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上線的第十四天

“嗡嗡嗡——”手機在枕頭上振動,零零随着振動頻率一下下躍起,精神十足地揮舞拉拉球。

“每天起床第一步,先給主人打個氣!”活潑的少女音貼着耳朵響起,太宰治翻了個身,企圖把自己悶死在枕頭裏。

起床鈴是絕對不會受靜音鍵控制的,太宰治昨晚一鍵消音也沒有用,零零今天就要給他來一個枕頭蹦迪。

人工智能不需要睡眠,她只是個無情地叫醒服務機器罷遼,專治試圖用可愛貓貓撒嬌語氣賴床的邪惡人類。

零零,一個裝載了無數音頻文件的優秀系統,絕不會為太宰治半睡不醒時讓人骨頭酥麻的低音炮動容,冷酷如斯!

“起床了喲,再不起床我就要放大招了喲。”零零打開自己的內置音庫,翻出她不知用什麽途徑下載到的中原中也醉酒後飙歌.mp3文件。

音量鍵一格一格上升,零零踩在“+”號上,純真的面容形同魔鬼,她緩緩伸手,即将按住播放鍵。

“真是的,我起來了。”太宰治啪得一聲用手蓋住屏幕,不情不願地把腦袋從枕頭中擡起。

他亂糟糟的頭發像一顆蓬起的棉花糖,打着哈欠揉眼睛的樣子神似一只被主人撸醒的懵圈貓貓。

“早上好主人,今日天氣晴,微風,室外溫度19~21攝氏度,幸運星座是天枰座,幸運物是滿天星,又是元氣滿滿充滿希望的一天鴨!”

零零縮回自己罪惡的手,将珍藏音頻重新藏到曲庫底層,她頂着最天真的臉說最殘忍的話:“一個不幸的事實:親愛的主人,我們,沒錢了。”

沒有了,真的一滴都沒有了,昨天的晚餐都是在警局蹭的盒飯。失策,早知道就打包一份回來放冰箱,第二天熱熱還能吃。

太宰治幽魂似的從床上坐起,不用他拿手機看,零零正在他耳邊一條一條念最近收到的消息:“目暮警官發消息,根據毛利先生的推理和現場證據來看,田中先生死于私人恩怨,與主人無關。他對昨天上門逮捕的行為表達歉意,但希望主人保持通訊暢通,因為殺死田中先生的兇手仍未被逮捕。”

“這個世界偵探的效率很高啊。”太宰治一邊往頭上套衣服一邊說,“我盒飯吃到一半案子就破了,橫濱的警察什麽時候能學一學呢。”

昨天在毛利家蹭飯蹭到一半的太宰治被當作買兇謀殺“表哥”的嫌犯去局子蹲了一個下午,順帶在警局蹭到了晚飯,又被警車原封不動地送回鬼屋。

由蹭飯始到蹭飯終,也算是頗為圓滿的一天。

Advertisement

回到鬼屋的太宰治拿着一瓶警察小哥友情贈送的咖啡,在零零激動萬分地打call聲中一臉決絕地打開手機文檔,一敲就是幾個小時,差點沒把屏幕敲碎。

作為桌寵被卡文的主人戳了無數次的零零對此毫無怨言。她用農民伯伯看地裏的大玉米的欣慰眼神看着太宰治,只覺得自己的主人是那樣的人美心善、勤勞可靠、有情有義!

太宰治在她心裏的形象從未如此高大!

