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果然在這兒,這天天千篇一律的生活也虧得你能堅持半年不停。”辛烈冒着被炎家人拉去比試的危險,輕車熟路地在炎家館後花園找到正在控制火苗的于戰舟。

“喲,這不是火法嗎?你不走近戰路線了?”

于戰舟沒有回答他,反問道:“找我有什麽事?”

辛烈揚了揚手中的信:“辛吟給你寫信了,我估摸着你今天又要通宵不回來,就給你送來了。”

于戰舟接過信,還沒打開就看辛烈一臉八卦地湊過臉來:“我妹怎麽會給你寫信?平日裏也看不出你們兩有什麽特別,該不是……”

于戰舟淡淡一個眼神掃了過去,辛烈頓時噓聲,過了一會兒他摸着下巴分析道:“以我對辛吟的了解,她是不會喜歡你這種類型的。”

于戰舟十分贊同辛烈的話,所以辛吟給他寫信,他直覺辛吟是有什麽其他特別的事——或許是有關時一淩的。

這個猜想讓于戰舟将信的封口直接撕下,把信紙抽了出來。

“戰舟,我似乎看見那個金族人了,不過我有些不太敢确定。他……真的是金族族長的兒子時一淩嗎?”

于戰舟在看見“時一淩”三個字時,手中的信紙因為手指突然用力而變形。他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聽見,看見過“時一淩”這三個字了。

他繼續往下看,辛吟并不擅長寫東西,這封信也不長。後面也只是簡單交代了一下她所觀察到的時一淩。

“他和傳言中的高冷天之驕子的傳言有些不同,但是也和我記憶中那個于戰淩也不一樣。他除了必要的情況,一般都不會出現在公共場合。雖然沒有冷漠到誰都不理,但聽說并不好接近。我聽你的話沒有找他,所以也只知道這麽點消息。”

就這麽點字辛吟就歪歪扭扭地寫滿了一張紙,于戰舟本以為她已經交代完了,将信紙折疊時看見背面還有一段話。

“對了,這個時一淩在開學之前據說就幹了一件大事——他維護了一個疑似混血的地族學生,用自己制造的法器試圖證明了這個學生是個純血。具體的我打聽了半天也沒打聽出個所以然,若是有新的消息我再寫信給你。”

于戰舟忽然覺得自己剛剛的表現幾乎可以算得上是鎮定,因為他現在,很不鎮定。

“維護疑似混血的學生?”于戰舟聲音有些發顫,他死死地看着那幾個字,眼裏布滿了血絲:“這算什麽?”

為什麽要丢下混血的我,轉身又去維護另外一個混血?噢……對,那個人只是疑似混血。

只要證實是混血了,你一樣會毫不留情丢掉的對吧?

“哈!”于戰舟放下的手将信紙揉成一團,同時他仰起頭開始悶悶地笑。

這世上竟然會有人能夠同時做到如此極致的溫柔和殘忍。

“戰舟,你沒事吧?”辛烈頭一次看到情緒如此外露的于戰舟,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悲傷濃郁得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染上了陰郁。他沒看見信的內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從于戰舟的表現來看,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于戰舟并沒有花很長時間鎮定情緒,恰恰相反,他用着連自己都覺得可怕都速度恢複了平靜。

“沒事。”于戰舟聽見自己說,“我只是更加明白了一件事。”

“什麽事。”辛烈問。

“渴求的東西,我要綁在身上,去哪兒都帶着。”

即使輕視,厭惡,避之不及也無法逃離。

于戰舟發現自己仍然無法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幹幹脆脆地恨時一淩,他離開風族前曾發誓要讓将所有看不起他的人踩在腳下,一點一點地擰碎。

但如果那個看不起他的人是時一淩……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并不知道該怎麽報複回去。

“徒兒!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聽說你又精進了不少。”炎婓的聲音從院子外面傳來,少頃炎斐以及他此次外出帶着的一名徒弟走了進來。

“炎長老。”辛烈見到來人趕緊打了個招呼。

炎斐笑着朝辛烈點了點頭,倒是他身邊的徒弟不高興了:“什麽意思啊?只知道給我師父打招呼,我這個大活人你沒看見嗎?”

