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習慣

離人苑在皇宮西北角,因被其他的瓊樓玉宇遮擋,所以常年曬不到太陽,陰冷又潮濕,像是這光鮮亮麗的皇宮藏起來的一塊斑,生活在這裏的宮人也像行屍走肉一般看不到希望與未來。

霜降平時沒有來過離人苑,但是他在年少時就知道離人苑的宮人日子過得苦,當上總管後特意關照了離人苑,每年往這裏多撥了不少東西。

可是在他親自站在這裏的時候,仍舊會震撼,實在是因為這裏的窘迫和他的想象出入很大。

破敗的大門,髒亂的庭院,斷瓦殘壁的屋子甚至讓他懷疑連基本的遮風擋雨都做不到。

霜降走進大門,裏面的吵吵嚷嚷讓他忍不住把眉頭皺緊了一些,朝聲音嘈雜處看去,一堆宮人圍着不知道什麽東西在叫好。

霜降走進一看,竟然是在鬥雞。

皇宮禁止出現任何形式的賭博,一經發現輕者杖責重則流放,這幾年在霜降的肅清之下賭博早就在皇宮銷聲匿跡了,只是他沒想到竟然有遺漏之處。

霜降輕聲問:“為什麽這裏會這樣?”

小夏子跟在他身後背着包袱,剛要回答,那幫鬥雞的宮人便轉過頭來,其中一個較魁梧的三角眼太監站起身來,上下打量了幾眼霜降,眼睛眯笑:“喲,這不是我們的總管大人嗎?怎的來這離人苑了?”

另外幾人也跟着哄笑起來,小夏子呵斥一聲:“大膽。”

那幾人并不怵小夏子,反而還把他兩人圍在中間,為首的三角眼太監言語刻薄:“夏公公是內務府的人,暫時還管不到離人苑頭上。”

小夏子氣急:“你……”

“不用計較。”霜降拍了拍小夏子肩膀,他微微颔首,笑着說:“以後我也會在離人苑與大家共事,還望各位多多指教。”

三角眼嘿嘿笑起來:“放心,會多多指教你的。”“指教”兩字說得咬牙切齒,霜降并沒有多在意。

離人苑分左苑右苑,右苑住的是宮女,左苑住太監,左苑右苑中間只隔了一道近乎沒有的殘牆。

左苑四十九間房,除去管事的大太監單獨住了幾間,剩下的按規制每間房住四到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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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随意選了間人少的房,房間裏只鋪了一張床,房裏沒人,那個人應該是輪值去了。

小夏子驚奇:“這間房竟然才住了一個人,我們運氣真好。”

他把剩在角落的床鋪鋪好後還要去給他打水擦臉,還好霜降及時制止:“不要忙了,你快回內務府吧,出來這麽久了怕不好。”

小夏子不說話,一直低着頭,過一會兒霜降見他竟然掉了眼淚,自己也心裏一熱,安慰道:“放心吧,我也在這宮裏這些年,又不是傻子。”

好說歹說把人勸走,霜降感到身體乏累就和衣在床鋪上躺了一會兒,就着窗外的光線細細端詳李钺送他那只釵子,沒想到這一躺竟然睡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腦子還一片混沌,霜降坐起身來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忽然昏暗中的一個聲音讓他頭皮發麻:“上一個住你那床的,是被活活打死的。”

霜降後背冷汗涔涔,握緊了手裏的木頭釵子,他警覺地問:“誰?誰在說話?”

有人拿着燭臺慢慢走近,霜降眯起眼睛才看清,燭光映出一張稚嫩青澀的臉龐。

李钺今日上朝時心情不好,朝堂上文武百官敏銳地感覺到了天子的不喜,上奏時也戰戰兢兢,如臨深淵,連着廢話都少了一些,上朝很快就結束了。

他回到紫宸殿,心裏郁氣遲遲散不開,一臉的不開心,小南子和一衆近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比思念霜降總管。

李钺知道自己為什麽情緒不好,還不就是因為霜降不在身邊,每次他一擡頭看不見那人心裏就不爽,為什麽會不爽,他歸結于是自己的習慣難以改變。

這樣的習慣可太可怕了,區區一個奴才竟然能左右帝王的情緒,看來他把人調走是正确的。

“小南子。”李钺喊。

“奴才在。”小南子瑟縮着肩。

“明日朕上朝,你去站在以前霜降站的地方。”他還真不信邪了。

“……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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