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家裏人開始忙着幫我張羅相親,我倒是意興闌珊,偶爾被催急了也只能去一次。

這天二表姐幫我尋了個汽車銷售,說是挺會做人,工資挺不錯,有個八歲的兒子。我拗不過,便只能去看看。

本來因為畫稿沒注意時間出門就晚了,結果卻發現兩部電梯被送來的新家具新電器霸占,全往我家樓上那間房裏搬。

我心裏窩着火,前幾個月這家人便在裝修,每天叮叮咚咚地敲個不停,鬧得我頭昏腦漲,工作效率都慢了好多。

看看時間,确實來不及等電梯,我只能走樓梯。這禍不單行,沒走幾步,腳便崴了下,身子一斜,“咚”地一聲跌倒在地,幸好我是一枚女漢子,流血不流淚,立即站起來繼續趕路。

可是心中對樓上那鄰居的怨恨是又加深一層了。

好容易掐着時間點來到約會的咖啡廳,我見到了那位相親對象陸先生。畢竟是吃銷售這碗飯,陸先生人長得還算端正,但我總覺得那端正裏透着一股子精明。

我結婚之前倒是經歷過幾次相親,相親對象有公務員,有檢察官,有大學老師。條件是不錯,但感覺都挺現實的,會拐着彎打聽我的房産,父母職業,而且言談之中似乎看重的并不是我這個人,而是我教師的鐵飯碗以及名下的房産。

可沒想到的是,倆離婚男女的相親卻是更加現實。

陸先生一上來便開始問我的年收入,這個問題我一來不想回答,二來自由職業收入不穩定也說不出個固定數字。然而陸先生卻固執地追問着,甚至還讓我把近來幾筆稿費一一報給他聽,他來“幫”我算。

我借口去加方糖,端着咖啡杯去找服務員幫我加了大半杯酒精,然後一仰脖子喝下。

感覺世界美好多了之後,我才回到陸先生面前。

見我始終不合作,陸先生終于放棄追問我的收入,轉而暢談今後的生活。才說兩句便立馬跳到我們婚後,他認為男孩子如果不學好以後會打架吸毒殺人入監獄,所以父母一定要将其管束在身邊,精心對其進行照顧。而女孩子天生乖順,和外祖父母生活在一起就挺好。

見我沒開竅,陸先生終于挑明自己的意思——如果我們以後結婚了,倆孩子住一起也不方便,幹脆就讓我女兒跟我父母住一起,而陸先生的兒子則和我們住一起。

我啞然失笑,陸先生的意思就是讓我放着自己的親生女兒不管,轉而去照顧他兒子。

我再次借口去加方糖,端着咖啡杯去找服務員幫我加了一整杯酒精,然後一仰脖子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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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每個人的臉都像是被美圖秀秀p過加了層柔光後,我才再度回到陸先生面前。

陸先生又說,既然我們雙方都有房子,倒不如把其中一套房子騰出來給他兒子以後做婚房。而女兒是屬于招商銀行,名下有沒有房産都無所謂的。

我覺得自己就算再灌下瓶伏特加也無法感受到世界的美好了。

我以晚上還要趕稿為由趕緊脫身,步出咖啡廳時只覺得通體順暢。

二表姐打來電話詢問我相親情況如何,我将剛發生的事情全告訴給了她。二表姐當即将陸先生罵了個狗血淋頭:“這人算盤怎麽打這麽精啊,全算計女方,還是不是個男人!這俗話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現在我們女人不要求男人能掙錢養自己了,誰知這群男人倒想要算計起女方來了。呵呵,他們還真當自己的小丁丁是純金鑲鑽的?切下來夠幾兩啊?”

二表姐罵得如此酣暢淋漓,我由衷膜拜。

我決定今後再不會答應相親了,雖然今天的陸先生算是百裏挑一的人才,但以小窺大,離婚人士之間的相親應該更加現實。

我總覺得太過現實的開端并不能産生戀愛的感覺,那只是搭夥過日子。

朋友們都勸道,兩人在一起,多巴胺消除後本來就只剩下搭夥過日子。

但我想,那總享受過多巴胺吧。

如果只是因為想要搭夥過日子,就和一沒什麽感情的人在一起,我能得到什麽呢?到時候我自己掙的錢也會納入家庭收入裏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每天需要花大量精力時間給男人洗衣服做飯,還要面對一大群複雜的人際關系。

勞心勞力,何苦來着?

