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天後,時一淩剛到教室就感覺今天課堂上的氣氛有些不對。每個人說話都刻意放低的聲音,仿佛唯恐驚擾什麽。

“發生什麽事了?”時一淩側過頭對錦涵問了一句。

“不知道,我沒聽到有什麽大事發生啊?”錦涵也疑惑地搖了搖頭,恰巧此時他看見木楓路過,又道,“少爺我看見木楓了,估計于少爺也在附近上課,我們要不去問問?”

時一淩環視一周發現自己還真找不出班上有誰和自己相熟,正好也不太想上這節課,便點了點頭往木楓的方向走了過去。

時一淩本想走進後跟木楓打個招呼,但想到木楓每次見到自己的那個反應,時一淩決定還是猥瑣地跟在這小孩兒後面。

木楓懷裏似乎抱着什麽東西,因為身形比較小,像個猴子一般靈活地穿梭在人群中,跳躍奔跑時他的衣擺被掀起,平日裏被頭發給遮住的精致面容也露了出來,倒是和時一淩記憶中的他比起來添了不少活力。

“他這是趕着去于戰晨那兒還是暗戀對象身邊啊?我們別追了一路結果不小心窺見別人的小秘密可就不好了。”饒是時一淩自認為自己年長腿比木楓長上不少也要快步行走才能追上木楓這如風一般的速度。

“不知道,哎少爺你別這麽說,你一說我也覺得有這個可能……”錦涵沒辦法像時一淩一樣快步走,只能小跑着跟上。

結果沒想到木楓真的是回到于戰晨身邊,只見他将一路上抱在懷裏的東西遞給于戰晨時。

于戰晨先是詫異了一下,然後笑着揉了揉木楓的腦袋,木楓抿了抿嘴雖看不出在笑,但他的眼睛看起來很亮。

時一淩莫名覺得自己此刻最好不要上前打招呼,正想叫上錦涵先走一會兒再過來時,錦涵已經喊出聲了:“于少爺!”

時一淩捏了捏鼻梁,越發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管教這個永遠和自己沒默契的跟班了。

果不其然,時一淩看見木楓瞬間冷下來的眼神。但于戰晨已經轉過頭來跟自己點頭示意了,他只能僵硬地笑了笑走上前去。

“怎麽到這邊了?”他們這會兒到的地方是風族單獨上課的地方,他一個金族人站在這裏顯得十分顯眼了。

“來找你問個問題。”時一淩看了看風族這邊氣氛和他那兒也差不多,“今天這是怎麽了?感覺每個人都乖乖的。”

“你不知道?”于戰晨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才是最先知道的人呢。”

“怎麽了?”時一淩一聽好奇道。

“王城有個武器商人昨天在城外路邊的草叢裏被人發現了他的屍體。而他最後一次出現就是去城外跟你們金族做武器買賣。”

“哦?”時一淩問道,“那誰殺的有線索嗎?”

“暫時沒得到什麽消息,這個人殺人手段十分幹淨利落,被殺的那個人是被鈍器所殺,所以連殺手的種族都無法确定。但是有人懷疑他是被混血所殺。”

“混血?”時一淩有些不爽地皺了皺眉,“那些人是不是遇到解不開的案件都往混血身上套啊?”

“有時候我也覺得他們有些過于武斷了。”于戰晨看着時一淩笑了笑,“不過我沒想到你會說這句話。”

“啊……”時一淩心虛地望了望天,“我只是覺得凡是應該講證據罷了。”

“不過這件是一出,王城內的确到處都是人心惶惶。不管真相如何,小心一點總歸沒錯。”于戰晨看着時一淩又看了看錦涵,擔心道,“如果這真的是混血的一場報複行動,那麽他們最恨的除了王城高官就是金族了。雖然學校有巡邏的人,但你最近還是小心點好。”

時一淩點了點頭,答道:“好的,謝謝了。”

此時風族馬上就要上課了,時一淩也就沒多說跟于戰晨道別了。

于戰晨看時一淩回複自己時挺漫不經心,似乎在想其他事情。于戰晨總覺得時一淩有些不靠譜,不禁嘆了口氣對木楓道:“你一會兒找幾個人暗中保護時少爺吧,他若出事了金族定要亂。”

木楓對着于戰晨乖巧地點了點頭,轉過身看向時一淩離去的背影時,卻眯起了眼睛。

時一淩翹了課卻不知道該去哪兒,跟着錦涵在學校裏漫無目的地亂逛,撞上了好幾個正在上課的班,在那些學生“金族少爺又翹課”的竊竊私語中淡定地離開了。

“哎……”

“怎麽了?”時一淩聽到身後錦涵的嘆氣聲,頭也不回直接問道。

“沒事,我就是覺得少爺真是放飛自我了……”

時一淩無聲地笑了笑:“抱歉啊,你熟悉的那個少爺回不來了。”

錦涵愣了愣,急忙道:“沒沒沒,少爺變成什麽樣子都是我的少爺。”

“哈哈哈。”時一淩大笑了兩聲,“吓你的,我當然怎麽都是你少爺。”

正說着兩個人就發現他們已經到了火族上課的區域了。

錦涵看了一眼時一淩,以前時一淩都會繞過這裏,今天也不知怎麽會逛到這裏。

“少爺,我們要不往回……”錦涵剛開口就看見時一淩繼續往前走:“來都來了,看看吧。”

說起來時一淩來到學校這麽久了,這竟然還是他第一次踏入火族區域。他看了看周圍的陌生的風景,風格倒是和炙炎城挺像的。

此時幾個火族學生迎面走來,其中一個穿着火族的戰鬥校服。時一淩盯着那個學生幾秒,在那個學生注意到自己之前就轉了眼神離開了。

“果然我還是不喜歡火族對校服的品味。”時一淩朝錦涵揮了揮手,“不逛了,走吧。”

結果時一淩剛轉過身,就看見丁空站在自己面前。

“丁空?”時一淩愣了愣,“你沒在上課?”