靠着咖啡的續航,太宰治堪堪趕在零點前寫完了被他取名為《無名者之死》的短篇小說。

他把文檔丢給零零捉蟲,臉朝下倒在柔軟的被子裏一秒入睡,大有一覺睡到天昏地暗長睡不醒的架勢。

零零貼心地替主人關上燈,一鍵修改所有錯別字。她将整理好的文檔發送到推理小說界最富盛名的米花雜志社,并确保編輯能在最快的時間內閱讀到太宰治的投稿。

“主人的投稿通過了喲!前田編輯約主人今天去談登報發表的事宜。”零零調出标紅的郵箱消息給太宰治看,空蕩蕩的郵箱中除了垃圾信息和系統提示之外只有一封郵件,标題是加粗的“致津島老師”。

“約在哪裏見面?”太宰治正忙着在淩亂的床鋪中找襪子,半晌後翻出一只白的和一只黑的,他沉思兩秒,毫不在意地給自己換上。

“在咖啡廳,”零零抱臂看着投影出的菜單,神情嚴肅地提議:“這家咖啡廳提供三明治,主人蹭到午飯再走吧?”

零零覺得略心酸:她的主人在原本的世界可是三碗蟹肉粥喝一碗看一碗扔一碗的超絕有錢人,到異世界來之後連吃個油條配豆漿的錢都沒得,只能到處蹭吃蹭喝,森鷗外知道後也要流下同情的淚水。

“但也不全是我的錯吧?”零零嘟嘟囔囔地嘀咕。

臨行前她本着微弱的人道主義精神給太宰治開放權限,允許他帶一張存款不多的銀行卡一起上路,這可是第一次異界旅行才有的特殊福利!

結果太宰治反手掏出三張中原中也的黑卡,一臉喪心病狂地問零零:異界的消費短信小矮子也可以收到嗎?要是收不到他豈不是可以把中也的卡刷爆?

作為一個太宰治過激單推人,零零的程序邏輯以太宰治為核心,以催稿為最基本原則運轉,其他都只是順帶。

即便如此,堅信電子程序沒有心的零零還是感覺良心在隐隐作痛,八榮八恥守則在她的源代碼裏打了無數個轉,她險些被自己的道德感刺-激到卡機。

中原中也又做錯了什麽呢!他為文壇貢獻了那麽多優美的詩歌,在這個世界卻要被如此迫害,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你要如此害他?

良知未泯的零零果斷在太宰治說出更多非人之語前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哪張卡都不許帶,從零開始的異世界生活,你可以,你能行!

“所以說,會餓肚子都是主人的錯。”零零酷酷地戴着墨鏡,單手夾着煙鬥,一臉霸總大佬相,不容置疑地下定結論。

經此事後,她深刻地明白一個道理:不要同情太宰治,小兔宰治不值得同情。蹭飯就蹭飯吧,左右AI不需要吃東西,她不丢人。

毛利偵探事務所一樓,波洛咖啡廳,安室透單手捧着托盤,将客人點的兩杯美式和招牌三明治送到餐桌上。

“您的餐點,請慢用。”他放下壘着方糖的小糖盒,不着痕跡地打量未見過的新面孔。

也不算是全新的面孔,那個小半張臉被繃帶遮住的cosplay愛好者今天被警車帶走過一次。安室透臨時聯系了警局裏的熟人,得知這次案件竟然與黑衣組織有關。

田中太郎是組織的外層人員,他平時負責給組織洗黑錢。可能是過手的錢財太多讓他逐漸起了異心,最近又辦事不利,琴酒索性下令擊殺忤逆者,死刑執行人基安蒂。

太宰治是田中太郎僅剩的“親人”,也是他唯一的遺産繼承者。

問題在于,田中太郎的全部財産幾乎都與黑衣組織有關,太宰治一旦繼承這些,組織必定會派人前去接觸他。

安室透見過太多被組織說殺就殺的人,不願意看到無辜的人被卷進裏世界的紛争。

你看這位無辜的青年,他看起來那麽柔弱無害,身上還纏着那麽多繃帶,一看就是走在路上會被小混混敲詐勒索的可憐人。

面對如此孱弱的弱勢群體,身為公職人員的正義之心讓他不能坐視對方誤入歧途!看他暗箱操作一番!