“等你哪天也當上長老了,我就能看見你了。”辛烈并不吃這一套。

“喲?我好歹也是長老……的大弟子。你說得像你多厲害似的,來來來,出來咱們比一場。”

辛烈哪裏受的了這種激将法,當即道:“比就比,輸了可別哭鼻子說你辛爺爺下手重。”

說話間兩個人就這麽跑出了院子,找地方比試去了。

這種情況在火族帶上半個月就能司空見慣,于戰舟和炎斐看都沒有看一眼。

炎斐只是滿意地打量着自己這個年紀最小卻進步最快的徒弟,于戰舟至今都安全地走到這一步是他意料之外的。

“師父是想要比試比試嗎?”于戰舟看見炎斐的眼神,手中頓時燃燒起一團精純的火焰。

“現在的你還不夠格向我挑戰。”炎婓快速往後退跳到房頂上,彎下腰眯着眼睛笑,“不過有一件事,你已經夠格了。”

于戰舟眼神一淩,炎斐很少會跟他提和修煉無關的話題,這次炎斐一回來就找他本就有些奇怪。

看來炎斐就是為了那件他“夠格”了的事情而來。

炎斐大大方方讓自己徒弟打量,待到于戰舟眼神收回他才再次開口:“怎麽樣?感興趣嗎?”

“師父不是還沒說到底是什麽事情嗎?”

“徒兒。”炎斐站直了身體,用着确認的語氣:“你是個混血,沒錯吧?”

于戰舟手中的火焰在聽到炎斐話的瞬間猛地升到四五米高,炙熱的火焰将整個後院都染上了可怖的紅色。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于戰舟一步一步朝着炎斐逼近,仿佛完全忘記了眼前的人是教導自己大半年的師父。

“不好奇我怎麽知道的嗎?”炎斐臉上仍待着慣有的笑容,似乎一點也不驚訝于戰舟的反應。

“這不重要。”身份暴露既成事實,于戰舟并沒有耐心去追根溯源找理由,他只關心眼前。

“喔噢~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弟子。”炎斐點了點手,于戰舟燃起的火焰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慢慢變小。

“我說了,跟我打,你還不夠格。”炎斐手指一收,最後那一點火星都消失不見,于戰舟感覺到巨大的威壓從頂部直逼而下,壓得他差點站不起身來。

——要死了嗎?

自從意識到自己是個混血,于戰舟就時常處于身份暴露就會被肅清的狀态之中。

但他很快就感覺到不對,于戰舟曾多次經歷可能會被殺死的時刻,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敏感于一個人對自己是否存在殺意。

而這份殺意,炎斐身上并沒有。

“你倒是冷靜,是不怕死,還是料定了我不會殺了你?”炎斐從房頂跳了下來,“只有無牽無挂的人才不怕死,你心中有着仇恨,還有那個棄你而去的金族人,所以你不可能不怕死。那麽,就是已經猜到我不會殺你了?”

“你到底想幹什麽?”于戰舟最煩炎斐喜歡繞圈子這一點,似乎看見別人焦躁不安能得到什麽巨大的樂趣似的。

“這麽快就不耐煩了?你可真讓為師感到難過,畢竟……”炎斐慢慢悠悠地走到于戰舟身旁,彎下腰輕聲說道:“我也是混血呢。”

于戰舟瞳孔一縮,難以置信地轉過頭看着臉色如常的炎斐。

“有一個由混血組成的聯盟,你想去看看嗎?”

于戰舟盯着炎斐看了許久,再确定對方不是在胡說八道後,他才将視線移開。

“走吧。”

于戰舟在知道自己是混血之前,混血對他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那日時一淩提議讓他試試其他種族的激活測試,一直到他真的激活了火能力後,他才開始正視混血,以及混血和純血之間的矛盾。

但他也只是知道自己是個混血,而且混血身份不能暴露罷了。他從未想過還能遇到其他混血,更沒想到世上還有一個由混血組成的聯盟。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好奇——那些和自己一樣不能身份不能見光的混血是怎麽活在世上的。

炎斐和于戰舟并非立馬就出發,而是等到當天半夜才在西城門外一隐蔽處集合。确定沒人跟着自己以後,于戰舟悄聲無息地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炎斐早早就到了那兒,而在他身邊站着一個身材火辣的紫衣女人。

于戰舟明白以自己現在的能力,想要躲着看清楚女人身份再出現根本就是不自量力。故而他在看見女人的背影後并沒有停下腳步,直接就從屋頂跳落在他們面前。

走近後,透過月光,于戰舟才勉強看清女人的臉。那是一張不用細究就能感覺到美豔與危險的臉,于戰舟總覺得這張臉似曾相識。

未等他想明白這份熟悉感來自何處時,女人就率先開口了:“又見面了。”

月光逐漸移動,照在了女人的身上,貼身的衣服顯出深紫色,腰間一把細劍反射出寒氣逼人的光。

“是你?”于戰舟想起來眼前這個女人是誰了——那個在雷族激活點外找時一淩說話的那個妖豔女人。

“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我了呢。”女人笑着轉過身,“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尚莎莎。”

于戰舟看了看尚莎莎,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有轉頭看向炎斐:“從什麽時候注意到我的?”

他不相信這兩個人認識是巧合。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