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四章(5)

越和顧容易熟悉,我越覺得這孩子就是一潔癖王。

有段時間我挺愛掉頭發,所以不可避免地在菜裏便落了那麽一小根,他看見後整個人都處于崩潰狀态,當場就撂下筷子沒吃了。隔天就買了個食堂大媽們戴的那種白帽子給我,要求我每天做飯時必須戴上。

我向來将做飯看成是件藝術的事,總會倒杯小酒,放點音樂,悠悠閑閑地做,覺得這樣才叫享受生活。

然而自從被強制性地戴上那頂嚴重影響我形象的白大帽後,我感覺自己瞬間從一文藝女變成了一煮飯婆,整個人的心情降到了谷底。

我覺得自己的人生都被顧容易的食堂大媽帽子給毀了。

除此之外,顧容易還對我家的清潔衛生表示出了極度的鄙視,他認為小猴子經常在地板上玩,所以地板必須要保持纖塵不染,而我家的地板遠遠沒有到達這個标準。

顧容易很固執,基本每天來吃飯時,都會端着他的那張小白臉面無表情地對我念叨着要讓我注意清潔衛生。

我當成耳旁風,根本不聽——這地板我每天早上起來都會拖一遍,在常人看來已經算是很幹淨的了。顧容易用自己潔癖世界的标準來要求我這種凡人,太不切實際了。

顧容易是個沒眼色的,在我大姨媽第二天心情極度煩躁簡直到了遇人砍人遇佛殺佛程度時仍舊不停念叨。我當即将锃光拔亮的鋒利菜刀往菜板上一剁,刀身深深嵌入菜板,刀柄發出血腥的晃動。随後,我緩慢轉過身子,幽幽地望着他。

顧容易端着他的小白臉與我對視了半分鐘,接着便狀似若無其事地拿起吸塵器開始打掃我家地板。

從那之後,他再沒有念叨過我家的清潔衛生情況,實在看不慣時便會卷起袖子自己動手清潔。

終于,在他的努力下,我家也成了樣板房。

我覺得顧容易當醫生是選錯了路,是中國家政服務行業的一大損失。

我在想,顧容易這樣潔癖,那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是怎麽熬過來的呢。

果然這種男人是可遠觀不可亵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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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顧容易也算是各取所需的朋友,但畢竟還不太熟悉,所以都不會詢問對方的私事。

他來我家這麽多次,從來沒問過關于小猴子父親的情況,而我也從沒再提起過關于他搬來那晚的争執以及況達女友的事。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與隐私,不容外人侵犯。

我原本以為這樣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況會永遠維持下去,沒料到的是,這天我買菜回家,卻發現家門口坐着一個不速之客。

白&皙的皮膚,精致的五官,嬌小苗條的身材——正是況達的女友兼顧容易的情&人。

那女孩坐在我家門前,雙膝曲起,面上全是濃重的困惑與彷徨。而她的身邊,放着藥店的塑料袋,透明的塑料袋裏有好幾根驗孕棒,并且驗孕棒上都顯示着……兩條紅線。

也就是說……她懷孕了!

這孩子到底是誰的,況達還是顧容易?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為什麽會來我家門口蹲點?

我按捺下滿腹的疑惑,輕聲問道:“你沒事吧?”

女孩眼珠有稍稍的活動,但整個人看上去仍舊處于失魂落魄的狀态,她喃喃道:“我想找容易……”

我這才恍悟,她本來是想去顧容易家,但恍惚之下按錯了電梯,誤來到了我家。

我趕緊着給顧容易打了電話,只告訴了他有個女孩想要找他的事。沒多久,顧容易便匆匆趕回,看見那女孩以及她身邊的驗孕棒時也是一愣。

女孩看見顧容易,委屈如同決堤的水湧出來,立即撲入他懷裏,抱住他哭泣道:“容易……我……我懷孕了……怎麽辦?”

顧容易邊輕聲安慰着她,邊将她扶起,對我道聲謝,随即上了樓。

這番變故令我心潮澎湃,我也算是過來人,頓時想明白了前因後果——那女孩肚子裏的孩子絕對是顧容易的,所以才會來找顧容易商量。

這個場景挺熟悉的,當初董承業與圈圈偷&情時也是把孩子給偷了出來。

偷&情其實是種高智商游戲,講究的就是用盡十八般武藝進行隐瞞,然而像董承業以及顧容易這般把孩子都偷了出來,偷得漏洞百出,簡直蠢到極致。

沒這個智商還想做偷&情這種事,實在是不自量力,降低了其他偷&情者的格調。

我本來沒打算管這件事,但到了晚上十一點時,況達忽然在朋友圈裏發了條信息,很激動地說他要當爸爸了!

我太陽穴突突地跳,覺得這件事戲劇性太強了。靜下心來一想,覺得況達必定是悲劇了——如果那女孩從開始便确定是他的孩子,怎麽可能跑到顧容易這來哭呢?

