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陷入僵局

時間好像又倒退回到了華禮剛到白河鎮的時候。

床的一邊,沈季一個人卷着兩張毯子,把自己裹得像是一只蝴蝶幼體時期,被子将臉頰的肉都堆起來,在旁邊看了倒也真像是個嗜睡貪吃的小孩子。

房間黑漆漆的,除了窗外悠悠的月光以外沒有一絲亮光。華禮一個人靠牆坐着,看着沈季賭氣把自己的毯子也卷走,現在這會兒身體起伏規律,應該是已經睡熟了。華禮的手指在床單上一圈一圈繞着圈圈,把床單都劃出一個不太規則的圓形凹陷來,而後輕輕嘆了口氣。

本意是想哄哄人開心,順便也覺得是時候把真相告訴沈季了,沒想到還能搞成這樣。

深深的吸滿一口氣又呼出,感受自己的胸膛鼓起又恢複到了原位,而後好像一個洩了氣的小氣球,坐不住似的往下滑了幾分,華禮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是個廢人了。

他想不通了,他本來想着轉移一下沈季的注意力。況且如果自己是男的,一切誤會不是應該很自然的也解開了嗎?華禮只覺得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對方,但又很像是在做高考題目的高一學生,看似好像沒有任何問題,但細想之下又覺得到處都想不通。

月光出奇的亮,引得華禮也暫時從複雜的人際情感糾葛中脫離出來,扭頭朝外面望去,星星和月亮像是在競選花魁的姑娘,都在天空中盡情展示自己的身姿,每當這時華禮才會恍然間想起自己在城市裏是很少見這副景觀的。

白河鎮的夜晚總是帶着些童趣的。因為記憶中,好像只有那些思緒零散翻飛的童年時光,才擁有着一抹最皎潔明亮的月光,而等到會刻意擡頭去遠望天空的年歲時,小時候的那一片純粹的藍,已經在不知道不覺間,變成了霧蒙蒙的一層,好像是只有青春期的少女才會害羞的戴上面紗,而小女孩則不會。

以前華禮總以為是小時候沒有分辨能力,長大後才知道,因為孩子的心是最純粹的,看任何東西也就都多了一份幹淨。

夜晚的白河鎮實在是太過安靜了,好像連普通的呼吸聲都變得粗重起來。沈季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上下起伏的胸腔,憋得小腹幾乎快要抽筋。不知道距離自己賭氣卷起被子來不理人過了有多久了,沈季只覺得隐約間還能聽得到身邊人悉悉索索的動靜,感覺上是還沒睡下。

不把話說清楚就單方面閉嘴的人太讨厭了,假裝生氣的人也太讨厭了。

是我,我我我,我就是世界上最讨厭的人。

沈季心裏的小惡魔偷偷鑽了出來,按住他腦補出的自己好一頓毒打,好好的打一頓這個現實中打不了但還巨讨人厭的自己。

躺在草坪上冷靜下來思考一下,沈季其實就已經沒有再糾結關于李家父子的問題了。因為跟華禮朝夕相處的是他,被華禮溫柔以待的也是他,華禮是怎樣的人,若是沈季說他不清楚,不敢說別的,起碼白河鎮就沒人敢說自己了解華禮了。

對于華禮突然坦白自己其實是男人的事情,沈季好像沒有太多的意外,他似乎心裏早就有一些不自覺的心理暗示了,只不過他好像裝不下太多事,時間一久就自然忘記不再深究了。

又或者說,沈季對于華禮的性別,從來就沒有多麽介意過。以前不會研究華禮的性別是否存在欺騙,現在也不會因為他突然“轉變”了性別而有其他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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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沈季心中,華禮就只是華禮,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是華禮,他不是某一籠統群體的一份子,他只是他自己。

一夜間,彼此間距離不到一米的兩個人,躺在同一張床上失眠,原因都來自身邊的這個人,卻死也不願坐起來好好面對面的聊一聊。

就好像高中時期吵架的同桌兩個,明明是稍微探出手肘就可以感知另一人溫度的距離,卻偏偏要利用可憐的同學和揉搓的皺巴巴的小紙條才能和好。

第二天華禮又起的晚了。

失眠半宿的滋味并不好受,雖說一夜無夢,但華禮感覺惡毒的自己好像才剛剛允許上下眼皮可以重逢,緩慢升起的太陽又高舉着金光閃閃的探照燈高喊着“我不同意”,然後愣是想要将上下眼皮和華禮與床這兩對眷侶同時拆散。

腦袋裏好像有一個穿着短裙和舞鞋的小女孩在跳踢踏舞,華禮的腦子和精神力全是女孩用來表演的舞臺,上眼皮則是被屢屢提到的地板,随着女孩舞蹈的節奏一跳一跳的。

雖說是踢踏舞,但這節奏是不是有點太亂了。華禮一邊從床上緩慢的爬下來,一邊手摳着床沿迷迷糊糊的想着。踢踏舞鞋與地板的接觸聲好像愈來愈響愈來愈亂,最後變成了過年倒數,零點鐘聲響起時各類鞭炮一齊亂舞的聲音。

看着水盆裏伴随着自己放下的動作而來回搖晃的清水,華禮緊閉起眼睛,眉頭皺成了某些金吉拉貓額頭那樣的“川”字,而後又輕輕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感覺全是一團漿糊,華禮隐約間覺得自己好像又變成了一個還沒被戳破的溏心蛋,蛋液正在自己腦子裏翻滾。

鞭炮別崩着剛才那個姑娘,她還要跳舞呢。

華禮還有閑心關心那個并不存在的踢踏舞姑娘。

突然聽到身後有聲音,華禮迷迷糊糊的差點以為踢踏舞姑娘真的出現了,回頭看卻跟穿好鞋正在取衣服卻不小心碰倒了搪瓷水杯的沈季對上了目光。無論前一夜的思考結果如何,對面那人此刻卻好像是完全将失眠到淩晨的大鍋扣在了華禮身上,有些因熬夜而水腫起來的眼睛滿帶着沒睡飽的怨氣死死盯着華禮,但卻并沒有在他身上停留太長時間。

那眼神,華禮感覺自己像是正在被某種記仇的小貓咪盯着觀察,雖然不怕會被對方撓死,卻在心裏悄悄提防,這只兇狠小貓會不會在自己轉身的瞬間給自己不輕不重卻充滿怒氣的一爪子。

但是沈季沒有給華禮太多品味眼神的時間,因為下一秒他就抓着衣服走出了房間,甚至連被碰倒的可憐水杯都沒有理會。

原本沒有太大情緒波動,還處在睡醒迷糊狀态的華禮也有些惱了起來。

小貓沒有撲過來給自己一拳,也沒有在背後出暗爪。

但是,竟然就這麽莫名其妙的單方面挑起冷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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