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好心壞事

“小花?”

眼前的這一幕是沈季做夢都不可能想象到的,他的聲音幾乎要顫抖。

“沈季!” 華禮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要叫住他,他知道沈季的性格,有事一定得趕緊說清楚才行,“你回來!”

這麽一鬧,李書記也不敢不放華禮走了,他順着華禮推自己的動作,順勢向後踉跄了幾步,眼瞅着沈季和華禮在自己眼前一前一後的跑了出去。

竟然逃跑了。太失敗了,我。

沈季在心裏這麽想着。

是華禮對自己太好了,沈季心裏另一個聲音在悄悄地辯解着,華禮一直以來對自己太好了,沈季差點以為,他是真的原本就該跟華禮如此合拍,但事實上或許是,華禮一直在哄着自己。

最初李懷谷回來時沈季就有預感了,他們都是城市裏來的人,肯定跟自己不一樣,這是自己無能為力的事,沈季一直都這麽自我安慰了。

況且沈季原本心中就裝不下太多的情感愛恨,很多事想過後第二天就忘卻了。好像那件事過後,他的某一部分機能,就永遠停留在七八歲的時候了。

小孩子就總是喜歡把一些大人看來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放在心上,久久不能忘懷。因為這些事,已經幾乎耗費了小孩子全部的精力來思考,他的世界只有這麽大,除非這些事就再也裝不下別的了。

一如沈季,原先他跟母親相依為命,所以他的世界裏只有母親,華禮來了之後,他的心和腦子就被塞的滿滿當當的,像是紙杯裏膨的幾乎要冒出來的小蛋糕,再也裝不下別的了。

人的猜疑是誤會的催化劑。

真實發生的事只是一只扁扁的氣球,軟趴趴的垂落在地上。但通過猜忌和胡思亂想,這只氣球在人的腦子裏被吹的大大地鼓起來,悠悠忽忽的在天空中飄着,就等着在時間的流逝中,有那麽一個瞬間的契機,這只氣球會啪的一下子炸開來。

沈季感覺自己像一只脫缰的馬,手裏抓着擦汗的巾布,甩開長腿跑出了好遠好遠。他能感覺到風快速的掠過自己耳畔,只留下像是在嗚咽一樣嗚嗚呼呼的聲音。

他跟鎮子裏的其他男人們一起每天做活的那片地的另一邊有一片草原,其實也算不上是草原,只不過比起白河鎮,這裏多了那麽點更自然的味道,還有一些家養的羊成群結隊的慢悠悠垂頭吃草。

在這一片生長着矮小卻柔軟綠草的平地上,沈季一個人躺下,讓自己的後背嚴絲合縫的與大地貼合完好,感受來自草地的清新味道,任由潮氣沾染在自己的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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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沈季的愛好之一就是跟父親并排坐好,聽父親跟他講這一朵像小狗的雲朵,是如何将另一邊長得四不像的雲朵追趕了那麽遠的。沈季現在努力盯着湛藍的天空瞧,愣是瞧不出什麽名堂來。

華禮撲了空。他以為沈季會馬上回家,沒想到家裏空蕩蕩的,連沈母都不在家。與此同時,二十年來就叛逆了這一次的李懷谷也落了空,他在車站等到發車前的最後一分鐘,都沒能等到那道高挑的倩影。

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後整頓行囊,獨自一人踏上行程。

一如往前的每一年一樣。

房間空蕩蕩的,華禮坐在床沿邊上。難得他坐在床上時,身邊沒有那個一刻都不消停的小朋友問東問西,華禮竟罕見的覺得有些冷清。

無意間,華禮不知道怎麽就把原本的計劃變得這麽麻煩了。

他最初只是想借用李懷谷可以自由進出的機會,叫他幫自己捎個信兒出去,僅此而已。只不過華禮是沒有把人的情感和思維算進去。也包括李書記的事在內,華禮把所有事和人都想得太過于簡單和标簽化,忽略了很多細節和變數。

計劃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你怎麽回來了?”

聽到聲音華禮趕緊擡頭,看見沈季正站在房間正中央,擦汗的手巾搭在左邊肩膀上,腦頂的頭發不知道為什麽像受到驚吓的貓咪一樣炸開來,好像還沾了點枯草落葉在上面。

“這是我家啊,”華禮趕緊一個大跨步湊上去把房間門關上,生怕沈季再跑出去,還順手把門給反鎖了。而後又擡手想把沈季頭頂的葉子摘下來,“我回我自己家,不然還能回誰家。”

任由華禮說他的話,沈季甚至沒等他說完,自顧自的走進去洗手洗臉,而後就這麽站在房間裏開始解扣子。誰知道這會兒華禮又放棄了唠叨,反而盤腿坐在床邊,用手撐着下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季瞧。

原本沈季想要用這種方法晾着華禮,假裝當他不存在。誰想到他無賴,華禮比他還無賴,竟然借機會正大光明的準備欣賞起來。沈季懷疑,要不是情況不允許,華禮都能去院裏取點青團瓜子來搭配着邊吃邊看。

“你轉過去。” 沈季用手抓着自己的衣襟,堅持不再解下去,反而是扭頭朝華禮努努嘴,“我要換衣服。”

這下沈季把華禮逗樂了,華禮一挑眉毛,“咱們都同居這麽久了,跟我見什麽外。”

“那也不行,”沈季憤憤的回,而後皺起眉頭的小山似乎在努力回憶什麽,然後做出恍然大悟似的表情,“男女授受不親!”

“屁授受不親......”華禮自己小聲嘟哝了一句,但他知道沈季還在生自己的氣,所以沒有讓沈季聽清楚,而後站起身來湊到沈季跟前,“別氣了,我跟你說個新鮮事,聽不聽?”

沈季用手捂着自己的扣子,目光盯着華禮,但卻沒有說話。華禮看着覺得好玩,于是刻意擡手推了一下沈季放在胸前疊好的小手,“別捂着啦,其實————”

長音拉了半天,沈季還是保持着原來的姿勢盯着華禮看,想看看他到底能其實出什麽名堂來。

“其實,我是男的。”

“騙人。”沈季皺起眉頭來。

“沒騙你!”華禮把兩條胳膊橫着打開,做出類似于擁抱前的準備動作,“怎麽證明都行,搜身?你有的我都有,你沒有的我也沒有。”

眼瞅着華禮逐漸變得流氓起來的動作和言語,沈季耳根倏的紅了起來。然後他掄起拳頭,朝華禮沒有一點防備胸前砸了下去。

“就算你沒騙我,那你先前也騙我了,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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