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舌如簧玄變先生

本來花嬌還在犯愁,自己該找個什麽借口出門去呢,結果沒過半晌,桂枝回來了,手裏拿了一包花線,跟花嬌說道:“剛才我去賣花線,少了嫩黃和蔥綠兩種顏色,店家說今天下午就有了,你去拿一趟吧。吃過飯,我還得趕緊給奶奶繡那條汗巾子呢。”

花嬌自然很高興的應了下來。

吃晌午飯時,陸家奶奶黃氏來了一下,花嬌悄悄掃了一眼,只見她約摸不到四十的年紀,白淨面皮,保養的還不錯,風韻猶存。只是眉稍眼角,隐隐帶着一股刁蠻潑辣勁,渾不似陸銀的溫和樣子,長相也一點兒不像是母子。花嬌尋思着,這陸銀必是長的随他父親。

陸奶奶今日玩牌很順手,贏了不少,心情看起來還算愉快,所以并沒有斥責花嬌,只說了一句日後不許再莽莽撞撞,就回上房屋去了。

下午,花嬌在頭上包了一塊青布,問了桂枝是那家店,就出去了。

雖說花嬌不知這林家胭脂鋪怎麽走,不過好在離着陸家的香料鋪子不遠,她出去問了一個人,就找到了。

拿了花線後,她又問林婆子,可知道附近有誰蔔卦蔔的準的。

林婆子一聽,很是八卦的問道:“小娘子是要問姻緣,還是問終生啊?”

花嬌雖不太願意理她的打趣,可還是說道,“我只是想解個夢。”

“哦,後面長亭街上有一個玄變先生,打卦問蔔、問失物、問前程都很準的,解夢更是不在話下。”

花嬌謝過林婆子,就轉到了後街。

第二天一早,陸家的香料鋪就迎來了一個客人。

這人一身青布道袍,手拿牛尾拂塵,進來後,也不買東西,卻是直說要見掌櫃的。

小二一看來人好像是後街的玄變先生,心中也是納悶,不知這算卦的來做什麽。不過他還是進去禀報了主人陸實誠。

見陸實誠出來後,那玄變先生也不見禮,卻是啊呀一聲道:“這位施主性命危矣!”

陸實誠當下就有些不高興,這些串江湖算卦的人慣會這樣,跟你說些近日有難,災禍即将臨門之類的話,也不過就是想讓你跟讨他個解法,好诓騙些錢財罷了。你如不聽他這一套,他沒準還會暗暗的咒你。

陸實誠不願惹事,可也不想聽他胡扯,就吩咐小夥計拿了十來個錢過來,遞了上去道:“先生有勞了,這幾個錢權當個茶錢,今日店中忙碌,改日再與先生詳談。”

陸實誠本想給他幾個錢,打發他出去也就算了,卻不想玄變先生并不接錢,只用拂塵輕輕拂過,道:“貧道此來并不是為錢,也不是妄言。本是路過此地,見屋檐之上隐隐有黑煞之氣,這才好心進來提醒一句。想必施主這幾日是要出門吧,小心有水路之災。貧道言盡于些,告辭!”說完,看都不看陸實誠遞過來的那十幾個錢,一甩拂塵,走了。

陸實誠被他說中了出門的事兒,就有些想留他,可是剛才自己說過了那樣的話,又不好拉下面子去扯他,只好看着他大步走遠的身影,略有些尴尬的停住了腳步。

卻說花嬌今日起來,倒覺頭不太疼了,又想着那玄變先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大包大攬的說絕對能勸得陸大爺不出門,心中更覺輕松。

她想着自己現在是丫環,不是姨娘,也不是少奶奶,雖說磕到了頭,卻也怕如果一味閑着的話,會招人厭煩,再說這丫環的活兒,她也不怎麽會做,只怕以後會被人看出端倪來,就想着趁着頭上有傷,先慢慢練着,就是現在做不好了,也能有個借口。

桂枝見花嬌掙搓着起來要幹活,就撇了撇嘴,冷聲說道:“哎喲,有小爺給你撐腰,你就好好歇幾天呗,奶奶就是心裏不高興,又能把你怎樣?”

花嬌也明白,桂枝只是見陸銀對自己好,心中一時有些過不去,嘴上說的話雖有些帶刺,其實她倒并不是什麽壞心眼子的人,就道:“妹妹也別取笑我,小爺不過是覺得吓到了我,又見我磕破了頭,心裏有些過意不去罷了。再說了,我一個做丫頭的,怎能不幹活,躺在床上白歇着呢。”

桂枝也覺自己剛才的語氣太過冷淡了些,又想着就算是小爺真收了花嬌做屋裏人,與自己也不相幹,就緩了神色道:“那你在屋子裏纏花線吧,我去燒茶爐子。”

