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孟自秋回來的時候發現他家小祖宗不知道怎麽了,一副喪得不行的樣子,瞧着還挺可憐的。
“咋了?大哥?”他關切問道。
“話說,”徐骞擡起幽幽的視線,“幹你們這行賺錢嗎?”
“……啊?”孟自秋雖然不太懂他這話的意思,但還是老實回答了,“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一年,看緣分的。”
徐骞又嘆氣了。
“……不是,怎麽了啊?”
“沒什麽,就是感慨一下。”
孟自秋轉了轉眼珠子,試探地說道:“嘿大哥,我這裏還有一張卡,本來是我爸讓我攢着娶媳婦的,不過一看我這媳婦應該是遙遙無期的了,您要是急用的話随便花……”
“你對自己的認知還挺‘實誠’的啊。”徐骞笑了。
“哎這人嘛,總得有些自知之明,我都習慣了。”孟自秋笑得很憨厚,他的長相本來就是一副老實人的模樣,這樣一笑更‘老實’了。
兩人打了會兒岔,天色不知不覺就暗了下來。
徐骞躺在柔軟的床上,側過臉望向窗外,外面的星空和過去幾乎沒有什麽差別,仿佛昨天他還在無奇山上摸魚劃水,可就這麽一眨眼的功夫,整個世界就這麽嘩啦啦地變樣了。
“呼……呼……”
“……”徐骞扭頭過去,給樂了,感情你這呼嚕還是此起彼伏類型的啊。
清早,兩人出發去了營地。
徐骞還是用的咩太馬甲,花哥那號單休治療,他總覺得沒有安全感,要是打起來了他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想了想還是繼續用咩太的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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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爺是個極為精瘦的小老頭,臉上的褶子是一層又一層,看模樣至少六十往上走了,但是他的眼神卻十分有力量,不比那群年輕小夥子們差。
五爺看到徐骞的時候,視線只在他背後背着的黑布上多停留了一秒,嘴上倒也沒說什麽,可能是相信孟自秋,也可能是為人謹慎。
幾分鐘後,出發去渡沙荒漠的隊伍就齊了。
徐骞坐在越野車的副駕駛位上,開車的人是孟自秋,他們的後排還有兩個人,一個年輕的,外號叫狐貍,另一個四、五十歲的,叫水叔,也是五爺這次出行招來的人。
徐骞聽孟自秋科普過,渡沙荒漠是一處無人區,屬于一個三不管的地段,而他們的這支隊伍是去荒漠裏撈人的,給錢的老板是個年輕男人,姓沈,就坐在第二輛車上,二十五歲上下,戴着一副金邊眼鏡,說是他叔叔還是伯伯的,前一周跟着考古隊去渡沙,然後就一直沒有消息,于是才組織了一群人去裏面找。
當然,這是明面上的說辭,可實際上,他們目的應該沒那麽單純。
過境之前,車外還能看見一些稀稀疏疏的胡楊林,一過境,除了沙子就是沙子,真是實打實的荒漠啊。
徐骞發揮了熊孩子的好奇心,拿着新買的手機各種拍拍拍,不知情的還真以為他是個未成年毛孩子。
這不,坐後面的水叔就開腔了,嗓音有種說不出的沙啞,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堵住了一樣,“這麽小就出來走貨啊,也不怕半路上夭折喲。”
孟自秋看了眼後視鏡,笑笑說:“總得歷練歷練,現在栽跟頭還有老的頂着。”
“現在時代不一樣了啊,咳。”水叔抽了口煙,一邊抽啊一邊咳。
“那可不,不比咱們那時候苦啊。”
水叔沒再回他,反而問起了副駕駛位上的毛孩子,語氣難得和藹了一些:“小朋友,上高中沒啊?”
“沒呢,”徐骞收回手機,笑得那叫一個純真,“我爸說我不是讀書的料,就讓我出來跟舅舅混了,是吧?舅舅?”
孟·突然當舅·自秋:“……”
水叔把煙掐了,聲音更啞了,說:“哪有什麽料不料的!這個年紀不讀書能幹嘛,真和你舅舅出來走貨啊!”
“嘿嘿,我覺得走貨挺好玩的啊,我才不回去讀書,那些書有什麽好讀的!”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臭小子……”水叔突然笑了,低沉的嗓子發出‘嚯嚯嚯’的聲音,笑聲極其難聽。
孟自秋瞄了徐骞一眼,心想這小祖宗還真能演,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竟然有個姐姐或者妹妹的呢。
差不多下午一點,車隊在一處較為平坦的沙地裏停了下來,這時的四周已經徹底沒了綠化,連顆苗苗都沒見着,過了會兒,五爺的手下桑哥在對話機裏通知就地休息吃飯。
徐骞跳下車,找個空地先解決個人問題,正收拾往回走的時候,他意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姓名:白川(僞)]
好家夥,原來是你啊!