所以真相便是況達這傻孩子喜當爹了。

因為我之前也受過這樣的欺騙,所以很同情況達。但又不敢跑去樓上指着顧容易的鼻子罵,也不能直接告訴況達真相。

畢竟感情根本就是冷暖自知的一件事,外人無法插手。

可到底還是心緒難平,于是我畫了則諷刺這類事的漫畫。

漫畫中真寶問真媽:“偷&情的人是不是壞人。”

真媽說:“當然不是,因為偷&情的人根本沒有進化完全,所以他們不屬于人的範疇,自然不是壞人。”

将圖片傳上微博後,心裏舒坦了許多。

仔細想來也是羞愧的,我也只敢躲在自己的角落悄悄義憤填膺一番。

隔天,顧容易再度來到我家蹭飯,小猴子被我父母帶去郊縣旅游兩天,所以屋子裏就我和顧容易兩人。我雖然不敢質問他這件事,但對他的态度卻冷冷的,他問十句也只回答一句。

顧容易看上去挺疑惑,卻不知道哪裏得罪了我,只能小心翼翼。平時我們吃飯時還會聊聊天,但今天我卻始終板着臉,他也只能沉默。

良久,顧容易忽然想到什麽,道:“下個月況達和蘇羽要結婚了,蘇羽知道你就是插畫家丢丢,她很喜歡你的作品,想請你幫忙畫張插畫,她拿去做請帖封面。”

原來那個女孩叫蘇羽啊,這麽好聽的名字,真是被糟蹋了。

我頭也不擡地拒絕了,我才不會給那種人設計請帖呢。

顧容易擡起他那張小白臉仔細瞅了我半晌,又拿出手機翻看着日歷,方道:“你不是半個月前生理期才剛過嗎?怎麽好端端地又暴躁了?”

我差點沒将正在喝的排骨蓮藕湯噴在他臉上——就算我是個失婚婦人,但歸根結底也算是個女人啊,他一個大男人怎麽能随便記我的生理期呢!

當下我又羞又惱,脫口而出:“你既然這麽細心連我的生理期都能記住,那怎麽還能搞大自己好友未婚妻的肚子啊?”

話說出口後,我頓時覺得自己和顧容易肯定是友盡了。

誰願意和知道自己隐蔽秘密的人做朋友呢?

顧容易用一種複雜的目光冷靜地瞅了我半晌,瞅得我心頭直發毛。那瞬間,我甚至懷疑他會直接殺我滅口。

畢竟是醫學院碩士啊,絕對能将我切成整齊的一千片。

我和他對視了一分鐘,那是我這輩子度過的最緊張的一分鐘,緊張程度甚至超過當初與第三者對峙。

由此可知,愛情雖然偉大,但在生命安全前根本就狗屁不是。

終于,顧容易再度開口,他的語速很慢,但吐字卻重:“難道你不知道,蘇羽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

我腦海頓時抽空,渾身漂浮,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演滑稽戲的。

“蘇羽和況達交往三年了,感情很不錯,但蘇羽是小孩子脾氣,忽然知道自己要當媽媽了,所以很害怕,便來找我商量。我昨天勸了她一晚,終于讓她做好了當媽媽的心裏準備。”顧容易望着我,清清淡淡地解釋着。

他那雙清俊雙眸裏顯示着一句話——“沒想到寧真你這個人心理如此陰暗,到底還有沒有點正能量了”。

我打個響指,滿臉堆上熱情的笑容,道:“設計請帖是吧?沒有問題,我保證讓她滿意。”

顧容易的小白臉仍舊面無表情,緩慢吐槽道:“你轉話題的本領……真是差勁啊。”

我讪讪一笑,将他喜歡的青椒炒牛肉推到顧容易面前,道:“對了,以後你想吃什麽菜都可以提前告訴我的,我盡量幫你煮啊。”

此刻的顧容易跟面癱似地,根本沒理會我竭盡全力地轉話題,繼續道:“昨晚上你在微博上發表的關于‘偷&情者不是人’的漫畫,是在諷刺我是嗎?”

我暗自唾罵,這孩子,怎麽就不懂得饒人處且饒人呢?

終于,顧容易放下碗筷,認真地望着我,道:“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啊?”

我忙道:“你在我心目中形象真的特別高大,英俊潇灑正直善良醫術高明前途偉大。”

顧容易幽幽道:“請說實話。”

我掙紮片刻,終于道:“就是有點花心,不過……人不風&流枉少年嘛,我都能理解的。”

顧容易深吸口氣,緩聲道:“請問,你究竟是從哪裏判斷出我花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猴子二三事

小猴子是個天生的吃貨,小時候很害羞會認人,除了寧真與外婆幾乎誰也抱不了她。然而自從一歲開始會吃輔食後,只要有人說一句“我給你吃山楂片”立馬就像看見親媽似地撲上去。

寧真害怕小猴子以後會被人用零食引誘而被拐賣,中國好閨蜜菜菜卻勸道:“應該不用擔心啊,她長得還挺安全的。”

寧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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