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林淮北這個人就是很過分。

不止說自己起反應, 還問溫渺要怎麽辦。

溫渺怎麽知道怎麽辦,她能怎麽辦!!!

她直接關了視頻,怕林淮北再發過來, 又直接關了機。

躺在床上, 面對着天花板, 溫渺呼着氣平複心情。

心髒這樣砰砰亂跳,完全不給人睡覺的機會。

溫渺嘆氣, 再嘆氣,在心裏把林淮北罵了一千遍一萬遍。

隔天早起,溫渺把手機開機,馬上收到林淮北一早就發來的【早】。

她故意不回。

到了晚上, 又收到一句:【晚安】。

溫渺還是故意不回。

而這家夥, 仿佛一點都不着急,溫渺不回就不回, 他自顧自發着自己的。

除了每天早上和晚上的問候,還有白天拍的一些照片,比如吃的東西,正在做的事。

樂此不疲。

溫渺有時候心癢癢想回複,但一想到他可能又會開·黃·腔, 她就萎了。

不回不回就是不回。

這是對他的懲罰, 誰讓他小小年紀腦子裏盡裝些黃色廢料。

就這樣,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

很快,除夕夜。

溫渺這邊的除夕跟往常并沒兩樣, 老太太前些天從觀霧山回來,因為習慣了素菜,他們一家的年夜飯也刻意換成全素的。

溫衍做的決定,溫渺沒有異議, 老太太倒是覺得委屈了兩個孩子。

年夜飯過後,溫渺收到了老太太愛的大紅包,溫衍也給她包了一個大的。

開開心心收完壓歲錢,她就跑出門了。

季安然和寧朝在等她。

每年的除夕夜,三個人都會雷打不動地湊到一塊放煙花。

小時候愛幹的事,現在長大了,還喜歡幹。

今年的煙花是寧朝準備的,很漂亮,有特別多的仙女棒。

江邊風大,溫渺穿着厚厚的羽絨服,把自己包的像個大粽子。她跟寧朝要了一根仙女棒,和季安然兩個人玩起了光繪塗鴉,拍下燃燒煙火寫的字。

冬夜寒風裏,兩個女孩凍得鼻子發紅,卻笑得無所顧忌。

寧朝負責拍照,把她們此刻的模樣全部拍下。

仙女棒很快燃盡,煙花也放完了,三個人坐在江邊休息。

零點一點一點接近,夜空已經快有預熱的煙火。

五彩斑斓,如流星般墜落。

溫渺和季安然擡頭望着夜空,正安靜着的時候,寧朝突然開口說:“明年,後年,或許未來幾年,我可能不能再陪你們一起放過年。”

溫渺臉上的笑意僵住,季安然也是同樣的怔愣,兩人雙雙望向寧朝。

夜色之中,一同長大的男孩已經有了成熟男人的模樣,側臉棱角分明,轉過來面對她們的視線時,眉眼間是一如既往的內斂而溫柔的笑。

“這次出國,不會再回來了。”

他解釋了一句。

風有點大,吹得溫渺眼睛酸澀。

她呆呆地問:“不會再回來……是什麽意思?是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嗎?”

寧朝若無其事地笑,擡手拍拍她的頭:“大概吧。學業繁忙,抽不出時間回來。如果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應該就是幾年不回來。這個時間說不準。”

溫渺突然間想哭,她極力忍着,可是鼻子太酸了,她真的快要忍不住。

旁邊的季安然比溫渺堅強一點,可是眼圈也已經紅了。

她問寧朝:“真的不回來嗎?”

“嗯,除非……”寧朝凝着視線,看着近在眼前季安然的臉,“有什麽特別的理由。”

“什麽是‘特別的理由’?”

寧朝沒答,只笑笑。

還能有什麽特別的理由呢。

除了她,大概就再沒特別的理由了。

寧朝陷入沉默,季安然不明就以,不懂寧朝的意思,也不舍他的離去。

她難過,她想哭。

在場可能只有溫渺懂寧朝在說什麽。

在起風時候,季安然去車裏拿衣服,溫渺趁機拉着寧朝問:“你真的要一去不回嗎?安然呢?你放棄了嗎?”

“沒有放棄。”

寧朝答得很幹脆,可也有那麽一絲無可奈何。

“學業要完成,假期很短,我可能不會選擇回國。雖然不回來,但是不代表我就放棄她了。”

“你是豬嗎!等你再回來,安然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你這不是放棄是什麽!!!”

皇帝不急太監急,溫渺急得不行:“朝朝,你主動一點,也許你們就成了呢!”

“那如果不成呢?”