此時的好家夥已經換了副新面孔,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頂着一頭地中海,油膩得很。
徐骞挺好奇的,這人是什麽時候混進來的,出發前他可把每個人都掃了一遍,那時可沒什麽叫白川的人。
白川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一個擡頭就對上了一張熟悉的臉,他沒有愣神,也沒有多做動作,而是非常自然地偏過視線。
很顯然,這人的控制力很優秀,優秀到融入骨子裏的下意識。
徐骞不想拆穿他,至少現在不想。他兩手一插兜,踩着萬分松快的步子從中年男人身邊走過。
“老關,還沒好啊?”遠處傳來一個聲音。
白川‘哎’了一聲,朝說話的人走了過去。
……
徐骞重新回到了車上,一上車孟自秋就遞了袋面包給他,上面鋪了一層肉松的毛毛蟲面包,從進沙漠開始,之後的夥食水平會漸漸呈直線下降,到最後大概就是壓縮餅幹之類的東西。
隊伍修整了半小時,人吃好了,車也吃好了,該出發了。
徐骞閉上眼,一副打瞌睡的模樣,實際上卻打開了渡沙荒漠的大地圖,地圖上燕九度停留在一個看起來有點像石丘的地方,在石丘的右下角一個淡綠色的小點,像是湖泊之類的。
來之前徐骞被孟自秋簡單科普過沙漠的情況,這個淡綠色的小點很可能就是孟自秋說的海子,沙漠中的可移動湖泊,随着沙丘的移動而移動。
又過了一會兒,徐骞看到燕九度的圖标又動了一下,這下直接到了淡綠色小點的邊上,他這個大地圖是有時間延遲的,從石丘再到海子……看來他們之前是碰上了什麽麻煩。
徐骞又看了看好友列表,燕九度不說,血條下降了不少,但還算健康,孟良辰9就比較慘了,比一開始少了将近一半,看來他們情況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糟一些。
沙漠裏天黑得晚,晚上快八點了,徐骞‘醒’來時車窗外還挂着夕陽,這麽一看,還真有種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既視感。
“天馬上暗了,前面駐紮營地。”對話機傳來聲音。
徐骞下了車,擡頭一看,剛剛還挂着的太陽越來越暗了,再過一會兒真要沒影子了。
“小毛,過來幫忙搭把手!”說話的是水叔,也不知道怎麽了,他好像對徐骞化名的徐小毛很關心。
“……哦,來了。”徐骞抿抿唇,不好說些什麽,畢竟尊老愛幼是中華美德。
“哎呀,這!往哪剁呢!”
“……哦。”
孟自秋瞧見自家小祖宗被水叔指揮得沒脾氣,頓時有些好笑,這麽幾天下來,他對徐骞的脾氣也或多或少明白了點,大部分情況下,還是非常好說話的,甚至偶爾還會露出傻愣愣的表情來,就像剛才一樣,跟個孩子似的。
在天色徹底暗下之前,一個簡陋但還算整齊的營地總算是搭了出來。
孟自秋端了口小鍋過來,裏面是白色的米糊狀的東西,徐骞遠遠就聞到了一股奶味,聞着還行,就是不知道吃起來怎麽樣。
徐骞嘗了一口,呃……味道不怎麽樣,應該說是沒什麽特別的味道,有點甜,還有點鹹。
“不吃了?”孟自秋見他嘗了一口就不動了,知道這個奶絡肯定不合他的胃口。
徐骞搖搖頭,露出嫌棄的表情來,又吃起了毛毛蟲面包。
水叔瞧見了,埋汰了一句挑食!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眼裏歡喜得很。
夜晚的沙漠溫度很低,營地裏點起了火爐,四五個人圍坐在一起,基本車上坐着什麽人,下來就圍着幾個人。
徐骞這裏只有他們三個,車上的那個狐貍全程都沒和他們搭過話,但也沒和其他人搭過話,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這不,一眨眼的功夫也不知道去哪了。
而這時,一個驚呼突然從營地裏響了起來。
“——五爺!這裏有東西!”
幾乎所有人都舉着手電圍了過去,只見沙地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橢圓型石碑一樣的東西,上面刻了許多看不懂的銘文,乍一看跟鬼畫符似的。
“看來應該是之前被沙子也蓋住了,沙丘移動後又再次露了出來。”一個戴着眼鏡的中年人站出來解釋。
“這上面寫了什麽啊?”
“這個嘛……”中年人拿出放大鏡和小刷子掃了掃,“仔細看的話,倒有些類似丹朱古國的文字,只是這東西在風沙經年累月的蹉跎下,字符都不太清晰了,我得……再研究研究。”
徐骞忽然蹲了下來,伸手将石碑下方的沙子清開,越往下清,銘文露出來的就越多。
孟自秋見狀也拿上工具跟着往下清。
幾個年輕的也來幫忙。
幾個人忙了大半個鐘頭,可這石碑就像一個無底洞一樣,無論怎麽往下挖都毅然地矗立着。
忽然,他們又挖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是一臺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