太宰治捏着金屬小勺攪拌咖啡裏的方糖,以他的敏銳自然發現有人一直在觀察他。

那道隐秘的目光先是暗暗打量,逐漸變得滿懷憐憫,正道的光直沖雲霄,看得太宰治莫名其妙,忍不住摸了摸臉上的繃帶。

他……不會被人當作殘障人士了吧?這個世界的人這麽好騙的嗎,在港口Mafia只有老實人中原中也才會上當啊!

一個全是蛞蝓腦子的世界,太宰治敬謝不敏。

“怎麽了津島老師,是對合同不滿意嗎?”前田輝木誠惶誠恐地問。

他在來之前沒想到津島老師竟然是如此年輕的少年人,看起來似乎還是個未成年(但他的證件照顯示年齡是成年),渾身的繃帶更讓前田輝木憂心忡忡,生怕心愛的老師得了不治之症。

他絲毫沒有因為太宰治那張年輕俊美的無害面孔而小瞧他,作為一個文字工作者,前田輝木深信文字能表達出一個人的內心世界。

能寫出《無名者之死》這樣極具哲理和文學內涵的作品,津島老師必然是位了不起的作家。

隐藏在字裏行間中的細思極恐他現在想起還會戰栗不已,這位老師一定擁有洞察人心的本領!

“合同沒有問題。”太宰治擡頭笑笑,在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前田輝木為他争取到的合同超乎想象得好,這位實習編輯卯足了勁想将太宰治留在自己這裏,為此給出了最大的誠意。

“津島老師的文字深深地擊中了我的心靈!”談起這件事,前田輝木難掩興奮地說,“我會盡力為老師争取最好的版面!”

太宰治的成就越高,他離金牌編輯的位置越近,作為在出版社被壓迫的實習新人,他的人脈或許沒有前輩們那麽廣,但他付出的心血和精力一定比他們多!

“推廣的事你盡力就好,”太宰治倒是無所謂。

零零一個人抵過千萬水軍,她甚至可以入侵時代廣場的大屏幕将太宰治的作品推送給紐約居民,即使米花出版社故意壓太宰治的稿件,她也有的是辦法。

《無名者之死》的社會反響有多廣太宰治不關心,他寫這篇小說,是專門給一個人看的。

“但願那個人能看到我的‘良苦用心’,”太宰治悠哉游哉地想,“也不枉我熬夜到淩晨,手指都敲痛了。”

等拿到稿費之後去買一臺電腦吧,手機打字太費手。

“老師,您的下部作品有靈感了嗎?”前田輝木自覺地替兩人的花銷結賬,他收好紙質的合同準備告辭回雜志社,臨走前懷着書粉的期待之情問了一句。

“在寫了,在寫了。”太宰治面不改色地随口敷衍,将操着媽媽心的小編輯應付走。

“出版社的稿費過幾天才會到賬,現在能直接拿來用的錢只有田中太郎的遺産……零醬,雖然警方那裏手續還沒有辦好,但這些已經是屬于我的財産,先拿出一部分給我應該不違法你的規則吧?”

太宰治一邊咬着三明治裏的牛肉片一邊問,他好懷念電腦,他不想一天到晚捧着小手機敲敲打打。

零零嗯嗯點頭:“不違反,主人想要的話,全部拿去也可以——啊哦,糟糕,我們似乎晚了一步。”

零零歡快的聲音直轉而下,她撓着頭看屏幕上顯示的“餘額0”,擡頭看向屏幕外難得對生活有了一絲絲期待的主人,非常遺憾地說:“主人,你原本可以是一個百萬富翁,奈何有人搶走了你的奶酪。”

太宰治啃三明治的動作緩緩凝滞,他不帶感情地勾起一個危險的笑容:“誰幹的?”

“日本公安駐黑衣組織卧底,代號波本,本名降谷零,化名安室透。”零零踮起腳尖向太宰治的方向指了指。

“就是你背後那個擦桌子的打工仔。”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