丁空一頓,在寬大的袖子裏拿出一個手工粗糙明顯是自己打磨的小木板,在木板上墊着紙,他唰唰唰地寫了幾個字:“看到你了。”

“所以就把課翹了?”時一淩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有我的風範。”

丁空沒有回答他,而是問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不想上課,就随便逛逛。”時一淩答道。

“現在是要走了嗎?”

“嗯。”時一淩點了點頭,丁空見後也點了點頭就沒繼續寫了。

兩個人就這麽沉默了兩秒,時一淩撓了撓頭,在丁空正低下頭寫什麽時,開口道:“你要是逃了課沒事做,要不我們組個隊無聊?”

丁空将寫到一半的“要不然加我一個”給劃掉,在一旁寫了個“好”。

時一淩忽然笑了,沒有任何預兆的,忽然就笑了。也不是那種仰天長笑,就是那種将腦袋埋在衣服裏悶悶地笑。

丁空不知道時一淩為什麽笑,但看着時一淩笑,他同樣藏在衣帽裏的臉也是笑着的。

而他卻不自知。

錦涵覺得自己現在十分多餘,其實每次時一淩叫上這個叫丁空的人一起無聊地無聊時,他都有這樣的感覺。

他特意走到了他們二人身後,看着他們旁若無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不禁有些感嘆,果然人與人之間熟悉起來并不是看他們相識的時間,有的人認識多久也不會親近,而有的人只需要一個對視就能熟稔起來。

之前錦涵覺得時一淩唯一沒變的就是跟每個人的關系仍然還是那不好不壞的樣子,雖然不再冷冷的一句話也不跟人說,但也僅止于此無法再更進一步。他來到學校一年,他還頭一次見他這麽主動邀請一個人這麽多次。

“不是說最不喜歡火族了嗎?”錦涵憤憤地看着前方的人覺得自己很難猜透自家少爺的心思了。

而背後要被錦涵盯出個洞的時一淩失去了他引以為豪的知覺,不自知地繼續和聊着。

“逃課對你學習沒影響吧?”

丁空搖了搖頭。

“我猜也是。”

“你呢?”丁空寫道。

“我當然沒影響了,我可是金族‘最’有天賦的新人,天生就會了所有冶煉知識,喝露水就能飽的仙人。”時一淩自嘲了兩句,但這次他沒了平日裏的諷刺,更多像是習慣性的回答。

“那我下次找你喝露水。”丁空一筆一劃地寫好了遞給時一淩。

時一淩沒想到丁空會這麽回複,他挑了挑眉:“你這是在怼我嗎?”

“不敢。”丁空将紙條寫好了遞過去,頭卻轉到了另一邊。

“口是心非。”時一淩将那張紙條拿了過來,又走到丁空另一邊,拿走丁空手裏的筆,在紙條上龍飛鳳舞地寫了幾筆丢了回去。

于戰舟看着紙條上那個辨別困難的“才怪”兩字,自己從前天就郁結的心情在此刻終于完全消散了。

于戰舟不是第一次殺人,他也覺得自己應該已經習慣了這種事情,但前天,在這個離時一淩不到十裏地的地方,他殺人時感到了久違的壓抑。

他知道自己能調節好這種情緒,但在上課時無意掃到時一淩的身影時,他忽然覺得自己此刻,現在,立即就想要待在這個人身邊。

他也這麽做了。

很奇怪,不是嗎?

于戰舟盯着紙條,他很明白自己早不會有殺人的罪惡感了,那究竟為什麽自己會惶惶不安?他又為什麽現在會被一句簡簡單單的“才怪”安撫……

他都覺得很奇怪,但是……于戰舟将手中的紙條折疊收好。他決定暫時先不管了。

“喂,你能不能走快點。”已經走到他前面的時一淩轉過身,懶懶道,“你愣在哪兒幹嘛?”

于戰舟頓了頓,在紙條上飛快地寫上:“在努力認字。”

時一淩立馬一拳打到于戰舟的肩上,怒道:“我的字有這麽醜嗎?”

“我覺得是有的。”看了全場的錦涵站在時一淩背後幽幽道,他頭一次和這個叫丁空的達成共識。

但在時一淩和丁空齊齊轉頭看向他時,他立馬慫了:“打攪了,你們繼續。”

“什麽打攪不打攪的?”時一淩笑了,“你一直不說話我差點忘了你還在了。”

而丁空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回過頭沒再看他了。

錦涵雖然看不見丁空帽檐下的神色,但本能地感覺到一絲危險,忙道:“沒事沒事,少爺你們聊得開心就好,我在一旁聽着挺開心的……真的!”

時一淩不能理解地點了點頭:“你興趣挺另類的。”

錦涵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可能比哭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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