就是配合謝淮舟的一切安排。

第二天,顧謹亦跟謝淮舟吃完早飯就出發了。

羅塞爾星跟白帝星的距離也不算近,謝淮舟的團隊人員幾乎都是坐另一個飛船走了,只有一個秘書跟他和顧謹亦坐在他私人的飛行器上。

謝淮舟有好幾個秘書,但是這次的這位卻不是顧謹亦見過的任何一個,是個年輕的alpha,叫韓澤,看着很沉穩穩重。

他低聲跟謝淮舟聊工作的事情,顧謹亦就在旁邊看書。

他已經有兩年沒去羅塞爾星了,但是一閉眼還能想起羅塞爾星星球上的景色。

這顆星球上80%都是水,城市裏流動着大大小小的河流,顏色華麗的小船載着游人體驗慢節奏的生活,路邊随處可以看見小酒館和咖啡廳,招牌都是手繪的。

這裏的居民很多都帶有海族血統,所以經常會出現美得格外矚目的美人。

他當年跟楚覓雲翹課出去玩的時候,就經常會被搭讪的人誤認為是人魚族混血。

他想起這些過去的事,不知不覺就發起了呆。

而旁邊謝淮舟已經确認完了接下來的工作安排,讓秘書退出了休息室。

他坐到了顧謹亦旁邊,問道:“又回到羅塞爾星,你高興嗎?”

顧謹亦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是在和他說話,茫然地看着謝淮舟。

謝淮舟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我很高興,其實我畢業後也回過學校一兩次,但都很快就走了,沒來得及去什麽地方。”顧謹亦誠懇道。

這次謝淮舟要在羅塞爾星待上十天,對他來說倒是個難得的機會,可以跟過去的老師與朋友碰碰面。

謝淮舟沉默了一會兒,其實他跟柳家的生意并不需要談十天,他之所以留這麽久,就是想跟顧謹亦在他曾經上學的星球走一走。

他想知道,那四年裏,顧謹亦都走過哪些路,遇見過哪些人。

但他還沒考慮好要怎麽開口,就聽見顧謹亦輕聲道:“如果你談完生意還有空,我可以帶你去看看羅塞爾星的景點。”

謝淮舟擡起頭,看見了顧謹亦溫和的眼睛。

“別的地方不敢說,但是羅塞爾星的大部分區域我都很熟。”顧謹亦說得有些遲疑,“當然前提是你願意,如果你不想也沒關系……”

他還沒說完,話就被謝淮舟打斷了。

“我願意的。”謝淮舟認真道,“我很想看看,你上學時去過的地方。”

飛行器在七個小時後降落在羅塞爾星。

因為在飛行器上睡過覺,顧謹亦倒是不覺得累,一直在窗口往下看。

羅塞爾星是個旅游業發達的星球,夜色中的城市很美,四處都是明亮的燈火與盛裝的游人,天空中也燃放着無煙的花火,照亮了每個人微笑的臉和波光粼粼的河流。

但他沒能看多久,飛行器就劃過天空,降落在了謝家的度假莊園裏。

羅塞爾星的建築大部分都是直接建在水上,這座莊園也不例外。

顧謹亦踏上橫在水面的玻璃棧橋,才有種回到了羅塞爾星的實感——到處都是水。

他跟謝淮舟說:“蘭德學院也是建在水上的,我們每天都是乘船上課,如果錯過了校內的公船就只能自己穿水上靴跑去了。”

謝淮舟瞥他一眼,問:“你是不是經常遲到?”

顧謹亦神色一僵,想不通謝淮舟是怎麽猜到的,明明他早就改了賴床的毛病。

“也沒有經常,”他試圖為自己正名,“我的出勤率還是及格的。”

謝淮舟嘴唇輕勾,沒有再說什麽,跟顧謹亦一起走進了別墅內部。

這個度假莊園的人手也都是謝家自己人,很熟悉謝淮舟的習慣喜好,對于顧謹亦的喜好也特地做過功課,屋子裏全都重新布置過。

顧謹亦還以為謝淮舟會選擇在別墅內休息和用餐。

但是等他洗完澡,卻發現謝淮舟也換了一身休閑服,轉過身問他:“你在羅塞爾星有什麽喜歡的餐廳嗎,可以帶我去嗎?”

顧謹亦沒料到謝淮舟興致這麽好。

但他想了想,謝家的度假別墅在第六區,這附近還真有一家他當年常去的小餐館。

這家餐館開在大道旁的一個小巷子裏,懸浮車開不進去,只能停在旁邊,兩個人走進去。

餐館的門面不大,卻有很大的落地窗,旁邊的招牌上寫的是海族的通用語,翻譯過來是“潮汐”的意思。

顧謹亦一邊推門一邊跟謝淮舟說:“我上次來還是畢業的時候了,不知道老板還在不在?”

他話音剛落,就看見了坐在店內的老板,還是跟從前一樣的灰色頭發,在腦後紮成一個小揪,年紀不算小了,打扮卻很年輕,總是笑眯眯的。

一切都跟他離開羅塞爾星的時候一模一樣。

顧謹亦笑起來,跟他打招呼:“托德老板,還記得我嗎?”

他走到了店內,比幾年前更為立體清俊的五官暴露在了燈光下。

今天店內的人不多,老板正忙裏偷閑,看了他一會兒就想起來了,笑着過來跟他拍掌:“嗨呀,怎麽不記得,是顧小先生啊,幾年不見還是這麽好看!”