離婚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确實內心裏渴望有個強大男人能在我生命中出現,幫我遮風擋雨。然而到現在,我反倒冷靜地明白了自己曾經的這個想法是多麽不現實。

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我并不反對依靠男人,但依靠的前提是自己也有足夠強大的資本與力量,即使在男人離開後也能很好地生活下來,這樣的依靠才是輕快的令雙方愉悅的。

我堅信,你是什麽樣的人,便會遇見什麽樣的人。如果想要遇見一個能帶給你安全感的好男人,前提條件便是你自己也要變成一個能帶給自己安全感的好女人。

好男人不是沒有,但前提是你必須要變得足夠好才能般配上,否則就算是遇見了,也不過是錯過而已。

我不想撒謊,當看見朋友成雙成對時,當夜深人靜孤單一人時,我确實感覺到了寂寞。但那寂寞還不足以打敗我,我不想因為那寂寞而随便尋找個男人來過日子。

在那個人沒出現前,我只會将那寂寞化為動力,會繼續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

閑暇時,我會帶小猴子到處旅游,或者在家研習烹饪做甜品蛋糕,總之不讓歲月白白流逝。

這樣的日子雖然有遺憾,但人生不可能是完美的,我已經很滿足。

這晚将小猴子接回家後,照舊給她洗澡講故事做游戲,然而樓上的住戶始終在發出搬動重物的聲響,還有煩人的高跟鞋聲走來走去,聽得我心裏窩火。

好不容易挨到十二點,樓上才安靜下來,可我剛入睡沒多久,樓上又開始響起了乒乓的打砸聲。小猴子被吓醒,哭得撕心裂肺。我心裏的火轟然沖上腦袋,直接抱起小猴子上了樓,去找樓上那戶人家講理。

我站在他們家門外都能聽見裏面傳來砸東西的聲音,估計今天搬來的電器家居什麽都被砸完了吧。

我不斷按着門鈴,好容易門才打開。

一穿着浴衣的男人來開的門,那男人大概三十歲左右,模樣倒是挺清俊的,皮膚格外白。

但現在不是欣賞美色的時候,我皺眉嚴肅道:“先生,麻煩你們看看鐘表,現在已經是半夜兩點。我明天一早還得起來工作,請你們稍微有一點社會公德心,不要再發出噪音好嗎?”

那男人剛想說什麽,然而身後便竄出個女人來。只見那女人大概二十多歲,長得挺漂亮,打扮也時髦,也許是因為剛才的争執,所以面上全是淚水。她望着我,情緒間有些歇斯底裏:“我們吵自己的,關你什麽事?我現在很絕望好嗎?我男朋友出&軌了,找了另外的女人,我摔摔東西怎麽了?現在連你們這些不相幹的人也來指責我,是不是要我跳樓給你們看你們才滿意!好,我現在就跳給你們看!”

小猴子本來哭得撕心裂肺的,但看見一山還比一山高,頓時偃旗息鼓,躺我懷裏開始裝睡。

我其實是很讨厭争執的一個人,但被逼急了也會絕地反擊,當下直接冷哼道:“這個社會,誰沒失戀過啊,誰男朋友沒出&軌過啊?告訴你,比你慘的人多了去了,可人家也沒大吵大鬧要死要活地砸東西影響鄰居正常作息啊!你要跳樓是吧,好,你現在就跳,跳完我保證攔着你男朋友,絕對不讓他打120救你,行了吧?”

說完那女人愣住,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我當然清楚,真正要跳樓的人才不會跟你廢話人直接就跳了,而越是叫嚷着自己要跳樓的人就越不會跳。

那女人也不過是想要吓唬吓唬她男友罷了。

那男人眉目沉靜,肅聲道:“對不起,我會勸住她的,絕對不會再發出響聲。給你添麻煩了,很抱歉。”

既然都這樣保證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麽了,直接打道回府。

不過那男人的保證還挺靠譜,後半夜果然樓上沒再發出響聲,我和小猴子安穩入睡。

隔天早上我出門給小猴子買豆漿油條,剛好看見那女人提着大行李箱走出來,看模樣是分手了。

想起昨晚上那女人的眼淚,我心裏也産生了同病相憐的情懷。

女人啊,在感情中都是弱者。

晚上我帶着小猴子去了公園散步,回家時在電梯裏又遇見了那男人,只見另一個嬌小精致的美女陪在他身邊,正叽叽喳喳地跟他說着話。

話說我換件衣服都要隔一天,誰知這男人換女友的速度比我換衣服還快。

我對着兩人投出一個“世風日下老娘很鄙視你們”的眼神,誰知那男人擡頭,恰恰好将我這眼神給接收了。

他那雙清俊眉目頓時內容複雜起來。

樓層到了,我懶得和他多說,抱着小猴子直接走出了電梯。

但後頸始終熱乎乎的,似乎有視線在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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