纏花線花嬌倒是會的,以前見桂枝纏過,就是把買回來的一絡一絡的線,纏成一團團的,用的時候好用。

她心情輕快的纏了一會兒,不防桂枝進來說,前面來了一個道士,滿嘴的胡說八道,大爺将他趕出去了。

花嬌的好心情一下子又沉入了谷底。真沒想到這陸家父子,竟然沒一個迷信的,她不禁有些沮喪的暗暗嘆了口氣。

好在昨日她只給了那道士一錢銀子,說好成事以後再付五錢銀子的。花嬌想,實在不行的話,倒還有些錢,可以另想法子,只是時間實在是很緊迫了。

卻說陸實誠,為了早上的事兒,一直在心中犯嘀咕,帳房先生也勸他說,這種事兒,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後來,陸實誠終究還是打發了一個小夥計,出去掃聽了一下,才知這玄變先生從來沒有上門敲詐過誰。

中午吃飯時陸實誠跟奶奶黃氏說了此事,黃氏聽了也唬了一跳,心中打鼓,就道:“不如明日我去大悲院去求個簽看看。”

陸實誠卻道:“眼看大後日就要出門了,也別等明日了,只今兒下午就去吧。”

花嬌在屋中思量着還能有什麽法子可以阻止陸大爺南下,無奈卻是一直想不出什麽主意來,想着以後會遭遇的悲慘命運,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桂枝伺候陸家夫妻吃完了飯,端了自己的碗,掀簾子進來,說道:“大爺為着早上那道士的話,心中犯嘀咕,叫奶奶下午去大悲院求簽呢。我心下也很想去,可是奶奶卻說要帶林大娘去。唉!要是你身子好着,沒準奶奶就帶我去了。”

看着桂枝一幅惋惜的樣子,花嬌卻是高興了,只盼着黃氏能求一個下簽就好了。

卻說黃氏應了丈夫,下午就帶了一個婆子,雇了一頂小轎,去了大悲院。卻是遂了花嬌的願,果然求了一個下簽:出入求謀事宜遲,帶水拖泥重重險。更望他鄉求用事,千鄉萬裏未回還。

陸實誠這下也信了,又急急的去找了玄變先生,想求一個破解的法子。玄變收了他二百個錢,給他燒了一張符,又叫他二個月內不要出門。

陸實誠見玄變又要收他的錢,不免又有些懷疑,轉念又想,也就是遲個二個月出門,也不打緊,反正錢也花了。

一個月後,他本來雇的那條船遭了浪,翻了船的時候,他才暗叫僥幸,這是後話不提。

卻說花嬌聽說陸實誠已經決定,這二個月暫時不會出門了,這才将餘下的那五錢銀子給玄變先生送了去。

回陸家的路上,花嬌的腳步比往日輕快不少,她高興的想,下一步就是要想法多攢些錢,贖身出去了。

這一次跟陸家小爺借了九錢銀子,花了六錢,還剩下的三錢銀子。聽桂枝說在陸家做丫頭,一個月也就一錢銀子的月錢,也就夠平日零用。也不知這陸家大爺還有黃氏奶奶許不許贖身,就算是允許贖身,可到那兒去湊這贖身的錢?

想到這兒,花嬌的腳步又沉重了下來。擡頭卻見路旁的粉牆內柳絲随風輕展,一雙燕子呢喃着飛過,漸漸消失在碧藍的天空中。

春景宜人。尤其是那天空,藍的如此的純淨,配着幾絲若有若無的白雲,顯得空曠而悠遠。花嬌的心也不由得開闊起來,心想,愁也愁不來,走一步算一步吧,總比在柳家做小妾的日子要強的多。

花嬌回了陸家,剛走到二門的影壁處,卻見陸銀從後面轉了出來,朝她招手道:“花嬌,我有幾件衣裳要洗,你去後院拿過來吧。”

花嬌應了一聲,跟着他到了後院。陸銀帶着她到了自己屋中,拿出了幾件衣裳,邊遞給花嬌,邊問道:“現在頭可還疼?”

“有勞小爺挂念,已經不疼了。”

陸銀聽了,又囑托了一句:“那你幹活也要當心着點,在外面時包個頭巾,別招了風。”一邊說着,一邊從自己袖子裏掏出了一根鳳頭金釵,塞到了花嬌手中,“這個你先收着,以後看到好的,我再給你買。”

花嬌看着那金釵,心中為難之極。自己正缺錢,不知到那兒尋摸呢,這金釵對她很有誘惑力。可是她又想,剛剛才借了他九錢銀子,這會子再收了他的金釵,就算是以後自己真的攢夠了錢,贖了身,卻又欠下了這陸銀的人情債。

花嬌又将金釵遞給陸銀道:“小爺,我一個丫頭,也不好戴金釵,還是您收着吧。”

陸銀并不去接,卻開心的笑道:“誰說你只是小丫頭了?我已經跟娘說了要娶你為妻,娘答應等我考中了舉人,就娶你過門。你且再忍耐幾個月,到今年秋闱,我必給你中一個舉人來。”

花嬌聽了心中一驚,沒想到陸銀根本不聽自己的勸,竟然這麽快就跟他娘說了。那陸奶奶怎麽可能這麽痛快的同意兒子娶一個丫頭,并且還是做正頭妻子?她必定是拿話兒哄陸銀罷了,背地裏不定要怎麽對付自己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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