因為顧謹亦當年都是跟楚覓雲一起過來的,老板又往他身後看了看,問道:“楚小姐呢?她從前可是喝了我不少好酒。聽說你倆結婚了,沒喝上喜酒真是可惜噢。”

他問得喜氣洋洋的。

顧謹亦臉上的笑卻落寞了下去。

回到羅塞爾星只有一點不好,就是這裏與他有關的每一個人都記得楚覓雲。

“她去世了,”顧謹亦低聲道,他看見老板臉色驟變,內心卻很平靜,還反過來寬慰對方,“是意外走的,已經有一陣子了。”

老板讷讷的,不知道說什麽,先是低聲嘆了一句“可惜”,又說了一句“抱歉。”

顧謹亦搖搖頭,不願意多談:“都過去了。”

他重新挂上了笑容,“老板,麻煩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招牌套餐,但是去掉烤肝。”

他記得謝淮舟不愛吃。

老板忙不疊說好,匆匆又奔向了後廚。

顧謹亦跟謝淮舟在窗邊坐下,他們這個窗不是靠近巷子的那一扇,所以外面就是波光粼粼的河流,能看見漂亮的小船停在河邊。

謝淮舟喝了口檸檬水,問他:“這是你以前經常和楚覓雲來的地方嗎?”

顧謹亦望着窗外,粼粼的水光倒映在他的眼睛裏,像淚水又像是星星。

“嗯,除了她,我也跟其他同學來過,不過最經常還是我們倆,”他對着謝淮舟笑了笑,“其實我以前不是乖學生,逃課翻牆都會,晚上有時候會溜到這兒喝酒,所以和老板很熟。”

謝淮舟并不驚訝,因為他壓根沒信過顧謹亦當初是個乖學生。

他只是問:“那你今天要喝酒嗎?”

顧謹亦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要一點吧,好久沒喝了。”

餐品很快端上來,謝淮舟嘗了嘗,确實還不錯,很有羅塞爾星的烹饪風格,還加了老板的秘制香料,別有風味。

顧謹亦給他也倒了酒,兩個人碰了個杯。

酒是老板珍藏的佳釀,口感很醇,後勁也足。

顧謹亦的臉頰不知不覺就紅了起來,謝淮舟反而神色如常。

謝淮舟安靜地聽着顧謹亦說起當年發生在這家小餐館的事情。

門口的盆栽曾被顧謹亦揪掉過花苞,每個春天老板都會推出特色甜點,冬天的時候經常閉店不開,顧客抗議也沒用,老板就是要休假。

顧謹亦吃吃地笑起來,指着窗外的河說道:“我們指揮系有次聚會就安排在這裏,有個男生喝醉了就開始脫衣服,直接從窗口栽進了外面的河裏。後來照片慘在整個系內流傳,連教授都知道了。”

顧謹亦看了看窗,肯定道:“就是這一扇。”

謝淮舟微妙地看了窗外一眼。

他年少時候也挺叛逆,但好像沒做過這麽有失儀态的事情——最出格的也就是他一年級時候把三年級的按住狂揍。

“後來呢?”他問。

“後來翻牆回校,全被保安抓住了,一起寫檢讨。”

顧謹亦想起從前,也低聲笑了出來。

“我當年怎麽這麽不靠譜,”他有點醉了,眼睛霧蒙蒙的,“有時候我都會覺得,那不是我。”

那像是另一個顧謹亦。

過着他偷來的一段人生。

……

因為顧謹亦喝了不少酒,兩個人一直到快打烊才離開餐館。

顧謹亦執意要請客,謝淮舟也不跟他搶,就安靜待在旁邊。

老板結賬的時候順口問道:“這位先生是你朋友嗎?下次也常來哦,我給你們打折。”

氣氛陡然有些尴尬。

因為謝淮舟并不是什麽朋友,他是顧謹亦名義上的伴侶。

而偏偏老板又是知道顧謹亦跟楚覓雲結過婚的。

謝淮舟當然知道,像這樣的問題,顧謹亦沒有必要回答,搪塞過去就好。

但他心裏還是有種悶悶的擁堵。

所有人都知道楚覓雲跟顧謹亦是一對。

而他卻是見不得光的後來者。

顧謹亦跟楚覓雲結婚是自願的,跟他結婚卻是被迫的。

他把臉轉了過去,不想聽見顧謹亦掩飾的聲音。

這多少有點自欺欺人,也有點可笑。

但過了幾秒,他卻聽見顧謹亦輕聲說:“不是朋友……他是我,伴侶。”

屋子裏沒有別的客人了,所以這一句話輕飄飄落在空氣裏,聽得格外清楚。

謝淮舟又轉過了頭。

他看見顧謹亦喝多了酒,臉頰紅紅的,卻還是認真跟老板說。

“托德老板,我又結婚了。”

老板一愣,他看看顧謹亦,又看看謝淮舟。

他沒說什麽,只是有點錯愕。

過了一會兒,他從櫃臺後拿出一小盒自制點心,遞給了謝淮舟。

“上一次沒能趕上喜酒,這一次卻是趕上了,這盒點心就當是禮物吧,”托德老板對顧謹亦笑笑,“顧先生,祝你幸福。”

顧謹亦愣了愣,他現在腦子已經有點遲鈍了,卻還是莫名覺得鼻酸。

“嗯,謝謝。”

作者有話說:

謝總的易感期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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