溫渺頓住。

寧朝眉眼流露出難以察覺的傷感:“如果她知道的心意,因此懼怕我,遠離我,或者對我有歉意,那我才會生不如死。”

“我不想失去她。”

“渺渺,也許你還不懂,喜歡不一定真的就要在一起。只要她好,我們能一直很好的像朋友一樣相處,我就足夠了。”

這是寧朝第二次跟溫渺說,喜歡不一定要在一起。

如同第一次說的那樣,溫渺不懂。

她真的不懂。

可她真真實實地感受到寧朝的無力和用心。

或許可能在外人看來,寧朝很懦弱,不像個男人,不會為自己争取。

其實他只不過是替季安然考慮,不願自己的感情讓季安然感到任何一絲負擔。

越是了解寧朝的心思,溫渺就越心疼他。

從小到大,寧朝一直在她們兩個女孩身後擦屁·股。她們幹了壞事,明明沒他的份,他都會主動幫她們承擔一部分。要是有什麽危險,他也會第一個出現,像哥哥一樣擋在她們身前。

他什麽都先為她們想、先為她們考慮,他真的,真的,是很溫柔的一個男孩子。

溫渺沒有骨氣地哭了,眼淚一滴滴往下掉。

寧朝微微無奈,伸手拍着溫渺的肩,笑着:“別哭,要是你家那小子知道我讓你掉眼淚了,可不得找我算賬。”

溫渺忍不住笑,又哭又笑的,覺得自己有點傻。

“他怎麽會找你算賬啊,他不是那樣的人。”

寧朝笑笑。

看來溫渺對林淮北的了解真的太少。

林淮北怎麽不是那樣的人,他幾乎恨不得溫渺身邊沒有一個異性生物。

“渺渺,以後照顧好自己,遇到事情多跟安然商量,也要随時跟我說。不過你們兩個一樣不靠譜,我真是不放心。”

溫渺擦着眼淚,嘟囔着:“不放心就別走嘛……”

寧朝還是笑,轉而看向流彩斑斓的夜空。

很快要到零點了,煙火越聚越多,這個城市的夜好似都在蠢蠢欲動,準備迎接新的一年。

季安然拿着從車裏拿出來的外套,站在溫渺和寧朝十步遠的身後。

她看着一高一矮兩個人站一塊,一個在哭,哭了又笑,另一個則耐心溫柔地哄。

季安然忽然一陣心悶,窒息得有點難受。

一想到未來幾年寧朝都不在,她就很想掉眼淚。

三劍客少一人,還能叫三劍客嗎?

最讓她難受的,還是剛剛才突然發現的一點:他們都長大了。

或許只有她和溫渺還停在原地不願成為一個真正的大人,而寧朝,已經在為了他的未來他的人生努力。

這可能是屬于他們三個人的最後一個除夕夜吧。

季安然低下頭,眼淚不争氣的掉下來。

除夕夜過後,正月初一,溫渺跟着老太太和溫衍,去了一趟墓園。

墓碑上放的是爸爸媽媽的黑白合照,模樣很年輕。

但是溫渺只對爸爸熟悉。

溫渺從出生開始就沒見過自己的媽媽。

媽媽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只聽奶奶、爸爸和溫衍提過。這麽些年,她從來沒感受過母愛,沒享受過母親的懷抱,“媽媽”兩個字也幾乎沒喊過。

站在墓碑前,溫渺望着照片上的漂亮女人好一會,再望向自己爸爸。

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

是的,她沒有媽媽,但是她有很愛她的爸爸。

爸爸給她的愛,不比世上任何一個雙親圓滿的孩子少。

溫衍看到溫渺哭,心疼地搭住她手臂,手指輕輕拍了兩下,無聲安慰。

因為每年初一都要來墓園,所以每年初一溫渺的心情都不好。

回家之後,她就把自己鎖在自己房間裏。

老太太和溫衍都已經習慣,只在晚飯時候喊了她一聲,她不肯出來吃飯,他們也就不勉強她。

房裏,溫渺在抱着爸爸的照片哭。

三年了。

爸爸已經走了三年了。

在出差的路上遭遇意外離世的。

溫渺當時還在讀大學,收到消息匆匆趕回來,沒能見上最後一面。

這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也是她心裏最大的傷疤。

哭得累了,溫渺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張稚嫩又倔強的臉。

那個在父母葬禮上一聲不吭的小男孩,一身缟衣,身形瘦削,無論周遭投遞過來多少的同情眼神,他由始至終都沒出一聲。

沒說話,沒哭,甚至連表情都沒變。

溫渺的心忽地疼起來,似有什麽東西在翻湧,又似有什麽東西堵着她胸口,喘不過氣。

她忽然好想他。

這十幾天裏,她故意不理他,卻又暗戳戳等他的消息。

其實她一直很想他。

這一刻更想。

也許是心有靈犀,也許是巧合,林淮北的電話就這麽來了。

十來天了,他終于沒有再發文字類的消息。

這樣一個突然的電話,溫渺怔了好幾秒,甚至都忘了去接聽。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一面擦着臉上的眼淚,一面接起來:“喂……”

她只敢發出一個單音節,生怕自己的哭腔被林淮北聽到。

久違的林淮北的聲音傳過來,似是在耳膜上撓癢癢,低啞又勾人。

“姐姐,你在哪?”

溫渺吸吸鼻子,盡量讓聲音平靜正常。

“我……我當然是在家啊。”

“你大哥那邊?”

“嗯。”

“好。”林淮北似是笑了聲,他淺淺淡淡地說:“你到你窗邊看一下。”

溫渺滞了好久,不明白林淮北的意思。

可當她走到自己窗邊,拉開窗簾的那瞬間,她的眼眶就忍不住濕潤。

耳邊,還是林淮北通過無線電流傳來的聲音:“姐姐,看到我了嗎。”

“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崽崽要來安慰姐姐啦(其實是兩個相似的人相互安慰相互治愈然後再一不小心擦個槍走個火啥的…)

下一章明天見!

沒存稿了開始裸更,更新時間不定,寫完就更新,但是能保證每天都有!要是臨時有事會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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